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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脏还不停跳动,只是十分微弱而已。
突然,他目光触到了身侧数尺左右的玉盒盒盖,心中一动,抬头向巨蟒身上望去。
这时,他停身之处,距那蟒头不过是八九尺距离,附近松树,尽都被那巨蟒扫断,月光朗朗,看得十分清晰,只看斗大的蟒头上,站着那“人面蜘蛛”。
他暗暗的吃了一惊,心道:这小小毒物,竟有如此威力,无怪能名扬天下。
他运起功力,手在推着“髯神判”穴道,目光却注定那巨蟒头上“人面蜘蛛”。
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忽觉两臂被一股强力一推,低头看时,不知何时“髯神判”已醒转过来。
要知“髯神判”内功极为深厚,人已醒转,就自行运气,打通体内脉穴,霍然一跃,站起身子。这当儿,方云飞和傅玉琪已双双走近巨蟒身侧,月光下看到那横躺在地上的奇大蟒身,都不禁暗暗心惊。
陆天霖捡起地上玉盒,回头对傅玉琪道:“你如不及时把这玉盒当暗器打出,今宵咱们都难逃这巨蟒口吻,想不到这‘人面蜘蛛’一毒至此,能在一刹那之间,毙这等奇大毒蟒。”
方云飞侧脸望去,只见那“人面蜘蛛”仍站在蟒头上面……。
陆天霖手拿玉盒,缓步向那“人面蜘蛛”走去,他虽是极通医理,熟知各种毒物特性,但面对着这种奇毒的“人面蜘蛛”亦不禁有些害怕。
但转念想到这“人面蜘蛛”关乎着傅玉琪的生死时,心中勇气顿增,纵身一跃,到了那蟒头所在,一咬牙,手中玉盒猛向那“人面蜘蛛”罩去。
大出他意料之外的,是那“人面蜘蛛”动也未动一下,就被他玉盒罩住。
他合上玉盒,嘴角间流现出微微的笑意,顶门上却不停滚着冷汗。
他挥袖拂去头上汗水,笑道:“咱们得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找一处僻静所在,替琪儿疗伤去!”
当下四人一齐向前走去,不大工夫,越渡了两重山岭,到一处山角下面。
陆天霖停住步,打量了一下四周山势,说道:“琪儿伤势,不宜再拖,此处山壁环围,夜风难侵,不如先替琪儿疗过伤势,再走不迟。”
方云飞道:“怎麽?你已想出了疗治琪儿伤势之法吗?”
陆天霖心中实无把握,但他却装出十分镇静的样子,点了点头。
一则傅玉琪所受“金翅蜈蚣”腹毒,时日已久,屈指计算,实在不宜再拖,二则这“人面蜘蛛”是天地间罕见毒物,不知有很多人在偷觑着它,身怀此物,十分招摇,一旦泄露,必然要引出纷争,有了这两层原因,使他动了尽早替傅玉琪疗毒之心。
他让傅玉琪依靠山壁处坐下,脱去上身衣服,然後从怀中摸出金针,……
“髯神判”和方云飞四道逼人眼神,都盯着他手上金针,使他举着针不敢下手。
他知道这一针不仅关乎着傅玉琪的生死存亡,也关系着自己的生命,和二弟夫妇的沉冤血债,万一自己所料有错,傅玉琪就得立毙蛛毒之下,方云飞也必然怀疑到二弟夫妇死因“髯神判”更不会放过自己,他心念百转千回,涌出来万千事端……。
突然,他停住手中金针,望着方云飞道:“兄弟,我要是死了,你可把我贴身内衣脱下,带交慧儿收存。”
他这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只听得方云飞呆了一呆,道:“什麽?……”
陆天霖微微一笑,道:“你只要记在心中就是,我还不一定会死!”
说罢,右臂一伸,金针刺入了傅玉琪前胸的紫宫穴上。
要知这一针关乎着傅玉琪的生死,是以他心中十分紧张,脸上也变成了赤红颜色,双目圆睁,注定金针。
他颤抖着双手,缓缓的拨出金针,一线鲜血,泉涌而出。
他略一犹豫,从怀中取出小巧玉盒,打开了第一层盒盖,陡然一扬右手,点了傅玉琪“玄机”“将台”两处要穴。
但闻傅玉琪轻轻嗯了一声,人便向後倒去。
方云飞双臂疾转,扶着了傅玉琪向後仰栽的身子,一皱眉头,正待问话,陆天霖已迅捷的把玉盒对着傅玉琪紫宫穴上扣去。
“髯神判”两道湛湛眼神,直逼在“圣手医隐”脸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显然,他内心正在万分激动。
要知那“人面蜘蛛”能在一瞬间,把一条数丈长短的巨蟒毒毙,其腹中毒性之烈,可以想见,傅玉琪以血肉之躯,如何能当受得这等旷绝天下的奇毒?别说“髯神判”和方云飞心中有些害怕,就是陆天霖亦有些惶惶不安,他虽是武林中一代名医,善治各种疑难之症,但像这种受自然界孕生的毒物所伤之症,心中亦毫无把握?
陆天霖用金针刺入傅玉琪紫宫穴中,再用“人面蜘蛛”吸取“金翅蜈蚣”腹毒,只是以他数十年精研医理中想出的一个办法,也是他生平第一次试用,能否有成,很难预料,是以,他心中的惊惧慌恐,比“髯神判”和方云飞更有过之,他不敢再睁着眼睛看那眼前紧张的形势,因为“髯神判”已运集着功力蓄势而备,看情形只要傅玉琪出了毛病,他即将动手施袭。
陆天霖呢?他早已存下必死之心,一旦因自己推求的医理出错,使傅玉琪当场丧命,就是“髯神判”不动手,他也不愿再偷生下去,是以,他对“髯神判”运功戒备一事,倒不放在心上,但他却怕看自己成为亲手伤害傅玉琪的凶手,所以,他不敢看,也不愿看!
他虽紧闭着眼睛,但脑际间却涌集各种医理,他想尽本身所学,始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这时,几人都被一种可怕的紧张困扰,顶门上汗珠儿滚滚而下,……。
突然玉盒中的“人面蜘蛛”一阵挣动,陆天霖霍然一惊,来不及转动心念,本能的把紧扣在傅玉琪“紫宫穴”上的玉盒拿开。
睁眼望去,只见傅玉琪“紫宫穴”处,那道细微的针孔,仍不停向外而浸着鲜血。
陆天霖合紧玉盒的盖,揣入怀中,伸右手轻按在傅玉琪胸前,只觉他心脏跳动,仍甚正常,心中登时有了几成把握,长长吁一口气,潜运功力,用推宫过穴手法,推活了傅玉琪“玄机”“将台”两处穴道。
但闻傅玉琪一声长长叹息,忽的挺身坐起,陆天霖一面替他扣好胸前衣服,一面微笑道:“你‘紫宫穴’针眼未恢复,在三个时辰内不宜运气行功,快给我静静坐着。”
这时“髯神判”和“金翅大鹏”方云飞的紧张神情,都随着傅玉琪的安然无恙而告消失,紧张得令人息窒的气氛,登时轻松下来。
几人都静坐当地,看着傅玉琪的伤势变化。
这三个时辰,有如过了三年一般,陆、方和“髯神判”等三人,脸上神情,都随着傅玉琪的神色变化不定,忽而紧张,忽而轻松。
好不容易把三个时辰熬过,天色已经大亮,东方天际升起来一轮红日,金黄色的阳光,照着山巅积雪,反射出耀人眼目的霞光,傅玉琪冠玉的脸上,也隐隐泛现出艳红之色。
陆天霖眼看傅玉琪伤势好转,心中极是欢愉,抓髯一阵大笑,挺身跃起,说道:“琪儿伤势既愈,咱们也该把这‘人面蜘蛛’送还到‘红叶谷’去……”一语未完,忽然喷出来一口鲜血,人也踉跄了两步,几乎栽倒。
傅玉琪吃了一惊,纵身跃起,双臂一展扶住陆天霖,道:“伯父!你怎麽啦?”
这陡然间的变故,实大出几人意料之外“髯神判”和方云飞都不禁看得一呆。
“圣手医隐”陆天霖却摇着头笑道:“我不要紧,这是一口淤血,吐出来心中反觉轻松许多,琪儿,你运气试试看?那‘金翅蜈蚣’馀毒,是否已完全除尽?”
傅玉琪依言运气,只觉脉穴畅通,伤势似已全好,点点头笑道:“这‘人面蜘蛛’当真是世间奇物,腹内奇毒绝伦,却又能吸除人体之毒……”他忽然似想起什麽大事一般,脸上浮现出惊异之色,问道:“伯父,你刚才受那巨蟒一击,是否受了内伤?”
陆天霖笑道:“那蟒尾一击虽重,但我已早有防备,内腑虽受微伤,但尚不致吐血,这口淤血,是我数日来劳心以致……”
他长长叹一口气,目光转投到方云飞脸上,笑道:“刚才我用金针,刺入琪儿‘紫宫穴’上,再用‘人面蜘蛛’吸取他体内之毒,老实说,我自己心中毫无把握,只是依据人体内血液循环之理,冒险尝试,现在幸无差错……。”话至此处,倏然住口,嘴角间浮现一丝安慰的微笑。
方云飞知他在这暂短的半日时间之内,用尽了心神,推究人生血脉循环道理,方云飞虽不通医理,但常因走江湖,见闻极多,心知这是一件异常困难之事,不但要拿准人身穴道位置,而且还要在适当的时辰,这两点想起来十分容易,但要拿捏得恰到好处,却极为困难,因为这一点错不得,错一点,立时要生死殊途,想到他刚才举针欲下时的神态言词,不禁心中黯然。
傅玉琪本是异常聪明之人,略一忖思,心中亦已了然,微微一叹,翻身跪下,俊目中满含泪水,说道:“伯父为救琪儿,劳心受伤,……”
陆天霖一把扶起他,笑道:“举针之时,我心中实无把握,因那‘紫宫穴’是人身血脉交汇之处,内通心脏,外行四肢,每日十二个时辰,血脉循环缓速不同,必须拿捏得恰到好处,才能不伤身体,而透穿‘紫宫穴’的手法,亦是我生平中初次试用,只是依医理推究而出,如果万一出错,後果实在可悲,但你身受‘金翅蜈蚣’腹毒,又难再拖下去,我再三忖想,只有冒险一试,当举针在手之时,心中如负重铅,过度紧张,致冲积了一口淤血,现下血已吐出,身体反觉轻松不少,……”他仰天望着碧空几片白云,长长吁了口气,又道:
“现下你伤既痊愈,这‘人面蜘蛛’也应该送到‘红叶谷’去,还给慧儿,既可免‘东岳散人’追踪索取,也可减轻慧儿一些责任。”
傅玉琪听得怔了一怔,道:“伯父口中慧儿,可是我妹妹吗?”
陆天霖笑道:“不错,她为了救你性命,不惜冒受蛇噬之险,骗得这‘人面蜘蛛’现在你伤势已好,此物带在身上,有害无益,再说‘东岳散人’也不会放任此物,流入江湖,必将设法取回……”
傅玉琪道:“‘东岳散人’我倒不怕,但害我妹妹受苦,心中实是不忍,伯父!咱们能不能到‘红叶谷’中去看看她?唉!可怜我已不记得妹妹的模样了。”
方云飞被傅玉琪几句话,触动心事,又想起二哥夫妇沉冤之事,不禁长长一叹,道:
“大哥,眼下琪儿伤势既好,二哥夫妇沉浴”
陆天霖赶忙摇头阻止方云飞再说下去,接道:“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咱们要去‘红叶谷’也该动身了。”说罢,拉着傅玉琪,向前奔去。
他因担心傅玉琪追问父母沉冤之事,是以拉着他向前急奔。
几人翻山越岭,奔走了约顿饭工夫,到了“红叶谷”外。
谷口景物依然,但横出山壁的大岩石上,原写的一行小字,已被人打得模糊难辨。
陆天霖略一停步沉吟,当先进了谷口。
那广阔的山谷中,盛开的红白山花,依然缤纷夺目,陆天霖昂然深入了四五十丈,仍不见初次入谷时虎猿拦路。
他突然有一阵凄凉的预感,不禁皱皱眉头,回头望了傅玉琪一眼。
傅玉琪微微一笑,问道:“伯父,我妹妹就住在这谷中吗?”
陆天霖点点头啊了一声,道:“不错,这就是驰名武林上的‘红叶谷’了,你妹妹已经投拜在‘东岳散人’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