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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大反常情的动作,使几人悲怆之情,顿时变成惊奇之色。
“虬髯神判”在傅玉琪脸上查看一阵之後,突然蹲下身子,用手在地上写道:“你遇见的那半裸身体的女人,是不是‘玉蜂娘子’?”
傅玉琪摇摇头,还未及比手作势回答,陆天霖已抢先在地上写道:“她是‘玉蜂娘子’的女儿。”
“虬髯神判”忽现焦急之色,又在地上写道:“‘玉蜂娘子’阴毒无比,善用各种慢性毒药,她的女儿当然也不是好人,我师弟只怕要受她暗算……。”
傅玉琪看了那几个字後,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因他身受“金翅蜈蚣”腹毒喷伤之後,连经了诸般苦难,心中馀悸犹存,如今毒伤刚复,突然又闻中毒之事,叫他如何不惊心动魄。
陆天霖、方云飞都看得怔了一怔,不禁转头望了傅玉琪一眼。
只见“虬髯神判”手指挥动,又在地上写道:“‘玉蜂娘子’所用毒物,虽然阴辣至极,但发作却很缓慢,而且无色无味,极不易发觉出来,常常在数月半年之後,才突然发作,那时纵然发觉,但为时已晚,疗治无方了,我落得聋哑残缺,都是她暗算而得,此事万万拖延不得,必得早些回山见我师父,以他老人家上乘无极气功,打通琪弟奇经八脉,才能测出是否中毒?”
写完之後,挺身跃起,抓住傅玉琪一只右腕,向前急奔。
傅玉琪自受那“金翅蜈蚣”腹毒喷伤後,已是闻毒惊心……再看“虬髯神判”那等紧张之色,更是心意紊乱,想到师兄中毒变成残缺之事,自己亦将步他後尘,不知是聋是哑?是瞎是呆?不禁由心底冒上来一股冷气。
就好像自己真中了那半裸少女所下之毒一般,突感两腿酸软,全身无力,任由“虬髯神判”拉着他向前奔去。
要知一个人心理作祟,对身心有着极大的影响,就是武功一道,也讲究与神会,神与气合,才能运用自如,制机克敌。
何况傅玉琪又深知师兄昔年乃豪气干云,机智绝伦之人,行侠江湖,声威远播,胸罗万有之人,亦难把大师兄毒伤疗好,前辙之见,是那样可悲可怕,想不到十几年内惨事竟再重演,而且这惨事又是降在自己头上。
他心中一直想着师兄中毒後诸般惨事,而自己即将追随他变成残缺,这一来心神大感不安,就像真的已中了那半裸少女所下毒物一般,万念俱灰,神态黯然,举步奔行,亦感力不胜任,索性一点力也不用,任由大师兄拉着他跑。
“虬髯神判”功力深厚,脚程奇快,虽然拖着个傅玉琪,仍然疾逾奔马。
陆天霖、方云飞不得不施出全身本领,拚力急追,两人心中虽然有很多疑问,但却没有机会出口。这一阵狂奔,足足有叁十里以上山路。方云飞顶门上已见汗水“虬髯神判”亦觉出拖带傅玉琪的身子愈来愈重,心中觉出有异,悠然停住脚步。
回头望去,只见傅玉琪星目半闭,脸上神情凄然,紧闭着嘴巴,一语不发。
“虬髯神判”一皱两条浓眉,嘴巴不停启动,焦急之色,显露无遗,只苦於口不能言,无法把心中之意说出。
陆天霖随手捡起一支松枝,在地上写道:“不妨稍作休息,让我替琪儿检查一下,看看他是否中毒?”
“虬髯神判”摇摇头,写道:“昔年‘九阴蛇母’和‘玉蜂娘子’纵横在大江南北,并称蜂、蛇二毒,莫幽香残忍嗜杀,伤人无数,恶行如山,武林道闻名丧胆;‘玉蜂娘子’则笑〖藏刀,以美色促使武林同道自相残杀,她却袖手旁观,赏心作乐,表面上看去,莫幽香手段较‘玉蜂娘子’残酷,实在‘玉蜂娘子’所作所为,要比莫幽香阴狠上百倍。‘九阴蛇母’以善运毒药暗器,暗下烈毒着称,反是遭她下毒之人,难活过十二个辰,但莫幽香所下之毒,虽然强烈,但却极易发觉,如能及时治疗,不难疗好。‘玉蜂娘子’所下之毒,则发作缓慢不易觉出,专伤人内腑中经脉,纵是明医恐亦难检查得出来,那半裸少女既是‘玉蜂娘子’女儿,自然会学她娘各种下毒之法,我不幸受了‘玉蜂娘子’暗算,落得残疾,从中毒到发作,足足半年时间,不但耳聋口哑,而且脑力衰退,记忆亦逐渐消失,昨宵我见了那半裸少女,才勾起往日记忆。”
陆天霖看他写来头头是道,而且神态亦不像以前那等滞呆,果是清醒不少。
心中一动,暗自忖:他能在见那半裸少女之後,恢复不少记忆,看来他那聋哑残疾,或有医好可能。当下微微一笑,写道:“依陆某数十年研究医学所知,不管什麽剧烈或缓慢的毒药,只要检查得法,都不难查看出来,好在‘玉蜂娘子’所下之毒发作极缓,急也不在一时,先让我替他检查一遍再说。”
“虬髯神判”已对陆天霖医术有了信心,当下点头一笑,不再坚持。
“圣手医隐”先把了傅玉琪两手脉膊,觉出他全身都很正常,毫无可疑之处,不禁一皱眉头问道:“琪儿,你可觉出身上有什麽异常之处吗?”
傅玉琪摇摇头,道:“我感全身无力,两腿酸软,头也有些昏昏难过。”
方云飞惊叫一声,道:“什麽?那还得了!这麽看来只怕你当真是中了毒啦!”
傅玉琪长长叹息一声,道:“我在初见那女人之时,就看她不像什麽好人,唉!想不到果然被她暗中下了毒手!”
陆天霖凝目沉思一阵,忽然放声大笑,道:“别说你毫无中毒象徵,就是真的中毒,也已早被那‘人面蜘蛛’吸去了!”
傅玉琪听完话心头一宽,精神突然一振,刚才的头昏腿软,好像完全消失,但忽又一皱眉头,问道:“那‘人面蜘蛛’难道真能吸收百毒不成?”
陆天霖医术何等高明,把过傅玉琪双脉之後,已知他没有中毒,他觉着头昏腿软,全是心理毛病。只因见了“虬髯神判”的紧张神情,自认真的中毒,目睹师兄残缺之苦,心中疑神疑鬼,致闹心神恍惚不安,随引起恐惧之感,觉着头昏无力,四肢酸软,其实并未中毒。
要知“圣手医隐”亲眼看到那半裸少女,对傅玉琪款款深情,而且冒险飞入那弥天石硝之中相救,以情推论,绝不会暗中下毒加害。
再详查傅玉琪全身之後,又毫无中毒象徵,是以心中更多了几分把握,只是此际不便据实解说。
当下微微一笑,道:“据我查看你丝毫没有中毒现象,但你大师兄昔年亲身〖试过这种苦果,我一时也难作论断,你师兄说你师父能医,自是不会有错,此处相距黄山不过千里之遥,即是慢赶缓走,也不过两叁日工夫就可到达,即是你真的中毒,也要数月之久才会发作,这时间充裕得很,何况还有我一路相伴,你如能解除心中疑虑,也不必要你大师兄带着你赶路了。”
傅玉琪听过陆天霖解说之言,心头一宽,暗中运气行功,只觉脉穴畅通,毫无异样之感,精神一振,跃起笑道:“我刚才确感头昏腿软,全身无力,但经伯父这一解说,又好像病情全消,看来这都是自心作祟了。”
方云飞最相信盟兄医术,看他神态轻松,若无其事,心中亦放宽不少。
只有“虬髯神判”仍然形态紧张,作势相催几人赶路。
陆天霖看他形露於外焦虑之状,暗中叹道:唉!难怪他如此愁虑,想他昔年是何等的英雄人物?侠?所到之处,黑道人物无不退避叁舍,只因受了“玉蜂娘子”暗算,才落得这般模样,一旦重见昔年的女魔化身,自难免触目惊心……。
忽然心中有所感,仰脸长笑不绝。
他这异常神态,只看得方云飞、傅玉琪双双一呆,愣在当地,手足无措。
陆天霖一面仰脸狂笑,一面暗中观察“虬髯神判”神情,见他亦现错愕之色,心中暗自庆幸,知道所料不错,他在重睹“玉蜂娘子”化身之後,惊震之後,已使他麻痹多年的心灵,有了转机……。当下收住长笑之声,说道:“琪儿,你师兄的聋哑之疾,并非绝症,只是我眼下还想不出疗治之法,假以时日,我或能使他重复昔年雄风。”
傅玉琪心中虽然不信,但却不好和伯父争辩,只得躬身答道:“伯父若能疗好我师兄残疾,不但我师兄感激莫名,就是我师父亦会感佩伯父医术。”
陆天霖笑道:“此时如言替他疗治,实嫌过早,只能说他已有疗好之望。”
方云飞虽素知义兄不打诳语,但此刻却有些不大相信。
心道:想那“瞎仙铁笛”罗乙真,乃武林中一代奇人,武学精奇,名重天下,但都无法疗治门下弟子之伤,你纵然穷通医理,只怕也未必比罗乙真高明,此言如傅入“瞎仙铁笛”
耳中,当面询以疗治之法,岂不要弄得十分尴尬。
他正想出言相询“虬髯神判”又作势催促赶路,几人只得又放腿向前奔行。
“虬髯神判”认定师弟已经中毒,是以兼程急赶,除了饮食之外,不肯停留片刻。
虽因沿途有人,无法施展轻功,但几人脚程何等迅快,单是疾走,一天也有叁四百里行程,经两天一夜奔走,已到了皖南黄山。
江湖间虽然傅说“瞎仙罗笛”隐居皖南黄山,但真正见过这一代奇人的,却是少之又少,知他隐居所在的,更是绝无仅有。
虽有不少慕名投拜之人,不避艰辛,入山寻找,但那黄山绵延数百里,奇峰无数,幽壑难计,那等辽阔大山之中,相寻人自非易事。
数十年来,入山之人虽然不少,但却没有一人能寻得“瞎仙罗笛”的住处。
陆天霖数年前,采药黄山之时,也曾寻过,历时叁月,走遍了千百座奇峰,寻找了千百条幽谷,亦未找出一点头绪。此次和傅玉琪、“虬髯神判”同来,情形自是大不相同,在两人导引之中,半日功夫已到了“瞎仙铁笛”罗乙真隐居的“白象崖”下。
“白象崖”四周都是插大横空的高峰,中间大有十亩大小一块盆地,只因正北一峰形状如象,由崖中直垂下一道突岩,到达峰腰,突然中断,反向上卷,极似象鼻,峰顶之上,又终年积着冰雪不化,远远望去,一片皑白。
“瞎仙铁笛”罗乙真就在那垂岩上卷之处,结了几间茅庐住下。
这本是一处无名所在“瞎仙铁笛”隐居之後,才起名叫“白象崖”。
傅玉琪遥指着那垂岩说道:“我师父就住在那垂岩上卷之处,我和师兄,住在崖下茅舍之中,我先送伯父和叔叔到峰下琪儿住处小息,容我拜见师父之後,再求他老人家接见伯父、叔叔。”
陆天霖笑道:“我们擅入仙地,甚多不恭之处,你在拜见师父之时,可先代我和你方叔叔请罪。”
傅玉琪道:“带伯父叔叔来此,全是琪儿主张,我师父纵然怪罪,也不致责怪到伯父和叔叔身上,只是我师父静修之处,从不准外人涉足,就是我和师兄,未得召唤亦不能擅自登峰,惊扰他老人家用功,小侄在未禀明恩师之前,也不敢带伯父和叔叔上崖,只有暂请两位到小侄宿身之处,小息片刻,容琪儿禀明恩师之後,再带伯父和叔叔登峰晤见恩师。”
说罢,当先带路把“圣手医隐”“金翅大鹏”带到“白象崖”下,一座茅舍中去。
这是依山势建成的几座茅舍,四周翠竹环绕,屋外绿草如茵,杂着各种红白山花,景物相当清幽,一溪清流,横过门前,听淙淙水声,如鸣佩环。
傅玉琪带两人到左面厢房之中,搬了两张竹椅,让两人坐好,笑道:“小侄去见过恩师之後,再来陪伯父、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