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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武功大都是“虬髯神判”代授,但每隔叁日,可到崖上罗乙真静室请益一次。
“瞎仙铁笛”把很多武功要诀,用口述给他,间有不明之处,亦只举手作势,大略比划给他看看。
一则因他聪明过人,悟性甚高,对师父所授口诀,都能心领神会。
二则有“虬髯神判”从旁教导,十年进境,无疑“瞎仙铁笛”亲授,他只从师兄手势之中,得知师父在修习一种上乘内功,不能擅离静室,但他却不知师父所习的是什麽功夫?
十年岁月,不算太短,但他从未见过师父离开崖上静室一步,是以,目睹师父陡然间在茅舍现身,不禁惊喜交集,呆在那〖。
陆天霖被罗乙真拂手一挡之势,不能拜倒,只得拱手作礼,笑道:“晚辈等久闻老前辈声誉,敬慕万分,自叹今生无缘拜会仙?,不想今日竟能一偿心愿。”
罗乙真微微一笑,道:“我这瞎老头子能得武林朋友们一份奖誉,想来惭愧得很……”
他忽然长叹一声,接道:“论我这把年纪,早就该证果还因,哪知十年前一时恻隐之心动,牵缠一笔大债,年来更闻‘九阴蛇母’莫幽香又将复出,要报昔年始信峰比武受挫之恨,我如证果还因,这两笔大债,必将牵扯起江湖上一片滔天风波,想了想,我还是该多活几年,还了旧欠,再死不迟。”
陆天霖道:“老前辈神威远播,天下敬仰,想必早练成金刚不坏之身……”
“瞎仙铁笛”罗乙真忽然纵声大笑一阵,道:“这长生不死之术,瞎老头还未学过,仙道之说,飘渺虚无,纵然果有其事,我瞎老头子还难证实。”
陆天霖笑道:“仙道传说,虽然无凭,但以老前辈修为之深,功力之厚,延年益寿,总可办到。”
罗乙真道:“这也许稍有补益,但如说一个人能练成金刚不坏之身,那可是言过其实。”
这时,傅玉琪早已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瞎仙铁笛”身後。
罗乙真缓缓坐下,又道:“刚才听小徒说,两位不但各负绝学,而且这位陆兄医术更是天下闻名。”
陆天霖道:“好说……”
下面的话还未出口,傅玉琪再也忍耐不住,插嘴问道:“据徒儿伯父和叔叔相告,刚才有一头黑毛猩猩,进了弟子之室,这地方,方圆数里之内的猛兽不都已由师父养的金毛灵狮逐走了吗?果真如此,那黑毛猩猩在弟子室中出现,实非一件平常之事。”
罗乙真眼皮微一眨动,似乎对那黑毛猩猩出现在茅舍之事,十分留心。
当下追问道:“这黑毛猩猩形态如何?”
陆天霖道:“高可及人,全身如漆,胸前长毛及足,看上去威猛至极。”
瞎仙脸色忽然一变,道:“除了那黑猩猩之外,还有什麽人和那猩猿同来?”
陆天霖道:“还有一个道装童子,娇小玲珑,眉目如画。”
“瞎仙铁笛”罗乙真沉忖一阵,笑道:“他可是从这茅舍外面一片杂林中而来?”
陆天霖道:“他来得无声无息,从什麽地方来的,没有看到,但他走时却是向那片杂林而去。”
罗乙真微微一笑,不再谈这件事情。
转过话题,笑道:“琪儿已和我谈起,和两位相遇经过,我本应早把救他之事,告诉两位,也免得你们常日挂虑,一则怕时机未到,一旦〖露将引起一场无谓风波,再者我本身又有很多顾虑之事,不愿在那时多树强敌,致害得两位十年间,日夜不安,这一点我瞎老头甚感不安。”
陆天霖、方云飞都已久闻“瞎仙铁笛”大名,心想这位名震武林的奇人,不是庄严得无法使人亲近,或是冷僻得使人无法捉摸,哪知竟是这样一个衣着不整,态度和霭的人,敬佩之心又加重几分。
傅玉琪在几人谈话之时,心中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他记得初入师之时,师父曾再叁严戒他不准擅入那片杂林,如有违背,立将逐出师门,当时他一知半解,也未仔细忖量师父之言,现下想来不觉疑窦丛生…?
因为每当皓月之夜,常见那片杂林之中,隐隐闪动着一片青光,有时他和师兄练武,直到深夜方眠,而那杂林中闪动青光,也常常延续一两个时辰之久,时期已久,不免引起他好奇,常常追问师兄,那杂林中闪动的青光,究竟是什麽东西?
“虬髯神判”对他十分爱护,只要他提出之事,必然会尽力替他办到。
有一次他想要两头小老虎玩“虬髯神判”费了数日之功,找到一处虎穴,抱了两头小虎送给他玩。
总之,凡是傅玉琪心中所想之事,祗要对师兄说出“虬髯神判”必然千方百计的给他办到。
但他问到那杂林中闪动青光之事,却碰了师兄大大一个钉子,不但不肯替他解说,反而警告他以後不准再谈此事。
为这件事,傅玉琪曾经气得哭了一场。
但他在入山的第叁年上,那杂林中闪动的青光,忽然失去,以後就再也没有出现,一直到他奉师命下山去拦劫那“灵蛇宝〖”中间渡过了七年时间。
在那青光消没去的前几年中,他常常站在茅舍门前,望着那片杂树林,一站顿饭工夫之久。
那时他年龄还小,并非有什麽异常感触,只是觉到失去一种好看奇景,感到有些怅惘,因为那青光在林中闪动之时,在皓月映照之下,幻化出很多奇丽的景色。
时间一长,傅玉琪逐渐把那杂林中闪动青光之事忘去,这次听得师父谈起,儿时记忆之事,陡然间重在脑际展现。
这时,他年龄已大,见解自然和过去不同,他已明白过去那杂林隐现的青光,是武林高人习剑时,所生的一种剑气。
他只管回想数年前的往事,对“瞎仙铁笛”和陆天霖对答之言,都未听入耳中。
陆天霖目睹“瞎仙铁笛”罗乙真,神态和霭,不由胆气一壮。抱拳当胸,声音异常低沉的说道:“老前辈能仗义援手,救了琪儿,晚辈等感激如同身受,这十年之内,晚辈为义弟夫妇殉难之事,奔波在燕赵关外,收集义弟夫妇殉难经过实情,虽然找出很多可疑之处,但仍有几点疑窦,不能思解透澈,尚望老前辈能够指点一二。”
“瞎仙铁笛”长叹一声,道:“此事牵缠很大,我当时伸手救人,祗是偶动恻隐之心,哪知一念错动,连我也将被卷入这漩涡之中,唉!十年师徒之情,我自不能坐视,但眼下时机未熟,而且对方又身负绝世武学,一旦〖露出去,於事有害无益……。”
他回头望了傅玉琪一眼,轻轻叹息一声,道:“放眼当今之世,能够颉颃那人的高手,实在寥寥可数,我纵然不惜再出黄山一行,也未必有致胜把握,何况,近年之中,武林道上,正翻起一股邪恶逆流。六十年前,一代天骄怪杰‘千愚书生’穷毕生精力,研着的‘神龙’‘飞虎’‘灵蛇’叁部武林宝〖,均已相继被人寻得,流入江湖,我虽未有机缘能一睹那龙、虎、蛇叁部宝〖,但据传闻,上面所载,都属偏激绝毒的武功,昔年‘千愚书生’因和两位义兄论武翻脸,一气之下,远走天涯,他本是一代天赋奇才,悟性绝高,胸罗万有,只是自负太高,性情怪僻,……”话至此处,蓦闻两声悠悠钟声,飘传而来“瞎仙铁笛”闻声变色,倏然住口,又一声长长叹息。那两声钟响,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入耳惊心。
陆天霖、方云飞都不禁心头一跳,傅玉琪也被那钟声从浸沉回忆中惊醒过来。
只见“瞎仙铁笛”罗乙真,满脸黯然,垂首静立,顶门上微现汗水,显然他正在极力压制着激动的心情。
但闻那馀音刚绝的钟声,忽又重新响起,连鸣叁响。
陆天霖只觉那钟声,紧紧扣人心弦,不自觉心生感应,随着那声音,移动了叁步,方云飞似更难支,人已疾冲到茅舍门口,傅玉琪也听得俊脸通红。
罗乙真似是再难忍耐,终於拔出背上铁笛,放在唇边,吹奏起来。
一缕金声突起,〖〖飘传室外,陆天霖本精音律,细辨那铁笛声音,并非吹奏的什麽曲调,音韵之间,若语若诉,自成一种格调。
蓦闻钟声一停,笛声亦紧随而住。
罗乙真回头对陆天霖等笑道:“本拟和两位畅谈一番,不想一位故友适在此时传钟约晤……”
话至此处,突然回头,喝道:“琪儿,善待两位佳宾,……”
话未说完,人已出了茅舍,一闪不见。
陆天霖、方云飞都是久走江湖之人,见过不少高手,但像这等迅若惊鸿,一瞥间人?顿杳的轻功,实是罕见。
傅玉琪自到白象崖後,从未见过师父有过这等慌急的神情,心中十分不安。
半日时刻,匆匆过去,既不见“瞎仙铁笛”重降,亦不见“虬髯神判”归来。
这本是一座与世隔绝,宁静安详的地方,但此刻,却被一种紧张不安的气氛笼罩,不知何故,叁人的心情都有些焦虑。
突然间,一阵微风飒然,茅舍门外,突然出现了“虬髯神判”。
他脸上汗水如雨,直向下淌,傅玉琪目睹师兄神情,心中吃了一惊,纵身直跃过去,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虬髯神判”突然一伸右手,抓住了他一条手臂,不容分说,转身就向茅舍外面疾奔。
陆天霖、方云飞看他愤急之情,心中必有什麽紧急之事,两人相互望了一眼,随後紧追而去。
傅玉琪被师兄拖着,奔行了数里,到一处广阔的山谷前,触目两面山壁,满生青藤红花,放眼无涯,似用红花堆砌的崖壁一般。
一道丈馀宽窄的溪流,由山谷中间激奔而来,溪虽不深,但因水势很急,击在两岸山石上,溅飞起万千水珠,远远望去,如在那山谷之间,突起了一道浓雾,水珠在斜照日光映射之下,幻化起一片耀眼霞光,景色奇丽,目不暇给。
“虬髯神判”似是无心观赏这夺目景物,拉着傅玉琪沿溪流急奔而上。
陆方两人都已跑得满身大汗,但也不得不鼓起馀勇,拚命急追,但觉香气拂面,红花掠目,溅飞水珠,打湿了几人衣履。
几人大约奔行了有一刻工夫之久,山谷突然向右面转去。
“虬髯神判”刚一转弯,突闻一声清脆喝叱之声,银芒闪动,剑风袭人,逼得“虬髯神判”松开玉琪左臂,横〖跃开数尺。
定神看去,只见一个身材娇小的道服童子,手中握着一柄寒光耀目的宝剑,挡守在去路上,那道童身後,站着一头高可及人的黑毛猩猩圆睁怪目,作势欲扑,大嘴裂启,白牙森森,看上去十分吓人。
但那道服童子却生得俊美绝伦,嫩脸匀红,翠眉如画,星目红唇,艳光迫人。
只听他冷嗤了一声,望着“虬髯神判”说道:“两位老人家,正是论剑盘道,岂能胡闯乱撞,哼!那麽大的人了,还不懂一点规矩?”
好在“虬髯神判”耳聋口哑,对他责骂之言,也听不懂,只在他神色之间,看出对方心意,不让他通过那段峡谷。
傅玉琪觉着对面道童,似曾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不觉望着那道童出起神来。
只见那道童微微一笑,露出排玉皓齿,道:“你看我干什麽?难道不认识我?”
傅玉琪听得一怔,忖道:“听他口气,倒似和我相识,怎麽我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虬髯神判”看傅玉琪呆呆的一语不发,心头大急,想到师父可能遇险,顾不得再和傅玉琪比手作势,微一侧身,向〖冲去。
那道童忽的一振右腕,宝剑斜〖攻出,但见剑尖闪起的银芒幻化出一片森森剑气,竟把“虬髯神判”挡住。
傅玉琪翻腕拔出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