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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剑飞脱手,闷哼出声之际,那如飞轮的轻纱突佥,随风洒落下数点血雨,轰然一响,唐一民与“玉蜂娘子”女儿,各被震弹飞起,如同两块天外飞石,一撞一激,飞震起五六尺高……蓦然响起几声衣袂振风之声,窜起几条人影,分向二人摔落方向跃去,快得分不出何人…?
待这几个人影凌空接住了被弹震的二人之后,这才看出,六条人影,分别追接二人,一边是“铁胆纯阳”逸尘子接住了“东岳散人”旁边站的“病锺离”严百川。
另一边接住“玉蜂娘子”女儿的傅玉琪,一旁站的是“江南醉儒”“白眉果老”孙公太和贞儿。
但见“玉蜂娘子”女儿,娇容惨白,樱唇发乌,上下嘴唇还不住抖颤,一对秋水般的晶莹秀目,凝滞无光,那条七八尺长的细纱,兀自挽在腕上。
“江南醉儒”俯身拿起她纤纤玉手,一验中指,微皱双眉,对傅玉琪道:“唉!这娃儿倒真初生之犊不怕虎,唐一民以十三式伏魔剑和重手点穴的手法享名武林,她竟敢和他硬拚力斗,这也是阅历不够,致吃了大亏。”
傅玉琪双手抱着她的娇躯,早蹲在那儿。
他原是生性仁厚之人,虽不喜欢“玉蜂娘子”女儿,但却同情她千里报仇的一点孝心,听“江南醉儒”一说,知她受伤必是不轻,不禁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心念一转,不由得俯首相看。
一看之下,使他心里一怔,原先如花似玉的人物,眼下已变得面白唇乌,花容暗淡,仰头望着“江南醉儒”只说了一声:“师叔,她……”
蓦然间只见贞儿一双秀目,露着一种似怨似恨的眼光,斜瞪了自己一眼,忙的把未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暗然的摇了摇头。
“江南醉儒”是何等人物,早把二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琪儿,咱们可是救人要紧,她是被唐一民重手点中了‘天柱’穴,二人又拚了一下内力,恐怕内脏也略受震动,你先抱着,千万不可移动,待我设法为她治疗,要不然,这孩子可就废了。”
傅玉琪望了贞儿一眼,应了个是字,……“江南醉儒”沉忖了片刻,卷起衣袖,就地盘坐,运气集功,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头上已见汗意,热气蒸蒸,随手扑活“玉蜂娘子”女儿“天柱”穴。
但“天柱”穴乃人体重要麻穴之一“东岳散人”的手法,又极奇重,而且“玉蜂娘子”
女儿,又拚着自己的危险,硬迎接一招,是以伤的也特重。
穴道虽经“江南醉儒”扑活,但凝麻的血脉经道,一时间依然未能畅通,而且内脏也受到强烈的震动,是以“江南醉儒”这才需运功为她推拿。
“江南醉儒”惯使一技“天星笔”又擅“伏龙掌法”这两种武学,都讲究的是人身穴道,所以在推宫过脉上来说“江南醉儒”实是一代高手。
经过他一阵推拿,又藉他精深的内力,催助血脉流运,不到半个时辰“玉蜂娘子”女儿的脸色,已渐转红润,嘴唇也停止抖颤,重重的吐出一口沉闷之气,缓缓地微睁双眼。
这时傅玉琪正红着脸,俯首低视“玉蜂娘子”女儿睁目一开,迷惘中看见傅玉琪的一张俊脸,似乎不相信这是事实,脸上不由泛起了惊诧之色!
又吃力地睁眼细看,娇躯并轻轻扭动了一下,脸上才露出了一丝快乐的笑意,幽幽地道:“我……我受伤了吗?是你……救了我?……”
“江南醉儒”摇头制止道:“快不要说话,把眼睛闭起来,收心佥性,我助你催通血脉要紧……”
“玉蜂娘子”女儿,望了望“江南醉儒”又望了望贞儿,最后把一双缺神乏力的眼光脉脉的望了望傅玉琪,倚在傅玉琪臂弯的头,微微点动了一下,嘴角牵动之处,引出了浅浅笑意,缓缓的闭上双眼,眼角间溢出了两点莹晶的泪光……“江南醉儒”接道:“被那老儿击中‘天柱’穴,内脏也略被震荡,我已为她推活穴道,谅无大碍,不过却要休养一个时期了。”顿了一顿,问道:“那唐老儿怎样了?”
“白眉果老”孙公太摇头叹道:“百闻不如一见,人说‘东岳散人’唐一民孤傲冷僻,今日一见,只觉其冷怪之处,尤过传言多多……”
贞儿翻着一对星目道:“而且他还不讲理。”
“白眉果老”不由得望着贞儿,点头笑道:“姑娘说的一点不错,这老怪物可真有点不讲理。”说着又望了“玉蜂娘子”女儿一眼,道:“这娃儿倒也真够厉害,其实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了,她单凭这条细纱,竟扫削去这怪物左手三只指头,这筋斗也实在栽得太大,难怪老怪物受不了……”
贞儿一撇嘴,道:“恶人自然是要遭报,我看,这还算便宜他了呢,哼!你们没有看见他蛮横不讲理的神气呢。”
“江南醉儒”这时已因略略休息,精神恢复,便对“白眉果老”道:“走,我也去看看那老儿,到底怪成什么样儿?”当即领先向前走去。
“铁胆纯阳”半扶半抱着“东岳散人”。
“东岳散人”左手鲜血淋淋,长袖上,已是血红一片,脸色也极为惨白,但他乃刚傲之人,一生从未遭此挫折,这时当着几位武林高手人物,更是觉着难受难忍,满脸不耐与痛苦之色。
“病锺离”却俯身劝着这位以冷怪着名的怪客。
只听“东岳散人”唐一民冷漠的说道:“兄弟生性如此,严兄不是不知,我唐一民就是不愿领人恩情,这次不用说这点损伤,纵然是溅血五步,唐某还能承受得起,严兄盛情兄弟已满心感激了,若说其他,那就不必费心了。”
第二十四回
洞窟幽昏昔日红颜馀石冢
包囊隐秘孤儿身世此分明
“病锺离”笑道:“生死大事,岂可逞一时之气,你我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怎能像孩童一般的说些孩子话呢?”
唐一民傲然笑道:“唐一民出道江湖,不知会过多少高手,不是我唐某人说句狂话,数十年来,我眼里还没有放着多少英雄人物,但想不到今天竟栽在一个江湖上不见名姓的女娃儿手里,看来想必是我唐某人的报应……”
说罢哈哈一阵狂笑,激震山谷的狂笑声里,含着无比的悲愤、羞辱、懊恼、凄怆。
“东岳散人”在“铁胆纯阳”臂里挣动了一下,但沉重的内伤,却不允他挣动。
只见他双眉紧皱,哼了两声,咬牙闭眼休息了片刻,睁开眼环视了几人一眼,道:“诸位请便吧,唐一民生死由命,实不敢惊劳诸位……”
“江南醉儒”笑道:“我有一句话,说出来唐兄不要见责?”
唐一民虽然高傲、冷漠、一则因“江南醉儒”是一位游戏人间的侠隐,二则,人在病痛之际,感情比较脆弱,是以一听“江南醉儒”如此一说,便也微微点头。
“江南醉儒”沉吟了一下,道:“要是以阁下过去为人,我这穷酸可也真懒得插嘴,但是我辈却是武林中人,岂能袖手裹足,不闻不问呢,依我穷酸看,唐兄这等作法,有失我辈本色了。”
“病锺离”三人知“江南醉儒”对唐一民的印象甚是不佳“江南醉儒”这一开口,三人便不约而同的都把眼睛望着“江南醉儒”。
“江南醉儒”不慌不忙的道:“论阅历,唐兄你出道江湖四十馀年,论名位你独掌唐门祭酒,若要说论心眼嘛……”“江南醉儒”
脑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一咂嘴,接道:“不怕唐兄你见怪,只怕尊驾的心眼是个死心眼,什么事你是只能钻得进,却跳不出,一旦被任何一件小事束缚,就不易自求解脱,唐兄,你以为我说的醉话,还是忠言呢?”
唐一民在“铁胆纯阳”怀中,闭目倾听“江南醉儒”这番话,真是语重心长,只听得素日冷漠怪僻的“东岳散人”感心动容。
长叹一声,睁开双眼,向“江南醉儒”道:“高大侠洞察毫末,数十年来愚騃自欺,作茧自缚,今天承蒙你们几位不弃,拳拳情殷,我唐一民如再是愚顽不化,那便真是草木不如……”
“病锺离”原正俯身为他推拏着,听他如此一说,不由点头笑道:“唐兄这等作为,真不愧是英雄本色。”
“东岳散人”望着“病锺离”又抬头望了望天上暗暗疏云。
脑际闪掠过武夷山苦斗“玉峰娘子”的一段往事,这冷傲的怪杰此时此情,使他又泛生起无穷的感喟……淡然一笑,道:“昔日武夷山,严兄义施援手,今日想不到故事重演,我又伤在她女儿手里,几位不念唐某以往怪诞行径,苦心慰劝……”
“江南醉儒”不待话完,笑道:“往事已远,提他作甚,现今唐兄却实不宜多耗精神。”
“东岳散人”唐一民接道:“好,冲着高大侠你这份侠义豪气,唐一民全听你作主便是!”
“江南醉儒”正经了老半天,这时由于唐一民从善如流,一改冷酷孤傲的行为,心中人感快慰,不由兴致大发,又恢复了滑稽游戏之态,一闻唐一民之言,忙的双手乱摆,向后移退两步,道:“言重,言重,唐兄这么说反使我这穷酒鬼折受不起,如果你真肯和咱们交一个朋友,那我多少还能有点主意……”
“东岳散人”这时因多说了一阵话,虽是调息自疗,依然血气翻涌,一身冷汗直流,强忍住痛苦,应道:“唐一民做人虽然冷傲,但说话却从不食言,高大侠肯屈就唐某,那是我唐某高攀……”
话至此处,不禁涌喘出一口鲜血。
几人劝他勿再说话,他乃高傲之人,哪里肯听,硬又接道:“高大侠切勿见外,只要你高大侠能说得出,我唐某人也必能做得到就是。”
“江南醉儒”笑道:“好,你先服用严兄的‘三清一天续命散’以后的事,咱们以后再说,好在天下没有不能解决的事,唐……”
“江南醉儒”一声“唐”字未完,蓦然间哈哈一阵长笑,破空传来,笑声甫住,便响起一个内劲充沛的声音。
朗声说道:“好一个天下没有不能解决的事,我把你这酒鬼,你这话说得是多托大,也不怕让风给吹了你的牙……”
“江南醉儒”一听说话的声音,心中大感高兴,一滋牙乐道:“好呀!你这老瞎子竟也摸到这巫山十二峰来,这么说来,也没算我白跑了!好歹总算碰到你了……”
两人这一应答,又是一阵朗笑。
朗笑声中,只见雪地上人影一闪,已站定一个身背铁笛,手执木杖,身穿百绽大褂,足着芒履,一头乱发,满脸红光,微闭双眼,留着一把白山羊胡子的老人。
只看来人这份装饰,不用问就知名震宇内,誉满武林的一代奇侠“瞎仙铁笛”罗乙真。
“瞎仙铁笛”现身这巫山绝峰,虽然是几人意中之事,但究竟来得太过奇突,也不禁使几人微微一怔。
洞庭八仙之中只有“病锺离”严百川与“瞎仙铁笛”相识,久别的老友,乍然相逢,自是高兴,忙道:“多年不见,罗大侠更见钁铄了。”
说着招呼“白眉果老”孙公太道:“二弟快来见过罗大侠。”又一指“铁胆纯阳”道:
“那是三弟逸尘子余涤生。”
“瞎仙铁笛”笑道:“山野之人,可不懂什么礼,咱们今后无须客气,要不,我瞎老头可受不了。”
“东岳散人”一见“瞎仙铁笛”心中大感为难,心恐“瞎仙铁笛”仍记恨他“白象崖”
寻仇之事,是以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不由怔了一怔。
“瞎仙铁笛”微闭的双目看似一无所见,其实他目光如电,早已看出唐一民的尴尬情形。
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