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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铁花道∶“那人怎麽说?”
弊材店老板道∶“那……位好汉还像是很欢喜,说∶“我和他们本就是朋友,替他们买口棺材,本是应该的。”小人听了这话,也松了口气,以为他们有朋友死了,所以那位姑娘就带他们来买棺材,这是照顾小人的生意,小人这里还很少有一天能卖出四口棺材的,谁知……”
他牙齿打战,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胡铁花望着棺材里的雷老二,心里也有些哭笑不得。
雷老二发现自己付钱原来是在替自己买棺材的时候,他心里又是什麽滋味呢?这种滋味只怕很少有人能想像得到。
饼了半晌,那棺材店老板才按着道∶“谁知道等到他们付过银子之後,那位姑娘忽然道∶“第二个法子只不过要你们的命,那实在容易极了。”小人们刚大吃一惊,还没有看清是怎麽回事,这四位好汉已一个个全都倒了下去。”
他全身都在发抖,头声道∶“小人平生还从未见过有人死得这麽快的,四个活生生的人,不知怎地一来,就全都变成了死尸。”
胡铁花也听得呆住了,道∶“然後呢?”
弊材店老板道∶“然後……然後那位姑娘就忽然不见了。”
他苦着脸接道∶“这种事情说别人听,别人也一定不会相信的,所以小人们只有连夜将棺材钉好送走,才大爷你……你……”
胡铁花一笑道∶“你放心,我马上也会忽然不见的,总不会管你的事,可是,这四人本来提着个大包袱,你瞧见没有?”
弊材店老板道∶“好像是……是那位姑娘提走了,小人那时已吓得眼睛都发了花,实在并没有瞧清楚……”
他话末说完,胡铁花果然也忽然不见了。
以後这棺材店老板一连病了七天,若有人问他七天前晚上在干什麽,他就发誓说什麽也没有做,只不过做了场噩梦。
小小的土地庙旁,是间平房,里面有很多桌椅,原来是间私塾学堂,但老师并不住在里面,学生自然也早已放学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却点着根蜡烛,火光闪烁,看起来有些阴森森的。
楚留香追到这里,前面那人影忽然停了下来。
这人竟是个很乾很瘦的老头子,头发胡子全都白了,但身子却仍很硬朗,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杆枪。
他忽然回过身向楚留香笑了笑,道∶“楚香帅的轻功果然名不虚传,天下无双,当真令老朽开了眼界。”
楚国香抱拳道∶“前辈过奖了。”
他已趁说话的时候,将这老人仔细观察了一遍,此刻忽又笑道∶“普天之下,若还有在下追不上的人,那必定就是“万里独行”戴老前辈,前辈才真令晚辈开了眼界。”
那老人朗声大笑道∶“听香帅这麽样一说,老朽反而显得小家气了,其实老朽并不是故意想卖弄这身见不得人的功夫,老朽将香帅引到这里来,只不过是因为香帅所住的那家客栈里有几个人讨厌,所以说话有些不便。”
很多人都以为年纪越大的人越谦虚,其实一个人年纪越大,就越不肯服输,越喜欢听别人奉承自己。
奉承话若由一个和自己本事差不多的同行嘴里说出来,那更是过瘾无比,天下没有人不喜欢听的。
戴独行若不想要楚留香瞧瞧他的功夫,他为何不走慢些呢?
第二十三章 独行其是
楚留香笑了,但瞬即皱眉道∶“前辈所说的那几个讨厌的人,莫非是……”
戴独行道∶“就是住在你隔壁院子里的那几个人,老朽本是为了追踪他们才到这里来的,却想不到在这里遇见香帅。”
楚留香笑道∶“如此说来,晚辈倒该感激他们才是了,却不知他们究竟做了什麽事,竟能劳动前辈的大驾?”
戴独行笑了笑,道∶“老头子最怕寂寞,因为他们总怕阎王会趁没有人的时候将他抓去,找这老头子也不例外,所以就整天管别人的闲事。”
他沉下了脸,接着道∶“那几人虽是江湖中的无名小卒,但最近却做了件很可恨的事,我老头子已发誓要他们的命。”
他既末说出那件很可恨的事究竟是什麽事?楚留香也就绝不多问,楚留香从来不喜欢多嘴的。
戴独行道∶“现在老朽既已找着他们,却还是没有下手,香帅只怕觉得有些奇怪。”
楚留香道∶“正是。”
戴独行叹了口气,道∶“这只因他们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什麽地方不逃,竟逃到这里来,你总该知道在这附近是不便杀人的。”
楚留香动容道∶“不错,晚辈也听说过,“水母”阴姬绝不许别人在“神水宫”周围百里之内动手杀人,谁若犯了她的禁令,她就要谁的命。。”
戴独行又笑了笑,道∶“老朽倒也不是怕她,只是好男不跟女斗,我活了这麽大把年纪,何必再来跟女人斗气呢?”
这老人果然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绝不肯向任何人低头,更不肯在别人面前输了嘴。
楚留香心里虽觉得有些好笑,却只有附和着道∶“前辈说的是,和女人斗气,倒楣的总是男人。”
戴独行笑道∶“老朽早就想和香帅喝两杯了,只可惜叫化子登不上大雅之堂,所以只好暂借这地方用用,只望明天那位冬烘先生来的时候,莫要被我们留下来的酒气醺醉了。”
楚留香忍住笑道∶“不知前辈可准备了狗肉麽?晚辈不吃狗肉的。”
戴独行拍着他的肩头,大笑道∶“我看你只怕也中了那些说书弹词人的毒,那些人一说起叫化子吃饭,旁边一定煨着一锅狗肉,其实叫化子也并非人人都吃狗肉的。”
点着的蜡烛已烧了一半,桌子下的酒坛子已开封了,桌上还有一包包用油纸包着的卤菜戴独行果然是早已准备好要请客的样子。
但就在几天前他还不愿和楚留香见面,这次为何忽然改变了呢?这几天之内是什麽事令他改变了主意?
楚留香忽然发现他绝不是偶然遇见自己的,他一定有事要找楚留香,而且看来还是件很重要的事。
喝了几杯之後,楚留香忽然笑道∶“前辈是否早已知道“神水宫”要找晚辈的麻烦,算准晚辈必定会到这里来,所以早就在这里等着,准备助晚辈一臂之力了?”
戴独行怔了怔,举杯大笑道∶“老朽常听别人说∶楚留香是铁铸的胆子,却是水晶心肝,这话果然不错,果然什麽事都休想瞒得过你。”
楚留香道∶“贵帮的消息果然灵通,前辈的仗义更令人感激,但这件事……”
戴独行抢着道∶“老朽也知道这件事是别人不能管,也管不了的,这次只不过是想来向香帅报告一件消息,聊报香帅对敝帮的恩情於万一。”
楚留香火身道∶“前辈言重了。”
戴独行道∶“老朽要说的这件事,也正和敝帮那不肖孽徒南宫灵有关。”
楚留香道∶“无花?”
戴独行将酒杯重重搁到桌上,长叹道∶“不错,无花,此人身在方外,却不守清规,竟将“神水宫”里一位玉洁冰清的小泵娘引诱成奸,而陷人於死,这件事香帅想必是知道的。”
楚留香道∶“但晚辈从未将这件事传扬出去,却不知前辈是怎会知道的?”
戴独行叹道∶“香帅隐恶扬善,不愿揭人隐私,这种德行固然可敬;怎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个人做的事无论多麽秘密,迟早还是要被别人知道的。”
他叹息着接道∶“南宫灵虽然罪大恶极,但人死之後,也就一了百了,敝帮的几位长老决议之下,还是准备将他的遗体以帮主之礼安葬,这……这自然也是因为他们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此中苦衷,香帅想必也能了解。”
楚留香道∶“是。”
戴独行道∶“本帮弟子检点南宫灵生前的遗物,准备将之殉葬时,却发现他遗物中有个制作很古雅的木鱼。”
楚留香微微皱了皱眉,道∶“木鱼?”
戴独行道∶“就是出家人诵经时用的木鱼,敝帮子弟既不拜佛,也不念经,怎会有木鱼留下来呢?於是大家都想到这木鱼必定是无花寄存在那里的。”
楚留香点着头道∶“不错。”
戴独行道∶“大家想到南宫灵的一生,都是被这恶僧无花所害,都不免起了悲愤之心……”
他黯然按着道∶“要知道南宫灵小时候木是个善体人意的乖孩子,敝帮的长老们都对他有极深厚的感情。”
楚留香叹着气点了点头,心里暗暗忖道∶“自己的孩子做了错事,父母一定要认为是别人带坏的,这本是人之常情。”
只听戴独行接着道,“其中尤其以王长老的必情最激动,竟忍不住将这木鱼夺过来,重重摔在地上,谁知木鱼摔碎之後,里面霓现出了一本纸簿。”
楚留香动容道∶“纸簿?上面记着的是什麽事?”
戴独行道∶“这纸簿被收藏得这样隐秘,上面记载的纵非武功心法,也一定是极大的秘密,老朽等也并非喜欢揭人隐私的人,本来准备将它烧了的,但王长老却认为这其中的秘密说不定与丐帮有关,所以坚持要瞧瞧。”
要知丐帮子弟素来以正道自居,而窥看别人的秘函私记,却是件很不光明磊落的事。
所以戴独行才说了很多话解释,楚留香自然也只有唯唯称是。
戴独行喝了杯酒,又按着道∶“这木纸簿上记载的果然是无花一生的秘密,老朽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要将这些丢人的事记载下来。”
楚留香笑道∶“这些事前辈虽觉得很丢人,无花却说不定反而觉得是自己的得意之事,他既不能将这件事说出来,只有逐条记下,聊以自慰了。”
戴独行也笑了笑,道∶“香帅对这些恶人的心理,的确研究得很透彻,难怪无论多麽狡猾的人,一遇着香帅,轨无法遁形了。”
楚留香只得又欠身谦谢,却问道∶“无花记载的那些秘密中,莫非有关“神水宫”的?”
戴独行道∶“正因如此,是以老朽才专程前来报告给香帅。”
楚留香道∶“不敢……”
他沈吟着又道∶“前辈的意思,是否要将他那本秘记借给晚辈一阅?”
戴独行也沉吟着,缓缓道∶“老朽本有此意,但……但无花号称“妙僧”,江湖中一些名门世家,都以能请到他做客为荣,所以……所以他那本秘记上,还记着不少别人家闺阁千金的隐私,若是泄露出一些,江湖就不知有多少人的好家庭要被拆散,多少位好女于要含羞而死,所以,老朽已将那本脏东西烧了。”
楚留香道∶“烧得好。”
戴独行道∶“但那上面所记载下有关“神水宫”的事,老朽却已铭记在心,只因他也许就是唯一进过神水宫的男人,他的记载自然弥足珍贵。”
楚留香道∶“晚辈愿闻其详。”
戴独行叹道∶“他的确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不但妙解音律书画,而且妙於说法,连神水宫阴宫主都闻得他的大名,而阴宫主却是位礼佛甚诚的人。”
楚留香道∶“这一点晚辈也曾听人说起过。”
戴独行道∶“神水宫主召他说法,无花非但觉得很荣幸,而且正中下怀,只因他早就在动那“天一神水”的主意了。”
楚留香道∶“要想致人於死,而死後却瞧不出中毒之象来,世上除了“天一神水”外,实无他物。”
戴独行道∶“但他虽然进了神水宫,却还是无机可乘,只因阴宫主对门下子弟的约束极严,他根本没有和那些姑娘说话的机会。”
楚留香道∶“哦!”
戴独行道∶“而且阴宫主并没有留他住在神水宫里,只不过每日由午时开始,请他来说法一个时辰,说完了立刻就有人送他出谷,想多停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