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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呢?”那女人道:“皇后说我私自献媚,迷惑皇上,败坏法纪。”康熙叹道:“那真是委屈你了,不过皇后也死了十多年了,这笔帐也不必算了。我明天把你放出来,封你做淑妃。”康熙以为她必定下跪谢恩,那知她还是木然不动,冷冷说道:“谢皇上,皇上不要再把我消遣了,现在我的家人都死光啦,我也不怕死了。”康熙道:“咦,你说什么?你恨我吗?咱们都老啦,还能有多少岁月?你出来陪我聊聊,气也会慢慢平了。”那女人手按瑶琴,仍木然不动。康熙又叹了口气,问道:“那么你想要什么?”那女人眼睛一亮,忽然说道:“我要你让我的儿子安然出宫!”康熙陡然一震,问道:“什么,你的儿子?那一晚你就有了?敬事房的太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真的会有一个儿子?那这么多年,他藏在哪儿?”那女人道:“这些年来,他在江湖上飘荡,现在呢,却在这里,就在这个房子里!”康熙皇帝大吃一惊。
唐晓澜倏的从帐后跳了出来,激动的嚷道:“你把我的妈妈害得还不够吗?你让我们母子都出宫去!”康熙皇帝忽见一个高大少年,站在自己的对面,眼光有如寒冰利剑,面貌果然有点像自己,不觉打了一个寒噤,陡然想起自己在五台山上害死父亲的事,(见拙作《七剑下天山》第一集)失声说道:“你,你,你想替母亲报仇吗?”唐晓澜颓然坐下,挥挥手道:“你不愿放我,你就走吧。”康熙定了定神,看这少年虽是风尘满面,却自正气凛然,不觉颇为内疚,说道:“你就留下来吧。”唐晓澜道:“我宁死也不留在这儿!”康熙叹口气道:“你走也好。”他也知道自己十几个儿子正在争权夺位,若再添一个,更不得了。何况他是汉女所生:多年在外,宗人府的名册也没他的名字,就是要让他复姓归宗,也要大费周章。但眼看这对母子,心里颇为难过。又不想自己的骨肉在江湖流浪,想了又想,又道:“那么我给你一个官职吧。”唐晓澜道:“我更不稀罕!”康熙道:“哪么你就连父亲也不认了吗?”唐晓澜忽然痛哭失声“父皇”二字怎么也叫不出来。
康熙道:“你出去打算做什么?”唐晓澜道:“你别逼我!”康熙奇道:“我逼你什么来了?”忽然眼睛一闪,说道:“你也想争夺皇位?骨肉相残?”唐晓澜道:“要抢你家皇位的是汉人。我什么也不要。”康熙道:“好,你一定要出去,我就让你出去。你以后还要见我吗?”唐晓澜道:“我但愿随母亲终老,走得远远的,永不再打扰你。”康熙更觉难过,又道:“我愿意答应你一件事情,你有什么要求吗?”好像不给他们母子一点东西,就于心不安。唐晓澜想了一想,道:“好,那么我想见四殿下,求他答应我一件事情,他一定做得到的。”康熙皱了皱眉,说道:“你倒有事情求他,连我都做不了的?你的四哥近年很为跋扈,也许他真有一些本事。”康熙对允祯颇为憎厌,他想难道这孩子认为他的四哥一定能继承皇位,所以要预先巴结他?又道:“好,我依你便是。但我倒愿意你亲近你的十四哥。我可以让你做他的副手。”康熙最欢喜第十四子,这时正统兵西征。唐晓澜道:“我只要见四殿下。”康熙道:“好,你随我出去,明天我把你的妈妈放出宫。”携了唐晓澜的手,缓步走出冷宫,两个太监大吃一惊,康熙道:“这是新来的卫士,是我叫他进冷宫来的。”两个太监自然不敢出声,看看月亮,月亮已近天心,太监道:“皇上该安歇了,明天又免早朝吧?”康熙道:“免!”默默的和唐晓澜穿花拂柳,走出园子,步过永寿宫,步向养心殿,唐晓澜忽然“咦”了一声,拉着康熙向花荫深处一伏,说道:“有夜行人飞上外面的大殿!”
康熙道:“为什么我看不见?”唐晓澜道:“那人的身法太快了!”康熙心想:若是宫中卫土,也不敢飞身上外面大殿。但若要说是外人,那却是万不能够。心念一动,悄悄说道:“你从这里向左走,靠着院子的白石栏杆,数到第十三块石头,把石头揭起,有地道通到外面的大殿柱后,你偷偷出来,看有没有人在里面,若然有人,你记着他的面貌。”又把随身佩带的一块汉玉取下,交给他道:“若是给人发现,就以此为凭,说是新来的卫士好了。”唐晓澜接过汉玉,从地道里进入大殿,躲在柱后,忽见外面走进两人,抬起了头,咬着耳朵说话。唐晓澜也抬头一望,只见上面悬着一块大匾,正面题着“正大光明”四字,唐晓澜暗道:“这两人尽看着匾额做什么?”等了一会,那两人低下头来又在商议,匾额后面横粱,忽然伸出一个人头,唐晓澜一见,几乎叫出声来,原来躲在殿上横粱后的竟是一个女孩,而且不是别人,正是冯琳!
原来当日冯琳带允堤去探允祯的病。曲曲折折,走了一会,带允堤上了书楼,推开一间房门,说道:“四殿下就在这里养病。”允堤探头一望,忽然里面嘶嘶有声,满屋子里大蛇小蛇连结成团。冯琳尖叫道:“我开错房门了。”身子一扑,手肘突然在允堤腰际碰了一下,允堤如中铁锤,痛得大叫,冯琳已一个筋斗翻下楼了。屋内的蛇蠕蠕而出,允堤带来的卫士不敢私闯入房,允堤又已昏迷,只好背起他急走。
允堤去后,在四皇子府中留守的韩重山和双魔都责备道:“你这个孩子怎么如此胡闹?”冯琳道:“他回去生气也没用,我只是一个小丫头,到他责备四殿下时,你们可以推说皇府中的丫头数以百计,知道是谁?而且就是他们俩兄弟到皇帝面前争论,皇上也不会相信,一个小女孩会把他打晕。”韩重山道:“哼,瞧不出你这娃儿这样厉害!”心中暗想:好在双魔有先见之明,用怪药把她迷了本性,令她到皇府以前事都记不起来,要不然真难以长久的哄骗她呢。
韩重山和双魔商议一会,正想派一人去请四皇子回京,四皇子允祯忽然回到皇府。一天愁虑,顿时解开,韩重山笑道:“大阿哥若敢说出四殿下私自出京,四殿下正好告他诬告。”允祯问了情形,知道允堤图谋甚急,想起一事。原来清朝皇位继承不依长幼次序,由皇帝留下遗诏,指定一个,放在乾清宫的“正大光明”匾额之后,四皇子这次意急回京,就是因为在外面听得国舅隆科多的报讯,说是皇上己立了遗诏,至于指定谁人,却没人知。
允堤把皇帝已立遗诏的事告诉心腹死士。天叶散人道:“既然这样,我们非把这遗诏偷到手中不可。”允祯道:“偷不是办法,皇上发现遗诏被偷,可以再写,而且也必定疑心是我。只能偷偷去折它一看,好知道遗诏中写的是谁。”当下天叶散人、了因、哈布陀等都说愿去。”允祯道:“偷入乾清宫拆开遗诏,这事非同小可。去的人不可多,只要轻功绝好的一两位去就行了。论轻功是天叶散人最高,冯琳杂在众人中静听,忽然说道:“我也随天叶伯伯去。”八臂神魔道:“你去做什么?”天叶散人一想,这冯琳身躯幼小,正好贴在横梁下面,而且她的轻功还在大力神魔之上,正是个好帮手,便道:“好,我带你去。你可不准淘气。”
再说康熙的长子允堤回到府中,早已醒来,恨恨不已。忽报大学土王奕清来访,这王奕清乃是允堤一党,和国舅隆科多同受康熙宠信,他今日始知道皇帝立了遗诏,赶忙来报。允堤和心腹死士商议,所见和允祯相同,也派了三名轻功绝顶的卫士去偷看遗诏。这就是唐晓澜所见的两名大汉了。
允堤遣来的三名卫士商议一阵,两人把风,一人沿着殿中心的大柱攀上,忽然横梁后面,寒光电射,两口飞刀都插中了那名卫士,登时跌了下来。冯琳倏的飞出屋,跃到琉璃瓦上,随即有人大呼“刺客!”这正是天叶散人移祸江东的计策,到得大内的卫士赶来,他和冯琳早已从英华殿侧边跑出,躲上景山去了。
唐晓澜急从地道跑出,只见乾清宫外,已有剑影刀光。他跑到养心殿外,康熙从花荫深处探头出来,正想招唤,忽然一条人影疾如飞鸟,和唐晓澜几乎是同时赶到。太监喝道:“什么人敢惊圣驾?”那人一声长啸,厉声叫道:“哈,你就是皇帝!”一探身,呼的一掌向康熙劈去,两名太监扑身来救,给一掌打得晕死地上。那人掌锋下扫,左脚又起,父子之情出于天性,唐晓澜嗖的一声,拔出宝剑,那人“哧”的一声,腾身扑起,唐晓澜的追风剑法迅捷无伦,一抢攻势,绵绵不断,那人空手拆了几招,康熙已躲入了养心殿内。
那人大吼一声,掌法一变,翻翻滚滚,竟然在剑光笼罩中直扑过来,完全是一副拼命神气,唐晓澜见康熙已经躲开,把剑一收,跳出圈子,不料那人身法快极,唐晓澜纵身一跳,他却乘势逼上,一抓抓着了唐晓澜肩呷,低声喝道:“冷宫在哪面?”唐晓澜心中一震,用易兰珠所授的救命绝招,身子向前一躬,反手一剑从胁下刺出,那人若不放手,这一剑便是穿心刺腹之灾。
这人料不到唐晓澜剑法如此厉害,手掌一撤,翻出三丈开外,唐晓澜也给他的掌力震得踉踉跄跄,退了七八步才稳得住身形,肩头犹自火辣辣的刺痛。
唐晓澜不知,这人却是他母亲以前的未婚夫祝家澎,他失踪了三十多年,原来是在江湖到处漫游,访师学技,最后投到终南派名宿武成化的门下,苦学了十余年,拳剑两门,都有极深的造诣。学成之后,也曾两到京师,会见过侯三变,得知海棠被打入冷宫,更是心伤。他本想入宫,却是三变苦苦把他劝住。侯三变说:你功夫虽好,但宫中高手如云,弄得不好,非但白送性命,而且害了海棠,苦劝祝家澎死了这条心,祝家澎这才怆然远去。
但三十多年过去了,祝家澎这条心仍是未死。他心想自己和海棠己是垂老之年,再不相见,候待他生。因此拼了性命冒险入宫。想不到就在这晚,几个皇子派卫士进来,唐晓澜也在宫内。
且说祝家澎被唐晓澜剑法杀退,只见乾清宫里刀火剑影,大内卫士,纷纷赶来。他选择僻路,绕着假山,借物障形,觑准一个落单卫士,冷不防扑将出去,将他一拳打晕,曳入假山洞口,剥了服饰,扮成卫士,大摇大摆的走出,不知不觉走到了冷宫前面的荷塘,忽见一群宫女,抬着竹床,床上躺着一个女人,身上盖着白布。
这女人正是祝家澎三十年来日思夜想的情人,她自唐晓澜随康熙去后,哭了一会又笑了一会,忽觉万念皆空,好像身子凌虚,生命的力量全已消散,迷迷糊糊的一跤跌落地上。
康熙亲入冷宫的事,早有太监得知,那些太监,最为势利,待康熙去后,他们急禀知管理冷宫的女官,前来探视,发现海棠晕死在地上,商议之后,决定把她迁出冷宫,然后禀告皇上。
祝家澎从荷塘边走过,迎面碰着这群宫女,宫女喝道:“什么人,乱跑乱闯!”祝家澎抬头一看,只见竹床上白布盖着的女人,头发稀疏斑白,面色十分可怕,露出来的两只手,手指有如鸡爪,不觉打了一个寒噤,心里暗道晦气。三十多年不见,海棠早已不是他心目中绣年玉貌的佳人了,他竟然相逢不识,做梦也想不到这形容可怕的老女人就是他舍命来会的情人。
海棠在昏迷中忽闻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