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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冯琳道:“你给不给,不给我便走了。”那书生在武林中甚有名气,摸不清冯琳来历,心有不甘,微微一笑,站起来道:“你有本事,就走出去好了。”冯琳心想:“要打架我可不怕,可是惊动了人,却不大好”。便道:“说给你听也不打紧,你可不许乱说出去。”书生道:“这个自然。”冯琳道:“我的父亲是个大强盗,他逼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所以我便逃跑出来,但他耳目众多,我怕被人看破,只能改装逃避。”
冯琳说的当然是谎话,可是这么一说,却恰巧和鱼娘之事暗合。那书生出神的看着她,忽道:“你今年几岁?”冯琳道:“你真没礼貌,问人年岁干嘛?”那书生哈哈笑道:“好,不问,不问。你的来历也不必告诉我了。咱们心照不宣。”
冯琳道:“你愿不愿卖一套衣裳给我?”书生道:“我送给你。”冯琳大喜道谢。那书生又道:“我的技业虽然粗疏,在江湖上还有些朋友。你明日和我同行好了。保管大江南北,黑道上的人,谁也不敢对你动手。”冯琳心想:这书生口气好大,我倒要看看他是何等人物,便也笑着答应。
这书生不是别人,正是白泰官的师弟,在独臂神尼门下排行第六的李源。他是湖南的世家公子,十年来足迹不出两湖。最近得到甘凤池的传书,要他在清明之日,到邙山祭扫师傅坟墓。并说明这是同门的一次大聚集,不能不来。因此李源才单身北上。
李源虽然多年来足迹不出两湖,同门之间,却是互通声气,对白泰官这事,隐有所闻,听了冯琳的话,疑她就是鱼娘。可是看她只是十几岁的幼女,而白泰官之事,五六年前已烩炙人口,传遍江湖。据此看来,鱼娘不应如此年轻。但转念一想:女子驻颜有术,听说八妹吕四娘就一直像个廿一岁左右的少女。那么鱼娘若得异人传授,保着青春面貌,也不足为奇。心道:“不管她是不是鱼娘,我且和她同走一程,后日可到邙山,只要碰着周二哥或甘七弟一问,定可知道。
第二日冯琳换了男子服饰,买了一骑健马,果然随着李源同行。路上两人各自出言试探,冯琳乖巧之极,李源哪里试得出来。走了一程,两人下马休息,在树荫下聊天。李源道:“江湖上武功好的女子屈指可数,除了吕四娘外,就该数到鱼娘了。”冯琳微微一笑,心中大不以为然。李源又道:“你的武功也算得是上上的了。我看你纵算比不上吕四娘,也总可比得上鱼娘。”冯琳又是微微一笑,道:“你见过她们两位吗?”李源一怔,道:“没有见过。”这话确是实言。冯琳笑道:“你既未见过她们二人,又怎知她们武功深浅,胡乱来比呢。”李源本是出言试她,不料给她问倒。强笑道:“虽然没有见过,可是听江湖上朋友所谈,也总可知个大概。你见过她们吗?”冯琳笑道:“我倒真的见过,吕四娘的武功,那是人中少有。鱼娘虽会武艺,却不见得如何。”冯琳的话也是实言。她前年在杭州“三潭印月”之时,曾见过吕四娘与鱼娘和了因动手。李源听她大赞吕四娘而贬低鱼娘,越发怀疑她就是鱼娘本人。正想出言再试,冯琳忽道,“快走,快走!”李源抬头一看,见一个胖和尚提着禅杖大步走来,正是自己的大师兄了因。李源吃了一惊,了因已大声喊道:“六弟慢走,咱们快有十年不见了啦!”冯琳见李源不走,心想我若一走,马上就要给了因看破。他武功极强,夺马追来,我定逃走不了,也便故作镇定,闲闲的倚在树旁。心中盘算脱身之计。
李源十年来未见过了因,但从同门口中,对了因近年的行事,却是了如指掌。心中暗暗叫苦。了因道:“师弟,你好?这位朋友是谁?”李源武功,同其他六位同门一样,大半出于了因所授,虽然知他已是背师叛道,还是恭敬的问好。答道:“托庇平安。这位朋友是路上碰到的。”了因“哦”了一声,定睛注视冯琳。李源道:“听说师兄近年得意。”了因道:“晤,你们做师弟的很不高兴是吗?”李源不敢答话,了因仍然望着冯琳,李源心中颇怪冯琳不懂杠湖礼节,走过去对她道:“这位是我的师兄了因,你过来见见。”冯琳把手一扬,蓦然飞出三柄匕首,一柄射李源坐马,两柄却射李源,李源大吃一惊,猝不及防,闪开一把,却给另一把射中左肩,扑通倒下,冯琳飞身跳上马背,用匕首在马臀一插,那马负痛狂嘶,飞奔而去!
原来冯琳听得李源与了因兄弟相称,心中暗想:若不快逃,片刻之后,他们师兄弟一说明白,我就糟了。她年纪虽小,计谋却多,知道了因武功极高,飞刀定然射他不中,所以改射李源。心想:他师弟受了刀伤,他定然无暇追我。冯琳想得不错,可是却无辜伤了李源。
了因见冯琳上马飞奔,追之不及。果然先救治李源。了因对冯琳的毒刀来历,甚为清楚,囊中虽无对症的解药,但立刻替李源剜肉疗毒,用大内的金创圣药敷上,也可保无事。了因倒不是特别痛爱这个师弟,而是想把他医好之后,逼他听自己的话,随自己入京。了因投了允祯之后,六个师弟,无一从他,他深觉颜面无光。李源在江南七侠中的名气,虽不如甘凤池与白泰官之大,但逼得他从顺,总可挽回一点面子。免得江湖上的朋友嘲笑,说他自命是“江南七侠”之首,连自己亲手教过的师弟都不跟他。
了因替李源解了外衣,剜肉疗毒,手有所触,心念一动,搜索李源怀中物件,在贴身内衣之内,搜出了一个腊丸,了因是江湖上的大行家,把腊丸掐碎,里面藏有一张字条,取出一看,却原来是湖南曾静,写给岳钟琪的密函。曾静和岳钟淇的父亲乃是朋友,这封信是劝岳钟淇在取得兵权之后,举兵抗清的。信中还抬出岳姓的先贤岳飞,劝岳钟淇学岳飞的模佯,抵抗异族侵略。了因虽然识字无多,意思却还看得明白,冷冷笑道:“瞧不出这位公子哥儿还会来这一手。”继而一想,岳钟淇乃是年羹尧的副手,有了这封密件,便可作为凭证,连年羹尧也扳倒他。心念此仇可报,不觉大喜。这时了因心思已变,只想把李源押到北京领赏,他顺不顺从,倒无关紧要了。
过了一阵。李源悠悠醒转,只见了因手中拿着那张字条,嘻嘻冷笑,得意之极。李源冷汗直流,知道事情已败露,拼命跳了起来,了因一声冷笑,轻轻一推,便将李源推跌地上。
了因喝道:“你干什么?”李源嚷道:“师兄,你是不是汉人?”了因道:“是汉人又怎样?”李源道:“是汉人就该把这张字条还我。”了因“呸”了一声,道:“你乖乖的随我到北京去。”李源又道:“你完全忘记了师父的吩咐么?”了因狂笑道:“师傅既死,我就是你们的师傅。”李源怒道:“好哇,了因!你把我杀了吧!”了因道:“你要死还不容易,只是你也知道我的手段,你想我用分筋错骨的手法,把你煎皮拆骨;还是想我用点穴的手法,让你落个全尸,而且还可以再活三日?”这两种手法都是极厉害的刑罚,分筋错骨惨于碎剐凌迟,但若被他用毒辣的手法点穴,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碎剐凌迟还要痛苦。李源出身富家,不觉心悸。了因见他面色惨白,笑道:“你想清楚没有?”李源曾读诗书,想起“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两句,胆气顿壮,斥道:“不必多言,我若怕死,也算不得是江南七侠了!”
了因一声狞笑,把李源拉近身边,抬起蒲扇般的大手,照李源后颈捏下。李源瞑目待死,但听得了因笑道:“可惜今日以后,江南七侠,就只剩下六人。你口口声声要遵师傅的遗训,就让你去见师傅吧!哈,此地离邙山已近,你要不要我将你葬在师傅墓旁?”李源心念一动,想起明日可到邙山,又想起一众同门,都在邙山聚会。再想起惨死虽无足俱,但若有一线生机,也不该放过。了因手指已触到他的颈骨,停了一停,李源大声嚷道:“师兄,我还是听你吩咐。”了因哈哈一笑,松开了手,心道:“这个公子哥儿,果然经不起我的一吓!”李源道:“我随你到北京去,但请你不要牵累曾老先生。”了因“哼”了一声,道:“晤,这个以后说吧。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也许可以手下留情。”了因又问起冯琳何以会和他一道,李源依直说了,了因知他十年来足迹不出两湖,料他所言非假。不再多问,押他上路。
第二日中午时分,经过邙山下,了因耳听山下的黄河水声轰鸣,眼看崤山邙山,迎面矗立,想起当年在此山习技的往事,不觉游目四顾,回忆旧日游踪。李源忽道:“师兄,今日是什么日子?”了因道:“谁耐烦去记。”李源道:“今日正是清明节呀!”了因一算,果然不错,道:“是清明又怎么样?”李源道:“师傅死后,小弟屡次想来扫墓,都因家事羁绊,未能前来。心中惭愧已极。今日清明佳节,恰恰经过此山。小弟求师兄开恩,准我上山一拜。”了因面上一红,想起师傅死后,自己也从未来祭扫过。了因对独臂神尼之死、虽然漠不关心,但独臂神尼到底是他的恩师,既然经过此山,又恰值清明节日,也油然起了扫墓之心,慨然说道:“好吧,咱们就上山一拜。”牵着李源的手,直上邙山。
邙山春日,风景绝佳,山花遍地,有红里参白像大红玛瑙的茶花;有桃红花瓣包着金丝花蕊的杜鹃花;有青丝花蕊镶着乳白花瓣的报春花。密密丛丛,满眼都是。走了一阵,已到主峰,山峰上挂下的瀑布,在丽日下洒起金色珍珠的泡沫。了因虽然贪恋繁华,到此也不禁精神一爽。抬头一望,还记得前面那座突出的山峰,就是当年师傅教自己轻功的地方,只因为自己幼年时根基扎得不好,轻功总练不到登峰造极。那边流泉飞瀑之旁的大石,却是自己试杖之地,石上留下的杖痕想必还在。了因边想边走,不多一会,和李源攀到峰顶。
山顶上,独臂神尼所养的黑白二雕在空中盘旋飞鸣,似乎是出来接客。了因叫了声:“小黑小白”,黑白二雕呼的一声从了因头顶掠过,了因道:“咦,小黑小白也不理我了!”蓦然想起自己今年已近六十,离开邙山也有二十多年了,“小黑小白”也应当改称“老黑老白”了。
二雕出现,季源精神一振,走过两行槐树夹着的山道,墓园遥遥在望。了因忽道:“咦,那边有人。想是那位同门也上来祭扫了。”话声未停,吕四娘和甘凤池突然现出身形,了因骤吃一惊,翻身便抓李源,李源早已跳开,吕四娘撮唇一啸,黑白二雕凌空击下,了因大怒,这黑白二雕竟然听吕四娘的话来攻击自己;禅杖盘头一扫,喝道:“你这两个扁毛畜生也来期我!”二雕震于他的威势,一掠下又飞起,就在这瞬息之间,吕四娘已一剑飞前,陡然把李源抢走。
了因气红了眼,吕四娘微微一笑,山头上高高矮矮,三五成群,不但六个师弟一个不缺,连关东四侠和铁掌神弹杨仲英等人也都来了。二师弟周浔冷冷说道:“了因,你也来么?”
李源和同门见过,始知刚才抢救自己的就是师傅的关门徒弟吕四娘,十分惊讶。甘凤池看出他肩臂受伤,问他所以,李源一一说了,甘凤池极为愤怒,对周浔道:“二哥,他贵人事忙,那还有闲心到此扫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