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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千豪沉吟着道:
“难说,但依照一般武林中这类生死约会,倒该早点赶来,一则熟悉地形,二则探改虚实,不过‘青城派’乃名门大派所属叫他们自认有没有这个必要,就全在他们的看法与观点上了。”
冷冷一哼,苟图昌道:
“名门大派到了该吃瘪,他们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抵大的!”
笑了笑,紫千豪道:
“你我意见一致。”
忍不住也笑了,苟图昌道:
“其实,我更担心的还是熊无极熊老哥,他前往刺探对方虚实,别泄了行迹才好……”紫千豪笑道:“这个倒不用担心,熊无极的一身功夫硬扎得像铁打的。而且反应快,机智足,便是泄了行迹至少也能突围回来。这一点我对他颇有自信,令我觉得抱歉的,却是万一对方没有提前赶到‘鬼围朝,叫他白受风寒未免就难过了……”苟图昌若有所思的道:“这也有可能。”
紫千豪笑道:
“老实说,熊无极的脾气并不好,他不是那种沉静温和的类型,叫他挨冷受冻隐藏在一个黑暗地方动也不动的过一晚上,这滋味额不好消受,不管怎样,这次回去之后,我要重重谢他一次!”
捻着黑髯,苟图昌道:
“他还急切的要抢这超差事呢……”
静静的,紫千豪道:
“一个人对一个人真正有了情感,或是一个人真正爱上了某一个团体,他就会事事为他尽力尽心——纵然有些事他并不喜欢的!”
苟图昌点头道:
“老大说得对,我想,熊无极对老大你和对我们孤竹一脉的上上下下就正是如此了……”顺手取过搁置榻上的“四眩剑”来,紫千豪珍惜的用衣衫拭抹着剑炳剑鞘,他微笑道:“天亮后,这剑,恐怕又要发市了。”
目光投在银闪闪的剑身上,苟图昌眨眨眼道:“老大,讲良心话,你这把‘四眩剑’的名称由来,是‘心眩’、‘意眩’、‘目眩’、‘神眩’,刃芒一出,敌人四眩齐来,但事实上,每在你运剑出手之际,这种感觉非仅你的敌人会有,连我们也一样免不掉呢!”
紫千豪肃穆的道:
“图昌,剑如我臂,刻更似我心,意使臂,心驭剑,剑与灵合,与心融,与神附,因此剑也有知觉,也有感情,也有灵性,而一个武家必须和他的兵刃息息相连,仿若一体,他的兵刃才会随心所用,保他的命,助他的难,和他最亲密的伙伴,至少,在我来说是如此,你认为如何?”
苟图昌虔诚的道:
“完全同意,老大。”
以纯银的剑柄轻贴面颊,紫千豪缓徐的道:“每当我和我的剑处在一起,我的心里使十分平静安宁,好像有一个守护神峙立在找身边一样,感觉上是如此宽释,如此和祥,又如此牢靠,而刻是最忠心的朋友,它永不会变易,永不会衰败,更永不会背叛,他在你有生之年一直陪伴着你,在艰辛中助你,在危难中救你,在寂寞对陪你。在无告中听你倾诉,它的确是有血液的,有脉搏的,有灵智的,它也是善良的——对你自己与自己人来讲……”苟图昌补充道:“它也是有温暖的,我有这种感觉。”
紫千豪沉静的笑道:
“不惜,它也是有温暖的。”
忽然也笑了,苟图昌道:
“但是,对敌人来说,这可完全相反啦!”
轻轻放下“四眩剑”,紫千豪轻轻的道:“它只维护一方——它的主人及主人的的人!”
顿了顿,他又微笑道:
“而且,决不暧昧,明朗果断得只要叫一人一眼即可分判!”
苟图昌晒道;
“当然,因为剑是在它主人手中。”
紫千豪改正道:
“执在手中,连手心底。”
搓着手,苟图昌道:
“野幕孤灯里,寒榻对语,你今晚的话这些话和这些独特见解,在平时可难得听到哪。”
紫千豪笑道:
“只是在平常找不着这么一个适当机会罢了;在谈论任何体裁的话题之时,总该也有一种气氛相陪衬,才觉得更能深入,是么?”
苟图昌若有所思的道:
“说得对,老大……”
于是,像又在同时开始,帐幕中两位孤竹帮魁首的思维又转到另一个他们所想到的天地里;两个人全沉默下来,两个人都在深深的忖虑着什么,很静,除了他们的呼吸声偶而显得急慢了些外,一切全那么冷寂又安宁,连寒瑟的空气都宛如凝固了……帐外也没有声息,仅仅夜风凄凄的拂过林消,带起一阵一阵的籁啦声,这种声音其实非但没有使这片深秋夜里的旷野荒林激起一丁点生气,反而更衬托出了它的苍凉,空洞、冷漠、以及阴森……时间,就这样缓缓的过去了,看不见,摸不着,却确已流逝过去……一切仍是静寂的,静寂得叫人心里有点怔楞,有点忐忑,也有点燥闷,等待是最烦人的了,但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却又不得不‘等待’……也不知又过去了多久,终于,帐幕的厚帘突然掀起,在一阵冷气卷袭中,熊无极的身影业已幌闪而入!
木榻上的紫千豪与坐在椅子里的苟图昌这位站起迎上,熊无极的一张俊脸有些疲倦的苍黄色浮现,他额上泌着汗珠子,还微微喘着气,看样子,这位大名鼎鼎的‘金手煞’只怕曾经狠赶了一程呢!
亲自让着熊无极坐到椅子上,紫千豪又接过苟图昌递过来的羊皮水囊,他一面交到熊无极手上,边低头道;“辛苦了,熊兄。”
嘴巴凑上水囊颈口,咕啥啥的牛饮了一阵,反手用手背抹去唇角的水渍,熊无极长长吁了口气,乏累的道:“我好一阵跑!”
拉了张椅子在熊无极对面坐下,紫千豪笑道:“先欧会儿,顺口气再说。”
放下羊皮水囊,熊无极的眼珠子四周一转,道:“蓬子里就只二位?”
紫千豪道;
“是的,我们一直在等你。”
点点头,熊无极乏力的伸了一下四肢,目注紫千豪道:“他们来了,紫帮主,青城派的那群牛鼻子老道!”
神色如常,紫千豪道:
“是的,你这么匆忙的赶回来,当然乃回来传报这个消息的,从你的形态里,业已说明了这点!”
咧嘴一笑,熊无极道:
“我躲在暗处,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他们,喝,浩浩荡荡的一大群哩,乌天黑地的,还得等他们挨个地摸过了“鬼围朝,在一张张幌动模糊的人脸里点数那些值得点出名姓来的,费了好大劲,总算才差不多搞清楚了,而这一搞清楚,他娘的,却又不得不使成拚了老命朝回赶!”
微微一怔,紫千豪道:
“莫非是——有意外的发展?”
一拍手,熊无极道:
“正是,有大大的意外发展!”
强压住心头的波动,紫千豪镇定的问:
“对我们有利抑是无利——这意外发展!”
脸色随即阴沉下来,熊无极低低的道:
“不利!”
苦笑一声,紫千豪道;
“说吧!”
双手十指用力拗,骨节发出“咯崩”“咯崩”的脆响声来,熊无极似是整理了一下开口的程序,然后地缓慢的道:“‘青城派’的掌门人‘银羽客’凌澄老道亲自来了,以外,‘玄云三子’一个不缺,‘白猿’静明‘眼前报’静空也跟着,另尚有五个七代弟子,加上八代、九代的小道土约百余名……”这些全在意料之中,紫千豪知道更坏的消息还在后面,他并不急燥,恬静的笑笑,道;“阵势不小,但却在我们断测之内。”
润润唇,熊无极又低沉的道:
“‘金铃噹’贾宗成果然也来了,他一定是接到‘青城派’召谕才赶来助阵的,唉,到底是出身门墙碍…”这时,苟图昌忙问:“‘北刀’谷百恕呢?他出现了没有?”
双眼一眯,熊无极苦笑道:
“少得了他?”
紫千豪沉重的道:
“‘青城派‘求援可求得够快!”
熊无极翻了翻眼珠子,道:
“据我想,约莫我们战书下达的那时,谷百恕这老龟孙就正在青城山上盘桓着也未可定,要不,他们便是用三百里快马传书,恐怕也要累死了人才能堪湛来得及将谷百恕请到!”
紫千豪平静的道:
“不管怎么说,谷百恕总是来了。”
嘴里“吧砸”一声,熊无极恨恨的道:
“来吧,来就来,他的刀快,老子这一双熊掌也不松败,大家来一场,看看谁能摆平了谁!”
“嗯”了一下,紫千豪诙谐的道:
“熊兄,别忘了我们的战策,谷百恕原是由我来侍候的呢!”
呆了呆,熊无极无可奈何的道:
“随你,大帮主,反正到了时候我是有多少力尽多少力的,你若不全,我也不求自保了。”
紫千豪心中万分感慨,他动容道:
“熊兄,你如此云天高谊,真不知使我说什么好——”嘿嘿一笑,熊无极道;“那就别说,放在心里我也领悟了!”
沉吟一下,紫千豪道:
“我想,熊兄,你方才所说的‘意外发展’,大概不是指上述那些吧,那些早已在找们的盘算中了!”
没有说话,熊无极先叹了口气,他道:
“紫帮主,明天,我看我们可要浴血苦战了!”
紫千豪双目中光芒澄澈而镇定,他缓缓的道:“这是无可置疑的,只要是杀戈,任何一次也不会太轻易,只是艰苦与更加艰苦的分别罢了。”
沉默了俄顷,熊无极直截了当的道:
“‘武当山’的大掌门人‘非烈子’凡慈也率领着他座下四大护法同来,这四大护法俱乃武当派的顶尖高手,有‘武当四圣’之称,他们是‘圣心’超果、‘圣灵’超尘、‘圣手’超悟、‘圣睁’超俗,这四个人,也是武当派自掌门人之下的首席四大弟子!
深深咬着嘴唇,紫千豪良久无语,他的面虽木然,双目冷淡,好一阵子,才悠悠的道:“武林之中,分内外两大家,外家以少林一派为主,内家便是武当一派为尊了,他们的地位十分超然,而武当派传统的作风又素来敦厚温和,恬淡无争,他们——怎会与青城山的道士们同流合污,混为一气呢?”
熊无极愤怒的道:
“说穿了半文不值,还不是想藉此扬名亮号,图个现成便宜!”
摇摇头,紫千豪道:
“武当派深明大义,清高避世,只怕他们这次出头的原因不会这么简单,而且,也不会这般幼稚!”
苟图昌想道:
“物以类聚,那一行的人帮那一行,老大,这不结了!”
在帐幕中踱半晌,紫千豪沉思着道:
“据你说的也可能有点道理,但道家的宗旨同是含悲宽和,戒以杀戈,武当派为道家传流的主源,他们自是更懂得这个意义,断乎不会只为了青城派同为一教之奉,便皂白不分出马相助,我看,这其中恐怕另有蹊跷!”
激动的,苟图昌道:
“老大,道士与道士之间,差不多全有同教渊源的连系,甚至彼此声气相通也不足使,他们都是二条路上走的,一个神拜的,有了事情,怎会不守望为助,彼此互济。”
紫千豪道:
“不一定,道家一脉,多是些脱尘出世的隐者高人,他们对事情的剖析,对世事的解说,不知比我等深刻明智多少,尤其是他们的传流主源武当派,自然更非一般浅薄之辈所可以混惑,怕的是,在他们的清灵境界中,偏偏出了一个嗔念未消,又心胸狭窄,表面上却一派清高的败类!”
想了一会,熊无极道:
“你是说,呃,紫帮主,有人用风言巧语去隐蔽了武当派?”
紫千豪简洁道:
“还不如说有人在武当派面前挑拨离间,中伤了我们!”
立即,苟图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