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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紫千豪,房铁孤首先蹒跚却急促的迎了上来,他张开了一双手臂,热切又兴奋的叫:“少兄,可巴着你回来啦,这一阵子,简直将人眼都盼穿了!”
抢上几步,紫千豪紧紧的握住房铁孤的双手,欢欣的道:“劳使房兄关注挂怀,实在罪过,房兄,你的腿伤,可已大好了?”
点着头,房铁孤爽朗的笑着道:
“好得多了,口也收啦,除了筋骨还有点僵硬麻痹之外其余一切全和投伤前一样,大约再过几天就能痊愈如常,少兄,还得谢谢你的照应与熊老哥,蓝老弟的费心劳神呢!”
紫千豪笑道:
“房兄之伤,乃是为了孤竹一脉才惹上的,我们抱愧都来不及,房兄再一客套,就更叫我们汗颜啦。”
这时,熊无极与蓝扬善两个也走上来和房铁孤见过了面,房铁孤也一寒暄之后,回过头,沉下脸来喝道:“你两个畜生还不过来再见各位叔叔?”
一直惶惶不安站在那里的一双小儿女,闻言之下慌忙走近,女的万福,男的长辑同时颤涩涩的开口:“侄女侄儿叩见三位叔叔……”紫千豪向两人眨了眨眼,伸手虚扶:“罢了,罢了。”
摸着下颔。熊无极连连点头道:
“晤,晤,不错,这女娃儿生得十分标致。小伙子也相当忠厚老成,嗯,一对儿。是一对儿。”
蓝扬善抚着大肚皮,呵呵笑道:
“老久不见你两个小混混,可真叫咱这做大叔的心里念道啊,怀南、燕儿,你们是那时到的呐?”
季杯南悄悄瞅了沉着脸的房铁孤—眼,呐呐的道:“大叔,我与燕儿到了三天了……”房燕小声道:“自仇堂主派人到‘洞天福地’接我们来的,大叔,我们好怕,虽然前些日你已叫人去告诉了我们,紫叔叔早说妥了爹,但,直到见了爹的面,仍旧吓得我与怀南心惊肉跳,这三天来,就没敢和爹说上几句话……”瑟缩着,李怀南也拘谨的道:“掌门也不召见我俩……除了每天的晨昏定省之外,他老人家就一直不出房,还是刚才没多久,我们接到通知,赶来与他老人家,道迎接各位叔叔的……”舐舐唇舌,蓝扬善忙打着哈哈道:“过一阵子就好了,呃,别这么紧张的……”靠近点,房燕悄细道;“我们先前好高兴啊,大叔因为你与紫叔叔全回来了……”正和房铁孤说完话的紫千豪,此刻转过来朝着这小两口子和善的一笑,他愉快的道:“好几个月没见着你们了,杯南,房丫头。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房燕脸儿红红的道;
“多谢紫叔叔关怀……很好,就是……我爹……”哼了哼,房铁孤大声道:“想气死我?”
俏脸儿由红泛白,房燕的眼眶儿立刻就泛现了莹莹泪光,但是,他却不敢让她父亲看着。
开朗的一笑,紫千豪道:
“房兄,别忘了,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熊无极呵呵笑道:
“走,走,过去谈。进去谈,光站在门口算是怎么回事?”
进入那间既适雅致的小厅之后。太伙分别坐了,由紫千豪吩咐敬上了茶,他靠在他那张锦有软厚兽皮的大圈椅上,微微一笑道:“房兄,我发觉在你见了他们两个宝贝之后仍强余怒未消?”
房铁孤沉沉的道:
“本来我还不觉什么,眼不见为净,大前天一看到他们,老实说,我又想从心起了。”
紫千豪平静的道:
“这也是难免的,但一则此事业经经我向房兄一再解释过了,房兄亦已答允了我的要求,再则,他们两个小的也自知做错了事,希望房兄还能饶过他们一时冲功,惠于宽霜—”顿了顿,他又道:“这挡小事,房兄。我的几分薄面可全搁在上头了呢。你要责怪他们,我也只好一起受了。”
苦笑一声,房铁孤不安的道:
“少兄切莫如此,这样一来。可不叫我折煞啦?”
笑笑,紫千豪道:
“不敢,房兄,儿女婚姻之事。应该叫他们自己选择,由他们挑拣合适于自己的人。这样才会情投意合,才能以互相理解,将来的日子,方能期以融洽无间,做父母的只要随傍指导就尽了责任了。我们可以看到多少婚姻的不幸与夫妻之间的失和,大多是没有经过深切的认识而强行凭父母之命,媒约之言撮合的,固然,为人父母者全希望儿女能有个好对象,但父母到底不是儿女本身。也就没有他们自己体会的明确,所以。老一辈强配的姻缘,表面上是爱他们,实足以害他们,若到了后来闹得双方失合,又会怨谁呢?今天这个年代,并不是可以说娶就娶,说休便休的啊,房兄,于其将来有所烦恼而引至内心的不妥,你不如让他们自作。决定去?”
浅蹑了几口茶,他又道:
“况且,据我的观察,怀南世兄必年少志成,敦厚老实,是快可琢之材,而令媛明媚清丽,秀外慧内,亦乃将门虎女,正是天设地造的一对,他们配在一起,可以想象日后定必琴瑟合调,夫唱妇随,是一双真正的鸳鸯侣!”
房铁孤无可奈何的道:
“此事我答应你于前,少兄,原本已无话可说。如今你再这么一套,我就更没话了啦!”
深沉的一笑,紫千豪测首道:
“怀南!”
正襟危坐的季怀南慌忙站起,恭声答应:“侄儿在。”
紫千豪缓缓的道:
“见过房掌门了么?”
呆了呆,季怀南嗫嚅着道:
“方才……业已见过了……”
吁了口气,紫千豪道;
“现在,你就不再去叩见了?”
一侧,房燕急得咬牙跺脚,但此时此景,她又不便开口点醒他这呆头鹅的未婚夫,空将一张粉嫩的俏脸儿胀成了通红!
拱着手,咽着唾液,季怀南期期艾艾的道:“现在去……叩见?叩见什么呢?”
蓦然大喝一声,紫千豪道:
“你未来的老泰山坐在那里,他已答允了你们的婚事,楞小子,你还在这里发什么呆?”
就好像自混沌里一下子冲到清灵界一样,季怀南如梦初醒,他全身一哆嗦,回身,一个箭步,“噗通”跪在房铁孤面前,诚惶诚恐的叩着头:“岳父大人……在上,小婿季怀南……叩见大人……”蓝杨善悄然来到房燕身后,低促的道:“此刻向你爹去告罪求恕正值其时,傻丫头,你还在看什么把戏?”
猛然醒悟,房燕立即起身,也在季怀南旁边跪下,她怯生生,颤伶伶的道:“爹……女二该死,女儿不孝,全是女儿惹你老人家生气,累你老人家奔劳……爹,求你老人家饶恕女儿的罪过吧……爹,女儿要用今后一辈子的时间来孝顺你老,侍候你老,爹,女儿知错了……爹,女儿晓得爹是最疼女儿的,爹,你老就饶了女儿这头一道,也是最后一定的罪过吧……”一口一个爹,一声一个饶,每个字,每句话,带着颤悠悠的尾韵出自房燕那凄惶惶,娇柔柔的声带里,有如黄莺婉鸣,八哥泣啼,与这妮子没有血统渊承的紫千豪等人全听得动心动容,又何况她的亲老爹房铁孤?于是,这位“黑翼门”的魁首,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双钹擒魂”,不由长叹一声,低沉的道:“罢了,你两个都站起来吧!”
“咚”的又叩了一个响头,李怀南这一遭倒还福至心至的说了句适切话:“小婿叩谢岳父大人恕罪成全之恩……”这时,房燕却投身向前,似小鸟依人般贴进了乃父怀中,小嘴,“啧”“啧”有声的连连在房铁孤生满络腮胡子的面颊上亲吻着,一边含着振奋感激的泪水,快乐的吱喳:“好爹,亲爹碍…女儿就知道你老人家一定会宽恕女儿……爹,你以前不是一直说过:小燕是爹的心肝,是爹的宝贝,是爹的命根子,爹的小燕就是要天上的星星,爹也会着人造上一具好长好长的梯子,攀上天去摘下来给小燕儿捧玩……爹,你是这样吗?如今,以后,你老人家仍是这样爱你的小燕儿吗?”
忍不住眼眶都有点红了,房铁孤紧紧搂着自己的女儿。一边用下须的胡渣子在她柔嫩的粉脸上磨擦,边沙哑的道:“乖乖……爹的乖乖……爹怎么会不疼你呢?”
双手挽着父亲的脖颈,房燕将脸儿紧贴,带着泪笑:“爹……女儿与你老人家相依为命好多年了,以后,我们仍要相依为命下去,是吧?你永不会抛弃女儿,舍弃女儿吧?爹,让女儿像从前一样,天热的时候为你打扇,天冷的时候为你暖被,给你抓痒,给你倒滚水烫脚,和你老一起烤红薯吃……爹,是吗?我们仍和从前一样?”
连连点头,房铁孤的嗓子更加呛哑了:
“是的,乖女,宝贝,仍和从前一样……爹永远不会抛舍你……再怎么样,你都是爹的女儿……”安详的笑了,房燕呢喃着:“我好爱你……爹……”这是一场天伦之泪呢?还是一场天伦之乐呢?目注这付情景,使看着的人都感到鼻端酸涩,双目湿润了,但心头大感触固然深刻,却又有一种温暖和煦的祥瑞之气充斥在大家的胸膈之间,什么人说过一句话:“先苦而后甜。”,可不就是眼前情形的写照么?这小两口子固然是先苦后甜了,房老太爷不也一样先苦后甜么?如此一来,满天恹气化为祥和,而原来这些最亲近的人中间所有的阴霾及僵窒也就全消失了,父女仍然是父女,而夫妻,嗯,亦照旧是夫妻了……等他们爷俩将心中多日来的郁积的苦闷发泄得差不多了,紫千家朗声笑道:“好了好了,满天乌云一扫而光,剩下就全是吉祥喜瑞啦。你们父女二位收收泪定定心。先各自坐下歇歇气,以后,日子长着,有你们父女亲近欢叙的时间,再加上一个有半子之称的好女婿,这种融融洽洽的快活岁后有得过了……熊无极也大笑道:“我们老大说得对,兀那姓季的楞小子,你还不赶紧扶着你那准老婆坐过去歇歇气,敬一盅热茶么?”
季怀南期期艾艾的答应着,一面手忙脚乱的将房燕扶起,诚惶诚恐,小小心心的把自己将来的太座移到方才位子坐下。
用力揉揉面颊,房铁孤讪讪的道:
“方才这一阵儿女之态,委实令我汗颜,倒叫各位兄台见笑了……”紫千豪正色道:“发乎挚诚,出自肺腑,亲恩慕孺之心,孝敬仰思之谓,正是天下最为崇高的舐犊至性的流露,房兄,这充分证明了你是个懂得爱,了解爱的人,何须汗颜之有,而我们看在眼中,羡慕还来不及,岂有笑谑之理?”
搓着手,蓝扬善亦接口道;
“是呀,咱们想找个宝贝女儿亲一亲,疼一疼犹尚不能,房老兄却连女加婿全有了,怎不叫人打心眼里瞧着眼红?”
感喟的喟了口气,房铁孤道:
“这个丫头,可叫我担足了心,老实说,气呢,当然是气,火呢,亦一肚皮火,可是,任我心里怎么个怨恨法,日日夜夜,又总是替这丫头忧虑着,她自小娇生惯养,未曾出过远门,受过折腾,怕她凉着,又怕她饿着,怕她却钱用,又怕她受人的气,唉,这种滋味,不是生儿育女的人是体会不过来的。”
紫千豪缓缓的道:
“天下父母心,就是如此了!”
点点头,熊无极道:
“可不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女,不知父母心。做父母的人,可真费煞心机,处处为儿女作想,时刻为下一辈打算,等到熬及皱纹满脸,白发如霜,儿女长大了。翅膀一硬,有些混帐的就各自高飞啦,所以说,房姑娘,你可千万别学那些长硬翅膀就想离飞的混东西,要承欢膝下,好好孝顺你老太爷一辈子,这才是个乖女儿,好女儿,才不亏你父亲疼你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