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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公子被气得七窍生烟,同时祭出马刀,往大汉扑去。
仗义出手的当然是丘九师,他最看不得不平的事,明知这么一闹,显露形迹,对他们追捕五遁盗一事有害无利,仍没法插手不理。他背后挂着个三尺长的革囊,装载的是他名震天下的封神棍,拉开来锁紧可长达六尺,收拾这六个小子不用费吹灰之力。但他却绝不能取棍应战,因为这等于明着公告全城,他丘九师来了。
丘九师哈哈一笑,脚踏奇步,像在攻来的马刀间隙间畅行无阻般抢入六公子的刀光深处。
“砰!”
一声惨嘶,其中一公子向外抛飞,原来被丘九师踢中小腹,不但马刀甩手,还重重掉在道上,再爬不起来。
另一公子觑准丘九师的宽肩,狠劈下去,明明可以劈个正着,岂知眼前一花,敌人已移到他身侧,不但避过其它人的攻击,且伸手抓着他拿刀的手腕,像铁箍般收紧,腕骨欲裂时,马刀已被对方夺去,接着胸胁传来椎心剧痛,原来挨了敌人的肘撞,惨嚎一声,往旁跌跪。
接着更是一面倒的情况,马刀碰击声不住响起,眨眼光景,剩下的四公子全被丘九师以夺来的马刀磕得长刀脱手,手骨欲裂,捧着手退往四方,人人脸上血色尽褪,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
丘九师仍是一副好整以暇的轻松模样,随手把马刀插入正跪在他身旁,吓得面无人色的公子的刀鞘内,笑道:“还给你!”
又拍手道:“这样的功夫,竟敢出来混,立即给我滚,以后不要再给我遇上。”
最先出言调戏百纯的那个显是众人之首,口唇颤震的道:“敢不敢留下姓名来!”
丘九师洒然耸肩,哑然笑道:“你们还不够资格问我是谁,够本事便去查我在何处落脚,若连这种小事也办不到,可于早上到斑竹楼来找我。”
接着双目神光电射,盯着发言者,冷哼道:“这件事我全揽到身上来,依江湖规矩,以后不得骚扰百纯姑娘。如被我晓得你们不照规矩胡作妄为,不论你们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挖你们出来,那时你们会晓得我的手段,绝不会像今天般手下留情,只教你们受皮肉之苦。滚!”
六公子自知斗不过他,且相差太远,更被他气势所慑,场面话都不敢抛下半句,悻悻然的登马离开。
丘九师向珠帘低垂的马车道:“姑娘受惊了。”接着向惊魂甫定的御者道:“还不起驾!快载姑娘回家去。”说罢转身便走。
一个娇柔清脆、如若空山鸟鸣的声音从珠帘内传出道:“壮士请留步。”
丘九师没有回头,却停下下来,淡淡道:“些许小事,姑娘不用在意。壮士之名,更受之有愧,姑娘回家去吧!”
丘九师后方响起珠帘拨动的声音,百纯迷人的声音道:“公子确实英雄了得,施恩不望报,可以转过身来让奴家看清楚救我的英雄是何模样吗?”
丘九师想不到百纯如此直接大胆,愕然转过身来,登时眼前一亮。
拨开的珠帘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花容,妖媚的大眼睛,又黑又亮,眼角朝上倾斜,如丝的细眉,惊人的吸引人,可撩动任何男人最深藏的渴想和欲望,令人感到能拥有这双美眸的主人,肯定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一时间丘九师忘了去看她纤巧而线条分明的鼻子、粉红的艳唇、温软富弹力的肌肤。
百纯羞涩微笑,露出整齐雪白的皓齿,欣然道:“到红叶楼可以找到奴家,只要公子说是斑竹楼前的公子,百纯必倒屣相迎,希望今夜可以再见到公子。”说毕垂下珠帘,马车开走。
乌子虚与丘九师同一时间看到百纯挑逗性的面容,亦被她的美色震慑。他虽比丘九师远了二十多步,但他超乎常人的眼力却让他饱餐秀色,也使他记起那到现在仍分不清楚是真实还是梦境驾古战车的绝色娇娆。他从未见过一个美女比百纯更令人心痒,除了那驾古战车的美女。他心中一阵痛苦,在目前的形势下,他绝不能动色心,因为他已看穿救美的无名英雄,是何方神圣。人生为甚么总是失败和无奈?自己的前世究竟结下了甚么孽障?今世要来偿还。这算哪门子的命运?
丘九师目送马车远去,全身的血液仍在翻腾着,暗叫天下问竟有如此够味道的女人。唉!只可惜……。
阮修真来到他身旁,鱼贯从斑竹楼走出来的八卫,散立后方,以此派头,路人都看出他们不是等闲之辈,且根本不怕任何人,包括官府在内。
丘九师皱眉道:“这是不是太张扬呢?”
阮修真没有答他,微笑道:“美人恩重,斑竹楼前的公子今夜应约吗?”
丘九师苦笑道:“阮先生你也来耍我,我追求的是马革裹尸,爱上任何女子,或让她爱上我,都是我承受不了的事。我是绝不会去找她的。你还未答我的问题。”
阮修真双目神采飞扬,平静的道:“就在你跃往街上的一刻,我生出很奇妙的感觉,像是有某一种力量,正摆布着我们。你来告诉我,为何六公子不在较前或较后的地方截着马车,偏要在你和我的脚下呢?而当此事发生后,九师的未来命运已被引导至另一方向。”
丘九师皱眉道:“小心你的想法到了走火入魔的危险边缘,徒令本来简单的事变得复杂起来。事实上一切如旧,我和百纯间是不会发生任何事的,与她的缘就止于刚才的一刻。”
阮修真欣然道:“九师给我说得心生惧意,令你这无惧的人害怕起来,所以严词警告我。但让我告诉你你的问题在哪里,就是你不敢面对无法理解明白的事实。卜三次都是三支鬼爻齐动,只是我告诉你的,故可以当作是假的。”
丘九师尴尬的道:“你该知我是绝对信任你的,怎会这么去想你。”
阮修真:“问题不在你信任我还是不信任我上,而是直到此刻,你仍没法接受眼睁睁发生在你面前的异事。”
丘九师苦恼的道:“你要我对着千军万马全无问题,因为我有把握去打蠃每一场仗。但若对手是鬼神,我们是完全处于捱揍的位置,且全无还手之力。若我真的相信修真的“感觉”,我还用做任何事吗?”
阮修真从容的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个军略至理,用之于鬼神亦然。记得吗?我说过那力量只能影响人的精神,而不能影响骰子的落下,所以鬼神的力量仍是有限的。这是知彼。”
丘九师目光投往车马道,一辆载米粮的骡车驶过,驾车的是个汉子,一个小孩坐在堆得像个小山般的粮货上,摇晃双腿,哼儿歌,两人看来是父子关系,在光天化日下,是如此常见的情景,生动真实,可是听着阮修真的话,街上虽是行人车马不绝,他却有和阮修真孤立隔绝于与此有别的另一世界里,令他涌起不寒而栗的感受。阮修真现在说的是不是真实的情况,还是只是错觉?
阮修真续道:“这就是三鬼齐动的原因。我们要对付的不单是五遁盗,还有能让五遁盗连赢七把的那股力量,一种能左右我们的心的异力。自五遁盗离奇地开杀戒,杀的是我帮大龙头的独生爱子,那股力量一直支配着我们,这力量无影无形,只在我的三支卦和五遁盗的赌馆大捷上露出端倪,所有与此有关的人,均被卷入这漩涡里去,特别是你和我,甚至季聂提和钱世臣,也可能包括在内。我们正被引导朝某一结果一步步发展,而那结果是完全不受我们控制的,因为操纵者是那力量而非我们。我们等于陷身于某一命运的阴谋计划中,因心不由己变得身不由己,一日我们不能破这个局,将没法掌握成败。”
丘九师听到自己的声音有气无力的问道:“我们可以怎么办呢?”
阮修真道:“任何牵涉到多人的布局,必须一环扣着一环,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失误,势将影响全局,就像在这张命运之网破开了缺口。例如与五遁盗对赌的四个人,其中一个人回复自主,把五遁盗的银两全蠃回来,事情将不是循现在的方向发展。所以我们并非全无还手之力,只要我们能不受影响,便有机会破局,主动权将转落我们手上,那时五遁盗的命运,将由我们来决定。”
丘九师听得精神一振,脑筋回复灵活,道:“你想到破局的方法了吗?”
阮修真道:“那要看我们是不是能识破对手的布局。就在你跃往街上去的剎那光景,我生出模糊的感觉,那力量正引导着我们,到百纯揭帘和你说话,留下后会之约,模糊的感觉转为清晰,祂是要你与百纯共谱恋曲,也彻底的改变你,温柔乡正是英雄冢。我们虽然不知道祂这样做有甚么作用,却感到这是祂布局一个重要的环节,但如你能不为其所动,这个局会被我们破掉。”
丘九师的头又大起来,苦思道:“可是我们怎知衪是要我投向百纯,还是拒绝她呢?”
阮修真道:“那就要看你心的意向,如果祂是要你投向百纯,祂会千方百计的影响你,令你感到她的诱惑力愈来愈大,不接受百纯成为一种不能负担的痛苦。但如果你能够当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心中根本没有百纯这个人,我们将是这场硬仗的胜利者。”
丘九师脸上露出坚决的神情,微一点头,似用这个动作助自己狠下决定。
阮修真道:“你刚才教训的六个小子,虽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却是岳阳城内无人不识臭名远播的恶棍,他们闹个灰头土脸的事,会传递岳阳城,以五遁盗精于打探侦察的本领,又知道我们正追捕他,肯定猜到出手相助的人是你,故而并不存在张扬或不张扬的问题。事实上我们已暴露行藏,而这正是祂计划中的另一环节。我所指的一环扣着一环,正是此意。”
丘九师说不出话来。
阮修真叹道:“如捉不到五遁盗,以你的性格,纵然龙头仍肯让出位子,你也绝不会厚颜坐上去,那你过去的所有努力,将尽付东流。甚么鸿图伟业,再与你无缘。所以在美人与江山间,你只能作出一个选择。这番话我实在不想说出来,又不能不说。”
两人置身岳阳城最繁华的大街,谈的却是推翻腐朽朝廷的造反大计。
丘九师回复一贯冷静沉稳的神态,伸手搭着他肩头,微笑道:“鬼神并不是想象般神通广大,否则势必天下大乱,然而不论如何,我会听你的忠告,不去惹百纯。来!让我送你一个蛇胆用来浸酒。”推着他朝站在道旁摆摊叫卖蛇胆的乌子虚走去。
阮修真欣然道:“不用客气,我刚才只是故意分你的神,好多有点思考的时间,不是真的想买蛇胆。”
丘九师笑道:“不过你的风湿痛症却是真的,我也听过蛇胆有祛风除湿的奇效,一试无妨。”
乌子虚刚卖出一个蛇胆,这时他已全心投入这个身份去,见两人来光顾,喜动神色,向丘九师竖起拇指沙哑着声音嚷道:“这位大爷的功夫真棒,我走遍大江南北,未见过有人比你的手脚更快,且路见不平,锄强扶弱,确是我侠义之辈,我的蛇胆就半价卖给你。”
阮修真哑然笑道:“老兄真会做生意。”
丘九师若无其事的道:“老兄今天的生意如何?”
乌子虚自豪的道:“岳阳城最多花得起钱的人,若你们肯买我的蛇胆,共卖出了四个,今天我可以提早收工。”
阮修真忽然问道:“老兄住在那间旅馆?”
丘九师目现讶色,心忖难道阮修真对这汉子产生怀疑。
乌子虚叹道:“捧着一箩毒蛇,又浑身蛇臭,哪间旅馆肯收容我?随便找个地方,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