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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拉着朱汉民便走,但倏地,他又转过身子,抬手指着那最前面的五个身躯魁伟,长得威猛的黑衣大汉,道:“这是我的贴身侍卫五虎将,代勇、阿同、齐帖木、铁木真、哈泰,你阁下以后得好好教他们两手,免得他们跟着我受委屈。”
此言一出,五虎将立刻趋前恭谨见礼,他们几个不聋不瞎,早已听出眼前美书生是当今武林第一高手,威震江湖的碧血丹心雪衣玉龙,再想到适才人家的那一手,眼见玉珠跟他的热和劲儿,谁都明白,只要有机会,日后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朱汉民慌忙还礼不迭。
玉珠却豪迈地道:“别跟他们客气,阁下既然是我的朋友,便跟我没什么两样,他们也会像对我一样地对待阁下,所以你千万别见外,也千万别吝啬所学,懂么,阁下?”
朱汉民略一沉吟,毅然说道:“那么我先说一句,贝子爷既然有了我这个朋友,我担保他们以后走到哪儿都不会吃亏好不?”
玉珠大喜,笑道:“好,好极了,那还有不好的!”
五虎将更是欣喜欲狂,由代勇为首,推金山,倒玉柱,五个魁伟身躯一矮,纳头便拜。
朱汉民双手虚空微托,立刻架住了五个,任他五虎将人人有一身千钧神力,却是使尽全身力道也属枉然。
玉珠一旁动容叹道:“够了,别的不说,就适才那一手及现在这一手我玉珠就叹为观止,起码也得学上个十年,阁下,我这个徒弟你也得收。”
朱汉民笑道:“你贝子爷也要跟我过不去?”
玉珠道:“我字字由衷,句句发自肺腑,内城里的那些人,我都不放在眼内,唯独和坤那宝贝儿子我胜不了他,我非争回这口气不可!”
朱汉民“哦”地一声,道:“对了,和坤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厉害儿子?”
玉珠摆手说道:“我懒得说,这种事说了烦人,不是他亲生的,是纳个小老婆带来的拖油瓶,懂了么?不知是何出身,却有一身好武艺!”
朱汉民皱眉说道:“据我所知,和坤出身正红旗,姓‘钮枯禄’,怎么他的儿子却取了个‘和’字为姓?”
玉珠笑道:“谁懂他们那笔烂帐,对和坤,人人背地里都称他老和,久而久之叫顺了口,‘和’字反倒成为姓了。”
朱汉民道:“他那儿子偏偏又取个名字叫天仇,莫非此子在随母归和坤之前,曾有过不幸遭遇,跟何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玉珠笑道:“管他跟谁有什么仇,你往后叫他小和就行了。”
朱汉民说道:“那倒无关紧要,我只觉得此人极富心智,阴鸷狡猾,邪而不正,是个颇为难斗的人物!”
玉珠笑道:“阁下好厉害的眼力,丝毫不差,他的鬼,在内城是出了名的,他虽非和坤亲出,这一点倒是像极了。”
朱汉民道:“据我看,此人一身功力足列武林一流高手!”
玉珠一怔笑道:“阁下,你这是夸大其词吓唬人,他只不过比我强上一些。”
朱汉民淡淡—笑道:“恐怕不止一些,贝子爷该相信我的眼力不差!”
玉珠摇头说道:“我直说一句,只怕阁下这回走了眼,他的武学是和府护卫领班教的,大家都知道他……”
朱汉民截口说道:“不,我看得出,他有着一般武林人物的刚强与干练,不是他末入和府之前便是个武林人,就是他入了和府之后时常出外闯荡!”
玉珠道:“他经常带着人出京倒是有的。”
朱汉民道:“那么,和府的那个护卫领班,必是个武功高绝的武林人物了?”
玉珠笑道:“那个领班谁都认识,勉强能跟我妹妹打个平手。”
朱汉民眉锋一皱,淡笑道:“咱们两个之间,总有一个是错的,不是我看错了,便是你贝子爷知道的太少。”
玉珠笑道:“阁下是当今武林的第一高手,我不敢跟你辩,不过你往后瞧着吧,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谁错了。”
朱汉民他知道,对这种处处自以为是的公子哥儿,再多说也没有用,不让他亲眼看到些什么,是很难让他低头的。
当下笑了笑,道:“这件事不提了,总之,我不敢让五虎将吃亏,自也不敢让你贝子爷吃亏,不过你贝子爷似乎不像是交朋友,倒像是强拉教头聘打手。”
此言一出,五虎将也为之失笑,玉珠更笑得欢愉,笑得爽朗,笑声中,他命护卫们腾出了一匹马自己乘坐,而把自己的坐骑交给朱汉民。
朱汉民不肯接受,玉珠他非让不可,推让了半天,朱汉民最后只好接了过来,心里也着实感动。
上了马,玉珠跟朱汉民双马并辔,当先徐驰,折回原路,看看已近正阳门,朱汉民猛有所觉,侧顾玉珠,注目道:“贝子爷,你要到哪儿去?”
玉珠他眨眨眼笑道:“只管跟我走,别问,到了地头儿,阁下自然知道。”
朱汉民眉锋一皱,道:“贝子爷,我是个布衣平民。”
玉珠笑道:“可是你阁下如今是贝勒府新聘的教师爷!”
朱汉民哭笑不得,略一思忖,立刻控缰勒马,道:“贝子爷你原谅,贝勒府,我现在不能去!”
玉珠一怔,诧声说道:“阁下,你这是……”
朱汉民摇头笑道:“没别的,一句话,贝勒府我现在不能去,也不想去。”
玉珠叫道:“怎么,贝勒府是龙潭虎穴?你怕我吃了你?”
朱汉民失笑道:“你贝子爷不会吃人,但贝子爷府上,却有吃人的人……”
“好话!”玉珠鞍上俯仰,大笑说道:“这要是让她听见,我只怕阁下会吃不完兜着走,阁下,说真的,你是龙,她是虎,什么时候让我亲眼看场龙虎斗可好?”
他委实天真,哪有这样的哥哥?
朱汉民笑道:“难不成你贝子爷替我撑腰?”
玉珠一拍胸,挑眉说道:“那当然!”
朱汉民笑道:“算了,你见子爷这个后台不够硬,你贝子爷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还替人撑的什么腰?”
玉珠脸一红,窘笑不语。
朱汉民笑容一凝,道:“玩笑归玩笑,贝子爷,这太不妥当!”
玉珠一怔说道:“什么太不妥当?”
朱汉民道:“你贝子爷带我这个江湖草民入府……”
“不妥当!”玉珠叫道:“那简直是我的无上荣幸,阁下,你要知道,你不是寻常武林人物,你文武双绝,傲夸当世!”
朱汉民摇头说道:“贝子爷,不管怎么说,我现在不能跟你进贝勒府!”
玉珠双目凝注道:“阁下,我明白了,你以前朝遗民,汉族世胄自居,跟我是站在私人立场交朋友,故而不愿……”
朱汉民笑道:“随你贝子爷怎么说吧,好,我承认,这也是原因之—。”
玉珠道:“你怎不说这是唯一的原因?”
朱汉民笑了笑,道:“是原因之一也好,是唯一原因也好,总之我还是那句话,现在我不能跟你贝子爷进入贝勒府。”
玉珠这回听出了那话里话,目中异采一闪,道:“现在不能,那么,什么时候能?”
朱汉民笑道:“很难说或早或晚,也许要过个一年半载的,也许就在今夜,那没有一定,知道了么,贝子爷?”
玉珠叫道:“就在今夜还差不多,要等上个一年半载,那你是要我的命,你最好说个确定的日子,我好接待!”
朱汉民摇摇头说道:“好意心领了,我不敢劳动你贝子爷大驾,不用你贝子爷接,内城我自己还能进得去。”
玉珠挑眉说道:“我知道,凭你,别说内城,便是大内禁宫,你也是要来便来,要走便走,不过,阁下,我不明白,迟早去有什么两样?”
朱汉民淡淡一笑道:“贝子爷,那差别很大,到时候,你贝子爷自会明白的。”
玉珠还想再说,朱汉民已然又道:“贝子爷,我保证,我一定尽快去一趟,行了不?”
玉珠扬了扬眉,又问了一句道:“如今就是不行?”
朱汉民道:“贝子爷海涵恕我这个,如今就是不行。”
玉珠默然不语,半晌,方始一付无可奈何神色地耸肩摊手,道:“好吧,我知道勉强不了你,只得由你了!”
朱汉民笑道:“多谢贝子爷的成全,那么我就暂且告辞了!”话落,飘身离鞍下了马,拱手大步而去。
刚走两步,背后传来玉珠的呼声:“阁下,你武林第一,男子汉大丈夫,说一句要算一句,可别失信于人,真让我等上一年半载啊!”
朱汉民转过身来,笑道:“贝子爷放心,我由来一言九鼎,话出如山,不仅不会失信于你贝子爷,也不会让你贝子爷久等的。”
说完,又复转身往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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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探贝勒府
入夜,北京城中显得更冷,但那冷,冻不住天桥、八大胡同,及一些街道上的热闹。
这热闹,一直到三更过后,才渐渐平息下去,人渐稀少,声渐息,终于完全归于了一片空荡,宁静。
今夜,没有月色,夜空之中,一片黑黝黝地,但是,地面上却由于那遍盖皑皑积雪,微透出一点光亮。
这是北京城宵禁甚早的一方——内城。
在内城的一个角落地,静静地耸峙着一座宏伟、巨大、肃穆,深,深,深不知有几许的宅第。
那两盏巨灯的照耀处,是这宅第的两扇朱红发亮的大门,大门顶端,横匾三个大字:“贝勒府”。门前,石阶高筑,十有二级。石阶下,更对峙着两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大石狮子。
由外表观之,这贝勒府之气派,不亚于当年的神力侯府,往内看,越过那丈高围墙往内看,树丛如海,黑压压的一片,楼脊高耸,偶有寒风吹过,露出几点闪烁的灯光。
可惜今夜没有月色,否则定可发现,那庭院深处,那蔽天浓荫之中,那青石小径尽头,那廊腰迂回处,定然是亭、台、楼、榭,—应俱全。
那该是天上的人间,人间的天上。
有道是:“天上神仙府,人间王侯家。”又道是:“侯门一入深似海”,如今看来,似乎是丝毫不差。
梆柝声传,更鼓刚敲过三更。
蓦地里,一条白影如电,不知起自何处,却是射向这一深如海的贝勒府而来,落足处,正是贝勒府那美轮美奂的大厅屋面之上。
贝勒府来了人,而且显然是不请自来,贝勒府里,竟寂静依然,跟先前没什么两样。
白影,他迎风卓立于大厅那高高的屋面上,抬头笑了,突然他一提气,朗声发了话:“夤夜客来,堂堂贝勒府,怎么没有接待之人?”
他的话声刚落,倏地那深邃庭院的暗隅中,有人“哦”了—声,紧接着一声惊喝,一条黑影飞掠而出,疾扑白影。
白影睹状,眉锋一皱,笑道:“我出声招呼,是找人接待的,不是找你上来打架的,下去!”
未见他作势,那黑影却已身形一顿,倒射而下。
这一来,立刻惊动四处,光亮连闪,同时有好几处点上了灯火,几声叱喝齐扬,又有三条人影,分三个方向扑向大厅上白影。
白影眉锋皱得更深,抬头一笑,道:“早知贝勒府如此待客,说什么我也不会来了。”
他刚要有所行动,突然一声洪钟般大喝划空传到:“朱爷手下留情,代勇在此!”
一条高大黑影翻上屋面,是五虎将之首到了,适时那三条人影硬生生地刹住急势,落向三面。
朱汉民含笑而立,代勇一身黑色劲装,腰系长剑,威猛异常,急忙跨进一步,躬身哈腰:“朱爷,代勇恭迎来迟,他们多有冒犯,您恕罪!”
“好说!”朱汉民笑道:“深夜造访惊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