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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山别庄名列天下三庄之一,狂彪公孙龙自称江南黑道第一霸,居然被黑天鹰毁了,将少庄主穷追到此地来。
他认识无情剑,也曾经到三山别庄投过帖,所以也认识公孙英。
三山别庄那些人,在他投帖时根本没把他看成人物,因此他见了公孙英和无情剑,不想露面以免自讨没趣。
两相对证,他知道黑天鹰穷追公孙英绝对不是假的了,三山别庄被毁也是真的了,他还敢接黑天鹰三刀?
“老天爷保佑,我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他拍拍自己的脑袋悚然自语。
公孙英六个人,是从凤阳的途中,折入山区走小道。
绕道定远而来的,估计得十分正确,果然把张允中引到凤阳去了。
可是,他却没想到,张允中并没有在凤阳逗留,失去目标便赶快南下,改走卢州道南下追踪,鬼使神差,在北炉镇又会合到一条路上来了。
到寿州仍是小道,古道沿淮河的一条小支流向西北伸展,经过一些小山和丘陵区,沿途不时可以看到一些小村落,不至于迷途。
过了小小的东陵村,小道向丘陵起伏的坡地上升,满目全是松柏和杂林,前后不见人烟。
这里,距北炉镇已经远在二十里外了。
他们并不急于赶路,反正摄魂妙剑曾经走过这条路,有识途老马带领,错不了路也错不了宿头。
“过了前面两座冈。”摄魂妙剑向前面一指:“有座九龙神祠,岔出南面的小径约三里地,有座小村可以买到坐骑。买了马,咱们不需在寿州投宿,绕城而过昼伏夜行,就可以避免暴露行藏了。”
“好,赶两步,咱们买马。”公孙英欣然说:“小侄虽然生长在江南,对骑乘并不陌生呢。”
无情剑走在前面,一直就无精打彩。
“该死的!这半天我怎么左眼皮一直跳?”无情剑牢骚来了:“他娘的,不会是要从马上摔下来,摔断脖子的先兆吧?”
“哈哈!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走在后面,绰号叫铁罗汉,腹大如鼓的洪大吉大笑:“单兄,你要发财啦!有财就有势,可以再找几位大姑娘呀!成天在想你走散了生死难料的小师妹,睡眠不足,眼皮那能不跳?假使跳的是右眼,那可就麻烦大了,你一定会有横祸飞灾运。”
“去你娘的乌鸦嘴!”无情剑回头咒骂:“你才一定会有横祸飞灾……咦!”
他们后面还有一座小冈,透过冈顶,可以看到三里外小道的折向处,从北面弯过西北来。
两个戴了宽边遮阳帽,一高一矮背了包裹的黑衣人,刚好到达小径转弯处,脚下甚快,相隔不远,但仍难看得真切,因为路旁有草木,依稀挡住了视线。
“怎么啦?”铁罗汉发觉他脸色不对。
“你看。”无情剑的嗓音变了。
不但铁罗汉循他指的方向,其他四个人也不约而同扭头回顾。
“张小狗与黑煞女魅!”袖里乾坤是目力最佳的一个,天生的一双鹰目,脱口骇然惊呼。
“怎么可能?”公孙英说。
这时,人影已被小冈顶部挡住了。
“错不了,快走。”袖里乾坤悚然地说。
六个人像是见了鬼,飞掠而走。
越过冈顶,前面还有一座冈。
“如果是他们,而他们已经看到了我们,咱们往前逃,逃不掉的。”摄魂妙剑一面奔跑一面说:“他们会把咱们追得筋疲力尽,上天无路。”
“可能不曾看到我们。”袖里乾坤说:“他们用的是快脚程赶路,而不是用轻功……”
“废话!用轻功能赶长途吗?你能吗?”赤练蛇计昌忍不住出言讽刺:“赶不了二三里,你就会变成拉了十个时辰破车的老牛,还能拔刀和强敌拼斗?”
他们刚越过最后一座冈,前面坡腰的小径旁,树林围绕的九龙神祠在望。
众人藏身在路旁的树下,透过冈顶的草梢张望。
后面的冈顶,两个黑衣人正快步往下急走。
估计距离,似乎已拉近了一里左右。
“是他们!”公孙英倒抽一口凉气,脸色大变。
“走不掉了,这天杀的小狗。”摄魂妙剑恨声说:“看情景,他们并没有发现我们,完全是快步赶长程的态势。要是发现了我们,一定全力飞赶的。”
“凌叔,咱们怎办?”
“到九龙神祠埋伏,拼了!”摄魂妙剑沉声说:“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是……”
“咱们出来的时候,共有三四十个人,其实并没有真正与小狗面对面决战。那时如果咱们能主动地找他拼,并不一定落在下风。”
“现在咱们只有六个人。”
“打埋伏六个人就够了。要不,少庄主另外有好的办法吗?”
“这……”
“假使他们不中伏,咱们仍可在原处躲躲,是不是?”
“好吧!快!”公孙英下了决心,反正跑不了,拼也许有生路,六个人结阵,足以一并。
埋伏的地方相当理想,位于小径两旁的茂草中,前面就是九龙神祠的山门前广场。任何人经过此地,必将被神祠的山门所吸引,不管是否进山门拜神讨水喝,注意力也将放在神祠这一面,忽略小径的草丛,暴起发难,暗器先攻,必可一举歼敌。
日影西沉,按行程两个黑衣人应该早就到达了,可是竟然不曾到达。似乎,这两个人平空消失了。要不,就是人已折返,或者在冈上休息尚未下来。
好漫长的等待,等得埋伏在草中的人心中冒烟。
神祠不大,两进殿堂,四周林深草茂,祠内罕见人踪,香火冷落。如果闹旱灾,这里才有进香求雨的人。祠后半里左右,是流入淮河的一条小河流。
等了一刻时辰了,公孙英首先耐不住了。
“凌叔,恐怕他们折回去了呢。”公孙英捏弄着左手的生死针筒,向身侧不远的摄魂妙剑说:“咱们快去买坐骑,不能再等了。”
一刻时辰了,平常人都可以走五六里,这三里不足的路程,按刚才看到两黑衣人的速度,绝对要不了半个时辰,为何迄今还亳无所见?
“再等片刻,少庄主。”摄魂妙剑倒还沉得住气:“要是他们在罔上歇息片刻,咱们一现身,岂不功败垂成,甚至凶多吉少吗?”
公孙英不再多说,耐心的等候,感到心跳加速,掌心直冒汗。大太阳热烘烘,但他却感到身上发冷。
铁罗汉洪大吉长了一身肥肉,躲在草中晒得浑身不自在,七窍生烟。说再等片刻,其实又等了一刻,受不了啦!
“不能再等了,师爷。”隔着小径,铁罗汉向埋伏在对面草丛中的摄魂妙剑低叫:“那两个黑衣人,很可能不是张小狗和黑煞女魅,半途有事折回去了,咱们在这儿像白痴一样呆呆地等,岂不是白受罪吗?”
“好吧!可能真的不是张小狗。”摄魂妙剑确也等得不耐烦,长身而起:“走吧!咱们走南面的小径,到村落设法买坐骑,走!”
南面小径的岔道口,在神祠的西端。众人刚通过神祠前的广场,刚向岔道口走。
岔道口的路旁树丛下,突然踱出戴了鹰头罩的张允中,黑煞女魅则跟在后面。
“哈哈哈哈!诸位辛苦了。”张允中大笑:“在下知道你们的暗器厉害,公孙英这狗杂种的生死针尤其歹毒,所以不想冒险闯你们的埋伏。”
“公孙英,你这天打雷劈的畜生!”黑煞女魅切齿咒骂,女人骂男人,骂不出什么花样的:“不斩尽杀灭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恶狗,誓不甘休。”
六个人大惊失色,本能地聚集在一起,纷纷取下包裹,刀剑出鞘,迅速地结阵自保,人多气便壮,面对强敌,生死关头,除了一拼别无他途,因此他们反而横定了心,先前未发现敌踪前的恐惧,见了敌人反而一扫而空。
摄魂妙剑是公孙英的军师,是狂彪公孙龙以重金物色而来辅佐儿子的谋士,为人冷静阴沉,武功深不可测。
这期间,这位军师一直不曾与张允中接触过,为了重责在身,必须以公孙英的安全为首要,所以一直就主张走避,不让公孙英暴露在张允中的刀下。但现在,已无法躲避了,生死关头到了。
“张老弟,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摄魂妙剑仍图作最后努力:“江湖仇杀,事属平常,恩恩怨怨,过了也就算了。老弟,何必呢?能不能平心静气地谈谈,必可谈出一条解决之道的,是吗?”
“可以。”张允中说,站在两丈外有如天神当关:“他父子把在下弄入地牢,五个人轮番上刑。我是很讲理的人,我也肯宽恕仇人。”
“是啊!这才是英雄的度量,豪杰的胸襟……”
“在下还没说完呢。”
“老弟的意思……”
“所有的酷刑,在下认了,不再追究,在下只要求在他身上,施半刻时辰的九阴搜脉。他施诡计打了在下一枚生死针,在下也认了。”
半刻时辰的九阴搜脉,铁打的人也受不了,片刻也会令人痛得昏死过去,全身十三条经脉都可能毁坏成残。
张允中在地牢中,撑过半刻以上。
公孙英机伶伶打一冷战,脸色突然成了死人面孔。
“不!不!”公孙英像在叫:“我……我宁可死,宁可……”
“至于黑煞姑娘与他的账,黑煞姑娘稍后再找他算。”张允中不理会公孙英的叫号:“在下与黑煞姑娘虽然是朋友,但这种事,朋友是不能越俎代庖的,不是受到切身之痛的人,插手过问是不公平的。”
“老弟,俗语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三山别庄已毁在阁下手中,死伤上百,难道就抵销不了阁下所受的痛苦吗?”
“阁下,不要扯上三山别庄的事,那是三山别庄与桃花坞女匪之间的一笔滥帐。”
“可是……”
“不要可是。公孙英,你出来,你必须像个人样站出来,你自己所做的事,你必须负责。你这一路上逃命,已经葬送了不少亲朋好友,你还有脸带累你这几个忠心耿耿的爪牙陪你死?”
公孙英抖了一抖,反而后退了一步。
“你如果有种,你如果有骨气,站出来拍拍胸膛,大声告诉我,恩恩怨怨你一肩挑。不愿承受九阴搜脉,你可以找剑和我赌命,活得英雄,死也死得英雄,这才像个汉子。你,出来!”
公孙英怎敢独自上前?剑向前一伸。
摄魂妙剑知道公孙英其实胆怯不敢上,伸剑只是装模作样的反应而已,但也为了颜面,伸手拦在公孙英身前。
“姓张的,咱们不会和你一比一公平决斗。”摄魂妙剑沉声说:“咱们六个人,生,六个人生;死,六个人死。你上吧,咱们和你拼了。”
“哈哈!在下从来就不相佶你们敢一比一决斗。”张允中示意要黑煞女魅后退,缓缓拔刀出鞘。
“少庄主,愚叔拼死缠住他。”摄魂妙剑附耳向公孙英低声说:“从祠后脱身,前往光州找夜游鹰葛子玉,不要等我了。”
“凌叔……”
“假如我不死,我会追上你的。记住,脱身要快,我不知道能撑多久。”
一声低啸,张允中疾冲而上,刀光划出一道令人目眩的快速电弧,人刀俱至,长驱直入锐不可当。
六人刀剑一分,然后三方聚合,刀风剑气凌厉无比,六条左臂不约而同先发暗器阻敌。
人刀浑如一体,狂风乍起,劲气飞旋,一沉、一扭、一旋,从左侧的斜上方切入,躲过了猬集的暗器射击焦点,打落了外方的几枚,熠熠刀光流泻、左旋、飞逸。
“回龙泱!”沉叱声震耳欲聋,与电旋的刀光同发。
血雨飞溅,刀光倏止。
这瞬间,人影似流光,掠向路侧的树林,射向神祠的右侧林深草茂处。
另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