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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儿的冷冷的目光接触,只有尽量去谛听老儿的动静。
许久,身后仍无半动静,他觉又有些怀疑起来,于是慢慢偏过头去,偷偷向老儿一瞥。
这一瞥之下,却又使他晒然一笑,后悔不已。
原来那老儿不知何时,已将大葫芦抛落于地,而人却早已呼呼入睡,以那种甜睡样儿看来,显然已经入梦多时了。
他一笑以后,暗道:这真叫做贼心虚,庸人自扰。
他虽是这安慰自己,但内心中对老儿仍有几分畏惧,所以,下意识地向四周游目环视一眼。
只见林木如织,枝柯交错隐,触目处,尽是荆棘丛草,地形相当复杂,于是又暗暗想道:恁自己追魂三扇,和牛毛毒刺的威力,再藉着这那荆棘丛林,任那老儿如何厉害,只要事成以后,自己如要全身而退,定非难事。
想到这里,不由雄心倍长,信心大增,歹念油生,旋又重新向岳腾缓缓走去。
这次,他虽是勇气百倍,但内心仍然跳得厉害。
他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最后仍不放心的,回头向一涤生看了一眼,只见那老儿依然甜睡如故。
黄琦大为高兴,暗道:“这真是天助我也。”
心念未了,忽闻身侧草丛之中呼呼之声大作,不由甚是诧异,侧头望去,几乎惊叫失声。
原来他所到的,是一个斗大的三角蛇头,丛乱草丛中露了出来,两只圆眼宛如寒芒般的望着自己,蛇信吞吐,长牙森森,好不吓人。
黄琦虽不识这蛇何名,但知必具奇毒,虽只露出一个头来,可是,就形状推测,定有数丈来长。
这种荒野之地,虫蛇之类,自是难免,但那会想到有这种庞然大蛇,纵是一个武功甚高的人见了,也得不寒而栗,所以,黄琦因而骇了一跳,心如鹿撞,卜卜乱跳。
黄琦尚未想好对策以前,只有双目炯炯的注视看它。
此时人蛇互相注视,双方都几分戒备之心,而且谁也不敢分神大意,彼此戒备之状,如临生死大敌,是故,四周空气,也被逼得异常紧张。
黄琦心念一转,暗道:我不如借它之力,将岳腾这小子除去,一则除了心头大患,二则也免得一涤生那老鬼借故生非,而为自己流云谷树下强敌。
心念打定,就试看向后退去,哪知——
他刚退一步,那条大蛇却向前滑进一尺,而且两双圆眼凶光更炽,仍然满面狰狞,长牙森森的注视着他。
黄琦大吃一惊,暗道:糟糕,如果我一退步,它就跟踪扑来,那怎么办?处此之境,千万不可示弱,于是鼓足勇气,大胆向前跨进了一步。
说也奇怪,黄琦这一不退反进,而那条大蛇却以而向的缩了一尺。
彼此一退一进,双方又回到原来位置,这种人蛇相持之状,倒也滑稽可笑。
黄琦心中暗暗想道:我本想借它之力,将这小子除去,哪知它反而始终注视着我,仿佛它才是真的在为这小子护法一般,这不啻又是一大讽刺,假如它一旦以难,势必先向咱扑来……
想到这里,心头砰地一跳,惊出一身冷汗,暗道:好险,好险不能退让,实在不能退让。
可是,这种相持之状,终非了局,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一个妥善之策,不由剑眉连皱,暗自着急。
因他这时要全神戒备这条大蛇,所以他无法再偷窥一涤生那老儿,究竟醒了没有?
渐渐地,那条巨蛇,似乎久等不耐,两双巨目,精芒倍增,口内红信,也越吐越长,巨嘴长牙,更加使人望而生畏,而且已在作欲扑之状。
黄琦微微一震,暗道:看它即将发难扑来,免不得只有斗它一斗了。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暗暗想道:对了!我就以扇中的牛毛毒刺对付于它,同时也可将这小子乘机毁去,事完以后,纵然那老儿找我理论,我也有话可说,就说一时情急之下,误伤了这小子,那老鬼又能把我这怎的。
此人虽是衣冠楚楚,儒雅俊逸,想不到其心地竟是这般歹毒。
黄琦主意打定,翻腕之间,已将袖中折扇操在手中,迎风一展,正要有所施为,忽听身侧有人喊道:“黄兄,不可鲁莽……”
话声中,一缕指劲,直向那斗大蛇头击去。
但闻拍的一声,斗大的蛇头已这被击碎,顿时血雨横空,溅起两丈余高,而那条巨蛇垂死时贴地一扫,立刻沙飞石溅,枝折树断,乱草纷飞,凶威气势,好不惊人。
黄琦正在惊恐之际,一股巨大无比的狂飙,倏然涌起。兜着那些血雨肉浆,碎石飞沙,直向三丈外的草丛中滚去。
黄琦暗道一声侥幸,回头看来,见岳腾容光焕发的秀立于侧。
他见岳腾眼神湛湛,威凌慑人,不由心头一震,暗道:这小子的功力,似乎又精进不少,真是他妈的邪门。
因他做贼心虚,深恐被岳腾看出破绽,所以内心一阵卜卜乱跳。
黄琦内心虽是跳得厉害,但面上仍是含笑自若,道:“兄弟一则怕它伤了兄台,再则又恐扰了岳兄道心,怕以才凝神戒备,不敢惊动岳兄……”
话未说完,忽闻一涤生在旁冷哼一声。
黄琦心头直同触电一震,心说:原来那老鬼当真只是假装睡着,暗中在监视于我,自己几乎上了一次大当。
想到这里,情不自禁的脱口说的一声:“侥幸!”
一声侥幸出口,方知失态,但他毕竟是异常狡黯之人,连忙将错就错,连声笑道:“侥幸,侥幸,若非兄台及时醒来,以兄弟这点能耐,真还将它没有办法呢。”
他这种掩饰,做得相当自然,而又恰到好处,岳腾自然看不出来,还以为他这是自谦之话,所以当下双手一拱,极为诚恳的笑道:“哪里,哪里,若非黄兄相让,恐怕兄弟早膏了蛇吻,此种情谊,实叫兄弟感之不尽。”
虽令黄琦脸皮再厚,城府再深,听此话后,亦不禁略有愧色,连忙偏过头去。
他俩在此互相言谈,一涤生那老儿却在一旁低低一叹,似在感叹人间善恶为何相差如此之远。
岳腾首一望,见夕阳已经靠山,方知自己这一番运气,足足有两个时辰,于是喊着二人来道:“老前辈,黄兄,现在时间已不早了,我们还是上路吧。”
说罢,即当先向林外大步走去。
杀死一条大蛇,本是一件极为平常之事,三人那会将这事放在心上,所以都不以为意的向林外走去。
黄琦走在最后,忽觉触上金光连闪,耀眼生辉,不由住足而观,原来在那条大蛇的颈间,系着一条小指粗的金练,此时正映夕阳余辉,而射入他的眼中。
黄琦甚是诧异,心说:那是什么?于是折了一根树枝,蹲下身去,将那条金练一阵轻轻拨弄起来。
但闻叮当连响,清脆悦耳,原来这条金练上,还系着一块杯口大的银牌。
黄琦更觉得奇怪,忙将银牌拔于地上,并仔细察看起来,只见银牌正中刻有两行米大小字,注目一瞧,原来的刻的是:老夫饲物,动者必死。
银牌的左下方另有四字,刻的是:万蛇尊者。
“万蛇尊者”四字一入目,黄琦就一禁骇了一跳,因他知这万蛇尊者在三十年前,乃是十魔中的著名凶人,所以一见此牌,就几乎惊叫出声。
据说:万蛇尊者将天下所有巨蛇、毒蛇、怪蛇、都会鉴定,并著有一部蛇经,同时凡经过他鉴定之蛇,均分别系上金银铜铁四种牌子,以供识别而且凡被挂有这四种牌子之蛇,即视为他私有,任何人也不准妄动,否则,他将视为终生之生死大敌。
这事,黄琦平常只听人说过,哪知今天却亲眼看见,而且这条大蛇身系银牌,必然身价不低,如今大蛇已死,不啻树下强敌,所以忧心重重,实在难安。
忽然他剑眉斜飞,脸色一喜,暗道:我也真是太傻,只要把这银牌埋入士中,不就得了,万尊者只要没看见这块银牌,就证明这蛇未曾经他鉴定,再则时间一久,蛇尸腐烂成泥,他到哪里去找,这件公案不是不了了之。
想到这里,喜不自胜,连忙潜力功力,贯于树枝,一下一下的挑起地上泥土。
几下子就已挖了一个小坑,正要将那块银牌拨入坑中埋好,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又暗暗自我骂道:我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蛇又不是我杀的,我怕个鸟,而且我正要利用此牌,为那小子招来杀身之祸,我还埋他干吗?
念头转动之间,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空无一人,原来岳腾与一涤生那老儿,早已走出林外去了。
此时黄琦英俊嘴角边,又泛起一丝奸笑,连忙从怀中掏了一把常用的小刀,在银牌反面刻着:金陵岳腾,杀蛇于此。八个小字,然后将牌子拨蛇尸之旁。
他做完这件事,内心感到从未有过的愉快,然后转身匆向林中走去。
刚刚走出林来,见岳腾端坐马上,喊着自己道:“黄兄快些上马,一涤生已经走啦。”
黄琦点头笑道:“兄弟小解来迟,害岳兄久等,真是罪过!罪过。”
说罢哈哈一笑,藉以掩饰自己做贼心虚之态。
于是两人又并辔而行,边走边谈……
※※※
沿途,两人于谈笑声中,已过了豫鄂交界处,而来到湖北光华县境。
一入湖北境内,风声就骤然紧张起来,据江湖传言,随时随地都可能遇上无影童子和紫面如来,而剧烈拼斗一场,所以岳腾随时都在提高警觉,丝毫不予松懈。
自与烈火神君一战以后,岳腾生理上就大起变化,他总觉自己任督二脉,薄如蝉翼,似通非通,而且浑身内力充沛,似有向外膨胀之势。
这种感觉使他异常怀疑,他不相信这就是任督二脉,即将贯通之兆。
其实,他哪里知道,那次与烈火神君一战,他的本身内力早已用竭,后来全凭一种难得使出的潜力在支持残局,所以那次他汗出如浆,浑身衣裤湿透,而又喘气如牛,但始终都人未倒下。
要知一个练武之人,一旦激发天赋潜力,那么对原有功力,无形中增加不少,所以,那一战,他虽然吃了不少苦头,但其身受之益,亦非小可,不过他自己缺乏经验不曾察觉罢了。
他虽不相信这就是任督二脉即将贯通这兆,但本身的感应,却又令他毋容怀疑。
须知天下习武之人太多太多,但真能攻通任督二脉者,却少之又少,因为任督二脉一通以一,本身内力即可生生不息,持久耐战,源源不绝。
所以攻通任督二脉,乃是任何一位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事。
是故,岳腾很希望将任督二脉早点攻通,近几天来,只要一有空余时间,就坐地行动,细心苦练,企图于其次行动之中,而将此二脉冲破。
可是,每次他都失望了,这任督二脉之处,虽然感到只是薄如蝉翼,但凭自己如何努力,仍是冲它不破。
他虽未攻通任督二脉,但这些次的运功苦练,对他功力自是大为精进,所以,他总觉得浑身内力膨胀,似又有无法发泄之苦。
他急切希望于最近两天内,能与无影童子或紫面如来狭路相逢,而好好打上一架,过次足瘾。
其实,他并是好于打架之人,而是由于本身内力膨胀,极需狠狠用力发泄一番。
虽然消息越来越紧,但消息终归只是消息而已,无影童子与紫面如来,连影也没见到一个。
这种只闻雷声,不见雨点的沉闷气氛,真不是味儿。
一日,三人已来到鄂东的黄梅县境,快入安徽了。
此时正值四月中旬,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三人落店以后,即至街头纳凉,晚风徐徐,倒也甚为惬意。
正在三人谈笑之际,忽见两条人影,由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