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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蹊跷之处了,左千山为人沉稳老练,在江湖上颇有侠名,也不会做出不义之事。来人只说大理段家无缘无故的杀了苍山门人,这……”
“师父去了不就全知道了,师父德高望重,武功见识都是一等一的,有什么疑难自然是迎刃而解。”清缘笑着道。
仪真听了心中很是舒服,嘴里却道:“我辈行事只求问心无愧罢了,哪里顾忌到那么多。你去安排一下,带二十个弟子,咱们后日启程。”
清缘早就盼着下山去见识见识,听了这话,高兴的答应了一声,匆匆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又转回身来问了一句:“这次不带清远师妹了么?”
“让她收拾心思,静心思过。”仪真淡淡的道。
师父已经走了十几天了,不知道现在到没到苍山。清远眼睛落在佛经上,心思却飞到了山外。
来峨眉已经十二年了,十二年以来,她无日不在刻苦练剑,加以天资聪颖,只花了别人一半的时间,便得了仪真师太的真传。师父很喜爱她,众师姊待她也像亲姐妹一样,呵护有加。但这些都不能使她放下一件事——杀父之仇!她总是梦见父母慈祥的面容,和蔼的声音和凄惨的死状。每一次她都会从噩梦中惊醒,醒来以后便久久不能入睡。这个时候,她便会独自起身,来到后山,练一套峨眉剑法,把松柏当做杀父仇人,砍杀一阵。直到筋疲力尽了,才会回去安睡。偶尔她也会想起狗儿,那个蹦跳着,嘻嘻哈哈的小男孩,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在这种仇恨的回忆里,她的剑法日臻成熟。但师父总说她的剑法里杀气太重,不让她轻易下山。但如果不下山,练剑又有何用?她活在这种痛苦和茅盾之中,人渐渐的憔悴下来。终究有一天,她再也忍耐不住,背了剑偷偷下山。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闯入皇宫,刺杀狗皇帝!师父毕竟是师父,她早已料到了这一步,早就派清缘师姐在暗中保护,等她要闯入皇宫的那一晚,清缘突然出现,把她带回了峨眉。
“小师妹,该吃饭了。”一声呼唤把她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忙站起身,从送饭的女尼手中接过饭菜,道:“清心师姐,这么多天来,辛苦你了。”
清心微笑道:“说什么辛苦?其它姐妹都羡慕我呢。”
“羡慕?”
“大家都想来看你,只是没有师父的命令,不敢私自来。她们说我能每天见到你,羡慕的不得了。”清心回头瞅了一眼门外,见没有人,伸手自怀里掏出了一堆东西,道,“喏,这是清伶家里送来的红枣,这是清幽给你做的一双棉袜,这是清和的读佛经心得,还有……”她把东西一样一样的摆在清远面前,面上泛着光,眼里带着羡慕的神色。
清远忽然鼻子有些发酸,又不愿被清心看出来,忙转头拭了,道:“多谢各位师姊,她们都还好么?”
“好,好,”清心连声道,“师父这一走大伙群龙无首,乐得逍遥自在,只是在山上有些闷,都想下山去玩玩呢。”她说完了才想起来清远就是因为下山被罚的,倒有些不好意思,转了话题,道,“师父飞鸽传书,说一路平安,叫大伙不要挂念她老人家。”
清远点点头,道:“那就好。”心里却寻思着清心的话,得想个什么法子下山才好。二人又说了一回闲话,清心便出去了。
到了晚饭时分,清心又来送饭。来到静室门前,她开了锁,敲了敲门,见无人答应,便笑道:“师妹又看书入迷了吧。”说着推门来到屋里。屋内什物都原封不动的摆放着,中午的那餐饭一粒米也未动,却单单不见了清远。清心大惊失色,手一颤,饭盒摔在地下,也顾不得捡,转身飞奔出去,边跑边大声呼道:“清远师妹不见了!清远师妹不见了!”
就在她转身出去的一刹那,清远梁上跃了下来,闪身出了门,向着后山奔去。奔到后山无人处,她停住脚步,听着山上传来嘈杂的喊声,她喃喃道:“各位师姐,你们保重。师父,不管你如何处罚我,我都认了。”说罢,转开身法,沿小路向山下奔去。
正文 第七章 入围
临安虽比不得长安洛阳那般繁华,但毕竟也是江南富庶之地。金人虽已逼近长江,临安城里却仍好整以暇,全看不出国难当头的味道。
清远二次下山已学得乖了,她一下山便扮做男子模样,来到临安,并不急着去报仇,先投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洗漱完毕,她向店小二打听杨沂中大人的住所。小二警惕的看了看她道:“公子是杨大人的亲戚?”
清远道:“远房亲戚,我路过此地,要去拜访拜访。”
小二向四周扫了一眼,低声道:“这话公子只在我这里说说罢了,千万不可到处去讲。”
清远奇道:“这话怎么讲?”
小二犹疑的看了她一眼,道:“亏的公子还是杨大人的亲戚,难道不知道杨大人获罪的事么?”
清远惊道:“我们久不通音信,还真不知道,杨大人出了什么事?”
小二道:“公子难道不知最近京城中出的两件大事?”
清远道:“什么大事?”
小二道:“一件便是‘金锤无敌’梁成武,这人武功高强,在江湖上也是一呼百诺,门下弟子遍布江湖,没想到八十岁的寿筵当天却死在自己的房里,奇的是杀死他的就是他自己的那柄金锤,旁边还是四个血淋淋的大字‘血债血还’……”
清远此刻哪里有心情听这些传闻,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另一件呢?”
小二压低声音道:“另一件就事关杨大人了。内情咱也不晓得,只听说朝廷分为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似乎杨大人极力主战,触了皇上的霉头,万岁爷一怒之下,把他打入了天牢。听说已问了死罪,后来,多亏一般相好的同僚求情,才免了死罪,给发到军前效力去了。”
清远听了怒从心起,啪的一拍桌子,骂道:“无道昏君!”
那小二唬的一跳,骇然的望着清远,愣了一愣,转身便走,再也不敢过来搭讪。杨沂中当年与苏守训极为相得,苏守训获罪,多亏杨沂中从中周旋,才得免官还乡。清远此次来临安,本想从杨沂中那里问明当年的情景,找出陷害父亲的奸臣。没想到杨沂中已不在朝中,这下希望落空,只好重新打算了。
她闷闷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便去打听杨沂中的消息。谁知道这次朝廷秘密发送,竟无人知道杨沂中的去向。晌午时分,她走进一家小店,要了一碗云吞面,慢慢的吃着。旁边一桌是两个老者,两人都一把年纪了,嘴上却谁也不让谁,打起嘴仗来。一个道:“岳元帅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哪个能跟他比?”
另一个却不服,辩道:“岳元帅再厉害,还不是张老相公举荐的,张老相公用兵如神,未必就输了岳元帅。”
先前那个老者道:“张老相公再勇,毕竟年纪大了,哪如岳元帅血气方刚。他单枪匹马,直掼敌营,在百万军中,杀得个七进七出,搠死番兵无数,番兵哭爹叫娘,直喊岳爷爷饶命!”
另一个却“嗤”的一笑,道:“张老相公再老,老得过你么?姜子牙八十辅周,百里奚七十相秦,只怕张老相公还小着哩!”小店里众人听了轰的一笑。
那个老者词穷,有些恼羞成怒,捋起袖子,拍着桌子道:“我老不老干你甚事,你很年轻么?”
见这两老要打起来,便有人过来劝解,忽然旁边桌上一人幽幽的道:“纵然张老相公、岳元帅天神一般又有何用?”
两老听了一齐转身向着那人骂道:“谁在那里放屁?”
清远也转过头去望向说话那人,只见说话的是一个白衣少年,那少年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并不看众人一眼。捋袖子的老汉见少年不语,恼了起来,指着他道:“若在几十年前,就凭你这一句话,我就打你个鼻青脸肿!”
另一个老汉忘了刚才两人的不快,帮腔道:“你要是我的孙子,我非打你个骨断筋折。”
众人见状,都跟着起哄,齐骂那少年。临桌是一个中年儒士,他身后站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那儒士面上带着笑,向少年道:“朋友,你倒说说,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白衣少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眼光似有意似无意的扫了一眼清远,徐徐道:“哪里有什么意思,喝了几口酒,顺口胡说罢了。”众人哪里肯依,非要他说出个道理来不可。
白衣少年又满斟了一杯酒,举着酒杯问众人道:“你们说这杯酒该如何处置?”
众人不解其意,便有人嚷道:“买了酒自然是要喝的了,难不成要倒掉?”
少年淡淡一笑,把酒杯一倾,酒便酒到了地上。看着众人不解的样子,他笑道:“这酒如何处置并不由得它,我要倒掉,它只好洒到地上去。”
众人听了般这没头没脑的话,轰然大笑,一个人叫道:“难不成那酒还会跳起来,掴你一个嘴巴不成?”
少年瞅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张老相公也好,岳元帅也罢,只不过皇上的一杯酒,一口菜,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只得听皇上差遣。若皇上想和,纵有百万天兵,又济得甚事?”
这话明指朝政,酒馆中一时鸦雀无声。儒士后面的管家大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讥谤朝政!”众人听了这话,都向那管家望去。
中年儒士急忙一摆手,笑道:“敝管家不谙事,诸位莫怪。”他转向白衣少年道,“不过,这位朋友的话在下却也不敢苟同。”
白衣少年也不抬眼,冷冷的道:“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并没有要阁下赞同。”
中年儒士尴尬的一笑,道:“朝廷行事,与居家过日子是一个道理。家有千口,主事一人,那主事的便是皇上了。但诸位想想,既有千口,便有千种口味,所谓众口难调,这做皇上的办起事来要有多少顾虑,多少权衡,众位请想,这做皇帝可不是天下第一等的苦差使么?”
众人没想到他替皇上诉起苦来,都不以为然,那个老汉摇头哈哈笑道:“你这后生,平白说起大话来。若是做皇帝是天下第一等的苦事,我倒愿意跟他换换。”说完哈哈大笑。
同桌的老汉听了却吓了一瞪眼,低声道:“你这老儿,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不要命了么?”
正文 第七章 入围
那老汉呷了一口酒,道:“我活了七八十了,命也到头了,就算现在把我砍了,也不算夭折,呵呵……,何况金兵指日南下,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么分别?”众人听了这话又都默然不语。
中年儒士脸色一变,强笑道:“我看未必。”
众人听了齐望向他,等着他说出一番道理来。中年儒士见众人瞩目,反从容起来,抿了一口酒,这才道:“金人虽攻城掠地,来势汹汹,但迄金为止,尚未过江。而长江以北,尽是寒薄之地,得之未足守,失之未足惜。况那金人久处夷地,未及开化,多陈规陋习,必不惯居于我大宋国土,即便我大宋不加刀兵,不久也会自退。江南富庶之地才是我大宋立国之本,只要金人不逾江,我大宋仍可伺机而动,北归之日必不远了。”白衣书生连着几声冷笑,干了杯中酒,扬长而去。众人虽大都不以为然,却看出这人大有来头,没有人敢反驳。中年儒士只道众人心中已服,接着道,“如今朝中有些人目光短浅,只见眼前岳飞等人小胜几阵,便要与金国死战,这等人全然不顾黎民涂炭,百姓流离。杨沂中之流因此获罪,发配刑州,实在是大大的便宜了……”清远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