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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慈目光一扬,瞥见桌上那碗“四妙羹”,和那盘“奇香风肉”,不禁向朗儿皱眉问道:“朗儿,你为你两位师伯,准备的是什么下酒之物?”
朗儿应声答道:“是一碗‘四妙羹’,和一盘‘奇香风肉’!”
淳于慈脸色深沉,怒声骂道:“这是你发明的东西,两位师伯,怎吃得惯……”
朗儿笑嘻嘻地,接口说道:“两位师伯不单吃得惯,并吃得大为高兴,还给了朗儿一本‘天罡杖诀’,和一册‘醉八仙拳图解’,作为赏赐呢!”
淳于慈顿足骂道:“胡闹,你再敢胡闹,我定把你逐出门墙,还不赶快滚去,好好整治一些上等酒菜,为你诸葛师叔接风,并向方阎二位师伯,谢恩赔罪!”
朗儿见师傅似是真发脾气,不敢再复顽皮,一伸舌儿,退往厨下。
阎亮吃得有味,几乎把一碗“四妙羹”,业已吃掉半碗,如今听得淳于慈这样一说,遂起了疑心,不敢再吃,眉头微蹙问道:“淳于贤弟,这‘四妙羹’,和‘奇香风肉’,究竟是何物所制?”
淳于慈所答非所问地,长叹一声说道:“这小鬼是个被弃孤儿,为我拾得,加以抚教,姿质尚佳,极为聪颖,尤其对于饮食一道,特富天才,具有易牙手段!”
阎亮叫道:“淳于贤弟,你且慢夸那小鬼,我问的是这‘四妙羹’,和‘奇香风肉’……”
淳于慈仍然答非所问地道:“若以鸡鸭鱼肉等美味之物,制成佳肴,并不足奇!朗儿却能用草根、树皮,甚至于蜈蚣、蝎子等,去其苦而存其甜,去其毒而存其鲜……”
话犹未了,阎亮便怪叫一声接道:“我的天,那碗‘四妙羹’中,莫非有蜈蚣蝎子?”
淳于慈脸上一红,欲语未语。
方古骧看出不对,因自己尚未吃那‘四妙羹’,遂指着那盘“奇香风肉”,向淳于慈问道:“淳于兄,这盘‘奇香风肉’,既非猪牛羊,又非鹿、獐,究竟是何物所制?”
淳于慈不能不答,而又有点不好意思,慢慢说道:“是……是风干鼠肉……”
“鼠肉”二字入耳,诸葛兰掩口微笑,阎亮则作了一个干呕!
方古骧也觉胸中有点恶心,赶紧饮了一杯“横溪春色”,勉强笑道:“这‘风干鼠肉’不腥不臭,确具奇香,倒是相当好吃!”
阎亮又作了一个干呕,向淳于慈叫道:“贤弟快说,这碗‘四妙羹’中,何谓‘四妙’?”
淳于慈本想保密,但被阎亮*得无法,只好嗫嚅说道:“所谓‘四妙’,就……就是把‘蚯蚓、蚂蚁、螳螂、蜗牛’四者,一齐剁碎……”
阎亮听了“四妙”本质,再想起入口时的那点淡淡腥味,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把刚才所吃的“人间绝味”,统统还席,吐得满地都是!
诸葛兰忍俊不禁,笑得花枝招展,连呼腹痛!
淳于慈见阎亮几乎连苦胆都吐了出来,不禁脸上挂不住地,厉声怒道:“这小鬼太以可恶,我非把他……”
方古骧苦笑一声,摇手说道:“淳于兄,不要发怒,这只怪阎兄太以嘴馋,吃得过猛!其实这‘四妙羹’的材料虽然可怕,但根据阎兄的那副吃相看来,滋味可能真不坏呢!”
阎亮哭笑不得,向方古骧愁眉苦脸地,翻着白眼说道:“方兄,算你运气,你不曾尝着这用‘蚯蚓、蚂蚁、螳螂、蜗牛’剁碎合制的‘四妙羹’,怎么还……还来拿我开胃?”
方古骧竭力避免想起“奇香风肉”,故而专谈“四妙羹”,“呵呵”笑道:“谁说我不曾享受,我看了阎兄适才那副饕餮吃相,以及听了你称赞羹汤具有‘香、浓、鲜、滑’等‘四妙’之语,业已颇有精神领略,只是略逊于阎兄的实际体会而已!”
说至此处,长叹一声,仿佛感慨无穷地摇了摇头说道:“可惜,可惜,良机一失,难得再来,我这一生之中,要想尝尝‘蚯蚓、蜗牛’等,究竟是何风味?只怕是无指望了!”
诸葛兰笑得几乎语不成声,指着方古骧,连摇螓首说道:“方老人家,你……你……你……”
阎亮也恨得牙痒痒,要想对方古骧加以反击,却苦于找不出有力资料!
但听完方古骧最后一语,阎亮忽似灵机一动,怪笑说道:“方兄,你虽然不曾尝过‘蚯蚓、蜗牛’,但对于‘风干老鼠’的味道,总亲自体验了吧?”
这一着恰好击中要害,方古骧纵令内功精湛,也忍不住心头泛呕,“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酒菜混杂的奇香物品!
阎亮见自己反攻之语生效,不禁极为高兴地怪笑叫道:“方兄,这就叫‘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这次我们可以说是同病相怜,不分彼此了吧?”
这时,朗儿又捧了一盘风肉,和一碗羹汤走来,放在桌上,并添了一坛“溪春色”。
方古骧目光注处,大吃一惊叫道:“怎么?又……又是一盘赤红风肉,和一碗香浓羹汤?”
诸葛兰秀眉微轩,向朗儿含笑问道:“小兄弟,你这回所整治的,是什么菜儿?该不是‘奇香风肉’和‘四妙羹’吧?”
朗儿答道:“正是!”
这“正是”二字,把诸葛兰、方古骧、阎亮均自听得怔住。
阎亮首先觉得吃不消地,向朗儿失声问道:“朗儿老弟,你……你说什么?这……这两样菜儿,仍然是‘四妙羹’和‘奇香风肉’?”
朗儿俊脸一红,尚未答话,淳于慈已自应声答道:“大哥放心,这次的‘奇香风肉’,和‘四妙羹’,与上次完全不同!”
方古骧看那先后四样菜儿的色泽形式,都差不多,首先皱眉问道:“怎样不同?”
淳于慈笑道:“这次的‘奇香风肉’,是用雉鸡、竹鸡、秧鸡等山禽脯肉,风干所用,不是‘风干老鼠’!”
阎亮问道:“‘四妙羹’的‘四妙’,又是什么?”
朗儿一旁答道:“是‘干贝、鱼翅、燕窝、猴头’……”
阎亮苦笑说道:“这还差不多,但老弟方才为何不给我们吃这种真正‘四妙羹’?莫非嫌我送给你的‘天罡杖诀’,和方师伯送给你的‘醉八仙拳图解’,太菲薄吗?”
朗儿赧然答道:“阎师伯多多原谅,因为‘干贝、鱼翅’,均属海味,‘燕窝’价贵异常,‘猴头’也是罕见菌类,小侄好不容易搜罗得少许原料,准备孝敬师傅,故而对于两位师伯,采取了代用之品!”
说至此处,憨然一笑,又复以一种颇为天真的赤子神情,缓缓说道:“但据小侄亲自尝试,觉得‘风干老鼠’的滋味,绝不在‘风干雉鸡’等物之下,即令‘蚯蚓、蚂蚁’等,也不逊于‘干贝、鱼翅’,只是略有微腥,小侄正在研究,怎样才可把这点腥味去掉……”
话犹未了,陡然一阵霹雳之声,遥遥传来!
朗儿“咦”了一声,皱眉说道:“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这阵霹雳,却是怎样响起来的?”
诸葛兰秀眉微挑,目注方古骧道:“方老人家,这种声息,不像是自然霹雳,有点像是武林人物在施放什么猛烈火器?”
方古骧指着阎亮道:“诸葛姑娘虽然神功绝世,但论起耳力,恐怕也难免略逊阎老瞎子一筹,他大概业已听出……”
话犹未了,阎亮果已瞿然挑眉,向淳于慈说道:“淳于贤弟,有人在叫你呢!”
淳于慈皱眉道:“小弟久已谢绝交游,怎会……”
这时,诸葛兰、方古骧于倾耳凝听之下。也有所闻,同自点头接口说道:“不错,确实是有人在远处呼喊‘小仓公’淳于先生名号!”
淳于慈听他们一致如此说法,只得苦笑起身,走向“养吾庐”外。
诸葛兰、方古骧、阎亮,以及朗儿等人,自然也随同走出。
目光注处,只见诸葛兰等先前来路的谷径之中,飞扬起一片尘雾!
方古骧“哦”了一声,自语说道:“我明白了……”
淳于慈问道:“方兄明白何来?”
力古骧道:“定是有甚武林人物,来访淳于兄,却被谷径所迷,遂一怒之下,施展猛烈火器,把那些迷人松石震倒!”
淳于慈苦笑说道:“这人是谁?怎么如此霸道?”
诸葛兰道:“来人身份,此时无法猜测,只有等他出得谷径,再……”
话犹未了,远远又传来一声更强烈的“轰”然巨响!
尘雾飞扬更高,并隐隐听得山石碎坠的“砰砰”之声,连“养吾庐”也觉得有点震动!
诸葛兰怒道:“此人太以猖狂,少时到来,我非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方古骧笑道:“诸葛姑娘只可用口教训,却不可伸手教训,须知你左肩伤处,在半月以内,禁不得猛烈震荡!”
诸葛点头说道:“方老人家放心,我不会有所疏忽!”
阎亮怪笑叫道:“若要动手,须让我老瞎子来,我要把吃了‘四妙羹’的那股恶气,发泄到这厮头上!”
朗儿一旁笑道:“阎师伯,你若出手,不要用别的功夫,就用你所传我的那套三十六路‘天罡杖法’!”
阎亮苦笑说道:“你这小魔头……”
话方至此,那山谷夹径之中,已走出了一个人来。
此人生相,极为奇怪,只有四尺来高,比起方古骧来,还要矮上一些!
不单比方古骧更矮,也比方古骧更胖,远远望去,简直成了一团肉球。
身上穿着一件褐色长衫,虽然名叫“长衫”其实也与普通人所着“短袄”,差不许多。
年龄倒不在小,估计上去,总有六十左右。
他出得山谷,对着那些花草树石,凝神注目,仔细观察!
显然此人是个大大行家,业已看出这片花草树石之间,伴有相当精奥的奇门阵法!
方古骧向淳于慈低声叫道:“淳于兄,此人身边带有强力爆炸之物,又有点蛮不讲理,若被奇门阵法所困,少不得又将毁损不少花草树石……”
淳于慈听出方古骧的语意,双眉微微一挑,目闪神光问道:“方兄之意,是加以接待……”
方古骧接口笑道:“淳于兄尽管接待,也尽管拒绝他任何要求,我们人手甚众,哪怕他翻上天去?”
淳于慈略一寻思,又看了看方古骧、阎亮、诸葛兰等“三大金刚”,点了点头,侧顾朗儿,高声发话说道:“朗儿代我迎客!”
那褐衣老者,听了这句话儿,霍然抬头,把两道炯炯目光,向“养吾庐”方面投注。
原来此时花草树石间的奇门阵法,业已发动,淳于慈等,可以看得清谷口景物,但由谷口看来,“养吾庐”这面,却是一片蒙蒙烟雾!
朗儿领命,从花草树石间,回环绕走驰向谷口。
阎亮则向方古骧问道:“方兄,来人是谁?你认识吗?”
方占骧道:“我不认识,但此人生具异相,比我更胖,也比我更矮,换句话说,他的那副尊容,长得比我更难看呢厂阎亮双眉一轩道:”比方兄更矮更胖的武林人物,恐怕不多,是不是‘矮金刚’欧阳高呢?“
方古骧“呀”了一声,点头说道:“阎兄提醒我了,此人多半就是以脾气暴躁出名的‘矮金则’欧阳高!”
诸葛兰娇笑道:“这名儿起得有趣,明明极‘矮’偏要称‘高’!”
方古骧笑道:“这是一种弥补缺陷的心理作用,还有位‘病金刚’,却叫焦健,也是同样道理!”
说话之间,远远望去,朗儿已为那褐衣老者,引路走来。
诸葛兰笑道:“方老人家,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让淳于老人家,和来人单独……”
方古骧摇头说道:“不必回避,也许当着多人面前,欧阳高会把他的暴躁性情,略加收敛,不致过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