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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娘低头自去逗那婴儿。
三十一、游船
西湖游船上,沙仁宴请几位百草门刚出师的师弟。
这几名少年方出天台山,自然对杭州风貌又奇又爱。
沙仁道:“莫师兄事务繁忙,往常又从不肯出来应酬,便只能由我做东了,粗茶淡饭,诸位师弟莫嫌弃。”
那几名少年已是感激不尽。
沙仁道:“陆六阮风两位师弟来我镇痛堂帮忙,我多少还能有些照应,只是店小委屈二位了。”两人忙站起来谢过。
沙仁道:“封师弟是云娘师姐亲自挑选进众安堂的,自然是优等的。成师弟去的广和堂也要比我这店大,前程皆不错。”
一条花船相交而过,船上姑娘花枝招展招呼沙仁:“遮莫不是小沙老板,今日游湖怎不来照顾奴家生意,莫非忘了奴家。”
沙仁笑道:“晚间便去,莫教坏了几位少年。”
那姑娘喜道:“如此奴家便等你了。”
四名少年看着花船过去,眼睛发直。
沙仁道:“苏杭天堂,只要你等努力,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几名师弟羡慕道:“我等尚不知苦修多少年,才能做到师兄今日这一步。”
沙仁道:“我这算甚么,刘师兄中得武举人,又有泰山撑腰,眼看便能得着官职,那才是风光八面。”
那成师弟摇头道:“刘师兄翩翩俊男,又得师父偏爱,传了他长生不老的仙方。你看我等尊容,哪里能有小姐看得上?还不如师姐妹,能嫁个好人家。”
沙仁笑道:“女子更要容貌了,云娘师姐不单才高,生得又美,众安堂老板才会聘她做媳妇。若长的丑,有才也无用。”
几名师弟笑道:“师兄讲的是,好歹我等男子还可以不靠脸面。不过话说回来,天台的女儿家哪有长得差的,若是能穿着杭州女子的衣裳,只怕比她们更美些。”
沙仁便想起德福堂掌柜的侄女,生死不肯来杭州,只每日看着孩儿,素衣粗裳,象老妈子似的,活活糟蹋那身段容貌。
又该回去看儿子了,沙仁便想,随便也给她买两匹丝绸做衣裳。
前来与沙仁提亲的人家可不少,她若是再执拗,可就要娶别人了,莫怪我狠心。
沙仁生意顺利,便此事让他心中终是耿耿于怀。他生来便不曾见过负心的父亲,母亲无法养育,便将他送与国清寺。
如今若娶旁人,虽说负心人不是自己,然而自己儿子不是无父便是无母,儿子又遭受自己的命运。
沙仁苦楚只能留在自己心里。
赵五退出杭州,那些从江北来的郎中也散了。
沙仁乘机派得郎中,进驻各店,专卖镇痛散丸。不想生意却一般,品种不多,支付郎中的薪水便不上算,幸而他机智,与孙先生商议,代卖平安堂成药,从中抽利,这方持平。
好在沙仁主要经营地产药材。
如今小张老板去了,前来杭州做地产药材的山农药商却多了,只是人虽多,却皆是小本生意,价格下不来,大宗买卖还是沙仁的。
平安堂蒸蒸日上,据称孙先生运筹有术,在苏州扬州江宁一带也日渐扎根。沙仁也看好成药前景,便招两名师弟前来制药,逐步可替代平安堂的成药。平安堂名气响亮,沙仁自然比不过,但名称相似,功效相同,卖的价低些当有人买。
那当年在德福堂的老郎中便从绍兴来到杭州,自然不便称杭州名医了,便改称绍兴名医,专门指点诸位郎中。
这一般郎中读医书,诊脉看病还算在行,做生意可就不会了。
老郎中便指点如何观察病家家境,购药心理,病症缓急,何种人当选细贵药物,何种人便用粗贱药材,何种人当推平安堂成药,何种人可做将来自制成药的主顾,如此种种。
众郎中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果然生意便有起色。
如今泛舟清波,听着四位师弟敬仰,沙仁心情大好。
沙仁饮一杯酒,笑道:“外人只道运筹之术如何神奇,更将孙先生称做奇人,其实运筹人人皆会。”
那成师弟忙道:“这么讲我亦能会?”
沙仁笑道:“倘若此间船沉,诸位又不通水性,一人只得一块木板,岸上人虽多,四周无船,怎生才能到岸?”
封师弟道:“我抱块木头,随水流飘去,总会到岸。”
成师弟道:“这湖中水流缓慢,不知何时方能飘得到岸。我初学泳时,长者教我一术,将衣裤两头扎紧,中间吹气,便成一筏子,可划向岸。”
陆六阮风笑道:“那不成光腚,着岸上人看笑。不若呼救。”
沙仁笑道:“你便呼救,只怕无船,难得有人来救。”
成师弟便道:“师兄如何到岸?”
沙仁笑道:“只需拿块银子,迎着日光晃动,怕不有人纷纷下水来。蛾趋光,人趋利,只需投其所好,使其见利忘害,这便是运筹之术。”
三十二、暗查
平安堂如今好不红火,不单柜台主顾不绝,便从周边州县乡下来的药店采办一日也有五六起。虽只一家店,这生意却比众安堂十数家店相加还大。
前来希望供货的药商自然更多,莫谷一视同仁,看质论价。
这日一位药商拉住莫谷悄悄道:“我行今年所进元胡血参生地量大,老板特许在他人底价之外,提出一成由我自主,情愿与主事共享。”
莫谷道:“甚么话,我岂能私吞。既然便宜,便降一成价。”
那药商道:“不是这般讲。你平安堂所需量大,又是现银付账,所以我情愿让利。但帐上价格却不好变的,不然其他药房便也要我照此价供给。”
莫谷道:“此事容我秉明孙先生。”便入内与孙先生商议。
孙先生踌躇道:“此也有道理,既然人家情愿让你,你拿去便是。”
莫谷道:“我主管药库,便须清廉严明,不然此后如何做事?这让利我个人是坚不取的。”
孙先生道:“平安堂能至今日局面,大家辛苦,不若便作为与大家的奖赏。”
莫谷道:“如此我无异议,只我个人断不要一文。此事我还是避嫌的好。”
孙先生便道:“如此便使金三去。”
金三便去与那药商商议,共三十两银,药商自留十两,所余二十两怎生分派莫谷便不得而知了。
孙四与张十八却心中不满,原本北药皆从他二人手中采购,如今与莫谷交易的不下七八家。二人便在金三面前诋毁莫谷,讲莫谷压价索贿,金三便将情形讲与孙先生。
孙先生笑道:“怎会如此,莫谷若想中饱私囊,甚是方便,他上次不是主动避嫌么?”
金三道:“是不是他故意做作谁又晓得?孙四讲他的红花价便低过某某。”
孙先生道:“四弟果真如此讲?”
金三道:“先生明察秋毫,金三哪能哄你。”
孙先生心中便有些疑虑。又想莫谷负责药库,难免得罪些药商,金三与孙四同门,帮孙四讲话也是自然之事。那沙仁却是莫谷的师弟,倒看看他怎样讲。
地产药材莫谷同样择优而进,沙仁也不能没怨言。但他当年从国情寺逃难,是莫谷恳求掌门人和几位师叔才冒险收留了他,后又介绍他进德福堂。
沙仁却记得恩,便道:“师兄对我一向照顾。”
孙先生心中疑虑更大,唤来徐先生。
徐先生道:“帐务上自然是看不出甚么。其实莫谷人十分勤劳,身兼数职,皆是重要职责,孙先生不在时,他也帮得我许多,不过年轻,有时运筹难免自以为是,霸道些。”
孙先生道:“你是掌柜,怎能让他?”
徐先生委屈道:“我虽是掌柜,但他负责运筹,只受你约束,我管不得。”
孙先生心中便不安宁,安排宋九暗里调查莫谷。
各药店皆来进平安堂的成药,便新买一辆车马送货巡城,宋九便专为孙先生驾车往来徐州,如今只有宋九的话最可靠了。
过得数日,宋九得间便与莫谷闲谈,吹捧几句,请莫谷品评诸人如何。莫谷无心,便品评一番。
宋九来回孙先生的话道:“行里人背地里唤莫谷阴二阳四,唤徐先生阳二阴四,讲莫谷事事插手,才是真正的二当家。”
孙先生道:“这话乱讲了,敢是大家不晓得运筹的事,这运筹自然涉及方方面面。”
宋九道:“我今日与莫谷谈话,他将店众诸人点评一番。讲金三精明有余,才学不足,只是武将之材。”
孙先生点点头。宋九道:“莫谷讲徐先生不通生意,性格懦些。”
孙先生蹙眉道:“话虽不错,徐先生究竟是他上司。”
宋九道:“那莫谷觉得自己又有才学,又通药行生意,是文武全才。”
孙先生冷笑道:“他便无毛病?”
宋九道:“莫谷讲自己毛病在于不会逢迎上司,只认理不认人,不会使手段,自己身兼三职只得一份薪俸,也不会为自己争利益。你听这是讲自己毛病还是夸自己呢。”
孙先生不满:“不是一月加了他三钱银子吗,当面不讲,背后不满,这阳奉阴违便是大毛病。他如何讲你。”
宋九道:“他对着我自然照好的讲,讲我善与人交际,眼界要高,又关心朋友。”
孙先生道:“这却是他有眼光处,你虽说只有一辆车,大小也是做过老板的。”
宋九道:“那莫谷竟然还点评你。”
孙先生不悦:“太狂了,他有甚么资格敢点评我。”
宋九道:“他讲先生有才学,懂生意,只是终究文人脾气,想法总是单纯些,不是商人性情,对药行不熟,耳根又软,他想做什么先生一定照办。”
孙先生大怒:“小子狂妄。今后不许他再谈甚么运筹。”
宋九犹道:“莫谷还道同住店中,晚间值夜,两位先生的那点癖好清楚得很。”
三十三、讨帐
徐先生此刻坐在一家商号里饮茶,一旁是莫谷,那商号掌柜主事皆在座。
莫谷道:“请掌柜便唤陈五出来。”
那掌柜道:“陈五外出苏州,暂不回来。”
莫谷道:“掌柜既然在,便请掌柜付账。”
掌柜道:“区区二十来两帐,值得平安堂掌柜主事来讨。只今日手头不大便当。”
莫谷道:“掌柜休要推三阻四,莫不成有心病?”
十数日前,青山商行到平安堂来进一批交泰丸,采办陈五道一时急需,货送到付账。原本是宋九所辖之事,宋九精明,熟悉杭州路道,晓得那里蹊跷,便不肯送。
自那日孙先生听了宋九言语,寻来莫谷责备一番。那宋九传话虚中有实、断章取义,却教莫谷本一番好意,却无处申辩。自此孙先生便不再信任莫谷。
扬州平安堂分店开张,孙先生使金三去任掌柜,便着宋九在杭州作柜台主事。
那陈五便冷嘲热讽:“偌大的平安堂,居然连区区二十两的生意也不敢做。”
宋九嘿嘿笑道:“我这里柜台货少,你若要货去寻药库莫主事。”
莫谷道:“生意终究要做。”孙先生去了扬州,徐先生不置可否。
陈五道:“此处有我一张当票,可作抵押。”
徐先生看那当票,注明玉瓶一只,原价五十两,当银十两,十日内日息三分,十日后按三十两计当,过得二十日便是死当。徐先生便收下当票。
不想三日陈五未曾来换当票。莫谷心道不好,便到当铺来寻问,这当铺虽认下当票,却要陈五亲自来取,讲此乃与陈五定好的规矩,立字为据。
徐先生便与莫谷寻到这青山商行,看所租的门面尚可,货物往来南北,便放下些心来。
那掌柜便道:“徐掌柜若不放心,不妨将我货物拿去相抵。我此处有上好的绍兴美酒,一瓶便值一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