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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珠双眉一场抢手挥出带鞘的长剑。
他点的是两个黑在汉持刀的腕脉。
左边那个,大叫声中,丢刀抱腕,右边的那个,也大叫丢了刀,不过不是抱腕,是两手捂住了脸。
纪珠为之刚一怔,两个黑衣汉撒腿就跑嘴里还不住“呼哨”连连哨声尖锐刺耳,只怕好几条街外都听得见。
显然,他俩是招呼同伴叫人了。
这在天子脚下的帝都,是件不得了、了不得的事。
纪珠焉能不明白?定了定神,刚要走。
只听——
‘哎,大朋友,到这儿来。”
一个还带着童音的低低话声传了过来。
纪珠忙循声望去,不由又是一怔。
不远处一户人家,开了一国小窄门儿,有个矮小黑影探出头,正往这边招手。
纪珠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个顶多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他没工夫,也没心情跟个孩子闲搭讪,要走。
只听——
“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儿,帮了你的忙,你怎么一点儿情理都不通。”
纪珠这才明白,敢情刚才是这孩子暗中出了手,没想到这半大孩子竟是个练家子。
怎么能让个孩子说不通情理?
他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到门口还没说话,那孩子却先开了口:“快进来,他们马上就到。”
纪珠道:“不了,小兄弟,我要出城赶路,谢了。”
阵阵呼哨之声传了过来。
那孩子一把拉住了他道:“迟了,这么一闹,五城都知道了,就算你能出去,也得费好大的事,快进来躲一躲吧。”
说完话用力就拉。
纪珠不想进去,可是人家帮了他的忙,总不能甩手就走,也不好意思跟个半大孩子较劲儿,就这么,他被那半大孩子拉了进去。
那孩子一手拉进纪珠,一手忙关上了门,门刚关好,阵阵呼哨声由远而近,十几二十个提单刀的黑衣汉如飞奔到。
当然,全是‘五城巡捕营’的。
只听一个道:“跑了。”
“我就说嘛,哪还会在这儿等着。”
先前那个冷笑道:“不怕他跑出城去,找。”
呼哨声中,十几二十个黑衣汉,转眼走个精光。
那孩子从门缝里收回目光抬头一笑:“瞧,没骗你吧。”
纪珠道:“小兄弟,谢谢你了。”
他伸手要去开门。
那孩子忙拦住:“你要干什么?”
“他们过去了,我该走了。”
“过去了?走!你没听他们说要找啊,你可真是个外地来的路客,我敢说,这会儿五城查街巡夜的全动了,就为找一个你,就算你不在乎‘五城巡捕营’的,还有‘查缉营’的、‘侍卫营’的,外加五城的兵马,九门提督辖下的几个营,你一个人应付得了?就算作应付得了,那是大乱子,这辈子,走到哪儿都不得安宁。何苦呢?”
听这一大篇话,不慌不忙,头头是道,还透着经验与历练,哪像是出自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之口?
纪珠不由为之讶异,不由为之好反目光一凝:“小兄弟,照你说我该怎么办?”
“要依我,就先在这儿躲一躲,一两天风声过去以后再走,这是没面子的事儿,只过个一两天,他们谁也不愿再提。”
简直是个小老江湖。
纪珠更讶异、更好奇了,道:“小兄弟,你贵姓?”
那孩子抬手一比:“咱们里边儿谈。”
纪珠往里看了一眼,黑忽忽的,没一点灯光,道:“这儿是?”
那孩子道:“我家。放心,我做得了主。”
纪珠不由为之一笑.跟那孩子往里行去。
刚转过影壁墙.两个人却停住了。
院于里,近在眼前,站着个姑娘,顶多十八岁,一身合身的裤褂儿,一排整齐的刘海儿,一条乌油油的大辫子,刚健、婀娜,还不失女儿家特有的柔美。
姑娘美是美,可是这当儿一脸的寒霜:“你又多事了,是不是?”
那孩子道:“什么叫多事,我这里打抱不平。”
“还强嘴。谁又让你打抱不平来着?”
“我。”那孩子抗声说。
姑娘似乎恼了,秀眉一剔,道:“你——”
那孩子道:“我怎么了,你做什么都对,我做什么都不对,这件事,说什么我也不认为我管错了。”
姑娘道:“你管得对,你能,你知道这会惹出什么事,这是给咱们招灾惹祸,弄不好一家人就会死在你管的闲事上,你知道不知道?”
那孩子道:“招什么灾?惹什么祸?你别吓人,那些家伙已经走了,做梦都想不到人在咱们这儿。”
姑娘冷笑道:“是啊,他们做梦都想不到,世间人都是傻子,只有你机灵,你把人带进咱们家里来。他能老待在这儿不走?万一什么时候一出门儿,让他们的眼线瞧见怎么办?”
许是孩子没想到这一层,闻言为之一呆,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纪珠站在那儿,耳朵里听这些,心里可真不是味儿,可是他并不怪姑娘,人家哪知道他是于什么的。哪能不顾忌,又哪能不为自己着想?
是故,他趁那孩子没说出话来的当儿开了口:“姑娘放心,我不会为府上招灾惹祸的,我这就走。”
说完话,他转身要走。
那孩子跳过来伸手一拦:“哎!你不能走。”
纪珠道:“小兄弟——”
那孩子不理纪珠,霍地转过睑去,瞪着姑娘,叫道:“姐姐,你逼他走是不是,爷爷怎么交待的?这种事不管,什么事管?
你把他逼走了,等他让他们抓了去,或者是伤在他们手里,你跟爷爷怎么交待,你这辈子良心能安么?”
姑娘呆了一呆,要说话。
纪珠也打算告诉那孩子,凭“五城巡捕营’的那些人,还拿不住他。
而就在这时候,一阵吵杂人声传了过来,转眼来近,就停在门外一带。
姑娘脸上变了色。
那孩子飞快的扑向门口,转眼间又折了回来,低声道:“你逼他走吧,巡夜查街的到处都是就在咱们这条胡同里徘徊。”
姑娘没说话事实上,这时候她也拿不定主意了,是该让眼前这个人走,还是不该让这个人走呢?
纪珠不在乎,可是他不能不为人家着想,道:“不要紧,我从后头走。”
他要往后走。
姑娘忙横跨一步拦住他:“你不能走,至少这时候你不能走。”
纪珠道:“姑娘的好意我心领,可是只要能不让他们看见我是从这儿出去的——
姑娘冷然道:“你能担保?我可不愿拿我这个家冒这个险,前头既然有他们的人,后头也一定有。”
话刚说完,宅后光亮腾起,来回晃动。
姑娘道:“看见没有他们举着火把提着灯笼,正在后头胡同里搜寻呢。”
纪珠没说话,脚下也没再动。
那孩子一咧嘴,笑了:“连老天爷都帮我的忙,谁还能说我这档子事管得不对。哎,别在这儿站着了,你跟我们上屋里坐去吧。”
他让客指向堂屋,纪珠没说什么,也没再客气,迈步行去。
姑娘一个急转身,抢着往堂屋行去。
纪珠没留意,没留意那圆润纤细、扭动着的腰肢,没留意那腰肢下方的部位,也没留意其长及腰,左右甩动着的乌油油大辫子。
纪珠跟着那孩子进了堂屋,一杯热茶已放在客位的高脚漆几上,姑娘绷着脸站在一旁。
那孩子道:“坐。”
纪珠道:“姑娘跟小兄弟也请坐。”
姑娘像没听见,站着没动。
那孩于却过去坐在主位上。
纪珠跟着也落了座。
那孩子道:“爷爷不在,家里就我这么一个男孩子,理当由我来招待男人。”
纪珠道:“小兄弟好说,是我打扰。”
姑娘说话了,声音却是冷冷的:“你姓什么、叫什么、哪儿的人、干什么的?”
纪珠道:“我姓李,家住辽东,跟两位一样,是江湖人。”
姑娘冷然道:“我们不是江湖人。”
显然,不是不是而是不愿承认。
纪珠没说话,他没必要非让人家承认不可。
姑娘道:“我还问你叫什么?”
纪珠道:“李纪珠。”
姑娘深深看了纪珠两眼:“他们为什么抓你?”
纪珠道:“我要离京回辽东去,他们要盘查我,我不让,就为这。”
姑娘道:“京城有宵禁,你这时候一手行囊一手剑,在街上行走,他们当然要盘查你。”
那孩子道:“就偏不让他们盘查。”
姑娘瞟了那小孩一眼,还待再问。
纪珠抢了先:“姑娘跟这位小兄弟是——”
姑娘没说话,那孩子却开了口,道:“她是我的姐姐,只是姐姐,可是她管我管得比我妈还厉害。”
姑娘脸色大变,厉声道:“你这是怎么比的,为什么要提妈?”
那孩子从刚才到如今,一直不含糊他这个姐姐,可是这当儿,他却没敢强一句:“我只是这么说说。”
姑娘厉声道:“不许这么比,不许提。”
那孩子低下了头。
纪珠留了意,心里感到诧异,可是却不便开口问:“听姑娘刚才说,令祖跟贤姐弟住在一起是么?”
姑娘道:“那是我们家的事。”
不知道姑娘她对外人都这样呢?还是单单对纪珠。
应该不是单对纪珠。
纪珠道:“令祖不在家?”
姑娘道:“我爷爷一会儿就回来。”
姑娘有心眼儿,对外人也真这么大戒心,不知道她把纪珠当成什么人了,告诉纪珠她爷爷马上就回来,分明是怕纪珠图谋不轨。
纪珠心里不是味儿,可又忍不住想笑,不过他还是没笑出声来。
只听堂屋旁小花园里传来一声异响。
纪珠抓起带鞘的长剑。
那孩子双眉一剔,脸色转冰冷:“让他们来吧,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他站起来要往外扑。
姑娘冷然道:“不要乱动,是爷爷。”
堂屋里掀帘走进个人来,五十多岁,身穿竹布色裤褂,相当清秀的瘦老者。
姑娘跟那孩子忙迎过去:“爷爷。”
清秀老者见纪珠在,微一怔,凝目:“这位是——”
姑娘要说。
那孩子抢着道:“我管的事,我说。”
清瘦老者看了看孩子:“你管的事?好,你说。”
那孩子忙把暗中出手帮纪珠的忙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您说虎儿管的对不对,姐姐跟凶种恶煞似的,好训了我一顿,还当着人家这位。”
静静听毕,老者既没说谁对,也没说谁的不是,转眼望纪珠。
纪珠一抱拳;“老人家,我感激,也自知打扰——”
老者抱拳答礼,道:“好说,容老朽先请教。”
那孩子抢着道:“爷爷,他姓李,叫李纪珠。”
老者脸色一变忙道:“你来自辽东?”
姑娘一怔。
孩子叫道:“爷爷,你怎么知道?”
老者道:“你确实来自辽东?”
纪珠心想:八成儿又是个知道他的,当即点头道:“是的,老人家。”
老者神情一肃,抱拳躬身:“原来是李三少当面,老朽失敬。”
姑娘又一怔,旋即目闪异采,娇靥上一片难以言喻的表情。
那孩子叫道:“谁?爷爷,您说谁?”
老者道:“虎儿,李三少未必需要你帮忙,可是你多事却多对了,这位就是辽东‘摩天岭’下李家的那位三少爷,咱们知道他已经来到京里,却始终无缘一见的那位李三少。”
“ 哎哟,” 孩子一蹦老高,满脸惊喜,眼都瞪圆了:“您就是那位—一哎呀,我佩服死您,也早就想见您,可是——哎呀”
老者叱道:“你这孩子,连句成文的话都说不上来。”
那孩子激动而谢然道:“爷爷,虎儿是太高兴厂嘛。”
话锋一顿转脸望姑娘:“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