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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一身怪异衣着,头、手、脸、身,俱都缠着湿漉漉的布条子,仅仅露着一双眼睛,身后背着一个人,蒙着大幅湿布,说明了对方是有备而来,一切均在事先的计划之中。
乍然相见,二话不说,随着此人的一个前扑势子,掌中厚背鬼头刀,泼风盖顶般,猛力直劈下来。
简昆仑长躯一收,施展的是快速收肌卸骨之术,形象顿失其半,对方的刀便落了空。
那人狂叱一声,身子滴溜一转,第二次发刀,直似长虹倒卷,待将向简昆仑身上挥落,其时已晚,却已为后者抢了先机。随着简昆仑挥出的长衣,火光里有如红云一片,两相交迎,神龙摆尾地一翻折腾,哧地一声,卷飞而起的刀身,曳着长长的一道银光,撞上了屋顶横梁,落下来发出了震耳的一声脆响。
一挣之力,何止千钧!
那人鬼头刀脱手,右手虎口亦裂,顷刻间鲜血染了满手,这才知道来人厉害。
这一霎,火势益烈,喀嚓巨响声中,一根燃着的横梁,自空坠落,差一点砸在了二人身上,四下里浓烟火舌,简直就似把二人吞噬了。
那人连惊带吓,哪里再敢片刻逗留,怪啸一声,陡地腾身而起,直向院内扑出。
简昆仑偏偏放他不过,长躯乍摇,如影附形地跟了过来。
那人真个急了,风车也似的一个疾转,与简昆仑照了脸,顾不得手上的伤,一招童子拜佛,直向对方脑门上磕来。
简昆仑恨透了这个人,决计不再留情。身子再次一个快闪,已到了对方左侧,那人慌不迭偏过头来,正好迎着了前者突如其来的一双铁指。
是传说中的大力金钢指吧!
随着简昆仑递出的一双手指,不偏不倚,正好照顾了他那双闪烁的贼眼,扑哧!怒血四溅。那人哎哟一声,整个身子直向后面倒了下来。却为简昆仑当胸一把抓住。五指着力,捏碎了对方胸前的麻花结,身后的那个人便到了他的手上。
火势猛烈,像是天都红了。火焰流飞里,竹篱、老树,略一着及,立时燃烧起来,劈啪声密如贯珠,便是过年时燃烧的花炮,也没有这般热闹。
人心,却只是沉沦……痛到无以复加。
简昆仑目睹下,只觉着悲忿膺胸,无名的激动一时连眼泪也淌了下来。
眼前已是火海一片,再无逗留之理。双手捧着救自敌人背后的人,身躯拔起,宛若轻烟一缕,已自越过火龙也似的竹焰。
却见主人崔平,正自舞着一根竹杖,与两个人战作一团。
现场人数不少,这把火无疑是对方处心积虑的精心之作。
虽是一根竹杖,一人崔平之手,却与真剑无异,迎着对方的两般兵刃:太岁刀、判官双笔,并无丝毫败退之意,反倒越战越猛,招招奇险。
但是,敌人并非易与之辈。两个人都有高功夫,刀笔并施,各有毒招。联手之下,威力无匹,设非如此,便无能阻止住崔平几欲夺身入火海的企图。
眼前他乍然看见简昆仑的来到,竹杖力挥下,逼得当前敌人退后一步,乃得停招跃出战圈。
“多谢贤侄!是老夫之母么?”
话声方歇,敌人的一双判官笔,上点咽喉,下扎小腹,随着来人的快速投身,一股脑照顾过来。另一口太岁刀也不含糊,操刀人是个形同无常鬼的瘦子,八字眉,白生生的一张长脸,面相实在不敢恭维,可刀法得自高人传授,着实不弱。崔平那等功力之人,吃此二人缠住,竟自摆脱不开。
简昆仑急于要知道救出的老夫人无恙否,慌不迭扯开了老夫人脸上湿漉漉的蒙布。
“啊!”他呆住了。竟是老奴周安,想是为浓烟所呛,也已昏死多时。
“老夫人可好?”
一面舞动竹杖,崔平大声喝道:“点海底、心经二穴,应该可以无虑,你们迅速下山,我随后就到。”
简昆仑目噙热泪,应了一声,如法炮制,老奴周安,呻吟一声,果真活了过来。
眼看着大火冲天,一片喀嚓声中,草舍已是摇摇欲坠。
心念着老夫人,简昆仑把心一横,待将二次纵身火场,却为传过来的阴森森的一声冷笑所阻止:“姓简的,你稍安勿躁,留着你那半条命吧!”火光映衬里,人影猝闪,一人当面直立。
声音既熟,人不陌生。黑瘦的块头儿,浓眉大眼,一身茶色裤褂,正是此前旧相识。
简昆仑更已知道了他的名号——九尾桑弧。
眼前的乍然相逢,真够惊心动魄。
“是你?”
“不错,小兄弟,咱们可又见面了!”
桑弧耸动着那双浓浓的眉毛,由不住呵呵有声地笑了,此番他有恃无恐,俨然已非当日吴下阿蒙。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无庸多说,简昆仑陡然凝聚真力,向前跨进一步,凌厉的目光,显示着他即将出手,已似再无妥协的余地。
“不!不!不!”
桑弧摇着手,嘴角含蓄着阴森的笑。
“没有人跟你拼命,先给你看个人,再动手不迟。崔老哥,你也是一样!”
说时,霍地后退一步,手势一挥,叫道:“押上来!”
其时崔平一支竹制剑,霍霍生风,连施险招,已将身侧两个劲敌逼得连连倒退。他虽目不旁视,却已知道情况不妙,心念老母安危,再无心与对方二人恋战,竹杖力抖,哧!刺中当前手持判官笔汉子的右膀。后者一个踉跄,差一点坐倒地上。值此同时,那支竹杖飞蛇掠空般已横向手持太岁刀的无常汉子当前,强大的内气力道,直把对方逼得连连后退。
崔平果真此时递招出剑,对方万难回避逃开,却在这时听见了九尾桑弧的一声招呼,霍地临时收招,打住了待出的剑锋。随着九尾桑弧的一声招呼,一行人,陡地自林中现身而出。
四个人,四口剑,前后左右。团团围住的竟是白发皤然的一个老妇人——崔老夫人。
这个突然举止,使得乍然目睹的崔平,猝吃一惊顿时呆若木鸡。
简昆仑也呆住了。
大火犹自劈劈啪啪地燃烧着,天也红了。
由于崔平居住之处远避尘嚣,为一清静山居,附近并无人家,火势虽大,幸免波及,倒是附近一片大树为火舌所染,顷刻间爆发出熊熊火焰,风势里像是条条火龙,昂首待飞。
九尾桑弧发出了得意的笑声:“看见没有,老太太可是在我们手里,谁要是敢动一动,嘿嘿,后果可严重啦……姓崔的,丢下你手里的家伙吧!”
崔平一时面色惨变,慨叹一声,丢下了手中竹杖。
“你请放心,虽然烧了你的房子,我们可也并不想难为你!”
桑弧的一双眸子,随即转向简昆仑:“倒是你,小兄弟,你看该怎么办吧!”
简昆仑在目睹着崔老头夫人为对方押出的一霎,即已想到了未来的可能发展。
敌人这一手,既损且狠,却是万万没有想到。
大祸造成,义无反顾。
“且请把老夫人先行释放,我的事好办!”简昆仑神色自若道:“任凭你们发落就是!”
白发皤然的老夫人,在四支长剑看守之下,虽然面无畏色,只是形容沮丧,像是为人点了身上穴道,虽是无碍行动,却是张口无声。
老夫人虽不擅武功,身子却素称健朗,此时面色憔悴,像似忍受着某种痛苦,却苦于张口无声,这般景像落在崔平、简昆仑二人眼里,不禁大生忧虑。
“说得好!”
九尾桑弧抬起手,摸着唇上的短髭,呵呵有声地笑了:“这话也只能哄哄三岁的孩子,桑某人眼里揉不进沙子,怕是有点信不过!”
话声甫落,只听得一声女子清叱:“我信得过!”
各人循声望去,迎着了来人一行幽步窈窕身影。
火光明灭里,一行多人,恰于此时现身材林,却是二男二女。
紧随着一行四人身侧,更有多人手持刀剑,两相侍候,雁翅般地排列开来。
这么多人忽然间戏剧性地出现眼前,如同神兵天降,显然这才是敌人主力所在。
说话的少女,细腰长身,衣着华丽,居中而立,只可惜睑上罩着一袭轻纱,看不出她的庐山真面,身侧另一少女,一身浅紫紧身衣裤,长眉杏眼,肤色略黑,颇有几分俊俏,双手捧着一口长剑,恭侍在蒙面女子身边,像是随时供其差遣。
其他二人,一高一矮,无不衣着华丽,各有气势。
九尾桑弧闻声回头,颇似吃了一惊,慌不迭上前一步,向着居中少女一行,深深施了一礼。
“堂主与二位副座,亲自来了?”
蒙面女子略略点了一下头,颇有微嗔地说:“桑弧,你的差事可是越当越回去了,这里的事交给我了,你下去吧!”
九尾桑弧呆了一呆,不敢大声地应了一声:“是。”便自退后一旁。
眼看着一行四人来到近侧,与简昆仑距离丈许远近才行站住。
却有一阵淡淡清香,散置眼前,大大消除了烈火焚烧的焦燥气息,猝然令人忆及敌人万花飘香或飘香楼的出身,香飘人现,显示着来人女子为此一庞大势力的首要分子,当属不差。
简昆仑出道日浅,一时还摸不透来人蒙面女子真正的身分,桑弧既以堂主称之,当知对方在万花飘香这个黑道组织里,地位仅在飘香楼主人柳蝶衣之下,应该是这强大势力第二号人物,莫怪乎眼前这等排场。
玉剑书生崔平却是见多识广,是以在来人这个蒙面女子甫一现身的当儿,已然猜知,证之桑弧的那一声堂主呼唤,更已料定不差,一时间,白皙的脸上,不自禁的亦为之隐现愁容。
“你就是简昆仑?”微微点了一下头,话声里带着微微的笑:“我信得过你,你是要先把崔老夫人放回去,然后才肯听凭我们处置,是不是?”
简昆仑怔了一怔,在对方那双澄清眸子注视之下,只得点了一下头:“不错,我说过这句话!”
“那就好,我相信你!”随即吩咐道:“把崔老夫人放了!”
四剑手聆听之下,应了一声,各自收剑回鞘,向后退开一旁。
崔老夫人怒容满面地看了蒙面女子一眼,随即向儿子走过,才走了几步,便似要倒下来。所幸崔平反应得快,早已迎身而上。
老奴周安目睹之下,老泪纵横地叫了声:“老夫人。”也自迎了上来。会同崔平,双双搀住了她。
这一霎,简昆仑为遵前言,已自向敌人阵营走来。
蒙面女子一笑说:“好个言而有信的君子!”
话声方歇,人已闪身面前,快到无以复加,香风一阵,已到了简昆仑身前。
简昆仑陡然一惊,霍地退后一步,举掌待出的一霎,却只见对方那一双显露在面纱之外的细细长眉,遄兮双剔,眼神儿里满是娇嗔,像是说:“你敢食言?”简昆仑呆了一呆,已自慢了半拍。只觉得气海穴上微微一麻,已为对方纤纤妙手,点中了穴道。
对付简昆仑这般大敌,蒙面女子自是心里有数,这一手点穴招法,大异寻常。简昆仑只觉得身上一麻,却似有一股逆气的气机循着经络,瞬息间,已传遍全身,弹指间已自动弹不得。
蒙面女子一试得手,更不迟疑,纤腰轻转,彩蝶似的已飘身一旁。
轻叱一声:“给我看着!”
四名剑手,吆喝一声,如风而至,依然是四口长剑,紧紧把简昆仑看在当中。
一旁的崔平目睹之下,由不住呆了一呆,待将有所反应,却不知老夫人这一面也不好了。先者,他判定母亲为对方点了哑穴,是以见面之初,即以内功开穴活血手法,为母亲加掌运动。
以常情而论,这等开穴手法,全系本身内功元气,即使格于对方点穴手法诡异,一时不能开释,最起码也应与人无害,总该有益才为正理。却不知,眼前老夫人受力之下的反应,却是大异乎常,像是一阵急惊风般的痉颤,老夫人那张看似失血的脸上,突地胀满了赤红,紧接着发出了一声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