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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愁说道:“赤炼那魔头确已逃上长白了!”
朱洁馨犹未答话,已听史三娘叫道:“那魔头当真逃上长白,是什么时候去的?”
莫愁笑道:“走的不久,似乎在旬日之前。”
苗金凤哦了一声,道:“似此说来,洪儿二人料到了长白,那魔头才动身的了!”
莫愁答道:“不错,咱卡子上的耳目通灵,谅无误报。”
苗金凤沉吟良久,泫然对史三娘泣道:“史前辈若有心匡助晚辈,事不宜迟,应该衔尾追上长白,庶免洪儿有不测之处。”
史三娘怪眼一翻,龇牙笑道:“谁想稽延时日,我比你还急呢?”
一仰头,忽对莹儿叫道:“你这丫头行前来,老娘有事相托。”
莹儿诧然行前,问道:“老前辈有何见谕?莫非是要晚辈速回吉岭,此事晚辈已经知道啦。”
史三娘摇摇头道:“不,是咱家庭的事。”
莹儿恭立不语,静听史三娘说下去,但听当前这位怪妇人续道:“事到如今,老娘义无旁贷,一定要陪苗金凤上长白走一遭啦,只是心中悬挂一事,今有你这丫头代为办理,我可以安心啦。”
她稍一歇,又道:“老娘此去长白,说不定什么时候返回,有一事相求必须办到。”莹儿静听不语,三娘接着道:“我留一封信给你,一定要在天姥山比武群雄皆到时,当众展开,如果有人当场提出置疑,就说是我三娘的意思,江湖上腥风血雨,冤怨无尽无休,难道非用鲜血才能了结梁子吗?”
语一已,腰间短链,哗喇喇地亮开,朝身上一卷,众人吃了一惊,定睛看时,才见她那短链已卷出一封信,只一抖,那封书信如离弦之矢,径向莹儿跟前飞到。
莹儿才听罢史三娘的话,心中登时踌躇起来,要她代史三娘行事,委实是件为难的事,正怔怔想得出神之际,陡觉眼前一闪,不期然伸手一抄,已然把史三娘挥到的书信抄个正着。
随听史三娘叫道:“你将来上天姥之巅,把此书交给赤城门掌门人一观,便可代老娘行事,要说的都在书里,不过在他们双方未会面比武之前,不必开启。”
莹儿心中滋疑,史三娘手足俱废,怎能搦笔写字?再看那书信封面,笔势劲遒,竟是男人手迹。心料必是史三娘儿子玉箫郎君代书的了。
由此可知,史三娘此来已有上长白的准备,莫非她也料到赤炼人魔会上天池躲匿?
不错,要知史三娘不早料到有此一着,同时也想到此事非其亲赴长白,无法解决,那会早就准备好留书一节。
那封书信不说也知自然是其儿子玉箫郎君所代书写,以备交给莹儿,将来在天姥之上,为赤城门子弟与南家遗孤龙形八掌门中人两派解下过节代其行事之用。
话说莹儿收好了信藏在怀里,恭谨应道:“晚辈谨遵老前辈吩咐。”
当下,乃向各人拜别,飘然远行,径向西域去了。
此间之事已了,莹儿走后,史三娘便也率领朱苗等人下莽苍,返抵龙蜃帮卡子歇憩,翌日专程,遄赴长白,一路上因有龙蜃帮众照顾,倒也方便之极,不久已抵关外,至于能否找到赤炼人魔,方洪等人,容后再表。
且说莹儿和众人分手后,心中因记挂前师所托,乃足不离地,日夜兼程急赶。
要知莽苍地处西北,与唐古拉山相距何止千里,幸得莹儿轻功卓绝,加以急走不辍,故不出一月,已抵西疆,一出玉门,便是天山,过了天山乃可眺望“玄玄子”产地的大雪岭,到得雪岭,唐古拉山还会远吗?
这天已过天山,眼前那座峦峰连绵,高插云霄的大雪岭已经出现了。这一带终年冰封,万山叠雪,但觉眼前一片银白无垠,风光自与中土迥异,惟莹儿久居域外,对此景物早是瞧惯的,倒不稽延,翻腾飞奔,没有多久,竟已足履雪岭之下。
莹儿身形飘飘,履坚冰,披霜雪,攀高俯低,便向岭上疾行。陡然间,但见冰光雪影之中,有一缕彩影,踏雪疾驰而过,看距离,少说也在二十多里之外。
似此苦寒天气,又处绝顶,百虫俱匿,怎会有人物行走,何况这雪岭一向是人迹灭绝不毛之地,此人踽踽独闯,却是何因?
莹儿乍见人影在雪岭之上行走,心下一诧,乃急展轻功,迎头赶上。
同时心中反覆寻思道:“莫非师傅和妹妹们已抵此间?”但一想起方才所见那行客,身法虽上乘,却不似紫府门槛。但从那缕彩影看来,依稀可辨,乃穿红衣,按习惯,姬儿妞儿最爱穿着这种颜色的衣服,所猜又不无凭藉。
只因距离不近,同时雪岭之处,银峦琼峰,层叠错杂,才转过一个冰坳,那人忽地失了踪迹。
莹儿游目四盼,一路寻来,但见所有道路山峰,给冰凝霜结,一片光滑平坦,了无痕迹,兀是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莹儿心中大疑,自忖道:“莫非此人钻地有术,即使如此,地上也不可能半点痕迹也没有啊!”
正寻思间,眼前陡地一亮,远处彩影又现,冉冉而来,但相隔却在五十里处,且那彩影不只一朵,分明是两人结伴同行。
莹儿黛眉一斗,心中骇然,暗道:“怪啊!那人脚程恁地快,一瞬之间便是五十里,而且怎地一人变成两人,莫非分身有术?”
这景象,也的确扑朔迷离,难怪莹儿愕在当地了。
且休管它,莹儿一念及此,只好再展轻功,径朝那彩影现身之处扑去,看个究竟。
以莹儿的轻功修为,其行如风,五十里之遥,自然不消多耗时辰,便可到达,何况那彩影,所走方向,分明是朝着己方而行,轻功也是一般俊极。
只展眼间,双方俱已瞧得真切了。莹儿不看犹可,一看不由哑然失笑,来人非是别人,正是自己一双小师妹,红袍加身,阔袖飘忽,样子十分滑稽。
哑然失笑才罢,心念陡然又是一转,寻思道:“不对,不对,师妹们的身形步法,我怎会不认得,何况方才在眼前,怎会一幌就五十里,而且一身分开为二?”
这其间,姬儿妞儿一双姊妹也已走近,不由齐齐喜形于色地叫道:“爹爹找姊姊找得正苦,妙啊,姊姊你回来得真巧,不用上唐古拉山了!”
睽违才不过两月多些,师姊妹三人似是渴念无比,一长身俱已紧紧拥抱,足征其师姊妹之情至深至笃。
妞儿眨着小眼,仰头问莹儿道:“姊姊可思念我们吗?唉,我姊妹思念姊姊可思念得苦啊!”
莹儿想起往日师姊妹三人,一同习艺,一同嬉游,情逾骨肉,今自己已奉别派,不能和姬儿妞儿同处唐古拉山,晨昏相存间,相呵护,心中一酸,竟尔堕泪。咽声答道:“姊姊也是想念你等,师傅可有同来,待我参见他老人家一下!”
姬儿指指山之彼方,笑道:“爹当然来啦,他老人家在唐古拉山等你回来,等得不耐烦,天姥比武的事又迫近,他急得了不得,只好带我姊妹到雪岭来,预备在天火之处试试,若不成功,才等你来相助,不料你也来了,当真妙极!”
姬儿忽问:“姊姊可是见了史老前辈么?”
莹儿颔首道:“见过啦,是她老人家指点我赶回来的,不然,我可要上长白!”
当下,乃把在莽苍山和诸人相遇的事告诉两位小师妹。
寒喧既罢,妞儿扯了莹儿的手道:“姊姊快走,咱到那边去会一会爹爹!”
莹儿诧然道:“师傅他老有家为何不和你们一起走路,要走西峰?”
姬儿皱皱小眉,神秘一笑,说道:“他老人家去追一团影子!”
此语一出,莹儿不由一怔,急口问道:“什么影子?可是个和你们一样穿红衣的行客?”
姬儿霎一霎小眼,愕然道:“姊姊怎地知道?不错是个女行客,不过那人却穿素袍,并非红衣。咱姊妹和爹爹见到她时太远了,乃在百里之外,她那身素服走在雪地上,起初我们几乎分不开是人是雪,幸亏她顶上一束青丝,一见青丝移动,因此才可辨认。”
当真越说越怪,越是令莹儿胡涂。又听姬儿继道:“依方向,那女人是朝咱这边走来,所以爹才吩咐我姊妹和他分头追寻,不意在此碰到姊姊。”
莹儿也把所见相告,同时不胜困惑道:“这座雪岭,向来没有人踪,怎地今天一遇便是两个,尤其是那个穿红的,才转弯便失踪迹,委实令人生疑!”
妞儿拾腔道:“还有奇怪的地方啊,那穿素衣的女人,竟会本门武功——迷踪步呢!”
莹儿笑道:“若会本门武功倒不难查察出来,只是我所遇着的那人,看她举步体态,却没有半点与本门迷踪步相似,她是谁?可难猜了。”
正说话间,斗然间,一座银坳背后,突然有人呵呵朗笑起来,叫道:“莹儿,你也来了,妙极,妙极!”
又道:“什么难猜,她也是熟人啊!老夫倒给你们找来了!”
姬儿妞儿同时欢呼道:“爹爹来了!”
呼声才落,白银坳之后,已然转出一老一少两个人来,老者果是葛衣人唐古拉铁。那少的赫然是个素衣姑娘,众人一望,不由心中一怔,此人竟是南星元遗孤,宝岛之上,龙形门中人的南芝。
这位若仙人化成的美丽姑娘,怎地会来此蛮荒不毛,苦寒无比的雪岭呢,无非她也是为了要找寻玄玄子这种宝物?
半点也没有错,素衣姑娘南芝果然是为那玄玄子而来,此是何故呢?做书人不得不在此打科插诨,补叙一笔。
且说当日诸人离开宝岛,南雍以新岛主身份,依照先父遗训,萧规曹随,把岛上整理得井井有序,大有乃翁生前风范。
这少年不只宅心仁厚,且聪明绝顶,故行起事来,毫不含糊,更是赏罚分明,秋毫无差。因是岛民对这位继任岛主,也有心悦诚服了。
群雄离岛,约在旬日之后,南雍兄弟姊妹四人,共聚堡里坐中闲谈,话起双亲惨死,不胜悲怆,又说到本派与赤城门恩怨未结一事,南雍大为唏嘘太息。
只听得二弟南浩心中似是不服,愤然道:“赤炼老人早归道山,咱爹娘也俱仙逝,此事本来已了,可恨剑魔自恃神剑无敌,我瞧那家伙,倒不是当真要了解过节,践爹娘生前所遗下之约,乃是有意欺负我们,显赤城派之威风,嘿嘿,难道我龙形门当真就惧怕么?”
南琴也是忿忿不平地道:“从明天起,咱兄弟就勤修功课,朝夕不缀,将来若魔阵胜不了他们,大哥哥,五妹妹,你们的紫府技业一亮开,嘿,赤城的小子们还能取胜么?”
南芝秀眉紧斗,似在沉思,不声不响,这位慈祥仁厚美丽的姑娘,心中委实不快,她生平最怕和人打架,更怕别人打架,于今数月以后,便要她与人打架,心中怎不烦透了。
陡听得南雍低低吆喝一声,叫道:“二弟、四妹休得胡说!”
南浩、南琴不约而同一楞,朝他们的大哥望去,只见南雍那平和的脸,微微凝霜,双眸遽张,棱光四射,竟是不怒而威。
他已是一家之长了,南浩南琴微微一凛,垂头不语,但听南雍把音调一转,温和地说道:“二弟、四妹秉性未改,还是像娘在生时那般狠勇好斗,岂不违了先人临终谆谆告嘱的一番苦心么?”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道:“这一番我已决定,到得比量之日,为兄只有向赤城门尽量恳求,最好不斗,若当真不肯,我兄弟四人拚死也不可伤对方,不望赢,但望输,这段过节,方可了结。”
稍一顿,续说下去:“唉,输赢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使两派宿怨冰释,永结友好,咱龙形门吃点亏何妨,弟妹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