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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旋头,含泪对玉箫郎君道:“南公子金石良言,使老娘茅塞顿开。罢了,老娘依你言浯好了,但请公子发发慈悲,救救我夫则个。”
情恳意切,看来当前这个乖谬绝伦的妇人,痛悔前非,弃恶迁善不假。
玉箫郎君笑道:“这样便好,我母子二人,前此行径也是谬绝,一个人难保无错,我佛说得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劝人立志向善,在于顷刻而已。辛大娘,晚辈向你道贺,贺你立地成佛了。”
眇目妇犹自絮絮不休道:“别说救好我夫,与龙形门前恨冰释,就是不应验,医不好,老娘也是不记前恨,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老娘说话不会不算!”
玉箫郎君鼓掌叫道:“辛大娘当真爽快,好,就让本门中人来试一试给辛大侠治伤。”
但见他把头一偏,望了妻子秋娘一下叫道:“秋娘妹妹,请上来帮忙,救治辛大侠!”
此时秋娘也杂在围观的人群中,闻叫挺身而出,笑道:“炎哥哥,你要我来疗治辛大侠,恐怕不济事吧!”
此语一出,众人又是一惊,但听秋娘说下去道:“除非仍须耿姑娘帮助,单凭秋娘一人,实难施为!”
葛衣人在旁听了,双眉直斗,心中委实诧异,怎地要两人联手合诊,始克奏效?
他想了半晌,心中忽地一亮,暗叫一声道:“原来如此!”
却是不便道破,只是袖手看着。
这其间,莹儿也已走了出来,自指一下道:“秋娘姊姊,你要莹儿帮助?”
秋娘点点头,道:“正是!”
蓦地里,但见她自行囊中探手一掏,掏出两朵洁白晶莹的百合花来。这两朵百合花亮光闪动,熠熠生辉,极是精致,宛如玉琢粉团,只一擎出,寒意便生,众人俱各大异。
莹儿一瞥,失色叫道:“这不是雪宫里的冰花么?啊!我明白了,你要用在雪宫里救我的方法来救辛大陕,把冰花给他吃了,以解体内火毒?”
秋娘笑道:“八骏派的毛针既是极热之物,服用冰花谅是对症下药。小妹不外姑且一试,灵与不灵,尚不可知。不过,以小妹管见,冰花虽有解火毒之功,毕竟是死物,奏效必慢,故须姊姊兼施大法,驭气驱寒,双管齐下,才有把握!”
莹儿一想,觉得秋娘的话有理,心中说道:“毛针滞留脉中,必是因热极之故,冰花先消针热,再运阴劲催离脉道,其病自解,倒也不错!”
当下,乃接过秋娘手中的两颗冰百合花,撬开剑魔的嘴巴投了进去。
冰花一入剑魔口里,霎时冒出阵阵轻烟,随着那两朵冰百合滑碌碌地已溜进肚里,展眼间,乍见剑魔浑身冒气,袅袅上升,一时宛如浓雾罩身,转瞬已把剑魔身子包笼在烟雾阵里。
此时,葛衣人心中大悟,憬然叫道:“是时候了,莹儿,快些施为!”
莹儿钻入那阵烟雾之中,伸出十指,运起纯阴真力,便给剑魔推按起来。
过了半顿饭光景,烟雾渐消,众人定眼看去,但见剑魔,遍体尽湿,鼻息更粗,且时不时口中喃喃梦呓,除一双脚外,身子其余各部,已能活动,想来距离清醒不远了。
再看莹儿时,也是挥汗如雨,看去也是耗竭真力,尽力为对方治伤。
猛地里,忽听得剑魔哇地一声暴喊,场中诸人,不由齐齐欢呼道:“辛大侠醒来啦!”
剑魔果然醒来,但见他眼皮轻轻掀起,口中叫道:“好歹毒的耿仲谋,你把我打成了这个样子!”
眇目妇一扑而前,悲喜交集,嘶声呼道:“源鸣,源鸣,你当真活了么?唉,可怜我焦急死了!”
剑魔一伏身,便待弹了起来,怎知他刚刚一动,忽频呼疼痛起来。他一只右手按在小腹之上,说道:“哎哟,这儿怎地痛得要命呢?”
莹儿在旁制止他道:“辛大侠休动,那撮毛针尚未取出呢,我只把它驱集一隅,若再使气力,恐怕那些针又要流窜各脉,那便棘手!”
剑魔此时似乎才醒觉有人在他身畔,急展眼四顾,诧然道:“这是什么所在?咦,你不是耿莹儿么,是你把我救活?”
莹儿笑了一笑,尚未答话,已听眇目妇开口道:“老不死,是莹儿与龙形门的人合力救你,才会保得性命,还不给耿姑娘道谢!”
要剑魔此人给人家道谢,岂非梦想么?但剑魔嘴角动了一动,不再说话,只拿眼望向天际。
这时夜已深沉,接近黎明,天色更黑,只听空山风吼,虫鸣啾啾,只见远天墨黑,寥寥挂着点点寒星。过了半晌,才听他低低地问妙目妇道:“糟婆子,这儿好像是天姥山,你们已来天姥,本门与龙形派比武的事怎样啦?”
兀是念念不忘本门宿仇,眇目妇皱眉骂道:“老不死,这些事休提也罢,先救活你自己一命要紧。”
剑魔斗斗双眉,还想说话,但听葛衣人一旁温言道:“辛老弟,这儿的事已得圆满解决,待会儿自当奉告,且料理你的伤势要紧。”
剑魔又想挣扎坐起,却给小腹上那阵疼痛磨着,坐不起来,不由颓然地倒卧下去。喟然道:“八骏门的毛针倒歹毒得紧,这番老子栽个透了。”
第三十回:干戈化玉帛
他那乖谬之性,迄未稍释,葛衣人皱皱眉,道:“莹儿,你且给辛大侠把毛针取出,再作道理!”
莹儿摇摇头道:“这撮毛针取出很难,除非用磁石来吸,但一时哪里措办昵?”
原来纯阴大法只能消弭火毒,驱针聚在一块,却不能迫体内的毛针出来。葛衣人一听,沉吟道:“既是如此,可否用刀?”
莹儿又是把头一摇,说道:“今毛针所聚部分,乃在璇玑穴附近,用刀剖割,恐有性命之危,再说针小如毛,即使剖开了也难觅见除非整外肉把它割掉!”
这办法当然走不通,眇目妇急得携手,放眼看看各人偶然与秋娘目光接触,但见秋娘怔怔出神,像是在思考什么。
秋娘给眇目妇一视,忽地一觉,嘴角连动,欲言犹止。
眇日妇心念怦然一动,问道:“秋娘姑娘,你也没有施救我夫之策么?”
秋娘把目光移到剑魔脸上,注视了好半晌,才笑道:“史前辈,办法不是没有,只是……”
又是欲言犹止,眇目妇心中一亮,喃喃道:“你是怕医治好了老不死,他不肯践行我与你相约的诺言?”
秋娘一笑道:“本来啦,济急救人,乃我辈江湖道天职,秋娘虽不敏,也不致如此狭量。只是我的衷心,不外想使辛大侠迷途知返而已。”
眇目妇还没有说话,剑魔却给秋娘这句话激怒了。但听他吼叫道:“糟婆子,人家既不肯相救,求她做甚,我辛源鸣一生行事,有什么奸邪,入了什么迷途,要这丫头来教导我?”
秋娘的话未免太重了些,但眇目妇此时似知悔悟,骂她丈夫道:“老不死,你一生行事纵不奸邪,但乖谬成性,好勇斗狠,固执不纳善言,这是侠义之道么?”
她连声嘿嘿冷笑过后,复说下去道:“你当年神剑初成,恶迹已彰,才落得今天这个模样,还不痛改前非?现在又罹重厄,要不是多亏两位姑娘仁心,把你救活,恐怕早已一命呜呼了!”
当前这婆娘怅触当前,不禁心中酸楚,越说越悲切,竟至泪如雨下,呜呜啜泣起来。
又听她抽噎道:“秋娘、莹儿各人,苦口婆心劝你,不外为龙形门与我赤城派着想,两派先人,本是源长流远,情谊笃厚。可惜出了个桑龙姑,才搅到仇生怨结,只是目今桑、南夫妇已归道山,人死已矣,要后人来挑梁,永以为敌,这岂副先人之望,可惜我爹不在,如他老人家在生,知道此事衷曲,定当不让你胡为妄作!”
说到凄切处,啼声益厉,剑魔静静躺在石上,半声不响,只听着没有说话。面对他妻子哀哀哭泣,与大义相责,脸上表情渐渐有了变化,初时紧绷着双眉,其后愧悔交集之色,已然流露出来。
陡然间,但听剑魔低低叫道:“别提了,我的好妻子,为夫明白了!”
此时,葛衣人也已搭上了腔,他眼见当前这个情景,心知赤城门这对顽固夫妻,移情易性已在不远,乃开口劝眇目妇道:“辛大嫂,辛兄弟善念已动,你也别噜苏,但把事情再说明白了便好办,为政不在多言。罢了,辛兄弟绝非不通达情理的人!”
眇目妇犹未答话,却听剑魔对秋娘道:“辛某德鲜能薄,前此行径,殊不自量,以致身败名裂,悔无及了。”
他似乎有点艰于言辞,一句一顿,慢慢地说着,又道:“辛某时至今天,得保残命,端赖你们,委实令我感慨系之,还望将今晚上事情始末赐告为感。”
葛衣人笑道:“对了,辛大嫂,你便把事情告诉源鸣老弟吧!”
他看了看剑魔,又道:“这也难怪,要人改变一件事,不把底蕴相告怎么行?”
眇目妇心中大喜,忙着拭干泪眼,当下,便一五一十地将刚才赤城、龙形两派子弟比划情形一说。当她说到本门弟子秦九凝、方洪二人联手进迫本门尊长一事,剑魔脸色倏地一变,打断了他妻子的话,叫道:“糟婆子,你的话可是当真的么?”
继而又是一声吆喝,道:“方、秦两人何在?”
声疾色厉,凛凛威严毕呈。看方洪、秦九凝二人,却是面无惧色,朗声齐声道:“弟子在此,师尊有何吩咐?”
剑魔尚未开口呵责,但听眇目妇已忙不迭地阻拦着道:“源鸣你且休动怒,此事曲不在两个孩子,是我不好,唉,我做出了羞辱本门的事,难怪他们目无尊长,唉,其实我已失了做他们尊长的资格了。”
这时,秦九凝也哀然叫道:“弟子只是背师,并无灭祖,师不师,就不能怪弟不弟了!”
词锋锐利,咄咄相迫,全出常规,剑魔几曾见过本门弟子如此桀桀不驯,心头怒火直冒,这一冒可误事,内伤新痊,岂容动气,乍觉眼目晕眩,小腹聚针之处剧痛不已,脸色顿时变得青白灰黯,浑身抖动不已。
眇目妇一看情形不对劲,急急打个眼色制止秦九凝,同时对剑魔道:“源鸣啊!你此刻内伤未痊,切莫动气,万事待你伤愈了再说!”
剑魔一听,浑身是汗,急一沉气,便待运元调息,他哪知道自中毛针以后,关脉已遭破坏,尚未恢复,因此一驭气,顿时痛得晕厥过去。
葛衣人一瞥大惊,急得跺足道:“唉,九凝,你这孩子……”
竟是说不下去,眇目妇也急得大哭道:“耿姑娘啊!你快些救救他啊,救救他啊!”
虽然场中各人俱是焦灼神色,莹儿却不在乎,定睛看了剑魔一眼,悄声说道:“两位前辈休忧,辛大侠不过因运气行穴,触动旧创,一时疼痛过度晕厥,等会儿便好!”
眇目妇闻言转忧为喜道:“当真么?源鸣不是旧病复发么?”
莹儿笑道:“辛大侠病在于脉中藏针,今针已为我驱在一处,伤势初愈,未免不耐挫折,大娘放心等他醒来便是!”
话才落口,已见剑魔果然悠悠醒转,一觉过后,力竭声微,黯然长叹道:“好厉害的毛针,老夫伤势已深,看来生还无望啦!”
微弱声调显得极之平和,毫无火气,眇目妇心下又是一惊。
要知剑魔此人,生平难得叹息,素来倔强,即刀斧临身,也不示弱。这时说话已然大反常态,语气凄绝,可知他心中是如何的绝望了。
眇目妇哭道:“源鸣啊,你果真不中用了么?”
剑魔又叹了一口气,道:“我本就是个残废的人,加上这次创伤,身上经脉大损,还有什么希望?”
他又连连低叹,续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