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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天子]废后复仇-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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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阿娇一抹自己眼角的泪,却又给他气笑了,“要你多嘴!”

    刘彻将她揽在怀里,“傻阿娇。”

    他自然知道她为什么罚浮生,不是因为碗莲,而是因为张安世的袖子。

    “你才傻!”

    她毫不留情地骂了回去。

    郭舍人在殿外通报道:“陛下,义纵、减宣有事求见,已在宣室殿等候。”

    “陛下先去吧。”陈阿娇一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就知道肯定是有大事了,联想了一下近期朝堂上的情况,她也大致知道了。

    推恩令的事情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后面需要的是长效措施,之后就是——盐铁官营。

    宁成反对盐铁官营,这原本就在陈阿娇的预料之中。

    她看刘彻去了,转身回头,弯腰捧起已经装了半碗泥的碗莲,喃喃道:“青莲污浊……”

    还在夏日,天气总是变化得很快的,一转眼,已乌云覆顶。

 

☆、第一百零一章 倾覆


    张汤府中;他难得有一日休息的时候;正在窗前站着;手中握着一封竹简,这是最新出的盐铁律;他眼底的深邃不曾变浅;双手一背;那脊背笔挺,却是轻轻地扯了一下唇角,几分冷笑。

    眼底的煞气,缓缓地凝结起来;又渐渐地隐没在了最深处。

    他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张安世从宫中回来了。

    陶氏问道:“怎么换了一身衣裳?”

    张安世答道:“不小心弄脏了。”

    于是陶氏沉默;她应该能够想到是怎么回事,良久摸了摸张安世的手,又道:“换了就好。”

    张汤走到正屋里去,果然瞧见张安世换了一身衣裳,不过他没有多问,只是张安世一看到他,却像是有什么话说。

    “有事?”张汤淡淡问了一句。

    张安世低头,答道:“太子于椒房殿中毁了皇后殿下今岁新养的碗莲,孩儿瞧见父亲也有一碗……“

    这一下,张汤的目光移向了自己窗台上放着的那青瓷大碗里面的莲花,几片翠色的荷叶浮在水面上,也有的高高地支出水面,亭亭净植,一朵莲花已经是菡萏欲开。

    “留着也无用,改日进宫拿去吧,昨日要你背的书可曾会了?”

    张汤只是轻易地就答应了,然后将话题转向了别处。

    而陶氏,不知为何抬起头来看着他,看着他的背影。

    近暮的时候,有人来报张汤,说是宫中召集议事,他终于将那一封竹简放下了,穿上官服,乌木簪子将冠束好,在夜将至的时候,到了宣室殿。

    宁成也终于该倒了。

    前些天一批大臣屡次上本参宁成,指证宁成多有徇私枉法,宁成又是一方豪强,盐铁收归官营,利润都归于朝廷,触犯了宁成的利益,他自然不愿意主动推行此法,甚至还多番反对,公然在朝廷上指责刘彻的心腹桑弘羊等人,就是张汤在一旁劝他,竟然也被宁成骂成了忘恩负义的东西。

    现下,正是好戏开场的时候。

    在进宣室殿前,他不知为何向着椒房殿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才进去。

    刘彻脸上没有表情,殿内已经掌灯,看上去还是挺亮堂。

    “义纵、减宣治宁成事,贪赃枉法,徇私舞弊,且结党营私,已经触犯朕的底线,此人不能再留,朕已经着人缉拿宁成,包围其府邸,今夜还要请诸位一同为其定罪。”

    刘彻波澜不惊地说着,看了一眼众人的表情,看样子他的心腹们都是很聪明的人,早就想到了自己会对宁成下手,这个时候都不怎么惊讶。

    于是刘彻又继续道:“另有宁成等人的豪强朋党,一并拿下。减宣、义纵治宁成事。”

    减宣与义纵二人皆出领命,张汤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身前三尺的地面,不动声色。

    次日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宁成已经不在自己的府中了,而是在廷尉诏狱里。

    张汤已经有许久没有踏足此地了,他已经是御史大夫,不再是当年的判官和廷尉,现在他位列三公,全朝唯有卫青能够与他比肩,就是中大夫朱买臣等人,也曾经被张汤治过罪。张汤几乎可以说是一手遮天了,因为刘彻很是信任倚重他。其实张汤知道自己手上杀孽太多,而且最开始发迹也并非那么干净。

    从小吏之子一路走过来,从地方上的小官,一直走到今天,哪里有什么绝对干净的说法?

    水至清则无鱼,这个官场尤其如此。

    他不喜欢穿颜色太浅淡的衣服,因为那让他觉得自己配不上。

    张汤收回自己打量这熟悉的庭院的目光,在此前一天,这里还是宁成在管辖的,只可惜——已经让张汤有些认不得了。

    宁成生性乃是暴戾,最喜以酷刑折磨人,所以这庭院之中完全是一片血腥的惨淡,他看向自己脚下的地面,深褐色的。

    他重新进入了诏狱之中,经过了阴暗的甬道,像是很久以前那样,踏进去。

    只是他不再是廷尉,而是御史大夫。

    以位列三公之尊,踏足此处,让张汤忽然有一种走到尽头的预感。

    只是他毕竟没有多想,进去了,着人开门,坐在了宁成的面前,带来了一壶好酒,几碟小菜。

    宁成坐在里面,像是当年一样,这是宁成第二次进诏狱,第一次他没有死,甘愿受辱,逃过了死刑,只是这一次,他知道自己逃不过了。

    他看着自己昔日的门生,今日却在暗中将自己置于死地的人。

    “张大人好厉害。”

    张汤坐在他对面,已经将该摆好的全部摆好了,宁成将死之人,自己也不必太过掩饰,他长久地以平淡遮盖起来的妖戾,终于全部露了出来,眼底的狠辣和凶厉,再也藏不住。

    “欠你的,在宁月一事上,我已还了。更何况,当初你能逃狱,也是张汤在背后施以援手,两年前你归朝,已经是我施恩与你,自然是我厉害。”

    “哈哈哈哈……好,好,好一个你厉害!”宁成大笑起来,看张汤为自己斟好了酒,端起来一饮而尽,“不曾想我宁成竟是给鹰啄瞎了眼!未料到你张汤是如此阴险卑鄙的小人!不,不,不,你并非小人,你乃是佞臣,酷吏。我虽好酷刑,但来廷尉府之后,看到你当年研究出来的刑罚,当真是匪夷所思之极,以惨绝人寰来形容亦不为过,你这样便不怕来世六道轮回,进畜生道吗?”

    六道轮回?那是什么?

    张汤也端起酒来,自己慢慢地喝了,刑罚之事,说是兴趣也可以,毕竟自己当年除了这些,似乎也找不到别的事情做了。他的生活是单调枯燥的。

    将深色的袖子挽起来一点,张汤又给宁成倒上酒,“佞臣酷吏又如何?不得善终又如何?六道轮回,朝中酷吏不止张汤一个,自然不止我一人进畜生道。更何况,过了奈何桥,一入轮回,前尘往事皆忘,我不是我,你也并非你,即便是轮入畜生道,又能如何?”

    宁成忽地沉默,他头上已经有了白发,虬髯乱糟糟地,他能文能武,不想今日栽在了自己昔日倚重的门生手上。他是看得明白的人,这背后若是没有张汤的推波助澜,自己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失去一切,更何况,现在他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就已经证明了一切。

    张汤此人,看上去谦卑,实则自负。

    “你当初在我门下的时候,我看着你谦卑,可是在治律一事上你却十分顽固,当初一小吏因与你争执旧律一事,次日便被人说收了贿赂,查证了给革职,当时我就觉得与你有关,此事成为了我心中的疙瘩,但我一直没有问。如今我不问也知道,那必然是你。由此看来,你非但不谦卑,反而更自负——在你的心目之中,自己治出来的律才是最好的,你觉得自己能够将很多事情做好,过于相信自己了。”

    所以他宁成就算是死,也不该这么憋屈——他也留有后招的。

    这诏狱之中死的人多了,但不该有他宁成。

    张汤杀的人很多,也不该有他宁成。

    他说的这些,都切中了张汤的内心,他没有反驳,翘起唇来一笑,“你说的基本没错,不过廷尉狱中,让你惊讶的刑罚,大约是密室幽禁、水刑、滴血这一类吧,其匪夷所思,便是张汤在听到的时候也是很惊讶的。”

    “这些刑罚难道不是你想出来的?”

    宁成皱眉,抬眼看张汤,却又喝下了一杯酒。

    “宁成大人想知道是谁吗?”张汤也端起酒来,手指却在酒杯上摩挲,虽然身居高位,但张汤竟然还是觉得这诏狱乃是最舒服的。也许是因为自己在这里待的时间最长,又也许……

    他低头不再多想。

    宁成一直看着他,明显是等待着他的下文。

    张汤道:“皇后殿下于刑罚一道,颇有心得。”

    宁成顿时如遭雷击,他看着张汤那艰涩晦暗的眼神,这眼神里带着一种漠然,一种无边的冷淡,雪原之中的血海,缓缓地蔓延开,杀意其实从未褪去,宁成也是一名出色的酷吏,他知道他们这一种人因为天生痛恨不公,所以喜好杀戮,又因为手染了更加深重的杀孽,最终的下场依旧是冲向深渊。他忽地明白,又哈哈大笑起来。他忽然觉得悲哀。

    宁成说:“你是最名副其实的酷吏。”

    他原来是得罪了陈阿娇的。

    “在你回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死了。”张汤说完这一句,忽然将自己手中的酒喝干了,然后青铜酒尊扔到案上,眼底喊着一种嘲讽,“宁成你真是活老了。”

    宁成的目光随着那酒尊在案上晃了一圈,忽地一捂自己的胸口,带了些黑色的血从他嘴角涌出来,他眼前开始模糊,已经是剧毒入体了……

    目光从那酒尊上移到了张汤的脸上,他手一指他:“你……在酒尊上,下毒……”

    张汤漠然站起来,“当年那小吏,是被我栽赃的。”

    只说完这一句,宁成就已经倒了下去,再无了声息。

    弄死一名权臣酷吏,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张汤出去的时候遇到了负责此事的减宣与义纵,他官位比二人高,由义纵、减宣二人向张汤行礼,“张大人。”

    张汤略一点头,却没说什么,出去了。

    义纵、减宣二人进去牢房之中查看,却对望了一眼。

    减宣阴毒道:“陛下急欲除掉宁成,就算是得知了张汤毒害宁成也不会处置他的。”

    义纵看了减宣一眼,却摇头,似乎不怎么赞同他,笑道:“就算是张汤犯了事儿,也不会出事儿的。”

    减宣哼了一声,却觉得事有蹊跷,不管怎么说,宁成本就是必死,怎会急于一时?他们甚至还没有审过宁成,只是为其定罪而已。

    张汤自然是知道其中奥妙的,他回到府中,将主父偃此前悄悄塞给自己的密报展开了,他已经看了许多次。

    宁成查昔年严助事,君当留意。

    当年严助是怎么死的,张汤很清楚。

    他在朝中如此位高权重,自然不缺少自己的耳目,江充此前向陈阿娇献计,再次辣手治了宁成,参宁成最多的就是江充,况且宁成多次违背礼制,被江充捉下曾要治罪,但因为宁成当时也算是刘彻的左膀右臂,因而没有能够伤及其根本。

    只是后面江充学聪明了,他表面温文儒雅,都被称之为“江绣衣”,因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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