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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际云冷冷的看着他,似乎在生着什么天大的气,可最后他还是扭开脸,平和的道:“若是你真的觉得我欠了你,就杀了我,若是你觉得我们已经相互两清,就为我备一辆车,送我出去。”
他仰起头看着樊一旭。
午后的阳光璀璨而夺目,从樊一旭的背后斜斜的照在了他的面上,映着他肌肤比雪还要亮上几分。
挺翘的鼻尖下,殷红的唇瓣赤如朱,他尚记得那份柔软与甘美,可却不再记得那偶尔间微微上扬的弧度。
樊一旭惊觉,自己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他笑的那样出自真心了。
以前他总是喜欢把头发高高的挽起,看上去神采飞扬,仿佛任谁都无法抵挡住他的前进的脚步,可现在他却似乎再也懒得弄了,灰白的发丝松松垮垮的垂在肩侧,额前随风而舞动的刘海也扫不去眉间的愁容。
仅仅不过几个月而已,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会让他如此憔悴?
樊一旭的眼睛细细的描绘着他俊秀的面容,慢慢直视他的眼睛,却忽然发现,那漂亮的眸子里,竟已经有泪含着,纵然他面无表情,可那泪,却还是摇摇欲坠。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晰的从开合的唇间溢出:“明日寅初,我来送你离开。”
这一刻,樊一旭清楚的听到了心中有一块地方彻底空了,从内部散发着冷意。
也罢,若是留着让他如此难过,还留他作甚?
倒不如如他所愿,放他离开。
冬日的太阳光线惨白,刺在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寒意,男人黑色的靴子踩过了地上还未来得及融化的雪,楚际云垂下了长长的睫毛。
空荡荡的院子里回荡起了他轻柔的嗓音:“多谢。”
男人没有回头,亦没有回答。
是熟悉的夜,由于黑蝎教的族人们所在的是山间最高处的缘故,这里一到晚上风便出奇的大。
楚际云所在的房间里,窗子紧紧的关着,唯有亮起的一灯如豆才能让人看出屋内的人还没有睡下。
楚际云坐在紧闭的窗前,目光落在书桌上层层叠叠的白色纸张,抬手将热水倒入凝固的砚台中,动手研起了墨。
他几乎能够想到,樊一旭在这里整理账务的时候,定然的面无表情的。
那个男人是不爱笑的,他知道。
手中的狼毫笔沾了墨迹,楚际云的手指按在了纸张上面,抬笔欲落,却忽然发现,自己竟是无甚可写。
他本就不是对书画特别痴心的人,却也不是一个落笔就是多么艰难的人,可是如今,他却发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研墨,又为何到现在都还未睡。
窗外的风摇动着树枝,不堪折的细树枝时不时的被吹过来打在紧闭的窗子上,发出啪嗒的响声,手中吸足了墨的笔,因为主人的长久不动弹而缓缓滴下了浓重的墨迹,并迅速的在纸张上晕染开来。
楚际云却依旧没有回过神来,他仿佛被下了定身咒一般,静静的望着窗子,不言不动。
他隐隐明白,之所以要离开,事实上还是因为,他爱着樊一旭。
可是他的自尊却不允许,自己继续和樊一旭在一起。
对于一个已经将自己抛弃过一次的人,即使楚际云再不承认,可心中始终在害怕。
不敢就这么把心交在那个人的手里了,尽管明知道已经交出去的心拿不回来,可是他,偏偏还是要堵上这一口气。
在楚际云看来,若是爱了便是爱了,可既然要断,便要断个彻彻底底。
而两人再不来往,便是最好的选择。
回过神来的原因,是因为猛然被风吹得打开的窗户。
冰冷的风夹杂着午夜的雪一瞬间灌入了楚际云的脖颈,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丢下了笔,起身迅速去关上了窗子,尽管只是那么不到五秒的时间,他却依旧看到,有一个人,飞快的离去了。
楚际云按着窗户,回头看向凌乱的桌案,黑色的毛笔被吹到一旁,滚动间在桌上染了一圈墨迹,层层叠叠的白纸被吹飞的到处都是,最终露出了压在最下面的一张人像。
那看上去显然是刚画不久,该是他们从奉城分别后那人画的。
里面的人身着翠色绸缎衫,宽大的袖子里露出了一段玉色的手腕,眉目间神采飞扬栩栩如生,年轻而俊美,堪称风华绝代。
楚际云愣愣的望着,半晌才愣愣的走过去,伸手拿起那张人像,手指轻轻的摩擦着。
未曾想,那人竟有如此精湛的画功。
只可惜的是,再也回不去了。
如今的楚际云再也不是那个一辈子都不曾遇过大风大浪的楚大少,再也不是那个做事全随性的年轻人了,如今他再也不会去穿那夺目的翠色,再也不会笑的那么自信,再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乱发脾气,再也不会对任何人尖酸刻薄。
楚际云将灯罩拿开,缓缓点燃了曾经的自己,画卷被缓缓焚毁,青色的灰落在了桌案,火光映照下,他苍青色的衣服便更加的黯淡无光。
这日来的异常的早,楚际云裹上厚厚的毛裘,把睡在被窝里的宠儿捞出来穿上被自己暖过的衣服,随后将睡得香喷喷的小宝贝裹在裘衣里,伸手推开了门。
樊一旭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黑色的发上堆着一层薄薄的雪霜,看到他出来之后便站直了身子。
楚际云微微抬起头看着他,目光沉静,忽然一笑:“早。”
樊一旭的嘴唇微微抿了一下,转身走到了停在院子里的软轿前,道:“此处位于山巅,周边全是万丈深渊,让他们送你出去,我已经在山下备好了马车,你想去哪里,就去罢。”
软轿的四个角,皆站了一个穿着黑袍的男子,他们身上带着竹笛,大冬天的也j□j着一只手臂,手臂上,无一例外的都有一只黑蝎子,不同的是,他们的蝎子,是纹的,而不是实物。
楚际云走过去,越过了樊一旭,弯腰坐入了软轿,却忽闻樊一旭叫道:“际云!”
楚际云坐在里面,抬眼看他,透过挂在两边的帘子,只能看到男人坚毅的下颌微微绷紧,那人喉结微微滚动,忽然弯下了腰,道:“让我看一眼宠儿。”
楚际云温和的笑了笑,轻轻将裹得紧紧的孩子露出来一张小脸,只见小东西双目紧闭,小嘴时不时吧嗒一下,正不知做着什么美梦,楚际云望着他,手指轻轻抚着他滑嫩的小脸,轻声道:“他很好看。”
“嗯。”樊一旭的目光静静的望着他的侧脸,低声道:“好看。”
楚际云猛然抬眼看他,男人却瞬间直起了身子,并伸手拉下了沉重的轿帘,在楚际云看不到的地方,开口道:“走吧!”
有力的嗓音里竟罕见的带了几分颤抖。
轿子被轻巧的抬了起来,几个人配合默契,一路走出了地理位置复杂的山巅,穿过了高大的院墙,最终出了黑蝎教阴气森森的大门,来到了深渊处。
樊一旭率先停下了脚步,目光望向对面狭小的山谷。要去那里,必须要从这里沿着空中唯一的一条铁链飞过去,这也是风隽夜为何久久未曾真的下令攻j□j蝎教的原因。
他们所处的位置易守难攻,除了横在空中的铁链之外,若是要出去,便必须要从下方山谷中绕道,与毒虫为伴。
樊一旭站在崖上,目光静静的望着对面,缓缓的抬起了手。
身后的几人立刻得令,腾身而起,轻巧的踩在了宽大的铁链上,身体歪斜着快速前行。
楚际云没有回头看,他坐在轿子里,轻轻抱紧了宠儿。
从此,再也不会相见了。
雪白的轿子渐渐的在雪的映照中看不清楚,楚际云只觉得身体随着轿子轻飘飘的,就在这时,却忽闻身后传来樊一旭清晰的大喊:“际云!”
“我——爱——你——!”
一瞬间,就连硕大的雪花坠落的声音,都微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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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事实上我觉得在这里完结也挺好的~嗯~ o(* ̄▽ ̄*)o
☆、第 65 章
马车渐渐驶离了缚龙山的地界;越是往南;风景便慢慢从壮美转为了秀丽。
楚际云坐在马车外面,身上大大的毛裘还未脱下;心中却已经慢慢升起了一种新生的喜悦。
他们离开缚龙山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因为带着宠儿,楚际云也不敢快马加鞭。
好在樊一旭给准备的盘缠够足,他们父子俩也没饿着。
“儿子;前面有个小镇子,我们今天不用露宿野外了。”
楚际云两手赶着马车;亲了亲绑在自己身上的小宝贝的脸蛋;小家伙一个人呆在里头不老实;楚际云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找来不算鲜艳的布匹将他包在胸前,再用身上厚厚的裘衣裹着。这若是以前,他是不可能会做这种难看而有失形象的行为的,可现在的他,却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宠儿倒也乖,他赶车的时候从来不闹,也不会像平时那么蹦跶,这让楚际云的压力减了不少。
他看了看抬起圆滚滚的袖子想要抹脸蛋的小东西,心情愉快的笑了出来。
到了镇子上的客栈门前,楚际云将马车停下,交给了小二,将随身的小包裹提着,抱着宠儿走了进去。
这客栈的大堂里放置着桌椅,桌椅还算干净,里面闹哄哄的坐了一堆大老爷们儿,连女子都很少有,更甭说他一个抱着孩子的湘人了。
他一进去,顿时大堂里安静了下来,都侧目纷纷朝他打量。
楚际云友好一笑,目光转了转,对领路的小二道:“帮我准备一间干净的房间,我儿也有些饿了,你看看厨房里有没有些孩子能吃的东西。”
“成!”那小二胸脯一拍,道:“那您先看看,是要在房间用饭还是在大堂用?”
楚际云目光转了转,看到了大堂一角有一个靠窗的位子,遂道:“在这里吧。”
他也想听听大伙儿都在聊什么。
楚际云被小二带着走过去,在窗前坐下,这里的视线还不错,可以看得到街道上形形j□j的路人。
来到这里,天气也渐渐开始回暖了,楚际云将宠儿的领口按了按,把他的小嘴巴露出来,看着他圆滚滚的大眼睛,忍不住又是一笑。
正整理这宠儿的衣服,面前忽然被一个阴影挡住,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酒气,楚际云还没抬头,面前便被放下了一锭金子,醉醺醺的话语从那人嘴巴里磕磕巴巴的流了出来:“你、多少钱?”
楚际云抬头看他,只见对方一袭白衣,眉清目秀,脸上尚且带着稚气未脱的婴儿肥,看上去倒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儿。
“少爷,您这是做什么呢?”他的身后很快跑来了一个小厮,扯着他的衣服道。
“阿、阿喜,他不理我,你、你问问他,多少钱一晚上?啊?”那少爷显然的喝醉了,一把扯过那小厮的领子推到了楚际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