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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宝玉刚走,屋中无人,鸳鸯给香炉里添了些香甜梦,好像是看穿了贾母的心思一样。对着贾母说道。
“老太太也不一定要挖空心思的,非要从外面找什么好女孩来。您想想,这金陵城最最好的女孩儿可都是在我们家的。”
贾母听了鸳鸯的话,恍然大悟。想来也是,家里的这几个孩子,哪一个不是在这金陵城里赫赫有名的。特别是黛玉和宝钗两个人,她也不是不知道宝玉私底下里干的这点破事。如如今这京城里,满是这几个女孩的闺阁之作。着者满城的王孙公子,那个不是睁着眼巴巴地望着的。
只可惜,黛玉已经离了府,住进了北静王府,此时,还有谁会敢打她的主意。至于宝钗,一心是想要嫁给天潢贵胄的,贾母深知她心比天高,是绝对不会看上这些凡夫俗子的。想着想着,贾母又想起了贾敏来。朦朦胧胧间,她似乎感觉到了贾敏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正乖巧的躺在她的怀里,冲着她笑。
贾母伸出枯槁的手,想要紧紧的抱住她,可是此时贾敏却这样消失不见了,贾母一惊,睁开眼睛,看见清冷的房中没有了一个人的身影,就连鸳鸯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贾母撑起年迈的身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又卧在榻上,闭上了眼,想要在回味一遍方才贾敏在自己怀里的真实。
凤姐回到屋里,此时贾琏已经外出归来,正正在与平儿纠缠不清,凤姐将这光景,只站在门口不进去,看了他们良久,发现他们并没有看见自己。于是,佯装着轻咳了一声,平儿一回头,看见是凤姐,顿时羞得满脸绯红,推开贾琏。贾琏趁着凤姐不注意,又伸手臊了她一把,平儿顿时浑身一颤,羞着脸,低着头跑出去了。
凤姐这才进门,上前倒了杯水给自己,笑着看着贾琏,贾琏面对凤姐这样的笑脸,登时浑身汗毛战栗,脸上露出了不自然的媚笑。
“是老爷让我回来的。”
“哦?!”
凤姐一挑眉,看着贾琏的眼睛,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面对今天凤姐,贾琏真的觉得他还不如直接拎起他的耳朵审问他来得好。
“宁国府珍大哥现些日子请了些贵公子弟们去射射箭,骑骑马,老爷听说了,便说这些都是些雅事,让我也去凑个数,多学着些。对了,我的弓和箭呢?”
凤姐听了贾琏的话,好像是相信了,放下茶杯,走进了贾琏的书房,将挂在墙上的弓和箭取了下来递给了贾琏。贾琏笑着拿过,喜滋滋地正要往外走,忽的又听见凤姐一声娇喝。
“站住!”
贾琏一惊,身形一怔,慢慢的转过身去,看着凤姐复有笑道。
“不知奶奶还有何吩咐?”
凤姐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贾琏,虽心中生疑,但是顷刻间就换上了一副笑脸,打趣道。
“我不过是想你带封信给尤姐姐,用得着吓成这样?莫不是要去做什么亏心事不成?”
贾琏听罢,脸色都变了,连忙摇手解释道。
“哪有什么亏心事,是你多想了,我只不过给你这样一叫,唬了我一跳。”
凤姐笑看着贾琏一脸窘迫的样子,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从桌前拿来了一只白色的信封,上面没有写一个字,贾琏伸手接过,只听见凤姐说。
“你既然要去那里,就帮我将这封信给尤姐姐,倒也省的我亲自再跑一趟了。”
贾琏连连点头哈腰称是,凤姐是何等的高明,怎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但是又想着,既然是去宁国府里,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事,更何况现今眼下的这些事都是急着要去处理的,也就没怎样在乎这贾琏的事情。
贾琏满以为凤姐不会再追究什么便高高兴兴地带了三四个小童,背上弓箭,牵了马去了宁国府。原来,这几日来,宁国府里贾珍、贾蓉等人应平日里不学无术,书自然是看不进去的,便编排出了一个理由说是要练功夫,就在家里的院子里摆上了大大小小数十个靶子,找了各家的子弟来。
贾政、贾赦听说了这样的事情便夸他们这些少年子弟用功,又叫了宝玉、贾兰、贾环等人都去那里多学着些。宝玉、贾兰去了两回,不觉得怎样,更何况这些子人,射箭射不了多少时候,便开始喝酒摆宴。更有甚者,每日有一家子弟做东,带了好酒好菜,又带了家中的好厨子来,开始攀比谁家的厨子厨艺好。
再后来,就干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以休养生息为名,暗地里其实是围在一起喝酒赌博,贾珍甚至还在家中找来了几个长的标致地娈童,伺候着。
贾琏兴冲冲地朝着贾珍那里去,正在这时,遇见了正要去天香楼探望秦可卿的尤氏,贾琏忙上前行礼。
“嫂子,小弟这厢有礼了。”
尤氏定睛一眼,原来是贾琏,忙笑着点头,问道。
“今儿个你怎有这闲心来这里?”
贾琏看着尤氏,眼睛还时不时地瞥着尤氏身后的两个姑娘,只见一个穿着水绿色的绸衫,身形风流,目光含情,而另一个则穿着大红色的鲛纱裙,柳眉朱唇、杏目绯颊,身段削瘦,神态妖娆,却别有一番高傲,让人不敢近身。
这两个女子各有各的惹人之处,贾琏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两人,一面回答尤氏。
“我是奉了老爷的命来这里跟着珍大哥练剑的。”
尤氏早已注意到了贾琏此时的神态,便知道他看上了自己的那两个妹妹,又是笑看着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贾琏说道。
“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传了出去,若是让你家那位听说了,可怎么是好?”
一说到凤姐,贾琏便从心底里打起一阵寒意,有些畏缩地从尤二姐和三姐身上收回眼神,恭恭敬敬得看着尤氏。一提到凤姐、,忽然想起了她在出门前交给自己的差事,便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交给了尤氏。
尤氏接过信,没有马上拆开,而是拿在手中和贾琏道了声别,带着二姐三姐往天香楼的方向去了。
尤氏进了天香楼,秦可卿此时正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相比于先前见到时又清瘦了不少,见尤氏来了,挣扎着想要起身拜见。尤氏忙上前阻止她,淡淡的笑道。
“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这些繁礼能免的就都免了吧,等你哪天好了,自然还是少不了的。”
秦可卿听了这话,刚想说什么,忽然一阵腥味涌上喉咙,秦可卿掩着嘴猛咳了一阵,只见痰中带血,当时是便心如死灰,在人世间的那些个什么名啊利啊的都已经是过眼的浮云了。什么争强好胜之心都已经烟消云散了了。只是软绵绵的靠在床头,轻叹道。
“我这病怕是好不了了,也许就要这样带进棺材里去了。”
听了秦可卿这样说,尤氏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更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这个自己曾几极度喜爱和信任的儿媳妇。也许是出于嫉妒,她的心中甚至闪过一丝欣喜,她心头的痛终于就要永远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了。
但是,在此时她不可以表现出哪怕一丝丝的喜悦。因为在人前,她们依旧还是贤婆孝媳的样子。在这个早已腐朽的巨大家庭里,即使骨子里已经烂到满目疮痍,但是在它还没有完全倒塌之前,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义务将它粉饰成最庄严最肃穆的宁国府。
尤氏在秦可卿的床边静默的坐了半个时辰,什么话都没有说,然后便掏出手帕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然后起身,眼中流露出无限的不舍与无奈,又命自己的两个小妹妹留下来陪陪秦可卿,和她多说说话。回去之前又吩咐在天香楼伺候着的丫头们。
“一会儿,再去派人请太医过来瞧瞧,开副新药,别再请上回那个了,吃了这么久的药都不见好,可见他医术实在不怎样。”
尤氏一边说,秦可卿的贴身丫头小雪在一旁拼命地点头。尤氏正要踏出门去,忽然想起什么来似地,再一次回过头,看着眼前的这个虚弱但依旧美丽动人的女人,对着身边的贴身侍婢道。
“蓉儿,你也留下来吧,替我好好在这里照顾少奶奶,这样也好让我安心些。”
说罢,便三步一回头的,依依不舍的终于出了天香楼。秦可卿目送尤氏出了门,转头看了看依旧坐在自己床边的尤氏两姐妹,又看了看正忙着端茶倒水的蓉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就算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尤氏依旧会小心谨慎地提防着她,一直到她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在尤氏的心里,躺在这里的女人已不再是她乖巧的儿媳,而是一只随时都会张嘴咬人一口的狐狸。
“两位姨娘,可是今天刚来的?”
秦可卿忽然间觉得好寂寞,她好想找个人说说话,哪怕只是些无聊的家常,她也愿意开口。她只想要找一个人说说话,可是,这里谁也没有开口说什么。于是,她也只能自个儿开口找话说。
“你可别多说话,还病着呢!正是该休养的时候,躺下睡吧。”
尤三姐的话不冷不热,好像是知道了些什么,又好像并不知道什么。尤氏是个聪明的女人,绝不会将不该说的事情对着这对自己并不信任的同父异母的姐妹说。于是秦可卿应命躺下了,也许是因为真的大限将至,她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睡得很沉很沉,连屋里的人都走光了也丝毫没有察觉到。
蓉儿见秦可卿已经睡着了,便抽身至尤氏那里。见尤氏此时正在看信,便默默地立在一边静候着。过了半晌尤氏才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看信,一边问道:“那里怎么样了?”
“回奶奶的话,睡下了,看看样子是撑不了多久了。”
尤氏听了她的话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眼中流露出狰狞的神色,手中的纸已经被锋利的指甲划破,但语气依旧很平静。
“你好好去看着,每天回来想我报告她的一举一动,若有半点纰漏,就仔细你的皮。”
尤氏说完,伸手将手中的那张信纸点燃,看着那信慢慢的燃尽,只剩下些许寥落的火星,轻弹指尖的灰烬,有时优雅的回头命人备车。然后,起身,昂着高贵的头颅,不紧不慢地出了门。蓉儿跪送,听见脚步声已然远去,这才敢抬起头来,一眼望见远处一袭艳妆消失在视线里。
尤氏的轿子停在了北静王王府的门口,此时北静王和黛玉正用过午膳,两人闲来无聊便一同在王府的后花园里走走。这时,莫言上前来,在水溶耳边嘀咕了几句,水溶皱了皱眉。黛玉马上察觉出了什么,柔声问道。
“出了什么事了?”
水溶也不想隐瞒黛玉,就将尤氏来了北静王府,现正在北静王府门口等着的事和黛玉说了。本想黛玉定是会急急得迎了出去,毕竟是宁国府里的大奶奶,谁知道,黛玉听了水溶的话后,竟沉默了。
黛玉也知道这次又是前来,一定是老祖宗的吩咐,但是她并不想现在就这样回去,如果她不将架子摆足了,恐怕日后的事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到时便是后患无穷。只是,离开贾府快有个把个月了,她其实也挺想念贾母的,以前虽然住在大观园里,但是三天两头就能看见贾母,受到她的疼爱,让她粗糙而枯槁的大手抚摸着她的脸她的发。
水溶见黛玉犹豫了,便吩咐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