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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拦住耶律休哥,说道:“麋鹿也是契丹的神物。”
耶律休哥不以为然地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慈悲?”
他虽然是这么说,但还是给麋鹿的伤口敷上药粉。
最终,母麋鹿带着幼麋鹿勉强走路,回头时还朝我们投了几眼。
耶律休哥脸色微怅:“舒霁,你变了。”
“有吗?我不觉得。”
“大半年了,你真的变了很多。”
“时间长了,人难免会有一些变化吧。”
他看向我,轻笑道:“对了,你最近好像和萧燕燕闹了别扭?”
“呵,我与她争来争去,不过就是国土上的问题,不值一提。”
耶律休哥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你心里最终挂念的,还是你们这些汉人的事,难道这里永远无法吸引了你?甚至,我们不如你心上的汉人朋友吗?”
“其实,这里很好,你们又对我如同亲人。只是,我久未回乡,心里还是有些想念着江南的一草一木。”
耶律休哥吹哨。
一匹枣红色的马,扬蹄奔来。
耶律休哥把我抱到马鞍上面,一手牵马,放开喉咙,唱道。
黄沙风卷半空抛,云重阴山雪满郊。
探水人回称帐就,射雕箭落着弓抄。
鸟逢霜果饥还啄,马渡沙河渴自跑。
占得高原肥草地,夜深生火折林梢。
我惊愕地问道:“这是你做的诗词?”
“不是。”
他自嘲一笑,道:“这首诗已在大辽盛行一百多年……”
我恍惚地说道:“不知这首诗是哪位诗人写的?如果有机会,我还真想拜访他。”
行至中途,我眼尖,发现前面有一簇繁盛的花丛,好似牡丹,吐蕊妖娆。
“前面是什么?”
他漫不经心道:“花花草草,有什么好看。”
一缕蛋黄般的阳光,淡香氤氲。
繁盛的花丛,圆椭状的白瓣,翡翠似的枝叶,扎根在荒芜的沙漠里,焕发生机。
“夏天已过去,而‘将离草’居然顽强生存,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
“它应该是芍药。”
“芍药?”他一头雾水。
“它的花语……”
我突然住口,有些事情还是最好不要说破。
耶律休哥回头向我笑了笑,道:“那么,你看够了吗?要不要摘几朵回去吧。”
“不用了。”
最后,我拍拍手上的尘土,遂跟着耶律休哥回去。
回头一看,芍药花在夕阳下隐隐有一丝寂寞。
下马之后,萧燕燕居然朝向我张开一个大大的拥抱,为什么不提前通知她?害得她和韩德让一直着急,差点骑马要寻找我。韩德让看到耶律休哥,眼中一怔,遂笑道:“幸好有你在。”
“上次是我的不对。”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内疚,说道:“你脖子上的伤口,痛吗?”
得饶人且饶人,再说,她根本不是故意划伤的。
“早就不痛了,今天,如云请我和耶律休哥一起喝奶茶,感觉很悠闲。”
“太好了,我真的很开心!”她又到韩德让的身旁撒娇道:“你说得对,她不可能为这事而和我反目为仇。”
“对了,你们身上是什么香味?”
“我们救了麋鹿这一命。它们就围到我的旁边逗留一会,然后走了。”
耶律休哥不以为地耸肩。
不远处走来一个耶律贤。
他身着褐裘装,依旧贵气十足。
我听不懂契丹语,就直接无视他们,遂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冥想。
我却听见耶律贤慢悠悠地说道:“据探子来报,江南国主之母,光穆皇后在前一段时间病故……”
钟太后死了?我还没见到她最后一面……
遥想南唐一别,回想钟太后的音容笑貌,今日生死相隔,再无相见的机会。
眼前的黑暗将我深刻包围,心中的哀愁无以排遣。
毡门被掀开,露出一片微弱的灯光。
萧燕燕惊讶地问我:“对了,你怎么了?……”
我却力不从心,差点跌倒。
“你找我有事吗?”
“我们一起骑马出去烧烤。”
她直接拉起我的手,往毡门奔出。
挥鞭驾马。
前面有一汪沙漠,据说是通向北汉中原的地方。
因此,我们骑马旋止,然后寻找位置。
韩德让已经射中了好几只兔子,笑眯眯地向我们这边走来。
耶律休哥等人支起木架,用石头擦火,一团熊熊烈焰噼啪跳跃,肉香飘荡,耶律贤则在一旁沉思不语。
“你们最近怎么一脸萎靡不振?谁招惹你们?”
耶律贤幽幽道:“我只是想起我的父皇而已。”
萧燕燕拍了拍他的肩头,怜悯地说道:“我知道你还是未能忘掉这件事情。但它已经过去了,我希望你不要再记在心中,好吗?”
韩德让看着他,“贤宁王子,当初的火神淀之乱,逝者已去,凶手已得到伏诛。”
耶律贤的眼中闪了一丝诡谲的光芒,笑道:“你们倒是天生一对,很好,很好……”
我说:“我身上有些不大舒服,你们慢慢聊。”说罢,转身走远。
我躺在沙漠里,只感到一丝噬骨的冰凉。
穹庐间的月亮,很静很圆。
耶律休哥走来,如我这般放开一切,躺在我的旁边。
“你是不是想起了江南的一切?”
我仍旧望着圆月,轻声道:“你有没有失去亲人的感觉?”
他眼中一愣,遂点头道:“我父母早过世了。”
最终,我还是坐起,喃喃地道:“最近得知一位故人病逝,而我却永远见不到她……或许,我在他们的眼中一直是自私、淡薄的人……但,你知道吗?我实在不敢见他们……只是她对我这么好……我居然不知道她的病这么严重……”
耶律休哥长叹一声,猿臂轻揽,怀中的我,终于哽咽。
风来了,我的呼吸终于平静了。
耶律休哥看了看我,慢慢伸出手,替我抹去脸上残存的泪痕。
“你伤心时,可以借我的肩膀,让你哭个够。”
我轻轻地扬起下颌:“不,我的悲哀,与他一相比,只能是渺小、微不足道的。”
耶律休哥灿烂一笑:“你想通了。”
“走。”我回以灿烂一笑,心中竟放松起来。
耶律休哥是我生命中的匆匆过客,而他的这席话必使我永铭内心。
回到原地,萧燕燕着急地问道:“这么久啊……我们等得好着急……”
耶律休哥似乎感到此事不对,遂狐疑地看向韩德让。
韩德让急道:“萧侍中大人刚才派人报信,说主上驾崩。贤宁王子闻讯,已经带着南院枢密使高勋和飞龙使女里及千名铁甲骑兵,连夜奔到黑山。他临走之前说来不及通知你,只希望你赶快稳住八部大人,不要节外生枝。”
“明白,我去稳住八部大人。”说罢,耶律休哥立即跳到马上,一抽马鞭,已绝尘而去。
辽国,腥风血雨……
作者有话要说:①麋鹿,俗名四不像,珍稀动物,体有异香。
点点痕迹
黎明前的寂静。
“我想,贤宁王子该到达了黑山吧。”
“是的,贤宁王子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大辽皇帝。”
号角突然鸣响。
萧燕燕脸色大变道:“难道,他们……”
不一会儿,她复而返来,一脸欢快道:“爹和贤宁王子,他们都回来了。”
帐外堆集不少人。
我们赶到的时候,已隐藏于人群中。
耶律贤在文武大臣的前呼后拥下,来到柴坛下,准备接受册封仪式。
八部大人的脸色复杂,却不再反对。
耶律贤命侍从到众臣面前宣诏。
“朕本无德能,奈何先皇逢此大祸,凶手不知去向,朕不得不勉力接位,日后必将赏罚严明,有功者升官,有罪者黜而弃之。尔等愿听朕的差遣吗?”
萧思温一脸沉重,补道:“先皇昨日被杀,对大辽无疑是噩耗。所幸,主上本是辽世宗的儿子,臣惟命是从!”
耶律休哥身着戎装,拱手道:“臣愿意替主上效劳,为大辽尽忠!”
韩德让也跪拜道:“大辽降神主。”
全场一片欢腾。
萧燕燕睁大眼睛道:“你真的好厉害,居然猜中了他必定成为皇帝。”
我沉默不语。
耶律贤看向太阳,起誓接受皇位,大家在柴堆下参拜效忠。然而,他命令侍从把一块大石头直接埋在地下,封石以志之,再点燃柴坛。
一团火焰燃出缕缕黑烟。
他再拜前面的黑色棺材,正是辽穆宗的灵柩。
突然,有一声不和谐的音符响起。
“慢着!臣有个不明白的问题,欲问主上和岳父。”
说话的正是苏萨克的丈夫,好像是赵王喜隐。
“放肆!新皇在此登基,轮不到你说三道四。”耶律休哥按剑而立。
耶律贤淡然一笑:“没事,你说吧。”
“岳父作为先皇的随侍重臣,首先该想到下令追捕弑君凶手,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却派你来继位。据臣所知,耶律氏中有资格问津帝位的人并不在少数。呵,大家只顾让主上登基,追查刺杀先皇的凶手下落倒成了不要紧的事。还有,你在黑山已登基过,何必又在这里大肆庆祝,岂不是地里无三百银?”
萧思温冷道:“国不可一日无主,新皇的父亲正是亡故多年的辽世宗,又是辽太祖和述律皇后的孙子,身份尊贵,是正统继承人。大辽皇位,该由他去坐。”
赵王喜隐咬牙切齿,他身旁的契丹男子则慢悠悠道:“那么,是我们的不对,请主上不要介意。”
“还是齐王罨撒葛懂得时务。”耶律休哥不屑讥讽。
众人脸上一凝,我与萧燕燕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耶律休哥摔掉了酒囊,黑压压一片铁甲兵涌到这里,严阵以待。
胜负已分。
“还有人不服?”
耶律休哥从腰襟抽出一把银光闪闪的短剑,剑面泛着耀眼的光芒。
赵王喜隐与齐王罨撒葛,他们面面相觑,透出怯意,最终跪在地上。
“既然大家毫无异议,我们从此对主上忠贞不二!”
终于,耶律贤在众人的拥护中登上了帝位。
“辽主万岁……主上万岁……万岁……”众人依然呼喊不绝。
韩德让、耶律休哥等人不再找我们一起骑马游玩,反而忙于国事,于是,我与萧燕燕闲来无事,遂坐在毡房里闲聊,谈到我今日的来意。我迟疑一会,最终说道:“其实,我……”
“说吧,干嘛吞吞吐吐。”
“还记得李煜么?”
“哎,你怎么又提起这人,鲤鱼这个坏东西,我不许你再想他。”
萧燕燕轻声嘟囔,一双亮晶晶的丹凤眼,煞是可爱。
“我最近闻知自己的亲人刚病故,所以,决定跟你告辞,欲回乡扫墓。”
萧燕燕任性喊道:“不……不不……你到底去哪儿??我不许你离开这里!”
我叹道:“要知道,我并不是契丹人……”
“我请求主上让你跟着我姓‘萧’,没人敢瞧不起你。”
“我会在乎这个虚名吗?其实,我在这里,只是度日如年。”
“你……”
萧燕燕最终放开了我的手,面上苦涩。
“对不起……”
萧燕燕盯着我半响,终于道:“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是想离开这里?”
我抓住她的手,准备说服她。
毡门掀起,来人正是萧思温与使者。
使者铺开诏书,其中的内容,足以将萧燕燕与韩德让的美梦碾得粉碎。
什么?不是开玩笑?
耶律贤继位,后宫犹虚,要让萧燕燕入宫为贵妃?
萧燕燕脚下一时虚晃。
我立即扶起她的手,担心地问道:“你现在真的没事吗?”
我还真小看耶律贤这人。
他这般病怏怏,竟有如此深的城府。
等使者走后,萧思温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