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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抟的一枚黑子,击溃了赵匡胤全部白子,破了一池碧水,惊飞了众鸥。
陈抟拂须一笑:“棋者,无求无欲,不动如山。”
赵匡胤不以为然地看着他,哈哈大笑:“朕对输赢并不是很在意,下棋只是一场消遣,赢了很高兴也好,输了也不太计较,只是游戏而已。”
陈抟点头饮茶,又问道:“这位夫人,你知道‘烂柯记’这段典故?”
我放下茶碗,回道:“我不知。”
“很久之前,那位叫王质的樵夫有一次入山砍柴,看到数名童子正在下棋,看得津津有味,直到棋终局散,童子问他为何不下山,他才发现自己的斧柄已经烂掉了,下山之后也知道原来几百年时间已悄然过去。”
我想起了他是谁,心中了然,遂笑着问道:“后来,樵夫怎么样?”
“最后,他只能流浪,天天给幼童讲古代往事,还留下了一首著名的歌谣……”
赵匡胤大奇,插道:“叫什么?”
陈抟摇头晃脑地念道:“乌溪边,石室山;石室山,住神仙;神仙好,不畏老;食枣大如瓜,食瓜小如枣;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此言一出,如雷轰顶。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我心中一沉,不屑地嗤笑:“据说每逢战乱之际,你闭门高卧,不食烟火,一睡必是数年,袖手旁观,美其名是不忍见百姓受苦。而皇上是一代英主,天下安定,你就醒来,乐不可支,还特意入朝……”
陈抟的脸上闪了一抹狼狈。
“郑国夫人……”赵匡胤轻声叹道。
我伤感地接道:“即使是世人推崇的高人隐士,也未必关心天下事,他们虽然是一直站在巅峰上冷眼旁观,却从来未出面救济百姓,并非心忧天下的仁人侠士。话说,我以为他们活在人间还有什么意思?至少,他们还不如我们这些凡人,在红尘之中拥有七情六欲,尝尽酸甜苦辣,还能知道自己可以活得如此真实……在我看来,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总好过于某人糊涂醒来糊涂睡,一生浑浑噩噩……”
众人静默,表情诡异。
有人拍手淡笑:“郑国夫人这番话让人刮目相看。”
说话的那人正是赵光义,一身描金白袍,眉眼含笑。
我却不回答他的话,转头背对,冷颜不语。
花蕊夫人瞧了赵光义与我一眼,淡笑:“皇上,臣妾欲送郑国夫人回永和宫,可以么?”
赵匡胤点头答应,挥手让我们离开。
陈抟一脸怜悯,仿佛预知了我们的最终结局。
其实,我何尝不也是预知自己的结局么?
但,有一天,如果能改变一切……
赵光义在我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眼中炯光,低语道:“我会让皇兄将你赐给我。”
我微微一笑,轻睨一眼:“你以为皇上会同意?”
他眼中一愣,轻声恨道:“即使皇兄不同意,我也要争到你。”
我摇头叹息,无视他眼中的决绝,转身而去。
花蕊夫人嗤笑一声,声音轻微,而我们却未注意到。
走入永和宫,宫人已不见。
花蕊夫人的卧室里居然挂着一幅白衣男子像,正是去世多年的孟昶。
我心中不禁伤感,他的骄傲神态,仍然历历在目。
可是,她居然在敌人的宫殿里公开画出自己的夫君,难道她不怕赵匡胤生气?
我不禁大骇,惊问:“皇上一旦发现这幅画,否则你就没命了。”
花蕊夫人的声音无比轻柔,缓缓道:“如果你肯逗留在这里,我愿与你共侍一夫,掌控后宫,同时诛杀晋王。”
不——我下意识地拒绝。
“花蕊姐姐,你……这是开什么玩笑?”
花蕊夫人的眼中闪了一抹怨毒:“当初,李艳娘这个贱人在他的授意下,假意奉诏,在药碗中下毒,那一天,孟昶在我的怀中抽搐,生不如死,他……他是如此骄傲的男人,却挣扎得这么窝囊……于是,我亲手杀了他……”
头上一阵轰雷。
我的脸色惨白,惊问:“你杀了孟昶?怎么可能?”
我以为……
想必,花蕊夫人内心痛苦万分。
她依然轻语带笑:“是,我后悔当时没听你的话,不该放虎归山,甚至给孟昶招来杀身之祸……想必,天下已对我口诛笔伐,亡国祸水不配母仪天下,而没人知道我入宫侍奉仇人的哥哥的目标,就是等着有一天让晋王身败名裂,兄弟反目,食不下咽,寝不安枕,最好是一辈子痛苦……”
我怔住了:“花蕊姐姐,你这是何苦?”
花蕊夫人在阳台上裁花剪叶,剪得一撮乱绿——
她的声音却无比甜蜜,却令人心惊:“难道你还不明白?皇上封我为贵妃,是因我跟你过于相似,晋王又对你志在必得,再说,你夫君成为阶下囚,连累你受苦,我认为他已配不起你,你倒不如舍弃他,寻求更好的前景,唯一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不如嫁给赵匡胤。我留住你,是要你与我合作,挑拨赵家兄弟,铲除后患,同时报仇雪恨——”
花蕊夫人怎么了?她是疯了?
我摇头拒绝,打断她的话,道:“不,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还是告辞了。”
门外有人掀帘进入,轻叫道:“郑国夫人,你要去哪里?”
轰然一响,花蕊夫人还没收取这幅画。
我一时束手无策,脸色惨白。
赵光义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进来呢?
花蕊夫人转身,笑语盈盈,“不知晋王有何事找臣妾?”
忽然,他将画像劈手夺来,扔到地上,怒道:“这是什么?贵妃,你对得起皇兄?”
花蕊夫人俯身拾起,转身将这幅画像挂在墙上,笑意如媚:“哦,原来是这个?”
赵光义眼中怒火一炽,紧紧地抓住花蕊夫人的手,恨道:“贵妃,你竟敢在宫中悬挂秦国公的画像,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我气道:“晋王!你先放开花蕊姐姐的手。”
他低吼道:“不许插嘴。”
谁知,花蕊夫人脸上嫌恶,很快甩开赵光义的手,冷笑道:“我与他十年夫妻,偶尔有画像,也是情理之中。你凭什么说三道四?如果你不服气,最好到皇上的面前告发我,你是巴不得处死我——”
我心下不安,如果是……遂阻止花蕊夫人,道:“你不要说胡话。”
赵匡胤的声音缓慢而有力:“爱妃,你们在讨论朕么……”
众人脸色一僵。
他已经看到了孟昶的画像,纳闷地问道:“画的是谁?”
花蕊夫人偎入赵匡胤的怀中,轻声笑道:“晋王知道此人是谁。”
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都停止了。
花蕊夫人,你为何把自己逼入这种绝境?
赵光义目中闪了一抹杀机,咬牙回道:“臣弟……”
突然间,我制止他,插道:“回皇上,此人是张仙,送子之神,蜀人皆知。”
赵匡胤一脸惊奇。
我硬着头皮,继续道:“其实,花蕊姐姐想要孩子,因为宫中太孤单了,她的肚子偏偏生不出,我就让她拜蜀中张仙,求得一子一女,所以,请皇上别见怪。”
赵匡胤深深地看着我,尽是宠溺之色,轻声道:“凡是贵妃所出,必是朕最疼的儿女,日后享尽富贵,用最好的东西——”
这次,赵光义与花蕊夫人目瞪口呆。
冷汗一地。
这场画像风波,在众人谈笑间,就这样一笔带过。
空旷的深宫大殿,静寂无声。
花蕊夫人站在殿外,衣裾翻飞,面容凄绝,或许,生与死,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自从她亲手杀了自己所爱的男人,就如同行尸走肉般僵硬,过的就是这样一种蒙昧的生活,不再是当年铿锵有力的才女。
世事无常,一梦浮生。
孟昶之死时时刻刻地煎熬着她的心。
她的神色一敛,凝目瞪望我,冷道:“家敏,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何替他说话?你要气死我么?”
我明白了花蕊夫人说的正是他,遂定神回道:“难道,你还不明白你这幅画,可能随时要了你这条性命么?”
她凝眸微笑:“是吗?我希望你最好不要爱上他。”
我怔怔地注视她,坚定地回答道:“那是自然。”
书房,烛光缭绕。
墙上挂着一幅对联,靠着一张八仙桌,置着无双谱罐,有数支毛笔。
花蕊夫人执着狼毫笔,铺纸作画——
谁知,好久,笔下一凝滞,居然草草收尾。她面上尽是懊恼之色,忽然将画卷一揉,狠狠地丢到地上,自嘲地道:“败笔,败笔……”
我终于轻声叹道:“我想回去。”
花蕊夫人的面上带着这般伤感的微笑,轻声道:“呵,原来,即使再洒脱的人,也不免恋家,想念自己身边的丈夫。”
“对不起。”
因为,我只想快点回到他的身边,能跟他一起撒娇,一起欢喜,一起悲伤。
花蕊夫人淡淡道,“明天我求皇上放你回去。”
我低头称谢。
夜间准备宽衣就寝,我却听见她的轻声抽噎。
花蕊姐姐,对不起!我眼中凝泪,在心里对自己轻声叹道:“心事莫将和泪说。”
梧桐树,三更雨,点点滴滴,到天明。
我在车中坐立不安,恨不得快点见到李煜这一面——
车马到达,裴公公迎我入门,面上带着复杂,而我没时间管他们,遂提起裙子,急匆匆穿过前庭,发现台阶长满了绿苔,散落在沿路的词稿,杂沓,不禁愣住——
最后,我步入内室,闻到酒味,又目睹书籍狼藉。只见李煜趴在桌上,阳光透过格窗,我轻抚他的脸颊,指尖有胡茬的触感,不禁心痛万分。
我转头对正在拭泪的裴公公等人,淡然一笑:“对了,这里一直没人来,你们以后就不用卷帘。”
“小姐……”
毕珠放下竹帘,怔怔地看着我。
他们转身离去,而我仍然出神,等着李煜的醒来。
记忆,犹如迷雾,将往事渐渐地拼凑,露出伤感的一面。
等了好久,李煜悠悠地醒来,随即紧紧地搂住我,眼神迷离,轻声叫道:“你是家敏吗?我是不是又在梦里见到你?你知道吗?我恨自己未能留住你,以后,我不许你走,不许你为我而受委曲,也不许任何人从我身边夺走你……”
我在他怀中哽咽低语:“煜,你并没有做梦,我真的回来了。”
“对不起!我让你受了委曲,他们……”
“那么,你相信谣言?还是相信你的妻子?”
李煜轻声回道:“自然是信你。”
我终于哭了,肆意,宣泄心中的委曲。
他搂住我,轻声劝慰:“别哭,别哭,别哭……有我在陪伴你……”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花蕊夫人最爱的人应是孟昶,而非赵家兄弟,否则不会有画像一说。网上谣传她最爱的是赵光义,蘑菇只能表示不以为然,野史自古多香艳,当不得真。
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蘑菇终于写完了……心脏不好者,勿入,下章可能再虐一点,但保证结局是好的。
短短数日,李煜总是吟诗填词,借酒浇愁。
我知道李煜的压力很大,就写信上表求赵匡胤派潘慎修帮李煜修书。
潘慎修不仅严谨守礼,又是意可与宜爱的家教,是我们在南唐中唯一能信任的大臣。我想,只要潘慎修在的话,他应会好好专心修书,或许不会再喝酒。
数日后,赵匡胤派人送潘慎修到达府内修书整稿,而我的肚子一日日壮大,宛如西瓜。当时,我声称要给他取名为“西瓜太郎”,只见众人一脸石化。只有李煜一脸宠溺,抱着我,笑道:“随你怎么取。”
好景不长,赵匡胤却下诏等我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