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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被他的爸爸拖走的,他只是硬挺挺的,看着老房子,看着树林,看着树林里最后的落叶,没说话,没挣扎,只是这些东西,在他眼睛里最来最小,最后消失。他不相信是离的太远而消失的,而是都装进了眼睛里。因为,他有时候还是会看见的。
他的爸爸结婚了,从一个工人变成了厂长。都是那个女人所赐。
樱泽在大而华丽的房间里,在柔软的床上,在明亮的镜子前,他看到自己的眼睛,眼睛里那些被埋葬的东西再次复活。变成咒语像个不醒的梦魇一样纠缠压抑着他。一直以来都是。
他把镜子砸碎,看到自己四分五裂更加害怕。他尖叫。爸爸在外边敲门叫他,他也不理他,时间长了,安静下来。戴上太阳镜。
小鱼儿是在夏天出生的,她不知道妈妈以前的事情,只是在爸爸不在家的时候看到妈妈拿着一个相框看着,相框里的相片上是三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儿,那个女人是她的妈妈,而那个男人却不是她印象中的爸爸,至于那个男孩儿,她妈妈告诉她是她的哥哥。
小鱼儿的身体很不好,小时候经常生病。一家人在一起虽然很少吵架,但小鱼儿感觉不到任何温暖,一切有种被遗弃的孤独。
小鱼儿九岁的时候,一次意外让她流了很多血,送到医院要输血。可是她爸爸和妈妈的血型竟然都不匹配。小鱼儿从医院回到家以后,就经常看到爸爸和妈妈吵架,甚至打架。
最凶的一次,是爸爸看到妈妈拿着那个相框看,被爸爸摔碎再撕碎,那破碎的声音和画面永远的被小鱼儿记下来。天在下雪,可是那雪打在人的身上是那样的疼,还有雨,雨和雪落在地上都变成了冰,小鱼儿放学回到家,听到屋里妈妈的惨叫,她趴在门缝看……
从那以后,她就有了这样的一个梦,外边是雪,还有雨,落在地上成了冰,她跑回来,在路上摔倒了很多次,她忘记了寒冷和疼痛,回到家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凶狠的男人用皮鞭在一个女人身上抽出如同蛇一样的伤痕,那里面的血渗透薄薄的衣服……
那个男人是她一直以来的爸爸,而那个女人是她唯一的妈妈。
她冲进去,挡在妈妈的身边,对着男人大叫着,她现在宁愿相信这个男人是魔鬼也不会相信这个男人是她的爸爸。男人疯了,用皮鞭抽打她,她不躲开,挡住妈妈,然后给妈妈的绳子解开。男人变成了禽兽,他竟然想对一个13岁的女孩儿施暴,小鱼儿挣扎不了,那些尖叫声让她以为外边在打雷。男人把小鱼儿压在身底,小鱼儿拼命的阻挡,但她只是一个孩子,衣服被男人粗糙肮脏的手一件一件的撕破,再然后……男人已经不能再对小鱼儿做什么了,小鱼儿看到男人的目光呆直,然后瞳孔放大,身上不知道从哪来的一股热流涌到小鱼儿的身上,小鱼儿用手的摸,尖叫,是血,是红色的血。
是她的妈妈用刀刺入了男人的左肋。几个人都不动了,刀子染满鲜血掉在地上,那清脆刺耳的声音比那相框破碎的声音更动听。
小鱼儿惊吓过度,眼睛大大的半躺在墙边,等她恢复知觉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男人已经血流干而死,而她的妈妈也用绑她的绳子上吊了,全身僵硬。
后来,她被人领养,但她逃跑了,13岁开始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她一直都没有放下学习,因为她妈妈唯一的希望就是能让她多读一些书,她要学习,还要应付吃住学费,里面的艰难谁也不知道,也从来都不敢想象。
爱上BLUE,只是因为那些字,因为那些字可以让她想起过去,想起曾经,想起一些和自己有关的事情,有种归属感,不是一个人被遗弃。
而爱上樱泽,是因为他给她打的那个围巾结,她在想妈妈,可是,她知道妈妈不会回来,那樱泽,也许会给她自己所需要的爱。
在BLUE和樱泽中间,面对选择让她痛苦。也许是自己压抑的已经受不了了,她不想再这样若无其事的承受寂寞,她不想再用精神和思想来给自己安慰,她需要真实的,需要看得见摸得着的。
还好,BLUE和樱泽是一个人,她没有失去。可是,她真的没有失去吗?她是注定要失去的。
“不可能,BLUE,不可能,我不相信。”小鱼儿第一次流泪,扑在樱泽的怀里。
“小鱼儿,你应该叫我哥。”樱泽在疼痛吗?他怎么如此平静?
“不,不,不,我不叫,你不是,你是BLUE,我的BLUE。”小鱼儿疯狂的摇着头叫着。
“这是真的,小鱼儿,我是你亲哥。”
“你骗人,我不听,一直以来你们都在骗我。”小鱼儿摔门跑了出去。
樱泽没有追过去,他的腿和手都在颤抖,突然大叫一声一手打在茶几上,玻璃的茶几碎了,他的手满是鲜血。他也在哭,哭的如此放肆。
“为什么?为什么?……”他重复的一句话。
樱泽找了小鱼儿三天,可是没有找到。
情人JIE——罪(7)
他太累了,回到家就倒在床上,如同死去一样。
深夜,噩梦,敲门声,声音很轻,可是却把熟睡的樱泽惊醒,也许他没有睡。他开门,是小鱼儿。
“我没有地方去,又饿又害怕,以前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可是现在不可以了,我不能没有你。”
樱泽把小鱼儿搂在怀里。“别再走了。”
她们住在一起,和以前一样。樱泽再也没有强迫她叫自己哥。她也一直叫樱泽BLUE。其实,一个星期之内她们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叫一下名字,或是自言自语的叫着,小鱼儿一直都不愿接受,一直都在逃避,所以,她就不停的叫樱泽BLUE,BLUE,BLUE……
每次樱泽听到小鱼儿自言自语的叫都会离开,把浴缸放满水,把自己藏起来。
“BLUE,我要和你一起。”小鱼儿光着身子走到浴室里,跳进浴缸。
“不可以。”樱泽跳出来被小鱼儿抓住,樱泽给了她一个巴掌,然后看到小鱼儿的眼神,和自己的那么像。这是罪吗?樱泽想。这是罪吧。
小鱼儿在浴缸里尖叫了几声,用头撞墙,然后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的模糊。她撞门,可是撞不开,被樱泽锁上了。樱泽坐在地上,背靠着浴室的门。
樱泽身上的水流了一地,他已经没有心情去清理它,小鱼儿早已经安静了。时间长了,樱泽也恢复过来,水为什么还在流,已经蔓延了整个房间的地板。
红色,红色的水。
樱泽惊恐的站起来打开门,一切都静止了。浴缸的水还在流,水是从浴缸里溢出来的,小鱼儿真的成了一条鱼儿,潜在水中,左手腕上一道很长很深的伤口,血从那里面流出来,染红浴缸的水再流出来。
此时的樱泽仿佛又回到曾经的那个梦,一切都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他的双脚凝固在地上,无法移动。浴室的镜子被打碎,那碎片就是凶器。
雪白的墙上是小鱼儿用血写下的字:BLUE,18年前的今天,我来到这个世界,18年后的今天,我回去,我相信,我来是为了赎罪的,可是,我要知道,我到底犯了什么样的不可饶恕,要我受这么多的苦都不够。如果一千年是一个轮回,那我希望一千年以后我们不做兄妹。
在这些字的后面,一个大大的、一笔一顿的字:哥。
情人JIE——逝(1)
一、 无数星光陨落,我都可以不在乎,只要你还能看着我,多少个失眠的夜,我看到你用那玉制的精巧的
小鱼把自己催眠,你睡的如此安稳,嘴角扬起幸福甜蜜的笑,眼角有苦涩的泪光……
“姐,如果我们爱上同一个男人,你会让给我吗?”
“会。”
“那如果……是他呢?”
“也会。”
“那你怎么办?”
“我会微笑,然后从这27层楼跳下去。”
樱泽已经安静下来。他重新搬了家,是一间非常舒适、奢侈的房子。27层,门牌2046。他当时选这间房子也是因为这个门牌,因为他喜欢王家卫电影里的宿命,而他的《2046》已经拍了四年了,还没结束。
樱泽的房间里面,有一个很大的窗户,对着阳光,但樱泽用暖色的窗帘遮起来,屋子里面也一直是暖色的灯光,所以,在他的房间里,一天到晚都是黄昏的颜色,夕阳的温暖。
樱泽喜欢这样,甚至都不愿离开房间一步,他的三餐都叫外卖,并且都是简单的盒饭,因为他的味觉已经很少了。
樱泽每天都在电脑旁写字,写累了就睡觉,晚上的时候会把窗帘打开,然后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看着楼底下的灯火通明,寂寞的抽烟喝白开水。当然,冬天下雪的时候他还是会去街上画画的。可是现在是七月。
樱泽的眼睛偶尔还会疼痛,曾经是因为那个禁锢自己的眼神和梦境,而如今她们都被小鱼儿带走了。那现在的疼痛是因为什么呢?小鱼儿的死让那些曾经纠缠樱泽的痛苦都不再纠缠。可是,他知道,自己留下来不是享福,而是赎罪。那些罪孽,终究还是会找到他的。
樱泽的主页情人JIE里面的文字越来越多,光顾的人也越来越多,在这其中,也有很多杂志的编辑。
“BLUE,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樱泽收到一个这样的留言,并没有急着回复,看了一下她的注册资料,可是资料很空,只是在职业栏上写着编辑。不过樱泽有点奇怪,一般是编辑给他留言都是直接亮明身份然后约稿,可是这个人,却问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看不到我自己,所以也不知道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樱泽回复。
“也许,你需要一面镜子。”
“也许。”
“为什么我们都喜欢用这样不确定的词呢?”
“是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确定吧,有些东西,今天肯定了,明天就会被否定。”
“你可以叫我云。”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好。”
“那我可以做你的镜子。”
“我怕你无法反射我 ,最后还要破碎。”
“破碎以后,就会给你弄的四分五裂。”
“两败俱伤。”
“对,两败。俱伤。”
谁都没有说结束或者再见一类的话,但这次的聊天就这样的没有再继续。
已经是深夜,樱泽没有关掉电脑,但他已经离开那个位置,他把窗帘拉开,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然后坐在阳台上,一口一口地喝着。
楼底下是依旧忙碌的人和享受着灯红酒绿的生活,北京这座繁华的城市似乎没有停歇的时候,樱泽楼的对面就是商业区,灯火辉煌,对这种喧嚣樱泽并不反感,但如果换成白天他宁愿去睡觉。
杯里的水已经见底了,眼前所看到的,他没有任何印象和记忆,因为他一直都在想一个人,就是刚才和他聊天的云。
隐藏在他太阳镜底下的眼睛突然又疼了起来,他觉得有些事要无法避免的发生。他又去倒了一杯水,又坐回阳台,不再去想任何事,想好好的欣赏一下这美色诱人的夜色,他把太阳镜摘下来,也只有这个时候他的眼睛才能适应没有太阳镜保护的光芒。
樱泽终于发现当这个城市最安静的时候自己是多么的不习惯,他一直坐到凌晨,也只有凌晨才能如此安静,他抽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