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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置信呢。”
王源哈哈笑道:“罢了罢了,咱们也不必互相的吹捧了,能够和昌龄兄相逢,我非常的高兴。即便不是因为此次战事相聚,我也非常的高兴。因为当年参与诗会之人,活着的已经没几个了。能见到一个故人也颇不容易。”
王昌龄愣了愣,点头道:“是啊,确实在世的不多了。李林甫李适之两位相国早已过世。王摩诘前年没了。李北海也早就没了。还有颜真卿,高适……这么算算,确实在世的没几个了。哎,这才几年光景,怎地便有如此大的变故。”
王源微笑道:“是啊,几年光景,倒像是过了几十年一般。不但故人凋零,连天下都变了。沧海变桑田,巨变弹指间。”
“天下都变了!”王昌龄看着王源重复了一句。
王源笑道:“不提了,提来伤感。不过有一位还在,你应该也认识。杜甫,你还记得他么?”
王昌龄忙道:“怎么不记得?不是听说他去幽州谋职,安禄山叛乱之际不见了他踪迹了么?”
王源哈哈笑道:“他已经在成都好几年了。现在在成都担任司农主薄。这是他自己选的职位,他说这很适合他。他现在每日和百姓打成一片。带着百姓开开荒山,修修沟渠,打造农具,悠闲的很呢。哦对了,我将城南浣花溪旁的一处地方赠给了他,他搭了三间草庐,取名草堂,圈了个小院子,和妻儿住在城外。倒也悠闲自得的很。他若知道你来,定高兴的很呢。”
王昌龄呵呵笑道:“他倒是知道享受。做什么官不好,偏去做司农官。我一定要去拜访他。不知道他最近有什么佳作。烽火连天,消息不通,最近这几年,我在江宁便如聋子瞎子一般。无人交流诗文,也不知文坛之事,可急死我了。”
王源笑道:“看来昌龄兄还是文士本色,离不开诗文之事啊。杜兄倒是写了不少好诗文,便是在逃往成都的路上,杜兄也写了好几篇长诗。三吏三别皆为千古名篇,读之让人潸然。”
王昌龄喜道:“那可要拜读了,未知相国可有他的诗集?我想拜读一番。还有,相国最近可有新作?我更想拜读一番。”
王源道:“我这是率军打仗,可没带什么诗集。我自己这几年也是江郎才尽,没写出什么好诗来。不过昌龄兄最近的大作我倒是拜读了不少,这几年昌龄兄倒是高产呢。”
王昌龄喜道:“相国读过我的诗么?”
“那是自然。‘旷野饶悲风,飕飕黄蒿草。系马倚白杨,谁知我怀抱’这是不是昌龄兄的新作?还有:仗剑行千里,微躯感一言。曾为大梁客,不负信陵恩。”王源笑着吟出这两首诗来。
“哎呀,相国还真是读了。在下当真荣幸之至。拙作定叫相国贻笑了吧。”
王昌龄双目放光,王源没有新作他并不吃惊,毕竟他现在身居高位,叱咤天下,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写诗。但王源却读了自己的诗,还能张口便诵,这足见他对自己的诗的肯定。王昌龄当然很开心了。
“昌龄兄不必自谦。你的诗慷慨激昂,气势雄浑,有大英雄之气概。很久以前便盛名满天下,焉能不读?出塞诗几首脍炙人口天下皆知,拜读昌龄兄大作,颇有痛快淋漓之感。”
“多谢相国谬赞。我那不过是空叹徒悲罢了。相国才是真正的大英雄。策马扬鞭,驰骋天下。王某也只能激扬文字纸上谈兵罢了。惭愧之极。”
王源笑道:“可莫这么想。不过说起来我倒是很喜欢昌龄兄的这一首: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王昌龄愕然道:“相国怎会喜欢这一首?这一首平平无奇啊。只是寻常戏作罢了。”
王源道:“我喜欢这一首的安逸情趣,诗情画意。昌龄兄多发激昂之音,多生踌躇之感,此中情形下固然佳作不断。前有‘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后有‘系马倚白杨,谁知我怀抱’,诗句固然好到极致,但情绪不免悲怆低落。当昌龄兄能写出‘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这样的句子来的时候,那才是快乐的昌龄兄。我希望昌龄兄能多出此类佳作,那时便表示天下太平,昌龄兄胸中的不平和块垒也尽消除了。那也是我的期望,所以说我愿意看到昌龄兄的笔下能多些采莲曲,少些从军行,便表示天下安定,天下太平。而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便是王某毕生之所望。相信也是昌龄兄的愿望吧。”
王昌龄失态的一把抓住王源的手道:“和相国谈诗,真乃戚戚于心,受益匪浅。相国,我要多多和你谈论诗文才好,好久没有和人如此交心谈诗了。”
王源呵呵而笑刚要说话,一旁的曾国忠咳嗽一声道:“大帅,昌龄兄,我看我和老钱还是先告退吧,看来你们把我们给忘了。”
王源和王昌龄愣了愣,同时大笑起来。王源笑道:“哎呀,对不住,我和昌龄兄聊得高兴,竟然冷落了二位。曾将军,钱将军,失礼失礼。”
曾国忠笑道:“其实听着也蛮有意思的,虽然我们哥俩什么都听不懂。但现在这时候,怕不是说诗文的时候。昌龄兄,不是我无礼打断你们,这时候你拖着大帅谈诗文,怕是不合适吧。大敌当前,大帅有多少事要做,多少军务要谋划,诗文的事情,毕竟不能退敌啊。”
王昌龄恢复常态,拱手道:“抱歉抱歉,是王某之过。王某是个书呆子,一谈这些事便收不住话头。”
“这还差不多。”曾国忠转向王源道:“大帅,跟咱们说说目前的局势吧,卑职还是想听听这些。”
王源微笑道:“曾将军想知道什么?”
曾国忠道:“卑职想知道,这次咱们烧了李光弼的粮草,他的后勤补给路线也被截断,不知道大战还打不打得起来?”
王源呵呵笑道:“曾将军是怎么认为的?”
曾国忠想了想道:“若卑职是李光弼的话,这种情形下,自然是退兵为上策。粮草都没了,还怎么打?”
王源转头问钱高志道:“钱将军怎么看?”
钱高志道:“卑职和曾将军看法差不多。”
王源点点头,笑道:“我和二位看法不同。我认为大战马上就要开始。”
曾国忠楞道:“怎么?他还敢攻城么?是不是因为我们这次没有完全将他的粮草物资烧毁?哎,我们这次失误了些,粮草烧了大半,留了些给他,起码还够他们吃几天的。我们该拼一拼的,烧个干净才好。最好是连那些攻城车都烧了,那才好呢。可惜我们做不到。”
王源微笑道:“曾将军,粮草烧个干干净净,李光弼便真的要走了。我反倒觉得你们烧了一大半,烧的恰到好处。”
“这……大帅的意思是,您是希望他攻城?”曾国忠等三人都有些发愣。
王源点头道:“当然希望他攻城。迟早都有一战,迟战不如早战。我可不希望他们跑了。这一次他们是三十万,下次再来怕便是五十万六十万了。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李瑁他们现在在各地强征民夫的事情。而现在,他这三十万兵马士气正低落,粮草给烧了大半后,他又没有时间好整以暇的做准备,此时他们攻城,虽然兵马依旧多我数倍,但却是不得已而为之,仓促攻城。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可是……大帅怎知李光弼一定会攻城呢?您这么想,他肯定也知道此时的局面,他难道便会如大帅所料发动攻城?”钱高志诧异道。他的疑问也是曾国忠和王昌龄的疑问。
王源道:“这便是一个李光弼的心理和大局上的问题了。你手握三十万大军,而对方兵力只是你的三成,你又被连番挑衅,你的心里会怎么想?李光弼又是个内心极为自负的人,他对我一向不屑,这是他证明自己比我强的最好的机会,他怎会撤兵?一旦撤兵,外部和内部的各种嘲讽和讥笑便会将他淹没,他如何能忍受。况且,从大局上而言,他的三十万兵马没有做任何进攻便撤走,便会将李瑁的二十万北路大军陷入孤军作战的境地。要知道李瑁之所以敢亲自带着兵马在北路攻城,便是依仗着李光弼的三十万兵马吸引着我神策军十万主力。李光弼一撤,北路二十万大军也只能撤,那么这次兴师动众的讨伐我蜀地的行动岂非半路夭折?”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里边的局面可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所以我说,你们这次烧粮的任务完成的恰到好处。全烧了,李光弼不得不撤。留下一部分,他想撤不能撤,想打的话,又只能拼命。因为有了粮草这个隐患,他便无法运筹帷幄,只能选择猛攻,在粮草耗尽之前攻下通州。而这对我神策军而言,正是最好的迎战时机。我们每守住一天,李光弼便离失败近了一天。我估摸着守城三五日之后,李光弼粮草耗尽,便是任我宰割的牛羊了。我当然不希望他走,通州城曾经是史思明的折戟之地,这一次,李光弼同样会折戟于此。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罢了。”王源呵呵笑道。
座上三人心中澎湃。大帅的谈笑自若给了他们极大的振奋。本来一场敌众我寡的大战就在眼前,劣势一方显然应该心怀忐忑尽量避战才是。但王相国硬是通过数日的滋扰,硬生生将这场大战变成对己方有利的局面,这份本事当真无人能及。这便是百战百胜的名帅风范,不仅有强大的自信,而且可以让不利局面逐步扭转,变得对自己有利。甚至在方寸拿捏之间,都游刃有余。这几乎可称之是一种精湛的技艺。
“三位,你们昨夜辛苦,咱们且聊到此处,三位去好好睡一觉,恢复一下精力。我会命赵青将军安排三位的住处的。”王源起身笑道。
“大帅,不知我们的职责大帅可有安排?我们不想袖手旁观,我们要参与守城之战。”曾国忠拱手大声道。
钱高志也道:“对,大帅,我们不想袖手旁观,既然大战将至,我们希望大帅能安排我们的位置,我们要参战。”
王源笑道:“几位还真是急性子,我拟等你们休息好了再询问三位的想法的。那么,曾将军,钱将军你们想加入我神策军那只兵马呢?我神策军有骑兵步兵炮兵三只兵马,随你们挑。”
“我们要加入骑兵。这几日见神策军骑兵神勇之姿,我等羡慕的要命。大帅若能成全,我二人将感激不尽。”曾国忠和钱高志异口同声的道。
王源哈哈笑道:“你们倒是会挑。不过神策军骑兵统帅是柳钧,他年纪不大,我怕你们不会服他呢。”
曾国忠忙道:“不会不会,柳小将军昨夜指挥若定,临危不乱,乃大将之风。我等佩服还来不及呢。再说我们两个只是薄有寸功,岂敢因此而骄横?我二人只求能为骑兵一员,不求官职。”
王源哈哈笑道:“让你们做普通骑兵一员,那岂非暴殄天物了。你二人本就是领军之将,立了大功一件,反而降职么?那我王源岂非要被人骂死?从现在起,我授你二人同为骑兵云麾将军衔。至于具体职位,那得让柳钧安排,我不好越俎代庖。此战之中,暂且如此,之后待朝廷嘉奖下来之后,再正式封授官职,你们看如何?”
“多谢大帅。”二人拱手单膝跪地,起身道谢。云麾将军是武职之中仅次于大将军的一级军阶,曾国忠和钱高志原本只是扬州城的守城的副将衔而已,此刻可谓是扶摇直上了。更何况,这可是神策军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