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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咱们镇子往西去,十里之地。我家二娘的娘家在那儿住着,她大姨奶也住在那里,我嫌弃路远没接她,回来还跟我闹腾……”
那汉子胆子大了些,滔滔不绝说些没相干的话,王源忙摆手打断。任由他絮叨,七大姑八大姨鸡毛蒜皮怕是都扯出来了。不过听了这人的话,王源心里也暗暗吃惊,看来前方也是有哨卡的,这可难以通过了,总不能一路杀将过去,杀到怀安县城岂非自投罗网么?
王源皱眉思索片刻问道:“这位老兄,此去云州可有不经过县城和前面集镇的路么?”
那汉子道:“你们不是去县城么?怎地要去云州了?哦对了,你们杀了人,去县城是找死……”
王源苦笑。
那汉子继续道:“……去不经过县城和去云州的路嘛……倒是有……可是很难走啊。出了本镇三里有条小路往南拐,然后顺着路走,走到西大山。翻过西大山便到了云州地界了。但是这大雪下的,你们走那一条路肯定死在半路上,那是猎户们去西大山狩猎的路径,危险的紧。”
王源摆手道:“知道了,多谢老兄,这一点钱赏你了,给你加二娘扯身花袄,她便不跟你闹了。”
那汉子惊喜不已,接过王源抛来的铜钱串喜笑颜开,王源道:“老兄,你刚才说的话可要保密,胡言乱语会送命的,明白么?”
汉子这才又响起眼前这两个人刚刚杀了十几名士兵,瞬间觉得铜钱有些烫手,又舍不得扔了。正尴尬间,王源和公孙兰已经扬鞭策马奔出老远。汉子一把将钱揣在怀里,拔腿逃离作案现场。
出镇三里,果有一条岔道往南,路不宽,积雪虽深,但却是能走的。两人毫不犹豫的拐上了这条小道,因为不得不避开官道,杀了人的消息很快便会传出去,而怀安县的兵马会立刻来缉捕。自身安全的问题且不说,耽搁的时间是最宝贵的,王源可不想在这里被官兵纠缠。
沿着小道往南,转而小道朝西延伸,通向远处一座隐约的高山,那怕便是那汉子口中的西大山了。道路果然如他所言越来越难走。但雪地里还是有足迹的,下雪之后反倒是狩猎的好时候,左近的猎户都顺着这条小道上山,还有人特意铲了雪,马儿还可骑行。一直行到天黑,那座山已然遥遥不及,永远在起伏不定的余脉中穿行,正印证了那句,望山跑死马的谚语。
天黑之后两人不得不再次寻了一处树林露营,相拥着挤在大树下的草窝里躺下不久,忽然后方的山坡上传来嘈杂之声,还有马匹的嘶鸣声。两人一下警觉起来,王源的第一反应便是将篝火用雪浇灭,两人拉着马悄悄摸到树林边缘,朝山坡上看。
星光照耀,雪光返照,光线依稀可见。山坡上的小道上有一队长长的黑影正顺着小道朝两人栖身的树林中摸来。王源知道,消息定是走漏了,那名百姓定是告了密了。也许是被拷打逼问交代了行踪,其实也不能指望一个老百姓为自己保密。
“怎么办?”公孙兰低声道。
王源道:“先躲起来,看情形再说。”
两人隐藏在树林间,看着那队约莫百人的兵马摸进树林,有人低声说话:“刚才还看到火光,怎地看不见了。”
“还不是你这蠢货发出了声响,被他们听到了。”一人低声呵斥道。
“那能怪我么?雪地里走路声音本就响的紧,再说那畜生突然发脾气,我能有什么办法?”
“莫说了,还不带人去搜。”
百余人冲进林子里四处乱搜,发现了刚刚熄灭还冒着烟气的篝火,以及树下的简易窝棚,领军将官顿时连声下令密集搜索。王源和公孙兰躲在树林边缘的雪坑里,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候走是走不掉的,拼的话对方那么多人,两个人肯定是不成的。
身边的马儿冻得直跳脚,发出的声响很大,若不是林子里的官兵自己的噪音不小,怕是很快便会发现。公孙兰急的直扯王源的袖子,用眼神问计。
王源站起身来走向马儿,公孙兰连忙打手势问他要干什么,王源摆摆手轻手轻脚的将马背上挂着的干粮水囊取下挂在身上,将两匹马的马头拉着对准坡下,从腰间取出长剑猛地朝两匹马的马屁股各砍了一剑。大黑马嘶鸣一声跃起身来,发疯般的朝山路上跑去。公孙兰的坐骑也嘶鸣着奔下山坡。
公孙兰这才明白王源的用意,心中暗赞王源聪明。林子里的官兵听到马儿嘶鸣奔逃的消息,立刻大叫大嚷起来:“跑了,往山路上跑了。”
“追,还愣着作甚?快追!”领兵将领大声喝骂,百余兵马冲出林子朝山道上追去。
待他们追到坡下时,王源一拉公孙兰道:“快走,这糊弄不了他们多久,咱们需得立刻赶路。”
两人立刻动身,背着干粮水袋远离山道,逢山过山逢水过水,攀高爬低在雪坡上乱走,直到听不到人声的喧闹,才喘着气依着一棵大松树坐下喘息。
虽然脱险了,但两人心情沉重,马儿没了,路途还很遥远,时间将会大大的耽搁。
今天已经是离开的第三天了,云州的影子都没见,留下的柳钧青云儿和三百士兵的命运更加的令人担忧了。
第354章 猎物
两人歇息了片刻,商议决定连夜赶路,以弥补即将要损失的时间。但发现一顿乱跑之后,已经偏离了狩猎的小路,置身于一个不知名的小山的山腰间,分不清东南西北。
好在这些难不倒王源,和公孙兰出了林子站在空旷处,根据北极星的位置找到了西方,不管怎样,往西走总是无误的。
在黯淡雪光的阴沉下,两人跌跌撞撞的往西边跋涉而行。这一夜的艰苦可想而知,齐膝深的积雪以及积雪下覆盖的荆棘灌木让人步履艰难。最让人担心的还是雪下覆盖的危险石头缝隙,有时候一不小心踩上去人会瞬间摔进深深的雪洞里,甚至会摔断骨头扭断腿。幸而王源懂的在两人腰间绑上绳索相聚数丈而行,每每一人滑落,另一人便会立刻拉紧绳索,将对方从险境之中救出来。
就这样在微光中前行,也没有路径,翻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小山,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小山谷,当晨曦渐明,东方曙光乍现的时候,两人呼着白气登上了一座小山的顶端,而面前的景象让两人欣喜不已。
前方,几座高大的山峰横亘在前,在清冷的晨光下,大山显得静谧肃穆,高大巍峨。不用说,这便是一直可望而不可即的西大山,云州和妫州之间交界的山峰。刚才在林木之间攀登,根本没看到大山已经近在咫尺,两人的心情也被这一夜艰苦的跋涉弄得极为低落,但现在看到这座大山,两人的心情豁然开朗,这一夜的辛劳太值得了。
朝阳升起,四周一片金光,对面的山峰山谷越发显得高大巍峨。兴奋劲一过,两人便意识到有多么大的挑战在前面。因为不知山路所在,这样的大山要是直接穿越爬过去,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也许花个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翻越过去。但时间却又是不允许的。
在山顶歇息吃干粮喝水的时候,两人快速的商议了对策,目前情形只能先到西大山下寻找上山的路径,一般而言,这样的山下会有猎户居住,也许能找到人问路。
歇息了一会恢复些气力,两人立刻下了小山,直奔大山脚下。一个时辰后,两人抵达山边。山边树林茂密,四下寂静无声,雪地茫茫,根本无任何人迹。沿着山边绕行了数里,别说是人家,连个鬼影都没见。
两个人都很失望泄气,但却不敢松懈,继续在山边找寻。猛然间,走在前方雪地里的公孙兰叫了一声,在后面歪头搭脑艰难行走的王源一惊,忙飞奔过去问道:“怎么了?”
“你瞧。”公孙兰指着前方的雪地。
雪地上有几排脚印一路往山林中延伸过去,看上去甚是杂乱不堪,但明显踩过不久,因为脚印中的积雪并未结成冰壳,这是王源所知的基本的判断踪迹的方法。
“这是野猪的蹄子印,瞧,两只野猪朝山上去了。后面这是三个人的脚印,两大一小,看着样子是追踪野猪进了山坡上的林子了。表姐,这是好迹象,这明显是几名进山打猎的猎人留下的脚印,而且是不久前留下的。太好了,简直太好了。”王源喜笑颜开,兴奋叫道。
公孙兰也很高兴,微笑看着王源道:“猎人定知进山的道路,找到他们便可问道穿越此山的道路啦。”
“对头!”王源笑说一把抱住公孙兰,在她唇上滋儿亲了一口道:“还是表姐的眼睛尖,我看着一片白茫茫的雪地,眼睛都瞎了。”
公孙兰锤了王源一拳道:“那还不去追踪找他们么?在这里干站着作甚?”
两人立刻沿着脚印往山边林子里跟踪,那人兽的踪迹一直延伸到树林里,进了林子,踪迹便不太好辨别了,厚厚的松针和枯黄腐败的落叶上,想看到脚印很是不容易。王源只能靠一些折断的树枝,树干上磨蹭的泥巴印艰难的跟踪直往山林深处,但不久后,他们失去了目标。
王源沮丧之极,坐在一根倒下的树干上唉声叹气,公孙兰在旁低声的安慰他,鼓励他不要放弃。猛然间,山坡上方传来了一些奇异的声响,似乎是呼哨之声,又似乎是喊叫声。两人忙站起身来,侧耳听着声音越来越近,忙躲在松树之后窥伺。但见山坡上方,窸窸窣窣响动声很是剧烈,夹杂着嚎叫之声。片刻后,两头黑乎乎的獠牙野猪从上方边嚎叫边冲过来。他们后方的树林里,有人呼喝相应,脚步本走之声清晰可闻。
两头野猪不知王源和公孙兰躲在树后,径自直冲过来,像两架小坦克一般,撞开林中的朽木,四蹄溅起腐败的落叶和树枝。两人刚想现身,就见后方一柄梭镖从林中飞出,正中一头野猪的屁股。那野猪惨声大嘶,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爬起身来,与此同时后方林间三个人影迅速接近。
三人穿着兽皮做的袍子,其中一人身材高大的老者,满脸浓密的胡须,乱蓬蓬的头发散落着,用一条布带围着额头扎住。另外两人,一个是壮硕的青年,另一人竟然是个穿着兽皮的少女。青年手中空着,老者和少女手中都握着梭镖,显然刚才那只梭镖是青年人投掷的。
再看那受伤的野猪从地上爬了起来,屁股上扎着长长的梭镖,后腿已然无力,想奔跑却又无法站力。另一头野猪居然止住了身形,在一旁焦急嚎叫。猛然间,像是意识到无法逃脱一般,受伤的野猪嘶叫一声猛然用力朝奔跑而来的三名猎户冲了过去。另一头野猪也像架装甲车一般冲了过去。
王源看傻了眼,只听说野猪不惧人,发起狠来会攻击人,而且可以把人撞死,用獠牙将人开肠破肚。但亲眼看到这一幕还是第一次。
明显那三名猎户也是没想到这两头大野猪居然这般凶悍。老者大喝一声,将手中梭镖对准冲向自己的那头屁股受伤的野猪投掷过去,隔着两丈来远,准头和力道都惊人,梭镖直插入野猪的眼睛里,那野猪嚎叫连天,翻倒在地,四蹄抖动,看来是活不成了。
另外一头野猪冲向的是那名少女,少女也学着老者娇叱一声,将手中的梭镖投掷而出。然而,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那野猪不知是有意还是凑巧,将头微微一摆,獠牙不偏不倚将梭镖挡住,“咔擦”一声,獠牙断了一根,但梭镖也没有给野猪任何实际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