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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考虑后续的军事之前,眼前要解决的事情才是当务之急,王源放松了语气示意众人坐下后开口道:“曲州虽夺回,但百姓的安顿是头等大事。目前虽然搭建帐篷以及城中的不少房舍还可勉强住人,但别忘了,到底是三九严冬季节,到了夜里冷到骨头缝里,所以,重建房舍的事情必须要尽快落实。关于这一点无需多说,黄太守,明日起我命一千兵马协助你召集百姓开始修缮房舍。拨给你足够的粮食,赈济募集民工的事情便全权由你负责了。”
黄守成起身拱手道:“王副帅放心,这件事本就是下官的职责,明日起下官带着曲州的官员身先士卒,保证百姓可以有安身之所。”
王源满意点头,接下来又布置了修缮城墙城门,军队整编,将领的职务调动调整等一系列的问题,七七八八开了一个时辰的会议,这才将所有的事情基本上落实。此次对王源而言意义很大,借着夺回曲州之威,利用宋建功的支持将不少以前同孙友能他们混迹在一起的几名将领的职务进行调整,这是很有必要的。虽然换上的人员都是宋建功举荐的,但物以类聚,宋建功认为不错的,王源认为也差不了多少,总之先拧成一股绳,以后再酌情更替便是。
散会之后,王源将宋建功留下来吃晚饭,两人简单的就着干肉和面饼,每人倒了一盏酒对坐而饮。边喝边聊。
“宋将军,我来之前便了解了剑南军的情形,整个剑南军中,我对宋将军的所为也早有耳闻。泸水一战中若非宋将军断后,形势将不堪设想。这次受命接受征讨南诏军事,我唯一希望的便是宋将军能与我同心协力。不知宋将军是怎么想的。”
宋建功经过刚才的会议感受到了王源的信任和支持,对王源已经有很大的好感。而且凌晨的战斗自己亲眼目睹王源对南诏兵马的行为预测超出自己许多,对王源也很是佩服。
“王副帅。卑职不喜说大话,我只能说,今后唯王副帅马首是瞻,王副帅的到来让卑职看到了讨伐南诏的胜利是有可能的,卑职信心倍增。王副帅对卑职的认可卑职感激不尽。从未有一人对我宋建功有如此好评。卑职做的事情也只有您知道意义重大。”
王源笑道:“听你之意,之前你对同南诏作战的胜算持悲观态度,不知我有没有听错。”
宋建功忙道:“卑职胡言乱语了,副帅恕罪。”
王源笑道:“这有什么?直到现在我都认为胜算不大呢。你可知道嶲州那边的消息已经到了么?”
宋建功一愣道:“您是说,吐蕃军当真插手进攻嶲州了?当真和南诏结盟了?”
王源微微点头道:“这便是我说的我们胜算不大的原因了。一旦南诏和吐蕃联手,朝廷还不能增兵的情况下,我们几无胜算。嶲州一万多兵马,曲州两万多兵马,加在一起四万都不到,如何御敌?”
宋建功皱眉道:“我有句话没听懂,为什么朝廷不能增兵?吐蕃胆敢于我大唐交战,朝廷难道坐视?”
王源想了想道:“罢了,我把你当自己人,告诉你内情吧。此次讨伐南诏之战是左相力排众议之举,右相李林甫和朝中很多人都是竭力反对的。所以现在战局糜烂至此,左相的处境很是尴尬。左相怕战事不利的消息传到京城为众人攻讦,所以一直将此事隐瞒。一旦增兵,便表明战事失利,左相便要被所有人围攻了。所以无法增兵,你懂了么?”
宋建功呆呆半晌道:“这里战火滔天,朝廷上还在勾心斗角,这是何道理?想想真是无奈的很。”
王源笑道:“这便是现实。现实都是很无奈的,抱怨是没用的。我们要做的便是打赢这场仗,其他的不去多想。”
宋建功道:“可是现在这仗怎么打?”
王源道:“这样的仗用蛮力是不成的。吐蕃国掺和进来之后,必须要用谋略取胜。明日一早我便要动身赶往嶲州,嶲州是断不能失的,嶲州一失,雅州嘉州便暴露在前,这两州城防薄弱,更没什么兵马驻守,根本守不住。这两州若是再失守,你明白会发生什么。”
宋建功抽了口冷气道:“成都危矣。”
王源点头道:“是,直接威胁成都,那岂非是笑话。我大唐剑南道首府反倒被端。那可是七八十万百姓居住的成都啊,七八十万百姓流离失所,那可是天下最惨的事情了。到时候剑南道所有人,包括你我,朝中的左相那都是千古的罪人了。”
宋建功端着酒杯的手在颤抖,他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情形,他根本不愿去细想那样的情形出现。
“所以,我必须去嶲州。不但嶲州要守住,而且要瓦解吐蕃和南诏的联盟。做不到这一点,一切都是枉然。”
“卑职明白了,您给卑职留下一万兵马,卑职必死守曲州,绝不会再丢了城池。”
王源微笑道:“我一兵一卒也不会带走,全部留给你。”
第401章 嶲州
“不带兵马去嶲州?这如何能成?莫非攻嶲州之敌数量不多?”宋建功忙问。
“赵青带来了嶲州都督府李宓的信,李宓的哨探探知吐蕃国从律賁城发兵三万,加上会川的七千南诏兵马,近四万的兵力逼近嶲州。”
宋建功倒吸一口凉气,瞪眼道:“三倍之敌,您此去不带一兵一卒,嶲州如何能守?莫非副帅认为卑职无能,怕卑职守不住曲州?”
王源摇头道:“你想多了,当然不是你所想的。现在的情形是,我们整体的兵力本就捉襟见肘,调此地之兵增援嶲州,则给阁罗凤可乘之机。与其如此,还不如稳固一处。曲州刚刚受到重创,人心浮动,百姓惶恐。这时候遇敌攻击会很难守住。所以,必须要有足够的兵力固守重建。我希望曲州人心安稳百姓安居,尽快恢复秩序,此时调集重兵离开也会引发恐慌。你可明白我的担心?”
“可是,嶲州那边怎么办?保住了曲州,嶲州如何守?”
“宋将军,嶲州之事不是打不打仗守不守得住的问题,而是干系到我大唐吐蕃南诏三国之间博弈的大略。吐蕃无非是想通过此次帮助南诏的行为将阁罗凤揽入怀里,今后可同南诏联合对抗我大唐。阁罗凤也是想依靠吐蕃的庇佑牵制我大唐。我去嶲州是要去拆散他们的联盟,而不是要同吐蕃硬碰硬。当然到了万不得已不得不打的时候,那我也顾不得了,但我只有我的办法,我敢说,即便是他们近四万的兵马,也未必便能拿下嶲州。”
宋建功仔细想了想道:“副帅所言我都懂,但要拆散他们的联盟恐非易事,卑职认为还是开战的可能性更大。所以卑职强烈要求王副帅带些兵马去守城。起码将三千多骑兵带走,我这里留下两万士兵守城,阁罗凤绝无办法攻下曲州。”
王源想了想道:“好吧,我听你的,两万兵应该可保曲州无虞,但你要记住,只守不攻,不要管阁罗凤的挑衅。他的兵马一定没有走远,周围县镇任他攻打,最好是你下令将曲州所属两县百姓尽数收纳进曲州,这样便随他如何折腾了。一旦你熬不住带兵出城,他必会来攻你。你的任务是保护好百姓,安顿好百姓,加固好城防,守住这里。”
宋建功点头道:“卑职明白了,但阁罗凤若是绕到我曲州后方切断我曲州物资粮草通道,那便如何?”
王源笑道:“他不会这么做,除非他是疯了。他只要敢深入后方,我舍弃嶲州不要也要带兵同你一起将他瓮中捉鳖。阁罗凤一旦被擒,吐蕃人还会大举进攻么?你以为吐蕃想同我大唐来一场灭国之战么?绝对不可能的。”
宋建功点头道:“明白了,卑职谨遵副帅之令,曲州必固若金汤。”
王源举杯笑道:“干一杯,我也不留你,你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
凌晨时分,全副武装的王源牵着马儿走在通向西城门的大街上。街道上生着篝火,百姓们横七竖八的在围着篝火睡着,黑夜中不时传来孩童的啼哭之声。这是从傍晚到夜里一直陆陆续续回到城中的百姓,因为帐篷和完好的房舍有限,一时不能安置,只能在街道上生气篝火让他们苦熬一夜。
“明日必须安顿好他们。”王源对身旁送行的宋建功以及一干将领们吩咐道。
“副帅放心,卑职等必会安顿好百姓。”宋建功拱手道。
王源点头,见路边火堆余烬旁两名孩童蜷缩搂抱睡在地上,于是走上前去,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他们身上。
“副帅,兵马集结完毕,副帅上马吧。”刘德海从前方赶来禀报。
王源点头道:“好,咱们不要上马惊动百姓,走到城外再上马吧。”
众人点头,一行人牵着马匹缓缓从街头走过,出了西城门外,黑压压三千骑兵均已列队完毕,王源翻身上马带着众人疾驰而去,身后曲州城西城门紧紧的关闭了起来。
曲州和嶲州相聚一百六十余里的路程,一东一西分布在泸水两岸。成为一东一西两道门户。虽然一路高山密林道路艰险,但修建的官道还有雏形,依旧能够通行。甚至泸水上很久以前修建的木桥都可骑马通行,无需绕道几处渡口过河,省了不少的时间。
过泸水之后,地势逐渐平坦,但乱石戈壁,小片的沙丘之地也逐渐增多,可见嶲州所辖之地已经接近了沙漠。再往西数百里便是和吐蕃交界的漫漫沙漠地带,地形贫瘠之极。
但正是如此,也显示出嶲州地理位置的重要性,戈壁上的坚城正可扼守西南两面,成为一座绕不开的城池。无论吐蕃或者南诏的兵马要想北上都会被嶲州阻挡。而且夺取嶲州方可作为正式进宫川蜀腹地的跳板,没有这个跳板,莫谈其他。
傍晚时分,三千骑兵抵达嶲州东北方的平原上,和王源预料的形势不一样,嶲州城并非被敌围困的水泄不通,相反在夕阳的余晖下,整座城市安静又壮美,静静矗立在地平线上。
为了扼守数十里宽的平坦戈壁,每隔十二里便有一座平地而起的烽燧堡垒,王源的兵马刚刚抵达戈壁上的时候,前方的烽燧便点燃了烽火,烽火一路往西传递,一直传递到嶲州城的城楼上。这是最为简便的传递消息的烽火。所以当王源率军抵达北门外的时候,嶲州都督府都督、侍御史李宓已经站在北城门外率众迎接了。
闻听剑南节度副使亲临嶲州,嶲州军民深受鼓舞,三千风尘仆仆的骑兵走在灰扑扑的沙土大街上,惹得百姓集合围观,孩童们跟着马匹飞奔嬉戏。
李宓年近六十,面貌清秀,白须飘飘,看上去倒像是个读书人。但他其实是剑南军中的一名老将,一直以来就驻守在嶲州。当泸水兵败时,嶲州成为下一个目标时,没人愿意来嶲州驻守,于是李宓向鲜于仲通要求派一万兵马增援,由他独立承担嶲州的防务,但鲜于仲通只拨了七千兵马给他。
李宓将王源迎进都督府内,摆下酒席招待。三杯下肚,李宓微笑发问。
“王副帅,不知后续还有多少兵马要来?”
“李将军,哪有什么后续兵马?只有这三千骑兵了。”王源答道。
李宓愕然道:“这三千兵马便是全部援军?那可麻烦了,加在一起我们不过一万五千兵马,敌军可是有近四万人呢。我本以为王副帅会带来几万兵马拒敌,现在可好,白高兴了一场。”
刘德海放下手中油乎乎的羊腿叫道:“三千兵马嫌少?三千骑收复曲州的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