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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源微笑道:“战或不战倒也是件简单的事情,铁刃将军若以为我剑南是块好啃的骨头,本人也不作评论。本人来只是在战事之外对贵国做出提醒,行事切莫不要冲动,不要中了南诏国阁罗凤的诡计,导致惹祸上身。一旦战端开启,那便再无回头之路,这才是我要说的话。”
“那又如何?我可不管这些,我大吐蕃赞普下令我率兵协助南诏,我便按照命令去做,其他的事情可不是我考虑的。再说,惹了你们唐朝又如何?你们还能有本事灭了我大吐蕃国不成?瞧瞧你们,连小小的南诏都对付不了,还在此大言不惭。”
王源哈哈笑道:“对付不了南诏么?那阁罗凤为何要向你们求援结盟。阁罗凤心里明白的很,他就是拉你们吐蕃国下水,把形势搅乱用以自保。我大唐同你们吐蕃国虽然经常摩擦交战,但那都是小小的边境摩擦。但你们一旦将大军开赴我大唐国境之内,正式攻击我大唐城池,那便是对我大唐宣战。贵国赞普这个举动实属不智,你们身为贵国中流砥柱,理应明白此举将带来什么,而不是不闻不问任由形势发展,那便是对你们吐蕃国赞普的不忠。”
铁刃将军皱眉喝道:“大胆无礼,我吐蕃臣子如何为臣倒要你来指责?”
王源道:“我可不是指责你们,我只是说出事实罢了。我大唐虽和贵国有边境摩擦,但我大唐对吐蕃可没有半分的觊觎吞并之心,相反还对贵国多施恩惠提携。贞观十五年,我大唐皇帝陛下将爱女文成公主嫁于贵国赞普松赞干布,实行和亲之策。文成公主给你们带去了农具种子,教你们吐蕃人纺织、酿酒、造纸、炼铁,给你们吐蕃人带来多少好处?否则你们有今日这般强大么?数十年前,即便贵我两国关系已经不太融洽,但我中宗皇帝还是应贵国赞普尺带珠丹之请求,将金城公主嫁给他,继续奉行和亲共处之策。贵国尺带珠丹赞普还亲自遣使上表,写下了‘合同为一家’的愿望。这才三四十年过去,你们吐蕃的后人便忘了你们的祖上的愿望,居然抛弃两国之间的友好悍然对我大唐用兵,这已经不是背信弃义,而是背弃了你们吐蕃先赞普的意愿,此举实在令人发指,你们便不该为此反省么?”
铁刃西诺罗和一干吐蕃将领被王源的滔滔不绝之语说的呆立无语,似乎觉得经过对方这么一指责,好像大吐蕃国做的确实有些不地道,确实有些不是东西。而且想一想,好像唐朝这么多年来确实没有真正的出兵攻占过吐蕃的城池和地皮,除了将吐蕃东北角的吐谷浑给占领了,而吐谷浑正是吐蕃最想征服的地方。
“不对,不对,你花言巧语将我们绕糊涂了。你们唐朝既然这么仁善,为何要攻打南诏国?他们还是你们的属国。在这里三国鼎足而立相互牵制,你们灭了南诏,下一步便要对付我吐蕃东南的土地,我们岂能坐视?”
王源嗤笑道:“贵国倒是开始同情起南诏国了,早些年皮逻阁是南诏之主的时候依附我大唐,借着我大唐的势力攻占你们东南边的城池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同情他们?如今的阁罗凤比他的父亲更是狡诈,借我大唐之势巩固六诏之后旋即反目。你们现在帮他们,无非便是想拉个帮手对付我大唐罢了。但你们想过没有,阁罗凤今日反唐,缓过气来便会反你们吐蕃。你想将他们养着当狗,却不知这是条不受拘束的恶狗,到头来反噬自身。别的不说,他们求援你们吐蕃,让你们来派兵攻打嶲州便是一出诡计,一旦大唐和吐蕃开战,势必无法顾及南诏,他们便可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这个道理你们吐蕃国内难道没人明白么?”
“……”
铁刃西诺罗等人尽皆无语,他们只是领军将领,焉能对形势的分析这么透彻,也弄不懂这些弯弯绕的道理。吐蕃国的将领最为人看中的是勇武无畏的作战能力,而非头脑和策略,说白了大多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他们很少会思考大略层面上的东西,对王源所言也是一知半解,但越是不懂便越觉得很有道理。
“举个简单的例子你们便知道南诏国的奸诈了,你们来此驻扎三日了,既然你们是南诏国的帮手,理应他们先攻城,你们协助他们。但是现在如何?恕我妄自猜测,你们之所以按兵不动,没有立刻攻打嶲州,恐怕是在谁先主动攻城上没有达成一致吧。南诏国希望你们先动手,这样他们便能保存实力,待你们死伤惨重的时候,他们便可一举拿下嶲州了。到时候战果是他们的,而你们却损失巨大。我说的对是不对?”
铁刃西诺罗舔着嘴唇不说话,放在案上的大脚也拿了下来。这正是这三日来铁刃西诺罗最恼火的事情,被王源一语道破了。
第405章 黑锅
“铁刃将军,我剑南节度使鲜于大帅的信上已经表明了态度,相信你们只是受阁罗凤蛊惑蒙蔽,而非执意于我大唐为敌,故而信上只要求你们即刻退出我大唐疆界之外,余事不论,保持中立。我大唐也只是要惩罚南诏小国背信弃义,并未有吞并之心。请将军将此意禀报贵国赞普,重新考虑此次兴兵之举。仅此而已,望祈三思而行之,不可冲动行事。”王源站起身来朗声道。
铁刃西诺罗眉头紧皱,双目转动不停,忽然起身哈哈笑道:“王使者,说了这么半天不就是要我退兵么?你想想这可能么?我大军劳师而来,粮草吃了一大堆,马匹骆驼损失了上千匹,难道便这个轻易的离去?你们的算盘打得未免太轻松了些。”
王源道:“你想敲竹杠么?你们的损失是你们自己找的,跟我大唐可没干系。大唐不会弥补你们的损失。我们只是请铁刃将军传个话而已,请将军立刻派人将我方立场禀报贵国赞普,这样的军国大事,你是做不得主的。”
铁刃西诺罗大怒道:“大胆,我做不得主么?信不信我即刻挥军攻下嶲州,杀的你们片甲不留?”
王源冷声道:“大话谁都会说,但做起来却是另外一回事了。铁刃将军明知这是个泥潭却硬要往里钻,我也没办法。只能说你们在玩火了。”
铁刃西诺罗大喝道:“伶牙俐齿之徒,你们唐朝都是些善于诡辩之人,我可不听你们那一套。你花言巧语半天,无非是害怕我大军攻下嶲州罢了。本将军知道你们的主力在曲州被牵制,本将军一旦下令,旦夕之间嶲州可破,更可直捣成都。”
王源呵呵冷笑道:“你要这么说话,我和你无话可谈。你虽莽撞无知,但我相信贵国有明辨事理之人。听闻贵国大宰相倚祥叶乐携金冠锦袍、金宝带和驼马等物前来慰问阁罗凤,并同阁罗凤定下兄弟之盟。我知道倚祥叶乐大宰相就在此军之中,此来也是我鲜于大帅要求我见倚祥叶乐大宰相的,并非同你商议。请铁刃蒋娟请大宰相出来说话,我与你说不通。”
铁刃西诺罗大怒道:“你这是在当面的羞辱我,来人,砍了这两个唐狗的首级,派人丢到嶲州城里去。”
左右数名将领呼喝上前,弯刀纷纷出鞘,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公孙兰伸手抚向腰间,王源忙眼神阻止,笑道:“我二人来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杀了我们两个便等同于向我大唐正式宣战,那倒也干脆利落。不过临死前我要忠告铁刃将军一句,这个责任你是担负不起的,今日我人头落地,他日便是你人头落地。你以为嶲州唾手可得么?我告诉你,陇右三万兵马正疾驰增援,今晚便抵达嶲州。你自认为半日时间能拿下嶲州么?三万援兵一旦抵达,你们想撤都来不及。我鲜于大帅正是不想因为南诏小国而将两国之间的关系陷入全面敌对,这才命我二人前来出使。杀了我,我怕你回不了头。”
铁刃被激大怒,喝道:“推出帐外,砍了他们。”
将领们一拥而上,便要对王源和公孙兰动手,公孙兰已经处于全面戒备状态,但却见王源负手微笑,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心急如焚,暗忖王源不知死活,心中计较,一旦对方的手沾身,自己可无论如何不会理会王源之前的劝告立即动手,就算无法安然脱身,那也不能坐以待毙。
然而一声低沉的声音在帐幕后响起,大帐侧幕的门帘被呼啦掀开来,一个名身着宽大褐色藏袍的中年吐蕃男子缓步走出来。众将领立刻住手,铁刃西诺罗也站起身来。
“参见大宰相。”铁刃西诺罗和众将军横臂于胸躬身行礼。
“嗯。”那中年男子哼了一声,径自走到大帐中间的位置,站在王源和公孙兰面前。一对褐色的眼珠子上下看着王源和公孙兰。
“大宰相,您该都听到了,这两个唐人小使满嘴花言巧语,意图蛊惑我等退兵,还对我等言语轻蔑不屑,本将打算砍了他们的脑袋,给唐人一个警告。”铁刃西诺罗低声在男子耳边低语。
那中年男子对他的话无动于衷,只看着王源道:“你怎知我在大军之中?”
王源笑道:“你便是吐蕃大宰相倚祥叶乐么?在下有礼了。”
倚祥叶乐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王源道:“这有何难?姚州城虽然陷落,但姚州城中倾向我大唐的人可不少。大宰相十余日前抵达姚州与阁罗凤会盟之时,消息便已经传到我鲜于大帅的耳边了。大宰相离开姚州没有回逻些城而是去了会川同铁刃将军的大军汇合,那是因为对我大唐用兵这样的大事,贵国赞普如何放心让铁刃将军这样的莽夫独立专断,必是要大宰相随军总领一切才能安心了。”
铁刃西诺罗对王源怒目而视,对王源称自己为莽夫很不高兴。
倚祥叶乐呵呵笑道:“果然,我知道一切瞒不过你们。”
王源微笑道:“我大唐来使这样的事情,你大宰相怎会不露面?事实上我早就猜测大宰相定隐在暗处全程听了刚才的对话了。”
倚祥叶乐点头道:“不错,我确实在偏帐全程听到了你刚才的那些话。不得不说,你说的话很有些欺骗性,铁刃将军怕是刚才都被你绕迷糊。我其实可以一一驳斥你的那些话,但我不想这么做,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我只说一点,你们大唐从来都是咄咄逼人,何时曾主动派过使者同对方讲道理?你们大唐建国之初便从来以武力说话,根本没有尊重对手的习惯,对我吐蕃也从未这么尊重过,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你们心虚了。你们担心无法同时应付两个敌人,你们害怕我大吐蕃国同南诏协力抗击你们,是么?”
王源呵呵一笑道:“不亏是大宰相,确实是智者,比这位铁刃将军可强上百倍了。”
铁刃西诺罗怒骂道:“找死么?”
倚祥叶乐微笑道:“铁刃将军是我大吐蕃国的英雄,论打仗他强我百倍,他是高原上的雄鹰呢。”
铁刃西诺罗得此夸奖,笑的合不拢嘴,嘴上连声谦逊。
王源道:“我不否认暂时以剑南军对抗你们两处联军我们处于劣势,但这是暂时的,大宰相难道以为我大唐会放任你们占据西川之地而坐视不理么?事实上陇右的兵马一到,我们便会扭转局势,到时候结果不言自明。”
倚祥叶乐呵呵笑道:“本人当然明白,论实力大唐强我们百倍,但我们也并没有要和你们死磕到底的想法。你说南诏国阁罗凤诱骗我们蹚浑水,还不如说我们主动来趟浑水的。阁罗凤答应将姚州给我吐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