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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一个疙瘩。
“王源,你所言的阴谋便是杨国忠和李林甫故意举荐王忠嗣率军同吐蕃作战,若此战失利,便可归罪于王忠嗣,同时可起到打击我的目的是么?”
王源低声道:“殿下,这是明摆着的事情,我昨日午间和杨国忠喝酒,故意套问他的口气。他虽谨慎不肯松口,但我从他的只言片语之中还是推断出了他的想法。之所以杨国忠和李林甫突然提起报复吐蕃人的事情,便是为了要让王忠嗣率军出征。我认为我那殿下调王忠嗣入政事堂并担任刑部尚书的事情刺激了李林甫和杨国忠,所以他们才会联手将王忠嗣弄出京城和吐蕃作战。当然王忠嗣若是能战胜吐蕃则已,一旦兵败,王忠嗣再无可能回到京城了。甚至节度使的位置也将不保。一旦发生最坏的情形,王忠嗣固然无法翻身,而太子您也失去了手中最得力的一枚棋子了。到那时,可就难了。”
王源的直言不讳让李亨和站在一旁的李辅国极为吃惊。其实王源刚才这一席话,除了关于军事调动上的那番见解之外,后面关于杨国忠和李林甫联合上奏对吐蕃用兵的动机乃至后续可能的发生的情形,李亨和李辅国都在私下里进行了认真的探讨。也基本上猜出了李林甫和杨国忠的意图。但李亨始终认为,王忠嗣此战不可能失败,所以这阴谋必定破产,所以即便识破了这阴谋,也采取故作不知将计就计之策。此番王源能说出这些话来,本来对王源已经很不信任的李亨对王源的疑窦开始消除。
“照你的意思,岂非我们已经中了杨国忠和李林甫的奸计之中,王忠嗣此战必败了?”李亨沉声道。
王源微笑摇头道:“那也未必。既知其阴谋诡计,又岂能任其发生?我对王忠嗣王大帅还是有信心的。毕竟他作战经验丰富,所领兵马数量超过吐蕃兵马一倍,我认为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掣肘的话,王大帅此战获胜几率超过七成。要提防小人作祟,更重要的是不要恋战,攻下城池便是胜利,不可贪功久战。这些需要殿下提醒王忠嗣。另外,微臣也做好的准备,准备助王大帅一臂之力,无论如何,此战必须胜,不能让小人阴谋得逞。”
李亨扭头道:“哦?你如何助一臂之力?”
王源道:“殿下,我已经说服陛下,准许我剑南军出兵野牛城。占据野牛城之后,臣便可派兵马在吐蕃过东北腹地一带活动,虽不能同吐蕃主力作战,但可袭击其押运粮草物资的兵马,这是臣所能做的一切。”
李亨挑眉大喜道:“陛下同意了?”
王源点头道:“不但是陛下同意了,杨国忠也答应了。”
李亨诧异道:“杨国忠怎会同意?我正要问你,你这么做岂非让杨国忠对你不满?”
王源道:“关键时候,我也顾不得他的情绪了。若是王忠嗣真的败了,那可是关乎太子殿下的大事。我说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或许会不闻不问,因为我不想暴露我效忠太子殿下的意图。但关键时候我若不挺身而出,岂非辜负了太子对臣的信任和栽培。再说了,杨国忠的脑子不够灵活,我三言两语便骗的他相信我只是做做样子。其实整件事的真正主使我并不认为是杨国忠能想出来的,这整件事恐怕还是李林甫的主意。”
王源连消带打,最终将最大的黑锅扣在了李林甫的头上。而这一点李亨和李辅国都是认同的。
见李亨和李辅国的脸上神色都有所改观,特别是他们眼睛里的那种不信任的防范之色慢慢的消退,王源暗自松口气。
今日来见李亨,王源知道不拿出点干货是无法过关的。鉴于之前种种事情造成了李亨和李辅国对自己的愈发的怀疑和不信任,来到京城,稍有应对不慎,自己有可能便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京城之中。关于罗衣门,关于种种不可告人的事情,那都是太子的命门。为了保护命门,太子做出任何一种过激的举动都是有可能的。王源要平安的离开京城,便只能给李亨灌迷魂汤。拿出这件大事来说,显然是一份份量极重的争取信任的大礼,正中李亨的内心。
第556章 单纯
虽然王源所说的这些话,李亨和李辅国私下里都已经有了结论,但此刻从王源口中说出,进一步打消了李亨和李辅国心中的疑虑。而且王源此次来京的目的居然正是为了此事而来,而且向陛下请求出兵野牛城给予王忠嗣助力,更是让李亨觉得,关键时候,这个王源还是心向自己的。
太液亭上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李亨的眼睛里也有了赞许的笑意。脸上的笑容也亲切了许多。
“王源,你能在此刻为本太子着想,本太子心中甚是欣慰。我知道,你能有今日,本太子并未给你多大的助力,在此之前还曾经对你有所怀疑。但现在,本太子对你完全的信任,你能在此时回京为本太子出谋划策,足见你的忠诚。我此刻说这些话可能为时过早,但我还是要跟你说,将来待本太子荣登大宝之位,必会重用于你,只要你能一直保证对本太子忠心不二。”
王源躬身道:“太子殿下,臣对太子之忠天日可鉴,请太子明察。”
李亨呵呵笑道:“你今日所言已经证明了你的忠诚。你放心,我会提醒王忠嗣小心行事。此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但绝不能被李林甫和杨国忠抓住把柄。而你要出兵野牛城,也需要多加小心。你身为边镇节度使,对本太子也极为重要。切记切记。”
王源拱手道谢。两人闲聊数句,下边阁罗凤和阿萝的说笑声也传了过来。两兄妹叙了离别之情也回到太液亭上。众人落座喝茶,笑言闲谈,气氛轻松无比。
傍晚时分,夕阳逐渐坠落,太液池上景色美不胜收。但天色既晚,王源等人也到了要告退出宫的时候。意外的是,阁罗凤决定同王源一起出宫住进王家,几日后和王源一起离开京城。太子李亨并未阻拦,命人去少阳院中通知阁罗凤的随从收拾行李,之后送到王宅之中。而阁罗凤则连少阳院也不回了,执意跟着王源和阿萝一起出宫。
三人上船,拱手向李亨告辞,李亨面带笑容拱手相送,目送着小舟朝岸边飘过。
傍晚的风吹过太液亭上,站在栏杆旁目视王源和阁罗凤的小船离去的李亨沉默着,手掌无意识的在栏杆上轻轻拍打,若有所思。
身旁站立的李辅国用他特有的沙哑嗓音轻声道:“殿下,您信王源所说的话么?奴婢总感觉他很滑头。他的那些话我们都已经考虑到了,现在来说岂非迟了?若他真的忠心耿耿为太子着想的话,在杨国忠和李林甫提出奏议的时候,他便该派人通知殿下,提醒我们小心诡计才是。”
李亨淡淡道:“辅国,你有时候太过多疑。王源远在剑南,杨国忠在京城所为他未必提前知晓,如何能提前警告我们?此次他特意来京便是为了弄清楚此事,并且不惜引起杨国忠的不满出兵野牛城,这足以说明他是可以信任的。”
李辅国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殿下说的是,但殿下别忘了,王源之前所为甚是有些可疑。而且……有蛛丝马迹表明,那日派李龟年和王源刺杀贵妃之事,可能是王源从中作祟。李龟年忽然消失,恐非是离开京城隐匿行踪,更大的可能是死了。”
李亨皱眉道:“此事你都说了几遍了,但是证据呢?李龟年若是死在贵妃娘娘的手里,贵妃得知我欲刺杀她的事情,又怎能平静至今?若是死在王源的手里,可以说明王源是背叛了我们,但是证据呢?就靠你手下的那些胡猜乱想?李龟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若真想弄清楚原委,便该细细的去查出真相,而非在此瞎猜。”
李辅国忙拱手道:“殿下说的是,奴婢会认真的查的。但殿下对王源还是多长个心眼为好。这个人奴婢觉得他甚是阴险,我总觉得他脚踏两只船,两边都在讨好。这种人最是可怕。”
李亨皱眉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今是剑南节度使,是朝中的一个人物。我要利用的是他如今的地位和拥有的东西,这才是我最需要的。至于他是什么样的人,是否真正的对我忠心,这些都不重要,我只需要利用他则已。将来我登基之后,杀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如今我在朝中势力不强,需要各方面的助力才成。你可明白?”
“殿下说的是,是奴婢愚钝了。”李辅国忙道。
“去吧,命人将阁罗凤的随从送到王源府中,对了,以赏赐阁罗凤的妹妹的名义赏些财物,安王源之心。另外,你在靖安坊的那些人也可以撤了,免得被王源发现了端倪。京西官道上埋伏的人手也都撤回,眼下还不能杀他,让他给王忠嗣助一臂之力,或许真能给王忠嗣战胜吐蕃人增加几分助力。”
“是,殿下,奴婢立刻着人去办。”李辅国沉声答应,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缓缓下亭而去。
……
王源府中,家宴开启。阁罗凤在长安是客,作为妹夫的王源自然要尽地主之谊,招待这位被自己差点打的灭了国的大舅子。席间王源忍不住问及阁罗凤为何会逗留长安多日,甚至还住进了太子府中,忘记了自己在弄栋城与他分手时的叮嘱。
阁罗凤叹着气解释道:“你以为我想么?我来到长安之后,本想尽快谢恩之后去成都见你们,然后回南诏国。但拜见太子时,你们的太子说和我一见如故,硬是要我进宫盘桓几日,和我交个朋友。我一想,太子是你们大唐未来的皇帝,我岂能得罪于他?于是便只能从命了。”
王源呵呵笑道:“别把自己撇的那么清,能结交大唐未来的天子,你其实也求之不得是么?”
阁罗凤面色尴尬道:“好吧,我承认有结交之心,那可是大唐未来的皇帝呢。我南诏国未来同大唐之间的关系在他一言之中,我当然要为了南诏国的未来同他多攀谈攀谈。”
王源摇头道:“看来你是不信我子啊弄栋城跟你讲的。在我大唐,你和太子结交未必是好事。太子可掌握不了如今的朝政。你和他搅合在一起,会引起他人的不满。我大唐左右相都和太子不睦,你这是结交了个此事无用的太子,却得罪了朝廷的权相呢。若是过个几个月,政事堂下令我率大军灭了你南诏,到时候你怕是还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的大唐。若有那一天,便是你在长安的所为惹的祸。”
阁罗凤吓了一跳,呆呆道:“不会吧,当真这么严重?”
王源呵呵笑道:“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你当大唐是你们南诏?我大唐政局波橘云诡,你怕是一时半会儿看不懂的。”
阁罗凤咂嘴道:“妹夫,你可不会让此事发生是么?”
王源哈哈笑道:“我当然不会让此事发生,但你记着,你想和大唐任何人结交,都该先问问我的意见,而非凭着自己的想法去做。换句话说,你只能死心塌地跟我站在一起,否则便无人为你指出明路。我猜都能猜得出太子和你这段时间谈些什么。是不是说要对你南诏国施以恩惠,给你们粮食物资武器盔甲,让你南诏兵马兵强马壮?”
阁罗凤呆呆道:“你怎知道?”
王源微笑道:“是不是还许诺将来他登基之后要带着你南诏大军一起讨伐吐蕃,将来划吐蕃的大片土地给你,让你南诏国愈发的强大,开创新的局面?”
阁罗凤面色尴尬道:“你好像在旁听到了一般。”
王源心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