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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位是剑南节度使王源王大帅?”那士兵站在地上仰头看着一排骑着高头大马的大唐将领们。
众人一阵哄笑,高仙芝道:“你连大名鼎鼎的王大帅都不认识,还送的什么信?”
那吐蕃士兵道:“小人那里认得你们这些大人物,想必您便是王大帅了?”
高仙芝哈哈大笑道:“我可不是,我只是个无名小卒。”
王源微笑道:“高大帅莫戏弄他了,你若是无名小卒,我等都是草芥之辈了。那吐蕃兵,我便是王源,你有信要送给我是么?”
那吐蕃士兵看着王源摇头道:“你便是王节度使?我可不信?你可莫骗我。我这封信可是要亲手交到王节度使手里的,上边交代了,要是不交给王节度使本人,我回去可要吃鞭子的。”
“哈哈哈,原来是个愣头青。”哥舒翰大笑道:“王节度使也是能冒充的么?跟你说话的便是。”
“我可不是愣头青,你莫夹枪带棒的骂我。他这么年轻,岂能是王节度使?倒是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位有些像。”那吐蕃士兵朝着高仙芝一指。
王源摇头笑道:“你这人到底是来插科打诨的还是来送信的?我说了我便是王源,你有信便交给我。那一位是高仙芝大帅,你交给他也成。”
“啊?高仙芝?”那吐蕃士兵差点一头栽倒,趴在地上喘气:“你便是安西的唐军大将高仙芝?哎呦我的娘啊,可吓死我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高仙芝微感得意。在吐蕃兵马心中,高仙芝三个字意味着死亡和失败,相较而下,王源等后起之秀倒是差的远了。
赵青笑骂着上前,劈手夺了那吐蕃兵手上的信呈给王源,那士兵一时发愣,倒也没去争取要亲手交信这么回事。王源接过信来,只看了一样信封的封面,顿时眉头舒展,嘴角露出笑意来。
“你们的大丞相倚祥叶乐在匹播城中么?这可真是巧了,今天这日子选的不错。”王源微笑道。那信封上倚祥叶乐一笔漂亮的行草汉字写得比大多数唐人都标准端正。信封正中写着“剑南节度使王源亲启”,下款是“故人倚祥叶乐拜上”。
李光弼看着信封上的字笑道:“这位大丞相何时成了王大帅的故人了。”
王源哈哈笑道:“当年在嶲州城外,我和他见过一面,还谈了一个时辰的话。李老将军,没想到这倚祥叶乐还真有意思,自称是我的故人呢。”
李宓呵呵笑道:“故人想见,怕是要算一算当年那笔糊涂账,我估计这信里没什么好话。”
王源呵呵一笑,抽出信笺来,信笺上寥寥数语,一目便知。王源看罢哈哈笑道:“吐蕃人反应的真快。高大帅,咱们打的那个赌你怕是要输了。”
说罢王源将那封信递给了高仙芝,高仙芝接过信来看了一遍微笑道:“你赢了,果然用神威炮霹雳弹逼得他们主动来求和了,罢了,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便是。”
众人也不知道他们打得什么赌,但一听这封信居然是求和之信,顿时纷纷传阅。那信上倚祥叶乐向王源提出,今晚出城来唐军大营之中商谈两国罢兵之事,请王源给予答复。
待众人传阅完毕,王源笑道:“怎么答复?同意他来还是不同意他来?”
李光弼道:“朝廷圣旨还没到,咱们尚不知朝廷的意思,现在便和他谈,怕是不好吧。”
哥舒翰也道:“还是等两天,朝廷的意思明朗了为好。”
王源看着高仙芝道:“高大帅的意思呢?”
高仙芝摆手道:“人家如此有诚意,主动来谈,正好拒之门外?难道咱们现在拒绝了他,待圣旨同意和议时我们却要主动去约人家不成?”
王源呵呵笑道:“就是这个话,他们找我们,我们便是主动。倚祥叶乐可是吐蕃的大丞相,他主动来谈,一定是得了授意。至于朝廷的圣旨嘛,若是朝廷不同意和议,到时候咱们便反悔了便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众人一脸惊愕,王大帅这是拿谈判当儿戏么?说反悔便反悔?
高仙芝哈哈大笑道:“王大帅真是个人物,我高仙芝对你可真是越来越佩服了。”
王源微微一笑,心道:骂人便骂人,何必拐弯抹角。
王源和高仙芝既然表示同意,哥舒翰和李光弼自然无话可说。王源对那兀自瘫坐在地上的吐蕃士兵道:“你回去禀报你们大丞相,便说今晚初更,我摆酒以待。故人相见,把酒言欢。”
那士兵爬起身来,点头答应,眼睛却看着高仙芝不移。高仙芝皱眉道:“你好生无礼,想死么?”
“不不不,我只是想记住高大帅的容貌,回去告诉兄弟们我见到高仙芝了,不然他们不信。我们西川都的兵马和高大帅的兵马打了这么多年仗,怕是只有我一个人亲眼看到了高仙芝呢。当真是又害怕,又幸运呢。”
“……”众唐兵唐将全体无语。
第652章 会谈
初更时分,匹播城东城门开了一条小缝。黑暗中一灯如豆,晃晃悠悠朝唐军大营而来。倚祥叶乐穿着一身朴素的吐蕃宽袍,手里亲自提着一盏灯笼在两名随从一前一后的护送之下往唐营而来。
本来额那儿古希望能跟着大丞相一起来,但被倚祥叶乐拒绝了。议和谈判这等事还是不要这些领军的将军们参加为好,因为很容易便会谈崩了。讨价还价扯皮的事情急不得,需要有很多的技巧和忍耐力。倚祥叶乐自认为这方面的技巧和忍耐力足够,倒也无需额那儿古跟在身旁。
唐军大营外的巡逻士兵很快便发现了他们的身影,不久后王源便派了亲卫营的亲卫来到营门前迎候倚祥叶乐。倚祥叶乐缓步进了唐军大营,沿着通向中心帅帐的大道往里缓缓走去。大道两旁行军帐篷密密麻麻,但却排列的整整齐齐。帐篷之间的过道上,一小队一小队的唐军巡逻兵马来回游弋警戒,戒备森严。已经是初更之后,唐军士兵们已经开始入睡,整个大营中六七万兵马驻扎,但却鸦雀无声,没有闹哄哄的嘈杂的声音。
倚祥叶乐不禁想起了匹播城中的情景。匹播城中无论日夜总是一片闹哄哄的声音,永远便没有这么安静的时候。这一点固然没什么大不了的,总不能让人长着嘴巴不说话,但仅从这一点上便可看出眼前这只唐军和匹播城中自己吐蕃国的兵马的不同。这便是军纪严明的表现。该睡觉时睡觉,该起床时起床,该吃饭时吃饭,该拼命时拼命。而吐蕃兵马永远不可能做到这些。
倚祥叶乐终于来到了唐军大帐之前,这里同样安静的很,大帐的帘幕掀起着,可以看到,大帐内几名唐军将领正坐在一起低声的聊天。赵青匆匆进去回禀,在帐内闲聊等候的王源高仙芝等人纷纷起身出帐来。倚祥叶乐一眼就认出了王源来,正是这个奸猾的小子当年摆了自己一道,化成灰都记得他的样子。
“大丞相大驾光临,王源有失远迎,失礼了失礼了。”王源呵呵笑着拱手鞠躬行礼。
倚祥叶乐哼了一声,还礼道:“王副帅,不……应该是王大帅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王大帅这可不算失礼,王大帅可做过比这更失礼的事情呢。”
王源一愣,哈哈大笑起来,这倚祥叶乐还记着当日之事,一上来便开始揭伤疤了,不过王源并不打算跟他计较,毕竟今日是有大事要商谈的。
“看来大丞相心里怨气未平啊,以前的事情便让他过去,咱们展望未来嘛。来来来,给大丞相介绍我大唐极为名帅,这一位是安西军大帅高仙芝。”王源笑着伸手示意。
“高仙芝么?久仰久仰!久仰大名。”
倚祥叶乐一听到高仙芝之名,顿时肃然起敬,抚胸弯腰行礼。高仙芝也拱手淡然回礼。
王源笑道:“看来高大帅之名在吐蕃尽人皆知啊,上到大丞相,下到普通士卒,都对高大帅之名如雷贯耳。”
倚祥叶乐道:“你王节度使之名也是上下皆知,不过我吐蕃人闻高仙芝之名是因为长期在西北对垒,即便相互为敌,我吐蕃人也敬重正大光明骁勇善战的英雄,哪怕他是我们的敌人。这便叫做惺惺相惜。不过闻王节度使之名却非因为敬重,而是因为……因为……”
倚祥叶乐本想说是因为不齿王源之行,但又觉得这话太重,搞不好惹怒了他,与大事不利。故而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这个词。
王源哈哈笑道:“罢了,我也没打算在你们吐蕃有个好名声,不管因为什么,咱们今日不谈恩怨,只谈合作便是。”
高仙芝有些促狭地问道:“王大帅,你到底对吐蕃人做了什么,让大丞相好像对你百般的不待见。”
王源摊手道:“我哪里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也很懵懂呢。”
倚祥叶乐翻翻白眼道:“你不懂?你心里明白。嶲州的事情不是你干的?”
王源咂嘴道:“你瞧瞧,又来了不是,不是说好了旧事不提了么?”
倚祥叶乐道:“那么趁着石堡城作战时,派兵偷袭野牛城,占据了我野牛城算不算?不告而取是为窃,你是窃取了野牛城,而非攻下了野牛城。而且是利用你们的北方兵马吸引我吐蕃兵马的时候干这样的事情。王忠嗣败了,你倒是攻了一座城池,得了大功劳。”
哥舒翰和李光弼在旁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了起来。王源呵呵一笑道:“原来大丞相不是来议和的,是来挑拨离间的。还没落座便开始挑拨了么?厉害,当真厉害。”
倚祥叶乐道:“我说的是事实,可不是挑拨。”
哥舒翰沉声道:“这位吐蕃大丞相,你若是来议和的,咱们便谈议和之事。你若是将石堡城之败跟王大师攻野牛城的事情硬是扯到一起,妄图挑拨离间,那我可不答应。石堡城之败是我们河西陇右两军自己的失误,和剑南军可没有半分干系。”
倚祥叶乐见哥舒翰说的郑重,加之哥舒翰相貌威武,认真说起来话来倒也有些让人发怵,于是忙道:“罢了罢了,不说便是,也不过是随便扯了几句罢了。其实那是你们的事情,跟我吐蕃可没干系。话说,这位大帅的相貌威武,但不知是那一位大帅。”
王源笑道:“大丞相也别假装不认识,高仙芝大帅你们如雷贯耳,哥舒大帅也跟你们在碎石山和青海湖一带打了好多年,你会不知道他?”
倚祥叶乐面色一红,狠狠瞪了王源一眼,恼恨他不给自己下台,非要戳破自己的谎言。“原来是哥舒翰将军,久仰久仰。”倚祥叶乐抚胸行礼。哥舒翰抱拳还礼。
“这一位是李光弼李大帅,新任陇右节度使。”王源介绍道。
李光弼拱手行礼,倚祥叶乐这回倒是确实不认识李光弼,李光弼一直在河东道当兵马使,调任河西道也不过是去年秋天的事情。河东道和突厥人打交道,跟吐蕃人却没什么瓜葛了。
“久仰,久仰!”倚祥叶乐一样的拱手道,这句久仰便纯粹是客套了。
寒暄已毕,王源将倚祥叶乐让入帐中,请他落座客位。众人都坐下之后,有亲卫上了茶水来。倚祥叶乐的面前上的是奶茶,闻到奶茶的味道,倚祥叶乐倒也为王源的细心点赞。这人虽然狡猾,但起码还是心细如发,待人周到的。
“大丞相啊,今日午后,你派人送给我的那封信说要来我大唐军中和我们商议事情。本人百思不得其解。以如今你我两国的局势来看,还有什么好商议的事情?无非便是你死我活,谁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