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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成都之后,李瑱本想占据青羊宫的,因为那里才是成都道教的根源之地。但他可不敢跟父皇抢,所以退而求其次,便占据了这处天元观。
王源等人很快便抵达了天元观的山门前。和周围的喧嚣和杂乱相比,天元观这里倒是清幽静雅。偌大一个道观门可罗雀,里边松柏森森,寂寥无人。
大批兵马抵达山门前,顿时惊动了山门旁值守的几名仆役。这些仆役其实不是道士,但因为是恒王的仆役,也不得不扎了道士髻穿了道袍,投其主人所好。
“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一名伪道士蹬蹬蹬下了石阶来,朝着王源等人高声问道。
王源沉声道:“即刻去禀报道观中的人,立刻腾出精舍院落,此处将作为难民安置过冬之所。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收拾时间。”
“什么?你们怎么又来了?胆子上天了不成?天元观已为恒王殿下修道之地,岂能让你们安置难民?简直是笑话。”那伪道士叉腰叫道。
“瞎了你的狗眼,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么?你面前站着的是当今相国,平叛大元帅王源。”谭平厉声喝道。
那道士吓了一条,王源之名如雷贯耳,他没见过王源可早就听说过王源。听说眼前之人便是王源,顿时气焰矮了三分。忙赔笑道:“原来是王相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但是王相国,这里是恒王爷修炼之所。前日和昨日颜真卿都曾经来谈及此事,被我家恒王殿下回绝了,相国应该知道此事吧。怎么又来说这件事?恒王爷可说了,再有人来说这些事,一律骂走。”
王源不愿跟这个奴仆多费口舌,沉声道:“你去请恒王殿下来说话,就说我王源拜见。”
“恒王爷在做早课呢,要到巳时末才会结束。要不,请王相国等一会儿?或者是稍后再来?”那仆役笑道。
“巳时末?”王源紧皱眉头,此刻辰时三刻刚过,巳时末岂非要等一个多时辰,自己怎可能浪费这么久的时间在这里干等。
“本相等不及,请你快去通禀。”王源冷声道。
“恒王爷的早课可耽搁不得,小人可不敢去鸹噪,没得受恒王爷一顿呵斥。”那仆役抱着胳膊吊儿郎当的道。
“好,你既不去禀报,那我便自己去跟恒王说。”王源一把推开站在面前的那道士仆役,踏步上了石阶。
“哎哎哎,就算你是相国,恒王爷的地方你也不能硬闯啊,还懂不懂规矩啊。”仆役叫道。
“懂你个大头鬼的规矩。”谭平横着膀子一撞,那仆役蹬蹬倒退几步坐在地上。
“有人要硬闯道观啦,要于王爷不利啦,快关上山门。”那仆役扯着嗓子叫喊起来。
几名山门旁的假道士忙奋力推动山门要关门。谭平大喝一声冲上前去,伸脚踹翻一名道士。几名亲卫也赶到门前,将山门全部打开。几名道士见势不妙,忙连滚带爬的往大殿跑,一边跑一边大叫。
王源按剑踏步进了山门,沿着宽阔的青石大道,穿过松柏遮蔽的庭院往大殿行去。刚刚行到大殿前的台阶下,但闻有人高声道:“无量寿佛,何人在此喧哗,这么不懂规矩。”
随着这一声不伦不类的话语,一个身着宽大道袍,满身仙风道骨的青年人出现在了大殿门前,满脸的怒气冲冲。
王源认得此人,他正是恒王李瑱。
“王源参见恒王殿下。”王源拱手道。
恒王李瑱稽首还礼,手中拂尘一摆,做足了架势、一双小眼看着王源沉声道:“原来是王相国,王相国不去处理政务,来我天元观作甚?而且还强行闯入,失了体统吧。”
王源微笑道:“恒王殿下见谅,我来见恒王殿下,他们不予通报,情急之下便自行进入了。”
李瑱道:“罢了,那么相国有何事要跟我说?本王乃方外之人,可不想管红尘之事。”
王源翻翻白眼,心道:装你妈的比,你是方外人?方外人还受封为恒王?方外人还兼着右卫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方外人还有妻妾十几个?
“本相是来跟恒王爷商议一件事情。如今天气转冷,成都尚有二十万百姓未能安置。昨夜北城难民营中冻死了几十名百姓,再不安置妥当的话,大雪一下,将冻死很多百姓。鉴于城中可安顿之处不多,故而本相决定征用城中道观寺庙等处房舍,快速安顿难民居住,抵挡严寒。”王源沉声道。
“又是这件事?颜真卿不是来过了么?本王跟他说的清清楚楚,这天元观是我的静修之所,让他去找别处安顿。他没告诉你么?”李瑱皱眉道。
“王爷,此举乃是为了百姓的生死着想,还请王爷担待。王爷已有宅邸,这天元观乃是成都公共之所,归朝廷所有。当此之时,朝廷征用也是情理之中的。”王源耐心道。
李瑱怒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无权呆在这里了?天下是我李唐的天下,朝廷的便是我李家的,我难道连一所道观都不能用?是何道理?”
王源皱眉道:“王爷,若是平时,自然无关紧要。但这是非常时期。城中可安顿百姓之地并不多,王爷为了百姓着想么?”
“不成。那我去何处静修?”李瑱摇头道。
“王爷不是有宅子么?在宅中静修便是。”
“宅中如何静修?岂非笑话。道观乃修道之处,只能在此修道方能悟道。说了你也不懂。你去吧,不要再来了。告诉颜真卿,让他也莫来烦我。”李瑱拂动拂尘道。
“道在心中,但有静修之心,何处不可静修?若王爷只能在道观中静修,那我只能说,王爷这修道之心还是不纯。”王源冷声道。
“大胆,你这话是亵渎天师,冒犯我崇道之心。王源,你是相国,我给你三分薄面。你可不要蹬鼻子上脸。我李瑱可不怕你。”李瑱怒道。
王源淡淡道:“恒王爷,我此举可都是为了朝廷着想。百姓的生死你竟然不顾么?”
“那是你们的事,跟我有何干系?我李家养着你们这些臣子何用?事到临头却闹到我的头上来了。我李家的江山,却要你们来指手画脚。”李瑱拂袖道。
王源沉声道:“那么恒王爷是不肯搬出这道观咯?”
李瑱怒喝道:“那又如何?”
王源叹了口气,转头沉声下令道:“来人,封锁山门,将道观之中的人统统轰出去。将恒王爷也请出去,送回他的府邸之中。所有恒王爷的用品物事都统统丢到山门外去。”
“遵命。”谭平李宓等人沉声应诺。两人各自发号施令,片刻后山门外涌进来数百名兵士来。
第914章 群攻
“王源,你好大胆子,我看谁敢。”李瑱怒喝道。
王源转身不理,谭平上前对李瑱沉声道:“恒王爷请移步。”
“我不走,除非你们杀了我。”李瑱叫道。
“那便得罪了。”谭平使了个眼色,两名亲卫上前一边一个架起了李瑱往外便走。
李瑱脚不沾地大声叫嚷,口中大骂道:“王源,你好大胆子,我要去禀报父皇,你无法无天了。”
二三十名李瑱的仆役不知所措,也不敢造次。数百名士兵涌入大殿和后殿精舍,将李瑱带来的物事一一搬起丢出山门外。李瑱大叫大嚷道:“你们这些无法无天之徒,哎呀,这是我的紫金葫芦啊,被你们这么乱扔,哎呀这是我的紫檀木鱼……这是我的五色令旗啊,你们胆敢如此亵渎,你们会遭报应的。”
士兵们哪里对这些法器有半分的尊敬,乒乒乓乓的将这些法器丢了一地。直到所有东西都被丢出了山门外,谭平一声令下,众士兵将这些物事全部丢上了一辆大车。李瑱死活不愿离开,大叫大骂。王源丝毫不理,但也不想强迫扭送他回府,只命士兵们将山门贴上封条,留下几十名把守着,这才带着兵马离去。
李瑱想冲进道观,但门前士兵阻拦着他,让他无法进入。不久后,东边街口人声鼎沸,一大群衣衫褴褛的难民们在颜真卿的带领下赶到了这里。颜真卿一看门前这架势,心中暗自吃惊,显然王相国是用了强了。颜真卿暗自佩服王源的胆量,用这样的手段,承担着太大的压力,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的。为了难民,王源也是豁出去了,颜真卿自问没有这样的气魄,吃惊之余,对王源也是钦佩不已。
颜真卿上前安慰李瑱,却被李瑱骂的狗血淋头,索性也不再去管李瑱。命人启了封条,带着百姓们进道观安顿。看着那些衣衫褴褛浑身臭气熏天的百姓们涌入了道观之中,李瑱心中愤怒不已。自己身为皇子,居然被如此对待,这王源那里还有半分将皇族放在眼里。李瑱知道,这天元观是没法再进去了,这些百姓这么一践踏,就算要回来自己也不会在这里静修了,这口恶气实在难以咽下,当即召集仆役牵马备车直奔散花楼去向玄宗告状去了。
……
王源清扫的脚步没有停下。几条大街上有不少被皇子官员们占据的园子和房舍。王源一律先礼后兵,先商议,商议不成便直接搬东西往外扔,再派士兵贴封监管。颜真卿便在后面带着难民们直接入住其中。
几位皇子占据的豪宅被收回,驸马公主占据的园林被收回,一些官员们占据的庭院仓库等处也被一一的清理。这些人那里会愿意让出这些地方,王源和他们商议时只有很少的人愿意主动搬走,大部分都是态度强横。但再强横,也强横不过王源。一旦王源得知他们不愿让出,便采用强力手段直接动手。这些皇族皇亲们一个个愤怒不已却毫无办法,于是纷纷去往散花楼处跟玄宗告状。散花楼中很快便聚集了几十名皇亲官员,这些人声泪俱下的控诉王源的强横无礼,控诉他横行无忌,不把皇族放在眼里。
玄宗很是无奈,一方面他觉得王源的行为是为了安顿难民着想,出发点是无可厚非的。但另一方面,他对王源行事的手段极为愤怒。王源带着兵马强行驱赶,眼里那里还有半分对皇族的尊敬。对皇子公主驸马皇亲们的不敬,便是对自己的不敬,这让玄宗实在难以忍受如此的轻慢。
几名皇子义愤填膺的要带着手下的护卫们和王源去拼命,口中说着什么:“宁愿死了也要跟这逆臣拼命”的豪言壮语,无非便是要激怒玄宗,让玄宗对王源进行责罚。玄宗当然很愤怒,但他比他的这些儿子女儿女婿和皇亲们可理智的多,他知道此时的愤怒毫无作用,自己能将王源如何?自己并不能对王源做出任何的处罚。
“召王源来见朕。”玄宗面沉如水的下达了命令。众皇子皇亲们一个个激动无比摩拳擦掌,待会陛下责骂王源时,自己等人一定在旁添油加醋,最好让父皇重责王源,叫他明白谁才是大唐天下的主人,谁才享有特权。要让他将那些贱民们都赶出来清扫干净地方,再乖乖的将自己等人请进去。
午前时分,王源率人在中街上清理了十间被侵占的原成都衙门的仓库。这些仓库原本都是对方粮食物资的。但府库早已空了,这些仓库便被一些皇族侵占,堆放逃难所携来的财物,和供他们存放落马大车等物。这些皇亲贵族们逃难出京的时候都恨不得将宅子都背在身上,所携的财物物资奴仆都极为庞大,来了成都后分派的宅邸他们又嫌弃太小,故而便疯狂侵占公用的房舍以供己用。宅子院子倒也罢了,甚至连公仓和一些分支衙门办公之所也不放过。之前房琯为相国时纵容他们,韦见素又是个滑头知道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