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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内侍便拖着夏存义离开了……
夏守忠也没有多耽搁,匆匆往殿内走去。
其实他倒不是特别害怕得罪贾环,他与苏培盛不同,他是侍奉在内宫,服侍皇后的内监。
贾环想要对付他,不说不可能,但没什么必要,而且会花费不小的气力。
在夏守忠看来,是得不偿失的。
可夏守忠却怕贾环向隆正帝告状……
隆正帝当年还是雍亲王时,夏守忠便已经在王府了。
几十年来,他太清楚这位主子的心性。
太上皇批语他刻薄寡恩,并非没有道理。
至少,对太监奴婢来说,这绝对没错。
真要惹怒了他,当场命人打杀都是有的。
隆正帝本就极中意这个贾环,他又刚立下大功,万一……
念及此,夏守忠一边加快了脚步,一边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心中祈祷贾环不是一个爱告状的人……
……
夏守忠忐忑不安的走进内殿,还未进门,就听到殿内隆正帝怒声咆哮的声音,心中不由一沉,面色惨白。
战战兢兢的踏入内殿后,入目处,却见贾环垂头丧气的站在那儿,高头凤榻上端坐的隆正帝正怒视着他,教训个不停。
贾环身前,是一个呈“大”字型倒地的内侍。
夏守忠认得此人,乃是宫内供奉局的一名奇人。
所谓奇人,指的是有一技之长的宫人。
有人擅长武道,有人擅长医道,有人擅长毒术……
因为都选自宫中内侍加以培养,或许算不得顶尖,但也好用。
在宫里地位不俗。
倒地的那个内侍,名叫黄兴,擅长口技。
最能模仿他人声音语气……
今日,他被打发出宫,去看宁侯在西市如何处置,然后回宫禀报。
也算是一种现场再现,却不知此刻为何会趴在地上起不来。
正疑惑,就听贾环没精打采道:“陛下,臣哪里知道他是什么供奉局的供奉……
臣只当他是哪个贼子鬼怪化成臣的模样,在冒充臣,这才出手除妖。
谁知他只是口技之术……”
方才贾环进来后,真真唬了一跳。
一个和他声音一模一样,连语气都一样的人,正背着他,对上面的帝后说着什么。
细细一听,竟都是他今日在西市高台上说的话,并且丝毫不差。
贾环又惊又怒,再一想,这人若是蒙着面,装扮成他去胡乱发号施令,岂不要糟?
因此,就一脚踹到那厮屁股上,打算提前除害,让此人“pia”的一下摔在地面上,起不来了……
若非是在坤宁宫,贾环干掉此人的心思都有。
当然,这般做的下场就是被隆正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毕竟理亏,当着帝后动手……不,动脚,换个人,此刻怕已经被大内侍卫抓起来了。
听贾环还狡辩,隆正帝愈发恼火,冷哼了声,道:“朕看你就是愈发不知天高地厚,为所欲为!”
瞥眼看到距离贾环不远处,五皇子赢昼正强绷着脸,可眼中的笑意却怎样都挡不住,登时喝道:“该死的孽障,瞧那副没出息的德性!”
赢昼圆滚滚的脸色登时变白,眼睛里哪里还有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满是惶恐不安,站起身垂头听训。
心里虽然日了狗,完全不明白为何会殃及池鱼,可也没功夫想这些了。
只求隆正帝今日能别教训的太狠。
然而就在此时,他却听到身边不远处,之前那个被骂的狗血淋头的贾环,忽然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
赢昼眼中瞳孔都扩大了,只祈盼即将暴怒的隆正帝,只将怒火发在这个神经病头上,不要再牵连无辜了……
谁曾想,“期待”中的暴风骤雨,竟只有一声不轻不重的笑骂声:“这个混账东西!还有脸子笑,脸皮之厚,亘古未闻!”
就完了?
就完了!
这一刻,赢昼无比心酸忧郁的看着高台凤榻上忍俊不禁的帝后二人。
父皇母后,您二位可从未这样宽容的对待过儿臣啊……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胆大妄言,干!
“该死的孽障,还在这傻站着做什么?朕不是让你去接你十三叔吗?”
隆正帝笑骂了贾环一句后,转头又对赢昼厉声道。
赢昼白白嫩嫩的“娇躯”内,一颗琉璃心碎成了无数片,欲哭无泪。
一旁的苏培盛忙道:“回陛下,十三爷方才去了内阁,临行前告诉奴婢,等处理完内阁之事,他就会来坤宁宫。”
隆正帝闻言,感慨一声,道:“这个十三弟,朕都撂开了手,想松快一日,他倒还是忙不休。”
说罢,又瞪了眼下方的贾环和赢昼。
似在责怪他们不当人子,不知为君分忧,比起忠怡亲王相差甚远。
赢昼被隆正帝冰冷的目光一瞪,三魂儿飞走了两魂儿半,只留半截儿,忙低头侍立。
贾环却皱眉看着隆正帝,嘟囔道:“陛下,什么时候开饭?
臣都饿了一天了,上蹿下跳又喊又叫的,差点没饿死!
不是说皇帝不差饿兵吗?”
这是在表功,也是在抗议。
一旁赢昼,用看神人的眼神看着贾环,也奇怪他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果不然,隆正帝刚停歇没一会儿的喝斥声又响起:“混账东西!只你一人忙碌吗?
为了你的事,忠怡亲王和朕从昨夜起就没进一粒米,你还有脸叫屈!”
不过骂完又对身边昭容道:“去给他端一盘点心,省得这混账回去后到处说朕苛待了他,连饭都不管!”
贾环无语,什么叫为了我的事……
不过也懒得再辩驳什么,从隆正帝口中,就别指望听到好话。
真要哪一天隆正帝和他说好话,他就得防备这家伙是不是想干掉他了……
见夏守忠安排内侍将那昏迷不醒的口技奇人带走后,贾环从一宫女昭容手中接过一大盘点心,道了声谢后,坐下来大快朵颐起来。
那宫女听闻贾环致谢,面色一红,退了下去。
倒是一旁的赢昼,看着贾环这般肆无忌惮的大口吞咽,不知怎地,也感到极饿起来。
他不敢招呼宫女也为他端一盘点心来,因为怕引起隆正帝的关注。
可又实在忍不住饿,就悄悄对贾环道:“贾环,贾环……”
贾环眉尖轻挑,侧目过去:“叫魂儿呢,干啥?”
赢昼胖乎乎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道:“你盘子里有一块绿纱红豆糕,那是我最爱吃的,你拿来给我……”
贾环嗤笑了声,扫了眼赢昼那张大脸,道:“我给你个锤子!”
说罢,拿起那块红绿相间的糕点,大咬一口。
赢昼见状大怒,恨得咬牙切齿,却偏没法子,只能呼呼喘气……
上方凤榻上,隆正帝其实一直眯着细眸旁观着。
看到这一幕,眼中不由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到底上不得台面,压不住人啊……
“贾环……”
隆正帝淡淡道。
贾环“唔”了声,抬头看向上方。
隆正帝也不在意他的失礼,缓缓道:“你今日所为之事,朕都知道了,办的极好。”
其实最合隆正帝心意的,就是贾环将一切功劳归于帝王身上。
如今在都中百姓心中,隆正帝不再是那个传说中弑父谋母,杀兄圈弟的独夫,而是一个心怀万民的圣君。
这才是隆正帝一直以来最想要,偏又得不到的。
却不想,贾环竟能通过这样一件事,替他办到了。
若非是高兴到极致,隆正帝也不会特意放假半日,还难得铺张一回,举行家宴。
更不会夸赞贾环……
然而,贾环听到这句话后,却毛骨悚然,咬了一半的绿纱红豆糕啪嗒一下掉在茶盘里,犹自浑然不觉。
他实在是已经习惯了隆正帝与他相处的方式,不是骂混账,就是骂孽障,反正总没好话。
忽然这样一温和下来,还夸赞他,贾环真心觉得不安,心道,莫不是要卸磨杀驴……
贾环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隆正帝,隐隐有些防备。
这幅作态,让人莫名其妙,也让隆正帝心中那抹温暖不翼而飞,满满是无名火起,厉声喝道:“你这般眼神,是在看哪个?混账东西!”
贾环闻言,这才海松了口气,神情明显舒缓下来,干笑了两声道:“陛下,臣之前立下那么多大功,您也都是冷嘲热讽一番,臣都习惯了。
今儿你突然一夸赞,臣反倒有些害怕……”
“噗嗤!”
却是一旁的董皇后见隆正帝一张脸黑成了锅底,再听贾环这般理由,不由喷笑出声。
对隆正帝道:“也真真难为他了,这么点年纪,那么多想法。
方才听刘供奉学他那些话,连臣妾都想不到,他小小年纪能说的那样得体,那样好,将皇上的心思都说出百姓听了。
瞧着,百姓也爱听他说。
看年纪,他也就和五皇儿差不多大小吧?”
隆正帝脸色好看了些,不过嘴里依旧没好话,道:“他算什么得体?不过是把黑锅往朕身上推罢了。”
贾环正大嚼着点心,闻言撇撇嘴,也没反驳。
因为这话也不算完全扯淡,一切功劳归皇帝的同时,一切骂名也同样归皇帝。
当然,这份骂名对隆正帝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
相对于黑冰台和中车府收集上来的,都中百万百姓对他的无数称赞而言,些许腌臜之辈的污蔑,又算的了什么?
已成疥癣!
若非如此,隆正帝也不会有这份闲心,来与贾环赢祥等人聚餐庆祝……
所以,隆正帝这话还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董皇后笑的开心,又招呼身边昭容再为贾环端一份来,也为赢昼端一份来。
贾环笑道:“娘娘,臣之所以这么能干,是因为臣天生丽质!您赏臣点心吃,是对的。
可五皇子就不能吃了,他啥也没干,整日里吃了睡睡了吃,再喂他就胖的走不动到了。”
赢昼面红耳赤反驳道:“你才吃了睡睡了吃呢!谁胖了?我……我就是富态些。”
贾环嗤笑了声,下巴往上扬了扬,道:“你自个瞧瞧陛下,那才是为国忧劳勤政的模样,黑眼圈就没消过,脸也是黑乎乎的。
再看看你,啧啧啧!白胖白胖的,还敢说你不是吃了睡,睡了吃?
子不肖父说的就是你这种!”
赢昼闻言,惊怒交加!
他以为贾环疯了,这是将他通往那个位置的希望死死斩断啊!
不就当初有些过节吗?
至于这般决绝,连一点后路都不留?
子不肖父啊!
不止赢昼,隆正帝和董皇后都面色动容的看向贾环。
贾环恍若没见,又一口吞咽下一个玫瑰糕后,吸了下鼻子,问身旁宫女要了个帕子,擦了擦手,笑递还给人家。
他生的本就俊俏,这一笑,露出一口雪白耀眼的白牙,刺激的常年不见男人的宫女面红耳赤。
贾环得意的哈哈大笑,直到感受到两股杀气自上方而来,忙正襟危坐,重新坐好后,苦口婆心的看着赢昼道:“五皇子,别觉得我是在损你,错!我是在夸你有福气呢!
陛下那个位置有什么好,嗯?
我听说有群耍嘴皮子的王八蛋整天围着你转,给你灌迷魂汤,说什么头上落柳絮,王上加个白,就是个皇字。
这都什么破玩意儿,你也信?”
赢昼闻言差点跳起来,愤怒的看着贾环,道:“好胆,贾环,你敢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