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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又指着徐文长,手指直发抖:“徐老疯子,我、我可被你坑害苦了,我家小还不知怎么样了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毕某和你拼命!”
徐文长嘿嘿干笑,拍了拍巴掌,偏门抬进来一乘香藤轿子,毕夫人携着一双儿女从轿中走出,刚看见丈夫就呆住了,然后哇的大哭着扑过来。
毕懋康扶着夫人、牵着儿女,仔细端详都穿着崭新的薄丝绵衣裳,除了夫人因记挂而双颊消瘦,不懂事的小儿女似乎比在家时还要白胖了些,便知他们并未吃苦。
“郎君,究竟是怎么回事?”毕夫人双手捧着丈夫的脸看了又看:“他们打你没有?妾身坐在家里,你以前相熟的捕快张老爹就上门说你要到南京吃长年官司,妾身陪到南京来也好给牢里送个饭、替你补个衣裳什么的,还是那徐老先生安排的车船,到了南京住在客店上房,每日里茶饭供应倒是勤谨,可妾身哪里吃得下……”
秦林好生不自在,感觉自己都快成棒打鸳鸯的大反派了,讪笑着上前施礼:“嫂夫人休怪,是本官不该派徐先生来招揽你丈夫,徐先生本有心疾,竟然诬陷尊夫逼他就范,此时听来,真是叫本官无地自容。”
毕家娘子闻言惊诧莫名地看了看厅上坐着的徐文长,老疯子回以一个和脸部神经短路差不多的怪笑。
毕家两口儿哭笑不得,徐文长名声遍及江南,人人都知道他疯了,虽然两口子受了不少苦,可你能把一个失心疯的老头子怎么样?只能哀叹一声自认倒霉吧。
秦林又道:“本官虽求贤若渴,还不至于用诬告陷害的办法来逼先生屈就,咱是天子亲军锦衣卫,并不是替天行道梁山泊,若是先生想回去……陆胖子,拿本官的印信来,这就写一道札子发到徽州府替先生辩白,牛大力,再取三百两银子送与毕先生做盘费!”
毕家两口儿互相看看,现在回去还能做什么呢?就算辩白了,恐怕别人也会在背后指指点点,被知府大老爷当街抓走,又是白莲教徒言之凿凿的指认,即便秦林对徽州府剖白了,阖城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
又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徐文长,这老疯子捋着胡须一抖一抖的怪笑,那样子真叫人心惊胆战,这次没答应留下来,万一他下次又耍出什么鬼花样,还叫人活不活?
没奈何,毕懋康冲着秦林深深一揖:“秦长官高风亮节,毕某万分佩服,事情都是徐老疯子搞出来的,与秦长官无涉,毕某愿留下相助,只求长官替在下洗清冤屈,将来如果有可能的话……唉,还是算了吧。”
洗冤的要求秦林当然答应,又追问后面他吞吞吐吐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惜长官是武职……”毕懋康红着脸儿,吭吭哧哧地道:“晚生尚未考取秀才……”
明代科考要说严那当然严,进门搜身、全部考生关在一间间小号房吃喝拉撒都在里头、考官所阅的卷子上不书姓名,甚至为了避免考官认出笔迹,乡试、会试还要由专人将考生答好的卷子誊抄一遍,将抄本送与考官批阅圈点。
但要说没有任何作弊也是吹牛,督抚大员和文坛有影响力的人物替考生说情,或者座师老先生发话给做主考的门生,考官们能不徇私吗?
徐文长名动江南,却一辈子只是个秀才,考了无数次的举人,因运气不好都没有上榜。当年胡宗宪有意成全他,给各房考官说了要录取他,谁知最后一个来晚了的考官没有嘱咐到,偏偏就遇到徐文长的卷子,一个红叉打到不录那堆去了,徐文长就再次名落孙山。
像秀才、举人们热衷给达官显贵做幕宾,除了挣钱养家糊口之外,也有利用官员的势力在科考上占据先机的因素。
不过毕懋康话一出口,就暗自后悔,秦林只是个锦衣卫的武官,就算权势再大,科举正途出身的文官也不会受他嘱托啊!自己真是昏了头。
没想到秦林听到这话竟然毫不迟疑的一口答应,根本就没当回事儿。
毕懋康似信非信的,还以为秦林只是敷衍。
秦林请毕懋康来,主要是想请他帮助设计制造适合锦衣校尉使用的新式火枪,但这会儿他蓬头垢面的不成个样子,也不好细说,就让陆胖子陪他去沐浴更衣。
“哈哈,老毕是吧?胖爷姓陆,大名远志,是我家长官的心腹弟兄……”陆胖子笑着拍拍毕懋康的肩膀,大吹大擂道:“老兄投到我家长官幕中,真正是选对地方了!”
毕懋康脸都快抽了,心说若不是怕徐老疯子又出什么幺蛾子,再加上没脸回徽州老家,老子才不留下来呢。
“怎么,不信啊?”陆远志眉头一耸,在他心目中秦哥根本就是无所不能的,谁要是怀疑那就是和胖爷作对嘛!立刻说道:“哼,别以为我家长官是个锦衣卫武职,你晓不晓得,正四品京畿道张公鱼张道台是他拜盟的弟兄,应天府王世贞王老先生和咱秦哥忘年之交,就连元辅少师张先生……”
胖子不用继续说下去了,因为毕懋康从书房窗口外面走过去,正好看见窗下书桌上,砚台压着一张纸,正是张紫萱以其父名义题写的《本草纲目》序言,空白处“尔为盐梅”的鲜红印文分外清晰。
恍如一个炸雷从顶门心打下来,毕懋康当时就呆住了:原来这喋喋不休的胖子,所说的竟然是真的!一个从五品锦衣卫副千户,正四品两榜进士出身的京畿道和他拜盟,正三品应天府尹、文坛盟主和他做朋友,连执掌朝纲的元辅少师张居正都和他书信往来,此人是什么来头?
这么狠的官儿,莫说替你弄区区一个秀才,就算是举人也不在话下呀!更何况如果能走张居正的门路,连进士也不过探囊取物吧。
毕懋康的脚步登时变得轻快起来,脸也不再黑着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陆胖子说话,心头隐隐有“因祸得福”的喜悦。
那边厅上,秦林虽然觉得徐文长行事荒诞不经,毕竟是忠心耿耿为自己办事的,便把治疗失心疯的心药告诉了他:已从金樱姬处得到证据交给了张居正,和张居正谈妥的内容之一,便是要将祸国殃民的王本固明正典刑!
徐文长听到王本固这个名字,立刻眼角抽搐、嘴巴歪斜,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秦林赶紧喂他喝茶水,半晌才平复下来,却没有预想中的欣喜若狂,只是淡淡地道:“自作孽不可活,王本固必有恶报,且不去管他,老头子倒是想着长官如今还缺了另外一件东西。”
秦林眉头一挑,暗自奇怪徐文长为什么没有预计中的反应,还有他说缺一件东西,又是什么?
第254章 扬州瘦马也不瘦
“将军神目如电、洞彻幽冥,连破惊天大案,是以一年之间由布衣白身升到锦衣卫副千户,而且极可能勋官转实授,一跃为锦衣堂上官,实乃我大明朝二百年罕有之异数!”
徐文长伸出大拇指侃侃而谈,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升官快固然是好事,也是坏事。将军出身白衣,年未及弱冠即身居要职、手握重权,岂能不为人所嫉?”
秦林剑眉一扬,慢慢地道:“不遭人嫉是庸才。”
“好,好一个不遭人嫉是庸才!”徐文长拊掌大笑,继而问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将军之才干绝非仅限于破案缉凶,由平息江南白莲教叛乱与招抚五峰海商之事,以老夫看来,将军必怀经天纬地之志、匡扶社稷之心,然则官场之上逆水行舟,正所谓高处不胜寒,昨日官居一品,明天身败名裂,试问将军如何自保?”
秦林稍有动容,拱手问道:“请问先生有何良策?”
“官场倾轧,唯借势与用力二途。”徐文长说到这里,自己就神色一黯,大约是想到了不堪回首的过去吧……久历官场,几经生死,这些宝贵的经验是抗倭大帅胡宗宪和更多将领、军民百姓的生命换来的。
平复心情,徐文长又道:“将军以布衣起于蕲州,是借荆王之势,兴国州一举成名天下闻,再借张首辅之势,南京搅动风云雷雨,又借魏国公之势,是以将军已把借势之术用到了极致。”
秦林听到这里,已是悚然动容,暗道徐文长果然不愧为大明三百年江南头一号的真才子,这番分析丝丝入扣,官场经验游刃有余,比起什么金陵四公子,实乃天渊之别,只可惜心疾未愈,脑筋时而清醒时而狂乱……
“然而将军升官太快,根基尚浅,于‘用力’一途便力有未逮了。”徐文长扳起手指,将秦林的班底一个个数来:
“陆远志于破案缉凶能为将军臂助,尚不可独掌方面,牛大力乃冲锋陷阵之猛将,这两位身上只有总旗衔;韩飞廉才具中上,老成勤谨,仅为庚字所百户;至于游拐子市井之徒,就更不同提了。倒是毕懋康文采出众而秉性柔懦,又有罪状捏在咱们手里,将来提拔一下便可做将军在文官中的助力……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秦林眼中精光一闪,俄而半眯着垂下目光,笑着拱手道:“幸好现在有了徐先生居中调度,实乃天助我也。”
徐文长慌忙摇手,也许是遭受严酷的挫折,也许是疯病之后性情大变,二十年前在总督军务胡宗宪幕府春风得意时,他敢桀骜不驯、独断独行,二十年后落魄江湖,在秦林面前反而收敛自持得多:
“调度机宜乃将军独断之权,老夫风烛残年,只从旁出谋划策罢了。倒是将军培植亲信班底以壮实力之外,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巩固权位、官场倾轧时亦能用作杀手锏,方才老夫说将军所缺的东西,便是这里……”
还没等徐文长把答案说出来,外面看门的仆人就通报游拐子回来了。
游拐子走得满脑袋汗水,一脸的灰尘,他身后跟着十名模样周正、身材健康的姑娘,虽没有十分颜色,却也莺莺燕燕香气袭人。
“长官啊,你要的人可真不好找,小的跑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才找齐了……”游拐子一边说,一边领着姑娘们走到庭前,“这位就是买你们的主人秦长官了,还不叩见?”
十名姑娘齐齐朝秦林盈盈拜倒,“婢子见过老爷,老爷万福。”
好嘛,这下秦林变成黄世仁了,他叫这些姑娘站起来,略略的打量一番,若说十分美女,她们容貌都能打到七分以上,而且个个都不是过去娇娇怯怯那种。
春天姑娘们穿着长裙子,看不见脚,秦林就吩咐:“都把脚伸出来看看!”
这时候陆远志已领着沐浴更衣过的毕懋康回来了,看见十名年轻漂亮的姑娘站在庭前,立马跑过来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打量,看哪个胸口大、哪个屁股圆,发觉都不如女兵甲,便叹了口气,有些失望。
忽然听到秦林喊把脚伸出来看,胖子立马倒抽一口凉气:咱们秦长官,真、真是重口味啊!
殊不知青黛听到前院的动静,和甲乙丙丁都出来看了,陆胖子这番举动正落在众人眼中。
“死胖子真是好色啊!”女兵乙和丙异口同声。
“还是秦长官矜持……”小丁双手抱拳顶着下巴,眼睛里直冒小星星:“那句‘把脚伸出来’,太酷了耶!”
喂喂,女兵甲黑着脸,心说死胖子固然是好色,秦长官能好到哪儿去?他有了咱们小姐,还盯着江陵相府那位千金,都是天姿国色,当然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啰。
这不,那些个买来的姑娘听到把脚伸出来的吩咐,一个个睁大眼睛不明所以,羞羞怯怯地看着秦林,好像他是好色无厌的花心大老爷一样。
青黛知道秦林用意,她在后面瞧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