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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
李甲也哼哼唧唧的帮腔:“黄公公,霍领班,你们看小侄被他打成什么样子了?这人光天化日就行凶啊!,还讲不讲道理,还有没有王法?”
李甲一脸的悲愤,往日他欺负别人、纵犬撕咬无辜百姓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什么道理、王法,可当他被打得像个猪头的时候,却把王法挂在了嘴边。
陈白鲨指着秦林摆了半天姿势,秦林和金樱姬的笑容却没有半点儿变化,身后陆胖子、牛大力瞧着他的眼神甚至带着几分嘲弄和怜悯,活脱脱就是欣赏一个白痴的表演。
咦,干爹怎么不吭声?难道是气坏了?陈白鲨心下纳闷,回头一看。
只见黄公公的表情又像哭,又像笑,又高兴,又尴尬,一张脸上竟像做戏似的变来变去,不知道究竟为何。
霍重楼呢,也呆怔了半晌,继而他合身就朝前飞扑。
哈,大力鹰爪功纵横江湖二十年罕逢敌手,这锦衣官儿要尝尝滋味儿了陈白鲨和赵海马对视一眼,两人都是兴奋之极。
“杀,杀,杀了丫的!”李甲乐得直跳脚,巴不得霍领班一记鹰爪功,直接把秦林天灵盖抓出五个血窟窿,把脑浆子都给抓出来那才好呢。
围观百姓或者不懂,里头有几个常在江湖上走的商客,早已闻听鹰爪王霍重楼的赫赫威名,见状齐刷刷的举起袖子遮住眼睛,不忍见这位替百姓出头的青衫公子伤于鹰爪功之下。
孰料霍重楼旋风似的冲到秦林身前,焦黄的双手没有使出鹰爪功,而是啪的一声抱拳行礼,腰杆弯成了九十度,笑得满脸钢针也似的胡须根根直抖:“霍某参见秦长官自打到了杭州,霍某和黄公公常感念您老恩德,常慨叹不能亲侍虎帐,没想到今天又见到长官金面,真是上天垂怜!”
啊!?怎么……怎么会这样……
陈白鲨一时间眼睛都直了,他的心开始往下沉、往下沉……
果然,黄公公比霍重楼更做得出来,他是内廷太监,下跪是早就习惯了的,笑嘻嘻地走到秦林脚下,二话不说就磕了三个响头:“黄知孝替张公公向您老问好,张公公在宫中常记挂长官身子安好,今日一见英风锐气竟比往日更盛,奴婢这就朝京师火急禀报,想他老人家晓得了,也是很高兴的。”
黄公公口中的张公公是张小阳,事实上以黄知孝的身份地位还没资格直接和司礼监秉笔太监、掌内官监张诚对话,他这个提督市舶太监的位置,还是张小阳念着旧情,替他向叔父张诚求来的,在外间却传成张诚是他的靠山。
太监性格阴鸷偏狭,谁和他有仇一定要加倍报复,但谁对他有恩也要加倍报答,张小阳长这么大,除了小主人朱由樊之外,就秦林一个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自是随时念念不忘。
且不谈黄公公受了秦林、张小阳许多好处,就是现在,如果秦林对他不满,一封信给张小阳,小张公公在老张公公耳根子底下说几句坏话,黄知孝这提督市舶太监就算当到头了,他焉能不敬服秦林?
秦林则笑容可掬的盯着陈白鲨,眼神中颇有玩味之意。
第290章 长官凶猛
陈白鲨在黄公公面前摇尾乞怜,黄公公、霍重楼却又朝着秦林谄媚讨好,一时间李甲、陈白鲨还有捕快们大眼瞪小眼,全都懵了头。
秦林笑着伸手拍了拍霍重楼的肩膀,对黄知孝却像没看到一样,眼睛望着天,鼻子里冷哼道:“黄公公自从放了提督市舶的差使,果然威风见涨,这收的干儿子嘛,嘿嘿,也挺了不起啊!”
说罢,秦林笑嘻嘻地看着天空,似乎要在蓝天上看出朵花儿来。
秦林秦长官既是官场及时雨,又是冷面天煞星。
和他交好的官员,像什么张公鱼、王世贞、石韦、李肱、归慕光,没事儿可以升官发财,有事则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憋着劲儿和他作对的官员,南京刑部侍郎刘一儒父子、都察院左都御史王本固、漕运总兵官陈王谟……这些个二品三品乃至超品的朝廷大员,要么身败名裂,要么革职待罪。
黄知孝这提督市舶太监怎么来的,别人不明白,他自己心头最是清楚不过,自忖有几个脑袋敢和秦长官作对?难不成非得步刘一儒、王本固的下场才心甘情愿?
所以他听得秦林这么说,脑门上冷汗刷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正巧陈白鲨惊慌失措的凑上来:“干爹,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他究竟是什么人?”
黄公公转身抡圆了巴掌就朝陈白鲨脸上招呼,声音阴柔中带着戾气:“小兔崽子敢冲撞秦长官,你不想活了?小样,还不快求秦长官饶命?”
毕竟收了人家一万两银子的孝敬,黄公公也不想陈白鲨太难看,以目示意他向秦林告饶。
陈白鲨捂着脸,睁着眼睛不敢置信。听黄公公的口气,竟像秦林随便伸伸手就能把他这个海鲨会会首轻轻捏死?
李甲、赵海马也是面面相觑,实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看秦林时就多了几分敬畏,暗自猜测这位长官的来路,想来想去杭州乃至浙江全省都没这号狠人啊!
“怎么着,不相信?”黄公公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陈会首,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咱家,这位秦长官莫说整你了,哼哼,实话和你说了吧,他老人家要捏死咱家,也就和捏死只蚂蚁差不多呀!”
霍重楼也点点头,深以为然。刘一儒、王本固那是多大的官儿,都被秦林整得身死名灭,再加上更早的蕲州,还有个倒了霉的亲王侧妃呢,区区一个提督市舶太监,根本就不够看啊!
陈白鲨闻言身子一震,本能的感到害怕,连黄公公都不敢招惹的人物……他犹豫着是不是要下个矮桩,暂时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可金樱姬能答应吗?
五峰海商在接受朝廷招抚之前,就和作为江南权贵走私代理人的海鲨会势同水火,那时候双方都是走私,海鲨会就常常买通水师来清剿五峰海商;现在接受招安变成了瀛洲长官司,过去的竞争放到了明面上,双方的争斗明显白热化,海上、陆上,民间、官场,斗得不可开交……
现在机会来了,金樱姬就要狠狠压下海鲨会的气焰,叫他们大大的吃一个亏。
冲着陈白鲨坏坏地笑了笑,金长官又轻轻挠了挠秦长官的掌心,笑容媚得叫人骨软筋麻。
秦林借着宽大的衣袖遮盖,一把抓住金樱姬调皮的手指头,附耳低语:“就算只是一夕之欢,也是我秦林的女人,怎么能让你受委屈呢?”
金樱姬掩口咯咯娇笑,神色格外狡猾。
陈白鲨顿觉不妙,果然秦林把脸一板,冲着黄知孝冷冰冰地道:“黄公公,你说的是哪儿话呀?你收的好干儿子,非但欺行霸市、强买强卖,还对下官要打要杀……嘿嘿,了不起啊!了不起,有这么个得力的干儿子,也难怪黄公公要加官晋爵、飞黄腾达啦!”
秦林把加官晋爵、飞黄腾达四个字咬得极重,意思当然完全相反。
黄公公听了这句登时遍体冰凉,手脚都抖起来,这才知道秦林是下了决心要对付这位海鲨会会首。
心念一转,黄公公立刻作出了明智的选择,躬身就朝陈白鲨作了一揖,口气变得异常阴冷:“陈会首,既然你不听咱家的话,咱家也就再不敢妄自尊大,什么干爹干儿的话头,也就只当一场玩笑。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咱家过自个儿的独木桥!”
这下子了不得,就好像万里晴空突然打下一个霹雳,震得陈白鲨、赵海马木木呆呆,魂灵儿都快离体而去了。
这位黄公公可是花费了不少心血和代价才拉拢来,预备将来借他做个靠山,没想到秦林三言两语就叫他翻脸不认人,这方向变化之快,幅度之大,简直叫人匪夷所思!
陈白鲨实在是委屈至极,看看秦林,又看看黄知孝,惶惶然、戚戚焉,活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癞皮狗,若不是知道他欺压百姓、横行霸道的罪行,单看现在他脸上那种辛酸苦楚的样子,十个人有十个人要生起同情心哩。
当然杭城百姓不会这么看,他们都知道这家伙的底细,那些个渔民、矿工、水手、码头工人,谁没受过海鲨会的盘剥?到杭城来做生意的南北各地中小商客,又有多少被海鲨会强买强卖,好不容易赚的一点辛苦钱,最后倒有七八成进了他们的口袋。
看到陈白鲨吃瘪,真是人人喜笑开怀。
金樱姬掩口吃吃地笑:“陈会首,妾身都说过你斗不过秦长官的,唉……妾身本是好心好意,无奈陈会首不识抬举呀!”
秦林笑容可掬,指了指黄公公,颇为揶揄地道:“陈会首,你看本官与令尊是故友相见,只怕这会儿他也来不及招呼您了,咱们是不是回头见哪?”
霍重楼一年间从档头直做到领班,对秦林感激入骨髓,这会儿加意讨好他,大声喝道:“那条死鲨鱼,还不快滚,等着老子请你去坐东厂的地牢么?”
陈白鲨闻言赶紧和赵海马两个,一左一右扶起哼哼唧唧的李甲,加上众衙役和李甲的恶奴、打手,屁滚尿流地跑路。
偏生陆远志促狭,大喊着招呼:“怎么不把你们死了的弟兄也弄走?回来回来,就这么扔下尸首不管,也太不讲义气了吧,连胖爷都看不下去啦!”
什么弟兄?一行人转过头来,原来胖子指着那两条血糊淋当的恶犬尸首。
无论李甲还是陈白鲨,这会儿都已心胆俱寒,没奈何只好转身回来,点了两个受伤轻些的打手,把恶犬尸首背起来带走,一行人忙忙似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实在狼狈不堪。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笑了起来:“哈哈,狗腿子背死狗,欺心不做人事,迟早也变死狗!”
轰的一声,百姓们尽皆纵声大笑,这几年来被欺压的恶气全都在笑声中发泄,淋漓尽致。
毫无疑问,海鲨会会首被五峰船主斗得没有还手之力的传言,将会随着今日围观百姓的悠悠之口传遍杭州府、传遍浙江省……
“这个畜生,连咱家都差点被他连累、坑害!”黄知孝瞧着陈白鲨离去的背影,半是感慨、半是向秦林表明立场。
故友重逢,众人就在海宁寻了个酒楼坐下吃酒,这番秦林的态度就热情多了,接连和霍重楼、黄公公碰杯,黄公公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知道刚才秦林是装出样子整治陈白鲨的,并非对他真的不满。
金樱姬在旁边相陪,说起当日出海招抚的事情,秦林和霍重楼正是正副使者,航海的趣事极多,三人说个不休,黄公公也听得极感兴趣。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猜度秦长官和金长官还有些体己话要说,霍重楼便以目示意黄公公告辞离开。
本已告辞,黄公公想起什么又回头道:“秦长官,那海鲨会在杭州的势力还挺大,咱这个提督市舶太监和老霍的东厂那边,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金小姐若和他们斗,一个布政使李嗣贤,一个巡按御史刘体道,要格外小心。”
金樱姬柳叶眉微蹙,黄公公说的是实话,那海鲨会在浙江经营多年,关系网盘根错节,岂是轻易能斗垮的?虽然今天大占上风,那是因为黄公公突然倒向秦林,打了陈白鲨一个措手不及,而且他那边没有能在官面上撑腰的大人物到场。
秦林听到刘体道的名字,神色微动。
牛大力、陆远志和十余名亲兵校尉在外面几张桌子吃饭,等黄、霍两人离开,包厢中就只剩下了秦林和金樱姬两人。
“小冤家,好久也不来看看奴家……”金樱姬水蛇般柔软的腰肢款款摆动,动人的身姿叫秦林看着喉头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