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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戚继光,张居正说的话就多了,不过军事上的一句话都没有问,只问他军饷足备不、编练新军还需多少银钱、和总督杨兆相处如何。
看来,在军事上张居正百分之百的信任戚继光。
别的问题,戚继光问一答十,唯独到杨兆这里,他稍微犹豫了一下:“杨总督嘛,对沐恩是没有什么掣肘的……”
“那就好,那就好!”张居正捋着胡须,这时候阿古丽和布丽雅两位波斯胡姬笑眯眯地从外头走过,张居正微微一笑,无暇细问戚继光,这就端茶送客。
秦林却是若有所思,从相府出来,就邀约戚继光去便宜坊吃烤鸭。
第404章 烤鸭立功
听说吃便宜坊的烤鸭,旁人倒也罢了,戚金头一个乐了,扯扯戚继光的袖子:“大伯,咱们去吧!自打您到蓟镇赴任,这十多年侄儿也往京师跑了几十趟了,还一次都没尝过便宜坊的鸭子呢。”
陆远志和牛大力互相看看,两个家伙笑得贼眉鼠眼,暗道戚大帅给张相爷送礼是无所不用其极,对自己侄儿却抠门得很,到蓟镇十几年居然连京师最有名的烤鸭都没吃过,嘿嘿,咱哥俩跟着秦长官,可是连御宴都尝过了呢,便宜坊算个啥?
戚继光略为沉吟,便冲着秦林笑道:“好啊!我和秦老弟一见如故,正该小酌一番。”
正月初二,京师大多数商铺饭馆都歇业过年,但便宜坊、宜春居、八仙酒楼这种专做官宦显贵生意的馆子还照常营业,并且宾客盈门,比平日的生意还要好上几倍。
此时日头偏西,正是晚饭时间,众人还在门外就看见便宜坊里头人满为患,不晓得有多少食客,尽是京师各衙门的官员。
“呵,全是些衣冠禽兽啊!”陆远志撇撇嘴。
这时候“衣冠禽兽”并不是贬义词,因明朝官员胸口的补服,文官是孔雀白鹇等飞禽,武官是狮子虎豹等走兽,所以便以衣冠禽兽来借指朝廷官员。
没有空座,戚继光顿时面露为难之色,戚金则鼓嘟着嘴巴闷闷不乐,眼巴巴地看了看秦林,指望他换一家馆子请客。
戚金是个直肠子,自小给戚继光做亲兵,追随戚少保学习兵法韬略,打仗的本事已得了伯父的七分真传,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攀交情、拍马屁等等做官的本事,却赶戚继光差了十万八千里,有什么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
客满?难不倒秦林。
他轻描淡写的使个眼色,陆胖子就径直走到便宜坊,和那同样胖乎乎的掌柜说了几句什么,掌柜立马一溜小跑到门口,点头哈腰地道:“秦长官,您订的雅间在楼上,请,这边请!”
这会儿还有好多食客排队等着呢,可人家胖掌柜说得清楚,这位秦长官是事先订好的位置,他们也就无话可说了。
“哎呀,原来秦长官提前就把位置订好了!”戚金兴高采烈。
本来照戚继光和秦林平辈论交,他就该叫声秦老叔,可戚金的年纪足足比秦林大了十岁,所以他只肯叫声长官。
戚继光则笑了笑,朝秦林拱拱手:“姚老八说的是,秦老弟在京师果然神通广大。”
像便宜坊之类的头等馆子,比如张鲸、徐爵这种惹不起的大爷突然来吃,却没有位置了,一怒之下搞不好就把你店封掉、人抓走,所以得事先留着一两间雅室,出现万一的时候好应急。
便宜坊的食客多是京师官员,譬如它的招牌,还是嘉靖年间弹劾严嵩的大忠臣杨继盛题写的呢,等闲的官员人家是不会动那预留雅室的。
可秦林秦长官不同,且不说他锯头验伤的凶名已传遍京师,就是锦衣卫掌南衙的官职也足以叫外人胆寒,外间甚至传说冯督公为了他,把自己侄儿、原来的掌南衙冯邦宁打得屁股开花呢。
得罪了秦长官还想在京师做生意吗?
那胖掌柜脸上堆着的笑,把眼睛鼻子都挤得看不见了。
戚金是个直心肠,不懂这里头的套套,戚继光却是心知肚明,越发晓得秦林在京师颇有些手笔。
雅间中宾主落座,秦林和戚继光对坐,牛大力、陆远志、戚金两边打横。
胖掌柜加意讨好,还没喝完半盏茶,香喷喷油亮亮的三只烤鸭就端了上来,胖掌柜亲自操刀片皮,刀光直如雪花纷飞,瞧得众人眼花缭乱,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儿,三只烤鸭的皮肉就被片了下来,只剩下鸭架子了。
还在胖掌柜片鸭子的时候,戚金就瞧得口水滴答,等一片完就伸出筷子。
啪的一声,戚继光用自己筷子把戚金的拨开,“夯货!这是包着荷叶饼、大葱蘸酱吃的。”
说罢戚继光朝秦林笑笑,面有得色:“不瞒秦老弟,老哥哥还是大前年在相爷府上吃过烤鸭,所以晓得这点子排场。”
秦林点头笑笑,心下却是纳罕:听戚继光的口气,身为武职一品的左都督、少保、总兵大将,在京师十几年就只在张居正府上吃过烤鸭?莫非是他不喜此物?
可看后来,戚继光虽然吃相斯文,仍一个接一个的包了荷叶饼细细品尝,几番赞不绝口;戚金更是风卷残云般不停手,他身子虽不像牛大力高大魁梧,却是常年战阵练出来的,肩膀宽、胸口阔,格外结实,肚量也大得很,牛大力、陆胖子两个吃货,居然还没他吃得多。
饶是秦林智计多端,也搞不懂戚家两爷子这是唱的哪一出了。
不过他本来也不是为了看戚继光吃鸭子才请客的,等到吃的有五六分饱,鸭架子熬的汤也端了上来,便慢慢推杯换盏,说些当年抗倭、现在御虏的事情。
“天皇皇,地皇皇,莫惊我家小儿郎,倭寇来,不要慌,我有戚爷会抵挡!”这是东南沿海百姓流传的民谣,戚继光抗倭立下殊勋,乃是他平生最得意之事,秦林既然有意提起,他也很愿意说几句。
不过戚继光说话总是格外自谦,不是朝廷运筹帷幄,恩相措置机宜,就是督抚指挥得力,说到他自己的功劳就立马一笔带过,若是光听他的说法,简直就在战场上寸功未立。
早知道戚继光的性子,秦林倒也不觉奇怪了。
倒是戚金说话直率,不过他年轻,打倭寇时还是个小孩子,说的主要是在蓟镇打小王子、董狐狸的事情,虽然口齿不如伯父那么灵便,却是战场上实打实的血火厮杀,几句话就把众人引到了那个碧血黄沙的战场上,叫陆远志、牛大力听得热血沸腾,一扫方才对戚家两位的些许轻视。
等酒过三巡,大家面上都有了几分红晕,秦林突然发问:“杨兆杨总督贪污怕是很厉害吧?!”
戚金正说的嘴滑,冷不防被秦林问起,登时冲口而出:“咦,你怎么知道?”
戚继光眉头大皱,极其严厉的把侄儿瞪了一眼,看了看秦林,神情颇为不安。
秦林摸了摸下巴,嘴角往上一翘,嘿嘿地笑起来,忽然伸手把桌子重重一拍:“戚老哥,你还要把老弟瞒到几时?”
第405章 戚帅的苦衷
戚继光愕然,接着摇头苦笑半晌,无可奈何地道:“秦老弟从哪儿听来的消息?竟然借酒相欺,哄赚起老哥哥来了。”
秦林何曾听说过什么消息?
他鼓捣出来的掣电枪、迅雷枪,除开俞大猷的京师车营之外,就轮到蓟镇新军装备了,算算日子蓟镇数万大军不可能全部装备,总该有几批样品先发过去吧,怎么戚继光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新式枪械?
这是第一个疑点。
然后问起这几年作战的功绩不如辽东李成梁,戚继光似有隐衷,而戚金愤愤不平,秦林越发疑心。
须知戚继光乃当世无敌的帅才,还是著下《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这种军事理论著作的才能卓异的军事家,嘉靖、隆庆、万历年间他要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作战风格更是被誉为“飙发电举”、“雷霆万钧”数十年间号称所向无敌。
云护牙签满,星含宝剑横。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写下如此诗句的将军,会壮志消磨、不思进取吗?
那么是什么原因,使得他在蓟镇专职防守,极少出动出击呢?!
这是第二个疑点。
最后在张居正府邸,当首辅帝师问到蓟辽总督是否掣肘时,戚继光稍微犹豫了一下,落在了秦林眼中。
张居正对戚继光十分信任,戚继光也竭力奉承,言必自称“门下沐恩小的”,这一相一将的关系极好,是什么原因让戚继光犹豫那么一下呢?若是杨兆掣肘,何不直言?
这就是第三个疑点。
三个疑点结合起来,再加上秦林在办理“陈铭豪殴杀麻师爷”案件中,对杨府横行霸道逼迫军民投献田土的所见所闻,结论也就呼之欲出:
蓟辽总督杨兆是个丧心病狂的大贪官,他贪污军粮饷银,以至于拖延了蓟镇新军的装备,同时粮饷匮乏使得戚继光无力主动出击,只能在过去几年以防守为主。
至于他为什么犹豫着不肯对张居正直言,秦林也猜到了几分原委……
把这番分析和盘托出,戚继光一时间哑口无言,睁着眼睛看看秦林,叹道:“秦老弟果真神目如电,分毫也瞒不过你,唉……”
戚金腾的一下站起来:“伯父,秦长官也不是外人,咱们就说了又如何?杨总督如此上下其手,您还替他遮遮掩掩……”
“官场上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哪……”戚继光没有像前几次那样训斥侄儿,而是无奈地挥了挥手,声音暗沉下去,神情带着万般疲倦,甚至比他在浙东九战九捷打倭寇连续八天没合眼,比他在蓟门外与土蛮部十万铁骑周旋时还要疲惫。
曾几何时,戚继光也有过少年意气,自以为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可挡百万兵,可现实渐渐磨平了他的棱角:
抗倭大帅胡宗宪,运筹帷幄、指挥机宜,差点儿就能平息倭乱,结果含冤入狱,死于狱中;狼山总兵刘显,身经百战功勋卓著,一生三起三落,屡被贬官;和他戚继光齐名、年纪更大也更早开始领兵作战的俞大猷,七次蒙冤受屈、四次贬官夺荫、一次含冤入狱,甚至差点儿被开刀问斩……
现实让戚继光明白了,如果不圆滑、不会长袖善舞拉关系找靠山拍马屁,在这个官场上是根本混不走的,非但做不了统兵大将,胸中的万里平戎策变得百无一用,而且连身家性命都难以保全。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戚继光可以不封侯,但如果不能在统帅位置上指挥大军作战,他又拿什么去平海波?赤手空拳,还是一人一剑?
俞大猷选择了洁身自好,举世皆浊我独清,于是终其一生保住了清名,却无法建立大的功业,终老于京师车营参将的职位;戚继光选择了更为艰难的一条路,他把自己的峥嵘棱角通通藏起来,他给上司送礼行贿,他到处拉关系找靠山……为的都只有一条:保住统兵之权,继续留在能让他精忠报国的位置上。
所以当张居正给予戚继光绝对的信任,让他放手施展,替他把掣肘的文官调开,给他筹备充足的粮饷时,戚继光内心的感激也就可想而知了。
抗倭大英雄戚继光心甘情愿的跪在张居正脚下,卑微的自称“门下沐恩小的”,只因他知道,当朝只有这位帝师首辅会如此对待自己。
偏偏蓟辽总督杨兆……
“我明白了……”秦林点点头,他从戚继光的眼神中读懂了一切:“杨兆是帝师首辅张老先生重用的官员,并且大力支持改革新政,所以戚老哥不想张相爷为难,更害怕杨兆用贪污得来的钱贿赂了张相爷。”
戚继光神色大变,饶是他常年统兵作战,面对东南沿海穷凶极恶的倭寇、北方土蛮部的十万控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