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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一个回合,赵师臣就被徐文长打得没有招架之力。
秦林悄悄朝老疯子一竖大拇哥。
杨兆狠狠瞪了赵师臣一眼,赶紧解释:“赵先生说的并非当今圣上和张相爷,只是宋朝的古人故事。”
徐文长怪眼一翻:“借古讽今,这也是常有的嘛。”
杨兆噎得说不出话来,晓得这老头子不好对付,只好赶紧转移话题:“本官命刘先生昨夜将账本送过去了,不知徐老先生是否找到什么差错?”
刘良辅也来了劲儿,老鼠眼睛滴溜溜地转:“徐老前辈是做账的行家里手,当年在胡总督幕府经手不知多少粮饷账册,晚生乃末学后进,做的账册还请老先生多多指教。”
说到账册,杨兆和他的两位师爷又重新变得有恃无恐,不论怎么说,凭口舌之争是绝不可能扳倒一位边廷重臣的,最终还得拿真凭实据说话。
“好本事,好本事!这账做的天衣无缝!”徐文长把一册账本拿出来翻开,啧啧赞道:“诸位瞧瞧刘先生的账目,字字珠玑、笔笔碧波清爽,真正颜体柳骨而且整本账连一个墨点、一笔错写都没有,工整漂亮极啦,连户部那些老书办都要自叹弗如,啧啧啧,十余万大军粮饷支出,连一笔涂抹勾销都不见,果真好本事!”
和后世的复式记账法不同,这时候所用的出入账目比较原始,涉及到大规模的粮饷开支,必定会有许多增减项目,比如年初按兵籍册页发粮饷,但实际点兵要在秋初进行,核报的人数就和原数有出入,就有退回或者加派。
兵丁有新编有逃逸阵亡病退,马匹有散逸有新买,将官职务有提拔有贬谪……原发粮饷数目便存在多退少补,体现在账册上便是涂抹勾销,数目往往不断出现小差错。
刘良辅这本账,的确做得天衣无缝,可原本边廷上的账目就是做不平的,每年报到户部去的项目总要被打回来几样。
偏偏蓟辽总督府刘良辅做出来的账目,连一毫一厘银子都不差,连半个涂抹更改的痕迹都没有,只要久居边廷的人就都知道,这是神仙也做不到的!
所以这本账,就一定是捏造出来的假账!
刘良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没想到徐文长这么老道,从根子上道破了他这本假账的底细。
毕竟徐文长没有掌握真凭实据,他还梗着脖子强辩:“在下做账有几手办法,乃异人所传,就是笔目再多也不会有分毫错处,徐老先生久不在幕府,未免有些孤陋寡闻了。”
“是啊,老夫孤陋寡闻,连真账假账都认不得了!”徐文长嘿嘿冷笑着,将假账掷还给刘良辅,故意用众人都能听清的声音道:“不过你那本真账,尤其是‘保命账’,可得收藏好了,稍有不慎,只怕有性命之忧呢!”
所谓保命账,是绍兴师爷当幕宾替人做假账时必定会留下来的,不仅是真账,还记录着真账与假账之间的差错对比,也即是东家贪污的铁证,作为将来保命的护身符,有些恶劣的师爷甚至会利用这本保命账,在离任之后敲诈东家,玩个黑吃黑。
虽然保命账之事是个绍兴师爷都晓得,刘良辅听到徐文长点破,仍然心头发虚,赶紧将假账捡起来,故意装作没听见。
这一回合的交锋,虽然秦林把杨兆一伙的气焰打下去不少,可还是没能取得实质性的突破。
越往后头,杨兆就时不时借着举杯喝茶为掩护,偷偷看一看门外;曾省吾也差不多,面上装得什么事都没有,秦林却能看出他在等待着什么。
别人或许不清楚,秦林当然知道曾侍郎等的东西,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京师八仙酒楼的东坡肉,味道真他妈的不错”有两名边军斥候在门外大声谈笑着走过。
杨兆的眉头立刻展开,赵师臣和刘良辅也相顾而笑,这意味着张相爷的钧旨立刻就要到了。
果然不出所料,一名面带倦容的亲兵飞骑直入钦差行辕,片刻之后曾省吾带来的长随,将一封书信呈给主人。
杨兆的笑容轻松而惬意,瞧着秦林的目光充满了嘲讽:哈哈哈哈,张相爷的钧旨到了你拉虎皮做大旗,以为打着相府的名义、凭着副钦差的身份,就想和老夫作对?做梦吧!你张相爷、曾侍郎,都是站在老夫这边的!
戚继光更是如遭雷击,他熟悉那封书信的封皮,因为帝师首辅张居正和他书信往来,就是用的这种封皮帝师首辅给曾侍郎写来了信,名虽私信,实则是有如雷霆之威的钧旨,便是他这统领大军的边廷大帅,也绝对无法抗拒它的威力!
决定命运的时刻来到了,是从此平安无事继续留在边廷为国效力,还是莫名其妙的卷入朝争,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戚继光气吞万里如虎,却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或许就是他不得不求爷爷告奶奶委曲求全的原因吧。
同一时刻,赵师臣、刘良辅都望着秦林嘿嘿奸笑,赵师臣的马蜂眼闪着寒芒,刘良辅的笑容比老鼠还要猥琐,他们都在等着看笑话,看这姓秦的到底怎么倒霉,触怒帝师首辅的后果,是谁都承担不起的呀!
曾省吾终于毕恭毕敬的将那信封拆开,取出了里面的函件,帝师首辅那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三省(曾省吾字三省)贤弟来函已阅,不谷于行前对秦林面授机宜……”
果然,张居正对秦林另有交代!
曾省吾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将那封信叠好揣进怀中,面无表情地道:“本钦差以为,此案牵涉甚广,案情极其重大,吾等既奉朝廷明诏来此,便须恪尽职守,若有情弊,一定详查严惩!”
曾省吾的话,像钢钉一样字字句句钉在杨兆和赵师臣、刘良辅的心上。
饶是杨兆宦海沉浮多年,养气功夫极佳,此时也骇得方寸大乱,一双眼睛写满了惊悸:天哪、天哪,难道帝师首辅张太岳已经抛弃了我?
秦林笑容可掬,眼前浮现出张紫萱被偷吻之后布满红霞的脸蛋儿……
第416章 还你一计
帝师首辅钧旨的到来,如同一道霹雳震开了蓟辽上空的浓云,为秦林彻查杨兆贪污粮饷一案带来了转机。
威震边陲势力盘根错节的蓟辽总督杨兆,至此遭遇了平生最严峻的挑战,当他察觉倚为后盾的张相爷、江陵党有可能抛弃自己时,才猛然发现自己的苦心经营,在首辅帝师的巨掌之下根本不堪一击。
内阁次辅三辅以张相爷的僚属自居,司礼监掌印是他的盟友,李太后信任有加,万历皇帝是他的学生,六部尚书里头有五个是江陵党,连狂妄声称“十岁太子何以治天下”的前任首辅高阁老都不是他的对手,要是张居正有意对付杨兆,这位蓟辽总督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不,不可能!老夫一直支持新政,努力向江陵党靠拢,相爷不可能突然改变态度,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杨兆脑中犹如一团乱麻塞住,就算他老谋深算,也被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弄得惊慌失措。
不过,即便他再奸猾十倍,也绝对想不到所谓的帝师钧旨,并不是张相爷所书,而是张小姐的手笔……
秦林只是冲着杨兆连连奸笑,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越发叫总督大人心慌意乱,不晓得秦长官和张相爷之间到底有什么首尾,又要如何对付自己。
赵师臣也有些着慌,不过他是幕宾,如果出了事主要是杨兆倒霉,所以反倒清醒一些,低声道:“东主,张相爷给曾钦差的信,里头必定有什么蹊跷。咱们究竟是哪儿不小心得罪了太岳相公,还是秦某人从中弄鬼,且不必着忙,容学生回去慢慢推敲……”
杨兆毕竟久历宦海,刚才的打击虽然沉重,得了幕宾提点就立刻清醒过来,心头对曾省吾极其不满,面上仍是一团春风,笑盈盈借口总督府有军机重事,这就告辞离开。
杨兆和赵师臣、刘良辅刚走,秦林便走近戚继光身边,十分诚恳地道:“戚老哥,张相爷钧旨要我等明察此案,你大可不必有什么顾虑,将所知的一切说出来,朝廷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对于这位委曲求全的抗倭大英雄,秦林实打实的想帮帮他,不是亲眼目睹、亲耳所闻,实在不能想像戚继光精忠报国会有这么艰难、这么辛苦。
想到杨兆之流骑在边军将士头上作威作福,大把贪污粮饷,秦林就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饮其血。
“大帅!”戚金也离开椅子站了起来,渴切的望着伯父。如果说开始他对秦林的“利用”和“出卖”还有所不满,但现在,这个直性子的军人分明察觉到了秦林的善意。
戚继光看了看秦林,目光中带着感激和谢意,可很快他的眼神就重新变得躲躲闪闪,无奈地长叹一声,低下了头:“末将没有什么顾虑,所说的都是实情,还求钦差大老爷体恤下情。”
虽然曾省吾的态度在接到相府钧旨之后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但并没有公布张居正的明确指示,何况以戚继光和张居正的关系,为什么相爷不直接写信给他?
戚继光不晓得这又是场什么样的朝争倾轧,他可不敢傻乎乎的径直往里头跳,除非相爷亲口要他揭参杨兆,否则他打定了主意绝不掺和。
秦林苦笑,也明白戚少保的苦衷,几十年来,若不是如此明哲保身,他哪里还有领兵作战报效国家的机会?胡宗宪的下场、俞大猷的遭遇,明摆着呢!
“唉……”戚金长长地叹了口气。
戚继光告辞离开时,并不魁梧的身躯略有些佝偻,仿佛肩头压着一座沉重的大山。
曾省吾并不知道详情,只道秦林出发前就得了张居正的秘密指示,秦林也就含糊其辞,暂时把他稳住。
杨兆势颓而不败,戚继光也没能站出来检举揭发,表面上似乎没有取得什么进展。
实际上,杨兆一伙的嚣张气焰遭受了始料不及的打击,秦林赢得了查案需要的宝贵时间,赢得了曾省吾的支持,更重要的是一举扭转了前期的不利局势,使杨兆一伙在来自“首辅帝师”的重压之下自乱阵脚,秦林便有了浑水摸鱼的机会。
回到行馆自己的房间,徐文长冲着秦林把大拇指一竖:“了不起!哈哈,这下子就算没把杨兆胆子吓破,也唬得他心惊胆颤!”
陆胖子和牛大力两个不停地贼笑:“咱们长官果然厉害,就算搞不定张相爷,也先拿下了张小姐。”
“傻蛋,怎么说话的?”老疯子脱下棉鞋,鞋底子朝两个傻瓜头上乱敲:“那是咱们长官的三夫人,你们可得放尊重点!”
秦林无语,朝他们竖起中指表示强烈的鄙视。
“咳咳,还是说说眼前的事情吧……”秦林顾左右而言他:“关键问题,还是得拿到杨兆贪污的真凭实据,我看就算戚继光肯揭参,也只是一面之词,只能作为侧面证据,慢慢和他打笔墨官司。要把杨兆彻底钉死,还是得靠真实的那本粮饷出入账册。”
徐文长不疯了,把棉鞋重新穿上,一本正经地道:“也就是刘良辅手头那本保命账!”
听到这里,陆远志和牛大力就挠头了,胖子嘟嘟囔囔:“说的容易做的难。老疯子,你既然说那是刘良辅保命的玩意儿,他又和杨兆是一党,怎么肯平白拿给我们?除非抓起来严刑拷打。”
直接抓住刘良辅拷打,当然是不可能的,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抓人,杨兆铁定会反咬一口,要是官司打到京师去,秦林叫张紫萱伪造相府钧旨的事情搞不好都要踢爆,那就前功尽弃了。
秦林却是不慌不忙,嘿嘿坏笑着将地上的腊黄羊踢了踢:“杨兆会给咱们使无中生有连环计,咱们何不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