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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替姐姐把把脉吧……”青黛笑嘻嘻地说着。
白莲教主伸出白皙的皓腕,搁在桌面的软垫上,青黛替她把了一会儿,顿时惊讶起来:“呀!好奇怪呢,夫人非但没有喜信,脉搏更是正而不乱,小妹看你眉宇凝练、双眸神光清澈,似乎还是处子之身……”
这时候女子往往在十六岁到十八岁之间出嫁,白莲教主已有二十出头,说她是有夫之妇,来看喜信,没有任何可疑。
相反,青黛望闻问切一顿下来,非但没有喜信,反而觉得似乎犹是处子之身,这就茫然不可解了。
奇怪到了极点,处女跑来问是否怀孕,如果是秦林在这里,一定念一句:善了个哉的!
白莲教主也奇怪啊,冷如冰霜的脸蛋微微一红,从怀里掏出薄薄一本书,递给青黛看:“难道……难道这空翻蝶一式,有什么不对?”
青黛接过来一看,是本《洞玄子三十式》,那“空翻蝶”乃是男在下、女在上的姿势,还配着插图呢!
便是青黛也挠头了,想了一会儿,低声道:“白夫人,莫非你丈夫、丈夫有点难言之隐?”
白莲教主脸上青气一闪,气苦难当:什么我丈夫?就是你丈夫才对,那姓秦的小子!
“应该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她摇了摇头,心说要是有那啥毛病,他还娶你和徐大小姐两个老婆?
青黛愁眉苦脸的想了半天,忽然指着插图:“你……你们……该不会是没脱衣服吧?!”
轮到白莲教主吃惊了,指着插图:“什么,还要脱衣服?这图上不是都穿着衣服吗?”
青黛喉头咯的一声响,想笑又不好笑,憋得肚子痛。
原来白莲教主拿的那本《洞玄子三十式》,是她随便在街边买的,所有插图都是徒具姿势而已,男女人像都穿着衣服……要不穿衣服,就有诲淫诲盗的嫌疑,唯恐官府查禁嘛!
“夫人白白耽搁好几年,想来您那夫君也实在太正人君子了点……”青黛止不住的吃吃笑,小丫头从桌子底下掏出两本小书递过去:“这是详细版本的《素女九法》和《洞玄子三十式》,您和尊夫多参详参详,一定能喜得贵子。”
我还喜得贵子呢!白莲教主哭笑不得,从青黛手中接过书,放了锭大银在桌上,飞快地逃了出去。
“还是我们学医的好,再怎么也不会闹这种笑话呀!”青黛双手托着香腮,笑容莞尔:“嘻嘻,这位夫人的丈夫,可比秦哥哥老实太多啦……”
殊不知重新蒙上面纱、走出医馆的白莲教主,也长出一口气:“呼……原来没有被秦魔头……咦,这些书?”
随意翻翻手里两本小书,不由自主地想起镇水观音庵里的旖旎风光,教主面纱之下早已面红耳赤,她愠怒起来伸手就要把书撕坏,不知怎的一转念,终究没撕掉,想了想又揣回了怀中。
第599章 见过两位姐姐
白莲教主白霜华的来访,只是给女医馆的姑娘们增加了一段谈资,青黛除了羡慕来客超群绝伦的美貌之外,也没特别放在心上。
这可不是资讯泛滥的后世,在礼教盛行的年月里,闹出点结婚三年还不知道周公之礼的笑话,并不会使人太惊讶。
结束了一天的问诊,青黛回到草帽胡同的家中。
女医仙从小跟着爷爷学医,可以彻夜挑灯替《本草纲目》画插图,说起做家务却立马变成了小懒猫,她的闺房也就比别处略显凌乱:
梳妆台上没有胭脂铅粉,却摆满了装丹丸散剂的瓶瓶罐罐;大大的桌子上好几撂书,不是《西厢记》也不是《全唐诗》,而是《本草纲目》、《黄帝内经》、《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如果某位来访的夫人小姐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更要大吃一惊,因为里头没装珠宝首饰,满满一抽屉都是天竺檀香、婆罗扶苏、冬虫夏草之类古古怪怪的东西,她闲来无事就在家里研究药性配伍。
咦,花瓶里斜斜插着的黄绫卷轴,那是朝廷颁给正二品诰命夫人的诰命轴子,多少官宦夫人孜孜以求的东西,得到之后都要珍而重之的供起来,却被青黛调皮的插在花瓶里头。
灿若云霞的金绣云纹霞帔和红艳艳的纻丝大袖衫,也没有别处的优良待遇,被随随便便的搭在床头上,赤金镶珍珠的凤冠呢,则被扣在一只无锡泥人大阿福的头顶,显得格外滑稽可笑。
青黛平时荆钗布裙,这些东西只有进宫朝贺和会客时用,偏偏最近秦林红得发紫,洪扬善的夫人、马彬的老婆,乃至张公鱼、耿定力的妻子都常常来访,人家盛装而来,青黛也只好赶紧换上礼服出去迎接,所以这些冠服都被她放在随手可拿的地方。
来来往往的这些诰命夫人,一个个都满脸褶子了,哪像青黛十八岁就封到二品诰命?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中,听说秦林还没回来,青黛嘟着嘴逗弄那对大阿福当中的男娃娃:“哈,秦哥哥是不是又去骗人啦,是紫萱姐姐还是金姐姐呀?哼,你最不老实,瞧你笑得这个坏样儿,嘴都咧到腮上去啦我告诉你呀,今天医馆来了个白姐姐,她的丈夫可比你老实多了……”
甲乙丙丁四女相顾而笑,这对大阿福还是秦林送给青黛的,青黛显然把女娃娃当作了自己,男娃娃就是她的秦哥哥啰。
窗外响起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根本不用问,就知道是徐辛夷来了。
徐大小姐丰腴的脸蛋儿嘟成了包子,嘴也撅得老高,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位大小姐的心情很不好。
甲乙丙丁四女找个借口赶紧溜走,大小姐发火,可不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呀!
“辛夷姐姐,什么事啊?!”青黛挽着徐辛夷的手臂,甜甜地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是秦哥哥又惹你生气啦!”
徐辛夷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气不打一处来:“姓秦的太可恶了,我听说呀,金小妖那宣慰使就是他出的力!”
“那又有什么?”青黛茫然不解,宛如两湾清泉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她完全不明白金姐姐做了官,为什么辛夷姐姐会生气。
徐辛夷一阵气苦,怒道:“金小妖现在是从三品宣慰使,世镇东海、永为屏藩,实际权力比朝廷亲王还大,她、她见了我,还不笑话……”
说着说着,徐大小姐的嗓门就低了下去。
青黛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徐辛夷为什么失落了。
想当初,徐辛夷是国公之女,青黛只是医馆的小家碧玉,金樱姬更是浪迹海上的五峰船主,徐大小姐的身份地位无疑是最高的。
现在青黛已是朝廷诰封的二品夫人,徐辛夷这个平妻只是家里和民间承认,朝廷是不认账的(律法上视为妾),并没有诰封给她,不过青黛和她姐妹情深,这个也就无所谓了。
哪晓得连金樱姬都封了宣慰使,名义上从三品,实际则是世袭罔替的独立王国,顿时就叫徐大小姐打翻了醋坛子,心里酸不溜丢的不是个滋味儿。
徐辛夷性格和男孩子差不多,也是有什么都写在脸上的,青黛略想想就笑起来:“嘻嘻,我的辛夷姐姐是最大方的呀,怎么计较起来啦?金姐姐也才从三品嘛,喏,这个正二品的诰命,就让给你啰!”
青黛吃吃笑着,将大阿福头顶的宝冠摘下,一把扣在徐辛夷头顶。
女医仙的心比水晶还清澈,亮晶晶的眸子里一片真诚,什么正妻平妻的名分,什么二品诰命的荣耀,她全不在意,只要和秦哥哥、徐姐姐开开心心,就什么都好。
徐辛夷倒不好意思起来,现在这样,反而好像是和青黛争什么似的,连忙将宝冠取下,仍旧扣在大阿福头上,圆睁杏核眼:“小傻蛋,姐姐怎么会和你计较?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秦林从外头走进来,老远就伸手在鼻子底下扇:“好酸,好酸,哪里打翻了醋坛子?”
原来被他听了几句徐辛夷脸蛋有些发烧,也顾不得许多,忽地一下站起来,双手叉着小蛮腰:“姓秦的,我也要做宣慰使,做女将军”
秦林哑然失笑,伸手在徐辛夷圆滑挺翘的臀瓣上拍了一掌,附到耳边低语:“我的大小姐,难道你现在还不是女将军?莫说带着女兵们走马围猎、排兵布阵,就连本官堂堂正二品都指挥使,照样被你骑在身下……”
徐辛夷蜜色的脸蛋顿时浮上了红霞,杏核眼也蒙上了湿漉漉的水雾,剜了秦林一眼,已是宜嗔宜喜。
正没做道理处,外头女兵甲大声禀道:“瀛洲宣慰使金樱姬求见。”
“哈,都找上门来了!”徐辛夷恨恨地把秦林推开,刚才的旖旎消失不见:“姓秦的,还不快去见金小妖?”
女兵甲听得清清楚楚,忍住笑:“金将军是求见两位夫人,并没说要见秦长官。”
说罢递上帖子,却不是套红帖子、没写官衔名号,而是泥金签上写着簪花小字,以姐妹相称。
见我们?徐辛夷指着鼻子,吃了一惊。
“好啊,我想听听她讲海上的故事呢!”青黛从床上爬起来。
“哼,铁定是来笑话我了!”徐辛夷老大不乐意。
秦林也颇为吃惊,金樱姬行事往往出人意料,这次上京师就给了他一个突然的惊喜,今天又来拜青黛和徐辛夷,不知……
但人家指明了不是来见他的,咱们秦长官脸皮虽厚,也晓得这时候不宜耍赖,躲到一边静观其变。
一乘平平无奇的凉轿停在秦林府邸门前,轿中女子已经走了下来,瓜子脸不施脂粉、越发显得妩媚多情,穿着件青布大袖衫,腰束丝绦,身段苗条修长,水蛇腰盈盈一握,朴素中别有风情,瞧着就像江南的小家碧玉。
可路过秦林门口的显贵官员,以及北镇抚司前来办事的官校,却是暗暗一吐舌头:这位“小家碧玉”可不简单,她是朝廷正式册封的新任瀛洲宣慰使、怀远将军,也是统帅数万海商的五峰船主金樱姬。
金将军荆钗布裙到秦长官府上,他俩的关系可好得很哪,不过谁也没话说,陛下开金口褒扬秦林善能抚夷,张相爷亲自提请封金樱姬为宣慰使,连左都御史陈炌都赞秦林乃忠良血诚之臣,谁他妈的胆子升毛了唧唧歪歪,非要和自己前程过不去?
再看看大大方方等在门口的金樱姬,人们不免心底啧啧赞叹:这位金长官模样可漂亮得很哪,也不知咱们秦长官究竟是怎么“抚夷”的?
想归想,可没人敢乱说话,朝廷正在优抚金樱姬,张居正以招抚北俺答汗、南五峰海商之功,已有大臣上奏请封他为太师,这节骨眼上得罪了金长官,闹出什么事来,破坏了朝觐大典,破坏了相爷登上文臣顶峰的大局,只怕会被江陵党毫不留情的轰杀至渣。
更何况秦林这北镇抚司掌印官,也是个得罪不起的角色,君不见当年的刑部侍郎刘一儒,蓟辽总督杨兆,最后是个什么下场?
中门开启,侍剑和甲乙丙丁四女迎出来:“两位夫人请金将军入内。”
谁知金樱姬没走中门,盈盈笑着迈步从侧门走了进去。
不知内情的人,顿时面面相觑,约略晓得点原委的像陆远志、牛大力等辈,差点没把眼睛摔碎:善了个哉的,金船主这是以妾室自居吗?
青黛和徐辛夷等在垂花门边,徐辛夷还在一个劲儿的教青黛:“待会儿要把架子端起来,不要被她笑话了,土司的权力虽然很大,她也只是从三品,妹妹你是正二品诰命,比她牛……”
看到金樱姬没穿盛装,而是荆钗布裙,又是从侧门走了进来,青黛倒也罢了,徐辛夷先吃了一惊:难道,她不是做了宣慰使,特意来笑话我的?
金樱姬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