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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拜咱们秦长官,人家拜的措嘉达瓦尔品第把躲在步辇里的老骗子乐得手舞足蹈,当初在藏边受威德法王挟制,到京师也只是李太后和万历母子相信,别的达官显贵多是敷衍,哪儿像草原上,几乎所有人都虔诚无比呀。
威灵法王的表现,按照阿沙的话来说,就是快发羊痫风啦。
归化城按照帝王规制修建了九重宫阙,乃是十余年前赵全等人替俺答建的,以此劝他称帝建制,和明朝公开打擂台。
不过俺答脑子还没昏掉,别说明朝的实力到底如何,单是这草原上就还有代表正统世系的蒙古大汗图门汗,虽然俺答的实际实力最大,但也有多方顾忌呀。
所以这九重宫阙自打修好,就一直没有入住,后来俺答封贡,就更不可能公然住进这些宫阙了。
反而是他死后,三娘子和黄台吉在城外对峙,都嫌灵柩碍手碍脚,想把他埋了吧,朝廷致祭的钦差还没来,干脆抬到这废弃的宫阙之中,免得大伙儿碍眼。
生前没有享受的,死后终于如愿以偿,这真是某种绝妙的讽刺。
秦林嘴角带着一丝儿嘲讽,打量着这九重宫阙,相比京师的紫禁城,这就是个山寨缩小版的,并且十来年没住人、没有得到适当的维护,已被塞外的风沙洗去铅华,显得陈旧而破败。
俺答汗灵柩停在这里少有人问津,抢亲孙子的老婆、霸占外孙女,这样一位枭雄是不大会被人怀念的,生前有着无比煊赫的权势,身边亲信环绕,死后却孤孤单单,妻妾儿孙都不来看他一眼。
秦林心头慨叹一番,就准备请威灵法王出场了。
“措嘉达瓦尔品第!”
“圣识一切功德无量威灵法王!”
山呼海啸的欢呼声打断了秦林的遐思。
在宫殿群落的正门外,空青子、云华子手持镶嵌佛家七宝的黄金杖,掀开绣满金色梵文的大红帷帐,威灵法王头戴贝叶毗卢帽,身穿白色镶红边法袍,右手持金刚降魔杵,左手摇金刚智慧铃,宝相庄严无比,缓缓迈步而出。
“哇!”
追随到此的数万军民顿时沸腾了:看,看这位法王,眼含慈悲济苍生、胸罗智慧包万象,什么莲花生、什么八思巴,恐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唵、嘛、呢、叭、咪、吽!”威灵法王口中长颂六字真言,将金刚降魔杵往空一挥,顿时空中烟霞升腾、红云缭绕,又有碧幽幽的火光划过长空,摄人心魄。
人们立刻屏住了呼吸,大气儿不敢喘一下,只听得自己心脏怦怦直跳。
措嘉达瓦尔品第名不虚传,果然神通广大,法力极为殊胜。
烟霞散去,红云无踪,威灵法王神色慈祥无比,好似佛祖拈花微笑,身后微现雨露,阳光照射之下头顶一条彩虹若隐若现。
这是吉祥如意的盛景,西天降下的佛光啊!数万军民惊得呆了,全都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
威灵法王口选佛号,一步一步走过人群,所过之处拥挤的军民纷纷闪开,如同摩西挥杖分开红海。
没人注意到,那架极大的步辇之中,阿沙正起劲儿的拉着类似风箱的机关,经过精巧的设计,能把细密的水雾从步辇顶上四散喷出,在日光映照之下自然会有彩虹出现。
空青子探进头看看,诧异道:“这小姑娘力气挺大啊,以前咱俩轮流拉,都还累得喘粗气、吐舌头,跟她带的这条大黄狗差不多……”
“傻蛋,你怎么把自个儿和狗打比?”云华子立刻反驳。
“我说我自己,关你屁事!”
“你明明说了咱俩,咱俩就包括了我!”
阿沙一脑门的黑线:“闭嘴,要不我让大黄咬你们了!”
空青子、云华子立刻紧紧闭上嘴巴,自从吃过大黄狗的苦头,两个傻蛋就把它视为继秦长官之后全世界最可怕的生物。
秦林纯属躺着中枪……
威灵法王刚刚走下步辇,三娘子就双掌合十:“青海湖畔一别,终于又见到法王金面,信女不胜之喜有法王替亡夫超度,必能消灾解业,早日升上西天。”
“夫人节哀,生死不过随缘而已,生有何欢,死又何苦?不喜不悲,自在圆通,乃是我佛真谛也!”法王微笑着回答,口气是十足十的得道高僧,说着话锋一转:“呼毕勒阿罕里雅达拉,咱克喇瓦尔第彻辰汗归西,还没有让你觉悟吗?咄!”
说着,威灵法王手持金刚降魔杵朝三娘子眉心轻轻一点。
众人见这一幕,越发啧啧称奇,威灵法王在青海湖畔与俺答汗会晤,在赠给俺答汗“咱克喇瓦尔第彻辰汗”尊号的同时,也赠给三娘子“呼毕勒阿罕里雅达拉”的尊号,意为菩萨转世的圣母。
此事俺答汗从青海回来,就在草原上流传,但毕竟没有亲眼见到,此时众牧民、士兵见心目中神圣无比的法王向三娘子开示,立马高呼顶礼,将三娘子视为菩萨化身。
蒙古贵族们大部分的朝着威灵法王和三娘子顶礼膜拜,也有追随黄台吉的小部族首领犹豫不决,纷纷把目光投向他:上次去京师,措嘉达瓦尔品第还站在台吉大人这边,怎么现在他帮着三娘子了?
黄台吉有苦难言哪,恨恨地瞪了眼躲在一边坏笑的秦林。
秦林满脸无辜:喂喂,关我什么事?三娘子佛缘深厚,法王亲口赠给“呼毕勒阿罕里雅达拉”尊号的嘛。
黄台吉憋得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
额朝尼玛为首的十八护教罗汉是他这边的,但这些扎论金顶寺二代弟子的影响力,和威灵法王差得太远,所以威灵法王大显神通的时候,这群人就不出来丢人现眼了。
本已有了心理准备,黄台吉看到威灵法王出场这阵势,直觉得心里头发慌,蒙古人迷信根深蒂固,秦林迫使威灵法王反水形成的强大压力,就算兵强马壮的黄台吉,也感觉难以招架。
亏得崔献策在旁边低声提醒:“汗王勿忧,刚才问过豁耳只,额朝尼玛那边……”
这就好、这就好,黄台吉擦了把额头的冷汗,与额朝尼玛嘀咕几句,立马回嗔作喜,隐然有得色。
这家伙还想玩什么花样?秦林察言观色,心头暗自盘算。
威灵法王在万众瞩目之下,昂然走入九重宫阙,来到停灵的正殿。
塞外风沙大,俺答的棺材甚至积了层灰沙,三娘子和黄台吉都只当没看见,不但如此,威灵法王一卷超度亡魂的经文还没念完,这两位脸上就有了不耐烦的意思。
看来俺答汗的确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三娘子是霸占来的就不提,黄台吉可是继承他王位的亲儿子哩。
秦林心头暗笑,朝威灵法王使个眼色,好在这位法王的心思也从来没放在经文上,一卷经文含糊念了大半,就舌头打卷儿,叽里咕噜一通,算是完成了超度。
至于俺答汗究竟是荣登西天极乐,还是被关在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谁他妈的在乎啊?!
按照习俗,将在三日后举行灌顶法会,然后才将俺答埋葬入土。
走出九重宫阙,大伙儿就泾渭分明了,黄台吉为首,豁耳只、额朝尼玛都去他的营帐,秦林、威灵法王等人,则接受了三娘子的盛情邀请。
刚进了那顶白色大帐,宾主双方才寒暄几句,三娘子就笑嘻嘻地瞧了瞧秦林,脸带红晕,欲言又止。
“乞秦钦差屏退左右,妾有几句话儿要和你说来着……”三娘子成熟妩媚的粉脸,带着几分羞意。
我的妈呀,陆胖子刚走出营帐就狠狠一拍大腿,抱着牛大力胳膊直摇:“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咱们长官……他喵了个咪的,还是不是人哪?这么快就勾搭上啦!”
第644章 情债难偿
众人在帐外等待,耳边只听见风吹过草原的声音,忽然帐中传来秦林的低呼,又哈哈贼笑了几声。
咱们长官干啥呢?!陆远志、牛大力一众锦衣官校尽皆莫名其妙。
三娘子麾下众位蒙古将军则面露得色,草原上可不讲贞洁烈妇那套,自家女主人如果能迷住天朝钦差,叫大明多开马市、放松边贸,就再好不过了。
俺答封贡之后朝廷答应放开边贸、茶马互市,的确是借助把汉那吉事件为契机,但背后则是俺答汗带领土默特人用二十年战争和无数的鲜血换来的。无论海贸还是边贸,朝廷一直采取封禁政策,在明廷而言,肯容许俺答入贡、开放边贸,也是为经年不歇的战争所累。
如果三娘子能兵不血刃达到目标,何乐而不为?
又过了一会儿,毡帘掀开,秦林坏笑着走出来,神色颇为古怪,众位弟兄凑上前要问,他挥了挥手:“回营再说!”
钦差行辕就设在三娘子军帐旁边,秦林回到营中,立马巴掌一拍,叫道:“徐文长那老猴子在哪儿?给老子滚出来!”
寂静无声,没人回答。
“大叔,我替你找!”阿沙闻到了八卦的气息,灵动的眸子亮闪闪的。她纯属唯恐天下不乱,取了徐文长的扇子给大黄闻闻,然后把它的脑袋拍了拍。
“汪汪汪!”大黄狗嗖的一下蹿出去。
很快,就在后面某个营帐中传来徐文长的叫声:“畜生,别乱咬,哎呀,狗咬吕洞宾……”
“徐老先生,还往哪儿躲?”秦林皮笑肉不笑,目光就像大灰狼瞧着小羊羔。
敬酒不吃吃罚酒,阿沙朝徐文长吐了吐舌头,唤回大黄狗。
徐文长苦笑不迭,被秦林捉到了军帐之中,然后请陆远志、牛大力、威灵法王、马彬这些亲信也来。
“秦哥呀,你今天和三娘子是唱的哪出戏?”陆胖子贼眉鼠眼的直乐。
秦林朝徐文长一指:“唱的哪出戏?小寡妇招亲,但主角不是我这小生,是这位胡子都白了的老生!”
“啊?!”众人眼睛都快掉出来了,左看看、右看看,把徐文长从头到脚打量了七八遍,怎么的都不相信。
人家三娘子是手握兵权的塞外女英雄,辅佐俺答汗治理万里草原,而且年轻时号为草原第一美女,如今刚刚三十岁出头,越发成熟美艳,便如熟透了的果子一样诱人,她会看得上徐文长这糟老头子?
徐文长老脸一红,干笑两声:“嘿嘿,老头子当年还是有点帅的……”
众人先是完全不相信的笑,接着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仔细看看徐文长,生得白面有须,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双目精光湛然,而且腹有诗书气自华,颇有种风流不下流的味道。
徐文长和秦林见面之初,浑身破罐子破摔的邋遢气,众人自然觉得他面目可憎,但近年来蒙冤得到洗雪、疯病近乎痊愈、胸中抱负得以施展,早已由内而外换了个人,只是大伙儿每天都看见,不觉得罢了。
人家徐文长年轻时就是名动天下的江南第一才子,多少名妓争相邀宠,那就是个帅哥啊,即使现在老了,只要把鸟窝般乱糟糟的头发理一理,把颔下的山羊胡子收拾整齐,就是个老帅哥嘛!
再想想三娘子身为俺答汗的遗孀,今天却头戴八宝冠、身穿百凤云衣,下着红骨朵锦裙,作汉家女儿装扮,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好哇,原来老疯子还藏着这一手,你怎么勾搭上的?”陆胖子将徐文长肩膀重重一拍。
徐文长有些神思不属,回忆的片段在脑海中闪现。
那是万历三年,他已经五十五岁,年轻时锋利的棱角,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胡宗宪蒙冤狱中,他也被扣上严党标签,可怜胸中的万里平戎策,连东家种树书都换不来一本,早年的报国之志,化作满腔怨愤。
蓟辽、宣大,年轻时满拟要在边塞上立不世之功、成万古之名,尽管建功立业的希望早已化为梦幻泡影,他仍然固执的手持竹杖踏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