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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那人亦步亦趋地跟着,年纪四十多岁,不胖不瘦,也是国字脸,穿蓝色细布直裰,两人的容貌有些相似,秦林在他们棱角分明特征突出的脸上发现了好几处相同的细节,几乎可以肯定他们有着共同的父系遗传。
也就是说,这是两兄弟。
“顾克渎见过三位大人。”年纪大些的那人朝上做了个团团揖,他是监生,照例见官不跪。
后面做弟弟的没有功名,就跪下行礼:“顾晦明见过三位大人。家兄被恶奴诬告无端蒙冤,真是斯文扫地,本来派小的到堂应诉,刚刚听到海青天亲自问案的消息,家兄立刻赶来伺候。”
官绅要和人打官司,往往自己并不出庭,派管家奴仆之类的代替就行了,这叫做“身不入公门”,算是一种特权。
顾克渎就派了弟弟顾晦明前来应诉,但是听说海瑞也在这里,他急忙就赶过来了,表示对海瑞的尊重。
唐敬亭心头暗骂姓顾的不是个东西,合着只有本大老爷,你就不给面子,只派弟弟来就行了?
不过顾家是琼州巨室,一门豪富,与广东巡抚、按察使都有往来,和海瑞也交情匪浅,海瑞还应顾晦明之请,替顾家老太太写贺寿文,唐敬亭这个做知府的就算有什么不满,也只能在肚子里嘀咕两句。
唐敬亭叫顾晦明站起来回话:“顾二先生,令兄究竟是为什么被告的?”
戚大郎跪在地上,自从顾家两位进来就不敢和他们目光对视,顾克渎始终不曾看他一眼,顾晦明却狠狠瞪了他一下:“这个戚大郎一贯刁顽,明明是借机生事,想要敲诈家兄。好叫几位老爷晓得,那戚秦氏因小偷小摸被我家赶出去,第二天他就找上门,诈称戚秦氏被家兄霸占,要讹诈我家的钱财,被家丁轰出去,又找中人来说合,强要五十两银子。”
顾克渎这时候才深深一揖:“海青天、唐府尊,顾某行得正站得直,倒不是舍不得五十两银子,而是没有的事情就是没有,岂能被这戚某人敲诈勒索,诋毁顾某的清誉?且戚某人是个无赖,他现在要五十两,吃喝嫖赌花光之后,必定又来图赖顾某,岂有穷尽之时!”
海瑞和唐敬亭互相看看,两人神色间都带着鄙夷。
“你真的去找顾家要五十两银子?”秦林突然看着戚大郎,不徐不疾地问道。
“我、我就是要了。”戚大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很快又梗起了脖子,大声嚷道:“他骗奸我老婆,难道不应该赔偿吗?五十两已经便宜他了!”
扶不起的烂泥!唐敬亭啐了一口。
海瑞也道:“戚大郎,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
顾家兄弟不知道秦林什么来头,只看见他穿着飞鱼服,和海瑞、唐敬亭坐在一起,都各自心头纳罕,又不好问,免不得把他多看几眼。
戚大郎被海瑞和唐敬亭骂得面红耳赤,秦林却笑着鼓励道:“你是不是吃喝嫖赌,和案子本身没有关系,既然你也是从老婆口中得知的消息,那么我们直接传召她,可能还会方便点。”
传召戚秦氏?海瑞和唐敬亭互相看看,他们本来准备就此打住,把戚大郎赶出去的,却没想到秦林还要“节外生枝”。
“就算传召,也是一面之词。”唐敬亭摸了摸下巴,有些拿不定主意,又觉得不好直接驳回秦林的意见。
海瑞捋着胡子笑笑:“也罢,看那不知廉耻的妇人有何话说。”
衙役登时吼起了堂威:“传犯妇戚秦氏!”
得,本来是原告,结果衙役们本能的错喊成犯妇了,也难怪,谁叫海瑞和唐敬亭的态度是那么明显呢?
由两名稳婆左右扶着,戚秦氏缓步走了进来,她是个二十岁上下的青春少妇,长得眉清目秀、楚楚可怜,书办说的八九分姿色并没有夸大,只是此时头发披散下来,一双哭红的眼睛包着泪水,目光像小鹿似的躲躲闪闪,俏脸不施脂粉,犹带道道泪痕,格外惹人怜惜。
看到顾克渎也在场,戚秦氏嘴里啊的一声低呼,吓得几乎瘫倒,辛亏两名稳婆扶着,才没有摔倒在地,慢慢地跪了下来。
海瑞和唐敬亭都怔了怔,本以为是个奸诈油滑欺诈主人家的刁妇,却没想到是这么个我见犹怜的人儿,两位大人都是士林君子,不敢朝她多看,赶紧把目光转到旁边,所谓非礼勿视嘛。
秦林却不在乎,他做法医的,看见脱光的人体比穿着衣服的还多,哪里忌讳这个?将戚秦氏仔细地看了又看。
“咳咳。”海瑞有些不满的干咳两声提醒秦林,就算这女子有几分姿色,咱们可不能失了官员的体面。
唐敬亭暗笑不迭,心说秦老弟毕竟年轻,见了美色就有些心驰神摇。
喂、喂,扮成亲兵的白霜华轻轻咬了咬嘴唇,不知怎的就很想把秦林脑袋敲几个包,别人已经够可怜了,你还一个劲儿的瞧,没心没肺的!
不料秦林反而站起来,走到戚秦氏身边,她跪在地下,一截儿粉颈从领口露出来,秦林仔细看了看,又不知所谓地点点头。
戚秦氏羞得面红耳赤,脑袋低低地垂到了胸口。
哼,姓秦的原来喜欢这种柔弱无依的女子!白霜华想到这点,就把牙齿咬得格格响,金樱姬那鹦鹉还在提醒你不要花心呢,也不知这家伙记不记得住。
玉手轻弹,一道指风击出,打在秦林腰眼上。
“哈哈,哎呀……哈哈……”,秦林腰间又酸又痒,忍不住笑了几声。
海瑞终于忍不住了,把脸色一沉,袍袖一挥,就要斥责秦林。
秦林突然沉下声音,不紧不慢地道:“诸位,戚秦氏被强暴一案,到现在依旧查无实据,但她身上这些伤,却不是自己能弄出来的呢!请看她颈上的淤伤,从正面延伸到脖子靠后的位置,如果我没有猜错,锁骨位置还有两条大拇指按出来的淤伤,这总不会是她自己掐的吧!”
原来秦林是看戚秦氏身上的伤痕,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失笑之前误解了他。
两名稳婆之前已经验过戚秦氏的伤痕了,颇为佩服地道:“老爷说得没错,她锁骨位置有两道斜着的伤痕,看起来就像大拇指压的。”
“这么掐的吧。”秦林伸出双手,做了个掐脖子的动作。
两名稳婆连连点头。
戚秦氏听得秦林的话,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突然她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后愤怒地看着顾克渎:“那天、那天顾大老爷,就是这么掐着奴家,把民妇摁在床上……求三位老爷替民妇做主!”
顾克渎被那愤怒的目光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眼神不敢与戚秦氏对视,嘴里念叨:“你、你不要诬赖我……”
海瑞和唐敬亭有些迟疑,他们俩不是瞎子,从戚秦氏进来开始,就发现事情也许并不像之前想的那样。
“戚秦氏敲诈主家,这是我家奴仆赶她出去时,不小心把她弄伤的!”顾晦明替兄长帮腔。
秦林笑了,还在巧言令色?他朝白霜华招了招手。
我?白霜华指了指自己鼻尖,得到秦林肯定地答复之后,莫名其妙的走了过来。
好俊俏的后生!众人都眼前一亮,那顾克渎更是贪婪地看了又看。
“再看,本教主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白霜华横了他一眼,冰寒彻骨的杀气,让顾克渎心头一冷,不敢再看了。
女人都是爱美的,即使白霜华以教中秘术改扮成亲兵,也不会把自己弄丑。
“诸位请看,我这亲兵和戚秦氏身材相差不大,就拿他来做个比较吧。”秦林说着,就把双手放在白霜华锁骨窝上往外推,又单手虎口张开掐着脖子往外叉。“这几种常见的推人动作,都不会留下那种形状的伤痕,但是如果换成这样的姿势……”
白霜华处子之身,被秦林在身上推来推去,已经霞飞双颊,偏生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又在解说案情,就无论如何也发作不起来。
“这样、这样。”秦林更过分了,扳着她的肩膀就往地上摁……
你要做什么?白霜华面红耳赤,恨恨地瞪了秦林一眼。
“案情需要,你就配合一下嘛,乖……”秦林凑在她耳边,坏笑着低声说道。
本教主……忍了!形格势禁,白霜华也没奈何,只好倒在地上,秦林立刻俯身压下,跪在她双腿之间,伸手去掐她脖子。
“喂,你还是动一动啊,这是强暴耶。”秦林很促狭的眨了眨眼睛。
白霜华气得五内俱焚,为了早点结束,被迫把身子扭了扭,做出挣扎抵抗的样子。
这时候秦林双手大拇指张开,按压在她锁骨位置,其余四指伸到脖子侧面,手的形状和位置,正好与戚秦氏身上的伤痕完全一致。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那瘀伤既不是单纯的掐,也不是单纯的推,而是居高临下,在掐的同时,还有按压控制的动作。
“不、不……”戚秦氏不停地摇着头,狠狠地咬着手指头,眼睛里写满了恐惧,这样的动作让她回忆到了噩梦般的一幕,不堪回首。
秦林把白霜华放开,她一溜烟地回到了亲兵队伍中,亏得有易容术遮盖,否则脸红成什么样子,简直不敢想啊。
陆远志、牛大力要很辛苦才能憋住笑,可不敢在魔教教主面前放肆,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话说回来,秦长官大概很想对教主大人做刚才那种事情吧?嘿嘿嘿。
顾克渎的脸色就难看得很了,强辩道:“在下读圣人书,谨守礼义廉耻,哪里会做出那种禽兽之行?”
顾晦明眼珠一转,也道:“并不能证明就是家兄做的,诚然戚秦氏自己弄不出那种伤痕,但戚大郎可以啊!他们故意弄伤自己,敲诈我们顾家,这种事情也不稀奇。”
秦林冷笑两声,正准备反驳,海瑞却先开口了,沉声问道:“戚大郎、戚秦氏,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伤确实是顾克渎弄出来的吗?你说被他酒后霸占,有没有人证物证?”
这……戚大郎为难的挠了挠头:“反正伤是我老婆回家时就有的,不过事情是在顾家发生的,就算有见证,也是他的奴仆丫鬟,我们哪里找得到人证物证?”
戚秦氏低着头,伤心垂泪不止,什么话也不说。
“这样啊,那就为难得很了。”海瑞皱着眉头,喃喃自语:“拿贼拿赃、捉奸捉双,没有捉奸在床,又没有人证物证,这案子恐怕……”
戚秦氏突然连连叩头,撞得额角鲜血淋漓,把两个稳婆吓了一跳,赶紧左右抱住,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戚大郎也十分不甘心,眼珠子乱转,不知道想些什么。
“不过……”海瑞话锋一转:“不过戚秦氏既然在顾家帮佣,主家也须得善待才是,就算小有过失,怎么就肆意殴打致伤?”
顾克渎还有点不明白什么意思,顾晦明却见机,把哥哥扯了一下,又冲着海瑞连连作揖:“我家委实有些过错,不该将她责打成伤,愿多多赔偿汤药银子。”
海瑞笑了:“那就赔偿五十两纹银吧!”
戚大郎眼睛一亮,愣在了当场,本以为没有指望,哪晓得竟落下五十两汤药银子——要知道银子价贵,十两银子就够普通的三口之家舒舒服服过一年了,他本来也只准备找顾家讨要五十两银子,这下就完全达到了嘛。
唐敬亭趁热打铁,帮腔道:“原被告,你们服不服判?”
“服判,服判!海青天明镜高悬,海青天神目如电,小的谢过青天大老爷!”戚大郎把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唯恐答应慢了,到手的银子又会飞走。
戚秦氏万分哀怨地看着丈夫,此前丈夫吃喝嫖赌她就已愁肠百结,辛辛苦苦到顾家帮佣贴补家用,不幸出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