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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远志凑上来,两只小眼睛闪闪发亮:“秦哥,这割小弟弟的手法很利落,你看两边大腿,挨着的地方一点皮都没有伤到,伤口中间没有停顿,一刀断根,犯案的肯定是个劁猪匠!”
“你咋不说是杀猪的?”秦林虎着脸。
陆胖子很委屈:“咱们杀猪都是这么一刀直着捅下去,和他手法完全不同嘛!劁猪才这么弯着割,他们是用那种小钩刀,你看这刀痕……”
一边说,陆远志一边比比画画小钩刀的形状。
秦林哈哈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胖子说的其实很有道理,后世如果发现碎尸案中切割手法比较利落,首先就会怀疑外科医生、屠夫这几种职业。陆远志家里是世代杀猪的,和劁猪的也算半个同行,他既然说手法很像劁猪匠,那就八九不离十。
这具尸体检查得差不多了,秦林觉得没有进一步解剖的价值,就让牛大力把它送回地窖,抬出第二具尸首。
这是在石桥上遇害的樵夫,尸身腐败的程度比第一具轻些,即使死后多天,尸体变得苍白干瘪,也能看出这位樵夫生前强壮有力,胳膊、大腿等处都是腱子肉。
“凶手很厉害啊,这么壮的樵夫也能吊在桥栏上。”秦林抓了抓头皮,吩咐陆胖子去检验。
陆远志非常笃定地道:“凶手一定是个特别孔武有力的劁猪匠。”
验尸的结果与前面那小贩是完全相同的,致命伤在后脑,被圆球形钝器砸击而死,生殖器被利刃割掉,除此之外别无伤损。
轮到第三起案子的受害者老鳏夫了,尸体更加新鲜,保存的线索也越多。
头部、颈部、胸部……陆远志按照秦林的传授,从上到下的检查着,一直没有发现异状,直到他把尸体的手往上抬,检查腋窝为止。
“咦,这是什么?”陆远志惊讶的指了指尸体腋下位置,皮肤破损,有些被摩擦的痕迹。
秦林翻开尸格:“嗯,尸格没有记载,怎么回事?”
仵作慌张起来,想了片刻才回忆起当时情形,红着脸道:“小的真是该死!当时尸体僵硬,手抬不起来,就没检查腋下,求老爷不要告诉唐府尊,否则小的饭碗……”
尸僵时确实不好检查腋窝,秦林看这仵作还算负责,会用艾草熏走蚊虫,就想宽慰他两句。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就有几个琼州府的差役慌慌张张地奔来,“不好了,又有人被杀!秦老爷,海青天和唐府尊请您过去一趟。”
谁被杀了?秦林眉梢一扬,眯着打量尸体的双眼,刷的一下睁开。
差役喘着粗气:“是、是顾克汐顾大老爷!”
第836章 魂断友恭桥
秦林曾经向戚秦氏做出承诺,终究要还她个公道,但被她指控的顾克渎顾大老爷,却永远不可能聆听那正义的裁决了,因为他已经去了黄泉地府。
友恭桥上,顾克渎仰面朝天俯卧着,死亡终止了血液的流动,皮肤变得苍白干瘪,两只眼睛直愣愣的暴突出来,肌肉扭曲的脸将死亡瞬间的神情凝固下来:惊悸、恐慌和不敢置信。
死亡原因是很明显的,脑后流淌着一摊乌红的血液,其中间杂些许粉红色的东西,那是灰白色的脑组织被鲜血浸染之后呈现的颜色,裤裆位置也湿淋淋的,因为死者穿着玄色长袍,远看还以为是屎尿,但只要走近一点儿,就能看到血液的褚红色反光。
海瑞小心翼翼地审视着现场,一声不吭,脸色比锅底还黑,他是明镜高悬、以决断疑难案件著称的海青天,居然在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命案,简直就是对他的挑衅和侮辱。
唐敬亭的脸更是拉成了苦瓜,琼州地方偏远汉黎杂处,上司对治安方面比较宽容,所以前面三起案子,他还没着急上火,但这一起不同了,死者是岭南士林中很有名气的顾克汐,琼州本地的大士绅,就算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唐府尊必然遭到政敌的弹劾。
顾家肥肥白白的大娘子崔氏已经哭成了泪人儿,丫鬟仆人们死死拖住才没让她扑过去,三个二十多岁的儿子则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一会儿说给娘揉胸口,一会儿要丫鬟去端参汤,简直四六不着调。
顾克渎这几个儿子都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货色,老子死掉了,也不见他们有多伤心,搞不好因为没有了老头子的管束,反而暗暗得意吧!
顾克涟、顾克汐两兄弟呆若木鸡,白愣着眼睛不知道该做什么,大哥从来都是顾家的参天大树,现在这棵树突然倒掉,他们都有种大厦将倾的悲凉……
唯独顾晦明非常沉稳老道,顶着一双哭红的眼睛前后张罗,又叫家里人瞒着老太太,不要让她知道儿子暴毙这码事,又吩咐管事准备丧葬,还派出顾府奴仆驱散桥两头围观的乡民……
最后他来到海瑞和唐敬亭身边,眼睛不忍去看那尸首,泣不成声地道:“没想到、没想到家兄竟惨死在这顾家桥上,难道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天哪,天哪!”
“顾世兄,节哀顺变。”海瑞长长地叹了口气,友恭桥友恭桥,兄友弟恭顾氏家风,为什么顾克渎偏偏死在这先辈所建的友恭桥上?既是老天无眼,又叫没能及时破案的海瑞惭愧不已。
顾晦明突然跪了下来,朝着海瑞连连磕头,脑袋在石桥上撞得乒乓直响:“晦明求海青天抓出凶手,还家兄一个公道!”
海瑞连叫使不得,将顾晦明扶起来时,他额头上已经鲜血直流,叫海瑞和唐敬亭感佩不已:顾克渎虽薄有文名,其实为人贪花好色、横暴无良,偏偏有个如此贤良的弟弟,正应了那句古话,一树之果有酸有甜,兄弟手足有愚有贤。
“顾世兄,杀害令兄的凶手,我们一定会尽力缉拿的。”海瑞微笑着宽慰他,但刚峰先生不善作伪,脸上的神色终究带出了几分愧疚。
死者为大,顾晦明为了兄长也顾不得许多了,追问道:“海公有了线索吗?杀害我兄长的恶贼,究竟是谁?”
这个嘛……海瑞捋着颔下花白的胡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对答,神情尴尬万分。
唐敬亭有心替老师解围,但案子八字还没一撇,这时候把话说大了,要是将来真有个波折,搞不好顾家还要去上控,那就把自己都栽进去了呀!
正在尴尬难解之时,桥头传来秦林的笑声:“喂、喂,要破尊兄被杀的案子,磕头未免太‘口惠而实不至’,倒不如送些金银美女,请海公笑纳吧!”
海瑞见秦林到来,面色就是一喜,可听到他说的话,就气得把胡子一抖:“秦小友,你胡说八道!老夫两袖清风,哪里要什么金银美女?”
秦林把脑门一拍:“哎呀,忘了您老是清官,好吧,让我来把案子破了,顾老哥就把礼物送给我吧,我这儿是来者不拒的。”
海瑞老脸微红,心道:秦林这话明明是说老夫没本事破案嘛,罢罢罢,且任他说嘴,到时候手底下见真章。
白霜华扮成亲兵跟在后面,闻言扑哧一笑:秦林这家伙真是惫懒,一点面子都不给海瑞,不过话说回来,还真解气!
顾晦明不知道秦林是说笑还是真要,直愣愣的呆站在那儿,却见秦林不慌不忙地走过来,俯身就去查验兄长的尸首,他便愣了一愣。
这时候,地方官自己是不查尸体的,仵作在一边查验,地方官在远处喝茶等候,眼睛都不瞧尸体的,像海瑞在仵作验尸时守在旁边,已是极为认真负责的表现,而秦林这样亲自动手的,的的确确一个也没有。
“秦老弟出身锦衣武官,做这些事情倒是轻车熟路了。”唐敬亭笑着说道,明褒实贬又替海瑞和自己开脱,咱们不是锦衣武官,自然不好去沾满手血腥嘛。
秦林却不管那许多,一边看一边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尸首?有没有目击者?”
海瑞并不隐瞒,将所知尽数讲出。
每天午后,顾克渎都不要仆人跟着,独自外出散步,大约两个时辰后回来,途中他必定经过这座友恭桥。
今天午后时分,顾克渎又独自外出,家人也没当回事儿。
另一方面,是邻村放牛的李水娃赶着水牛从友恭桥经过,午后的道路上行人非常稀少,他慢悠悠的赶着大水牛走上桥,忽然就发现顾克渎倒毙在桥中间,他吓了一跳,赶紧去找了地保,地保一面通知官府,一面到顾家报信。
“这么说,没有直接的目击者了?唐知府应该派人再找找嘛!”秦林边说边将尸首翻了过来,检查它脑后的砸击伤。
唐敬亭没好气地道:“你也看见了,桥两边都是茂盛的竹林,视线被竹林阻隔,从两岸根本看不到桥面,哪里去找目击者?”
秦林没理他这茬,仔细检查脑后那处血窟窿,突然就奇道:“咦,这个伤口不大对头啊……”
第837章 似是而非
海瑞和唐敬亭连忙问伤口有什么不对头,在他们眼里就是尸体后脑勺上血糊淋当的一个大窟窿,和前面三位死者没什么区别啊。
秦林并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们都认为,顾克渎和三桥迷案的三名被害者,死于同一名凶犯之手?”
海瑞白眉拧成了川字,毕竟有多年断案的经验,仔细品味着秦林言下之意,若有所思。
唐敬亭捺不住性子,将袍袖一甩:“秦老弟说的什么话,简直明知故问!顾克渎和前面三位死者都死在桥上,都是后脑勺被重击而死,这不明摆着的吗?”
秦林摇摇头,扒开尸体后脑勺被鲜血和脑浆浸湿的头发,指着那个足有小孩拳头大的血窟窿,“请唐府尊仔细看看,这个伤口和前面三起凶案被害者的伤口,还真有所不同呢。”
什么不同啊?唐敬亭勉强扫了一眼,嘴里就嘶的一声,忙不迭地移开了目光,面露羞恼之色——殷红的鲜血混合着灰白色的脑质,呈现出诡异的粉红色,血腥味道扑鼻而来,惨不忍睹的景象把他吓得后背冷汗津津。
倒是陆远志第一个叫起来:“咦,这个伤口好多碎骨头,形状也不均匀,秦哥,让我看看。”
秦林站起来,牛大力递了块香胰子,他走到桥下,就着清澈的河水洗去手上的血腥。
胖子仔细检查,很快就有了结论,惊喜地叫道:“秦哥,果然有问题!这个尸体的脑袋是被一种有棱有角、形状不规则的凶器砸破的,砸烂的伤口边上崩出好多骨头茬子……”
咳咳,海瑞干咳两声,唐敬亭连忙和老师一起定睛细看,可不是嘛,顾克渎后脑勺被砸破的窟窿,边缘参差不齐,翻着白惨惨的骨头茬子,和前面三起案件被害者脑后圆形的砸击伤有所区别。
海瑞略一思忖,也学秦林刚才那样蹲下身子,姿势虽然不雅,没有了青天大老爷的官威,可凑近了倒是看得清楚些,观察着伤口问道:“这究竟是什么凶器打伤的,八棱锤?钢钎?”
“我想凶器可能已经找到了。”正在桥下洗手的秦林,突然来这么一句。
难道就扔在桥下?众人齐齐扶着石拱桥的桥栏,探出半边身子往下看,可秦林站在河边,脚下没长草的河滩泥地一目了然,并没有什么凶器啊。
秦林指了指桥下的河面,笑道:“看,那里有好多鱼,我想一定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们吧。太阳很大,你们被桥的阴影和河面泛光迷住眼睛了,到我这里来就看得很清楚。”
海瑞顾不得老胳膊老腿,拔脚就往桥下去,唐敬亭无可奈何,只好跟在他身后。
众人纷纷下到河岸,从这个角度就没有阴影和泛光了,桥底下确实有一群比指头略大的小鱼聚集在一起,徘徊不肯离去。
海瑞是琼州本地人,立马惊道:“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