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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或者展开什么手脚,只怕还差得远。
邢尚智寻思这家伙多半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吧,如果真查出是别的宦官做下的,张司礼那边倒有些不好看。
“也许姓秦的要在这上头打主意?”邢尚智这样想着,和心腹手下们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秦林。
谁也不知道,躺着假寐的秦林到底在想些什么,邢尚智一伙睁大了眼睛,却无法从秦林脸上看出任何动向……
“秦哥,秦哥。”陆远志连叫两声,见秦林始终不醒,又推了他两下,“霍大哥、刘老哥回来啦。”
哦?秦林揉了揉眼睛,又伸了个懒腰。
我靠!邢尚智、白玉亮这伙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趔趄,原来秦林真睡着了呀!
霍重楼跨上一步,大声禀道:“幸不辱命,督主,咱们把卖东西的掌柜抓来了。”
这个时代的商品,以手工制作居多,各家商铺卖的都有所不同,如果是果脯蜜饯丝绸布匹,或许还难以分辨,可西洋香水、木雕笑娃娃这类东西,就太容易找到出处了。
霍重楼和刘三刀非常有经验,出宫之后分别往木器行和洋货行找了个老掌柜来掌眼,立马辨认出是哪家卖出来的货品。
“西洋香水是丰城胡同胡记俵物店卖出来的,这位是付掌柜,木雕娃娃是锡蜡胡同全顺木器行的,这位是左师傅。”霍重楼介绍着,把两名掌柜往前一推。
付掌柜和左师傅都跪在地上冲秦林磕头,两人汗如雨下,口中不停地喊饶命。
寻常人哪儿能进皇宫大内?他们俩走这趟算是开了个洋荤,偏偏一路上心惊胆颤,腿弯儿也软了,脸也吓白了。
东厂的番役,那是些什么人物?说是协助调查,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却像要吃人似的,又把他们抓到紫禁城里头来,走这一路两名掌柜的脑中,“钦命逆案”、“满门抄斩”之类的字眼儿,就一直不停地冒出来。
“老霍,我让你找人来协助调查,怎么把人家吓成这个样子?”秦林假意朝霍重楼瞪了一眼,又笑嘻嘻地伸手虚扶:“两位掌柜请起,其实本督让你们来,只是请你们想想,这两件东西有没有宦官来买过?”
本督?付掌柜和左师傅本来站起来的,又给跪下了,当面这位就是东厂督主,传说中凶残毒辣到了极点的大人物啊。
见两个人都吓蒙了,秦林没有办法,只好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付掌柜和左师傅总算回过点神,都是一头雾水,同时禀道:“这两件货物销路很好,至少卖出去几百件,不知道有谁买过呀!”
西洋香水价值不菲,木雕娃娃是南洋香木做的,也要算比较名贵的物件儿,如果在别的地方,可能一年也就卖几件出去,找到买家相对来说比较容易。
但这是京师,冠盖云集、权贵如过江之鲫,再贵的东西也有人买,何况这两件也算不得顶级货色,香水值银十两,木雕娃娃价值十二两,买得起的人不在少数。
霍重楼看了看天色,越发焦躁起来,伸手卷袖子,恨不得把两个掌柜暴打一顿。
秦林摇摇头,使个眼色制止他。
“既然是这样。”秦林想了想,对着张进朝招招手:“两件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吴赞女房间里的?”
“香水是去年七月,木雕娃娃是十一月。”张进朝很有把握地说道,看样子他对情敌怨念很深,所以记得很清楚,只不过那时候他认为这些是宋保给吴赞女的。
说罢,张进朝看了看宋保,宋保也是满脸苦笑,现在想来,两个人都颇为心酸。
秦林拍了拍手:“好了,付掌柜,七月的香水,左师傅,十一月的木雕,都是宦官来买的,你们应该能想起来了吧?”
两位掌柜面露为难之色。
秦林笑笑,坐回躺椅上慢慢喝茶。
陆远志就耐不住了,看看日头渐渐偏西,他脸上肥肉一抖:“两位,还想不出来,就只好请你们去东厂大牢里头慢慢想了。”
“哎哎,想出来了,有那么点印象,是个模样特别清秀漂亮,说话害羞的小太监,还有个眼睛很圆很亮,长腿高个子的太监陪着。”付掌柜如是说道。
左师傅也连连点头:“对对对,是有这么两个人,俊得跟大姑娘似的,一个细声细气像个兔儿爷,一个有点像男人婆,我当时还以为女扮男装呢,原来是宫里的公公啊……”
有戏!陆远志和牛大力互相看看,面露兴奋之色,霍重楼和刘三刀也搓着手,模样清秀漂亮的小白脸,当然讨姑娘喜欢,就算是太监,也能把吴赞女迷得五迷三道啊,八九不离十,就是这家伙了!
“长什么样子,你们能描述一下吗?”秦林说着就摊开了纸笔。
付掌柜搜肠刮肚的回忆道:“那肤白的是张清秀的瓜子脸,两条又细又弯的眉毛,眼睛水灵灵的,鼻子细巧,樱桃小口……嗨,真像姑娘家!对了我说到哪儿了?嗯,有点瘦,弱不禁风的,还没说话两边腮先红了,细声细气的格外斯文……”
秦林一边听一边画,可画着画着他眉头就皱了起来,忽然把画儿折过来,然后抬眼看着付掌柜:“你再说说,他身边那人长什么模样?”
“身高腿长,脸有点圆,和前面那位比,肤色要稍微深点,嘴唇要稍微厚点,一双圆眼睛又黑又亮……如果不是宦官,我还以为是个穿了男装的男人婆呢。”付掌柜回忆着,隔了一年出头,还记得很清楚,可见当时给他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陆远志喉头咯的一声,两只小眼睛瞪得溜圆,牛大力也面露惊讶之色。
秦林眉头大皱,摆摆手示意付掌柜不用说了,又看着左师傅:“是他说得这两个人吗?”
“没错。”左师傅非常肯定。
秦林霍地一下站起来,将素描画儿团成一团塞进袖子,黑着脸朝外走。
陆远志和牛大力表情格外古怪,互相看了看,赶紧跟在秦林身后。
霍重楼、刘三刀、邢尚智等人都想跟上,陆远志回头道:“诸位留在这儿,咱们陪着秦督主去去就来。”
霍重楼闻言立刻停住脚步,伸手往邢尚智身前一拦。
“搞什么鬼?”邢尚智鼻子里重重地冷哼一声,终于什么都没说,退了回去。白玉亮、郎效和、崔广微则压低声音议论着,都不知道秦林为何突然变了脸,说走就走。
陆远志回头时,秦林已走出去很远了,他连忙小跑着追上去:“秦哥,等等我……”
第945章 气急败坏
紫禁城偏角的一处小小院落,房舍低矮,规模偏狭,三大殿的辉煌灿烂永远照耀不到这里,也没有养心殿、御书房那样举足轻重,更不像储秀宫、坤宁宫受到整个紫禁城上上下下的关注。
不过对于生性淡泊而害羞的永宁长公主朱尧媖来说,这小窝已经足够了,她可以看着青草从石缝中慢慢生长,可以在独处时弹奏心爱的名琴海月清辉,每当她素手拨动琴弦时,清秀的瓜子脸便会浮现动人的红晕,双目迷离、心驰神往。
正是因为这部琴被冯保夺走,才结识了秦林的呀!单纯的永宁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但也不无一点只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少女情怀:琴与秦同音,两人又因此而相识,仿佛弹奏时,就与他有了某种莫名的神秘联系……
一个困居深宫的少女,至少她还有想象的翅膀。
惜画在旁边静静地坐着,双手托着腮,公主的心思她知道不少,今天永宁格外高兴,自是因为见到了她那位秦姐夫。
“嘻嘻,小姨子想姐夫,不羞,不羞!”惜画压低声音刮了刮脸蛋,不过很快又想起当初自己被冯保冯督公抓去,秦林如天神下凡般杀到,阴森可怕的东厂衙门如履平地……
“哎呀我的公主娘娘呀,你什么时候才出嫁呀?”容嬷嬷令人心烦的声音,又充斥着小院,打乱了琴声,喋喋不休地道:“长公主,你年纪也不小了,太后宠着又能宠多久?到底还是要寻个称心如意的夫婿,才是一生的归宿嘛!您不着急,嬷嬷我都替您着急呀!”
叮叮咚咚的琴声为之一顿,终于停了下来,永宁心烦意乱的随手拨了拨琴弦,心绪已乱,也就不想弹了。
“公主……”惜画惊讶地看见,永宁眼角一滴晶莹泪珠滑落。
窗外的容嬷嬷越发得意,倚老卖老地教训着公主。
容嬷嬷这种千年老妖,绝不会因为冯保倒台,或者别的什么人倒霉,她就老老实实滚出历史舞台的,她这种小人物,只要脸皮够厚,心肠够坏,懂得审时度势,总有人愿意拿来当痰盂用一用。
这不,容嬷嬷看看王皇后渐渐失宠,她又想尽办法巴结上了张鲸,最近往生下皇长子的王恭妃宫中,也走动得比较勤。在诸位当权者眼中,容嬷嬷其实连个屁都算不上,她既然贴上来,也没有赶走地道理,于是她在宫中继续活得有滋有味。
哪怕朱尧媖和李太后的关系渐渐好起来,容嬷嬷也照样不怕,吃准了这位善良柔弱的公主,绝不会把她怎么样。
不但永宁不把她怎么样,她还打起了永宁的主意,上次梁邦端的驸马没有搞成,她损失了很大一笔进账,永宁又像不急着嫁人似的,窝在宫里当宅女,这可把容嬷嬷急坏了,如果公主不出嫁,她这个教养嬷嬷找哪个驸马收贿赂?
说来可怜,明代公主和驸马是分别住的,驸马要见公主,就得给教养嬷嬷一笔钱。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容嬷嬷很相信这一点,于是她用尽办法想让永宁快快出嫁。
“不是老身饶舌,实在是长公主年纪大了,要不早寻个婆家,只怕外头风言风语。”容嬷嬷东拉西扯的说着,眼睛一转,又腆着老脸道:“公主青春妙龄,风华正茂,小姑独处正是难耐之时……”
哗的一声,里头一盆水泼出来,惜画端着盆子骂道:“老东西,胡说什么呢?你敢把这些混账话,在太后娘娘面前说一遍?”
容嬷嬷半身都湿了,气得不轻:“小蹄子,你敢骂老身?”
“惜画,罢了,吵得我头疼。”永宁听到容嬷嬷的话,倒真有些心烦意乱,随手拨了两下琴弦,又道:“容嬷嬷,我劝你也适可而止罢。”
惜画也帮腔道:“你要什么东西,长公主没有给你?全部月例银子都是你收着,可曾问过一句?陛下、太后的赏赐,别人的礼物,凡是你开口要的,长公主可曾说过一个不字?”
容嬷嬷冷笑一声:“你们主仆俩也别说嘴,有什么是老身不知道的?说出来大家没脸!唉,罢了,好心没好报,当作驴肝肺呀!”
永宁一张瓜子脸气得通红,她和徐辛夷溜出宫去玩的秘密,被容嬷嬷查知了,就总拿这件事来要挟她。
惜画也鼓嘟着小嘴,两只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寻思跑出去玩还没什么,关键是长公主的心思……自己这里是肯定没有露出马脚的,别人可保不定瞧出点什么来,也许有哪个嘴不严,透了点口风给这老虔婆?
外头值守的丫鬟太监们全都噤口不言,远远地躲着这边,长公主固然是主子,但一直都是软弱可欺,容嬷嬷凶狠霸道,可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到时候她在哪位主子面前乱嚼舌根子,大伙儿倒了霉,娇娇怯怯的长公主可护不住谁。
容嬷嬷意气昂扬的抬起头,重重地哼了一声,极有派头的踱着步子,她相信只要把工作持之以恒的进行下去,终于有一天能把永宁逼得下嫁,那就大功告成财源滚滚了。
正在这时候,听见远处脚步声响,容嬷嬷没有低下高昂的头颅,而是用眼角余光看去,是个男人的身影。
她就鼻子里哼了一声:“谁走到这里来了?紫禁城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