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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们的猜测,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而若不能把他们定罪,常平仓的问题就一定无法解决。一旦真要出了什么灾荒,只怕……”说到最后,他的眼中更是生出了深深的忧虑。
“是啊。现在看来,这郦家虽然没有宣家那么招摇,可行事却比之更加谨慎缜密。别说是他们了,就连蒋充,在完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大哥你也难奈他何。”
“难道就这么看着那些蠹虫侵吞本该属于百姓的粮食?即便这次他们补上了粮食,但谁能担保他们今后不会故技重施,将常平仓中的粮食再次盗取出来,中饱私囊?”杨晨满心的不甘。本以为接受了阮通他们的建议,通过翻查账册,检视仓库能抓住某些人的把柄。没想到这回不但没有抓住蒋充的把柄,反而发现了如此大的一个隐患。
此刻的杨震也沉默了下去。他之前只是把自己的发现道出,却没有往后考虑,自然不可能想出破解之道了。至少从目前看来,在对方有所提防的情况下,想要如对付宣闯般把蒋充一举拿下是不可能了。
“看来还是悦颍之前所提出的对策最为恰当,对付这两个根基极深的家族,必须徐徐图之,而不能操之过急。他们无论在民间还是衙门里,都有太多可用之人,我们一动,就难免被他们发觉,从而早做准备。”杨震说道:“所以大哥,即便我们看出常平仓里的问题,至少现在还不是挑明一切的时候。”
杨晨此刻也终于冷静了下来,深深地一叹:“我何尝不知道是这么回事呢。但一想到郦家的所作所为,我便……难以心安。难道我们当真就什么都做不了吗?那我当这个县令又有何意义?居然连治下的恶绅都惩治不了,即便知道他们有罪,也无法说出来。”
杨震听他这么说来,心下也颇感不是滋味儿,忍不住也陪着一声叹息。突然,杨震心中生出了一个想法来:“其实大哥,我们也不是当真什么都做不了。至少我们可以重新振奋县衙在百姓心中的声威,一点点削弱宣郦两家在诸暨县中的影响力。只要我们能够不断打击他们两家,将你和县衙的声望不断提升,总有一日,话语权会落回到我们手中。”
杨晨仔细思索之后,也点头表示认同:“二郎你说的不错,接下来我们便这么办!”
几家欢乐几家愁。当杨家兄弟二人因为暂时无法对付蒋充以及他身后的郦家而愁肠满结之时,蒋充却很是兴奋。至少这一关他是安然度过了,所以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他在放衙之后便再次往郦家登门道谢去了。
再次见到蒋充,郦承缙忍不住嘲笑道:“怎么,蒋主簿你又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是粮仓出了问题哪,还是钱库又被查了?”
“三爷你实在是取笑了。今日下官前来,只是来道声谢的。若非员外慷慨出手相助,只怕下官不单头上乌纱难保,就是这条性命也……”
见他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郦承纲也不好让兄弟再如此冷嘲热讽了。毕竟蒋充是官,他们今后还有很多事情要仰仗于他这个县衙主簿,便一笑道:“蒋主簿也不必如此,我们这次出手既是帮你,也是帮我们自己嘛。钱是永远赚不完的,只要人在,官职在,花出去的那些还是可以收回来的嘛。你说对吧?”
“郦员外所言极是。”蒋充如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他可不会蠢到对郦承纲的话进行反驳。只是随后,他又不禁皱起眉头来:“不过从今日县令大人的言行来看,今后我们再想在钱粮上面入手谋取好处可没有往常那般容易了。要不,员外先忍耐几年……”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便小了下去。
这正是他此来的另一个目的,在见识了杨晨兄弟的手段后,他自然有所畏惧,不想再生出事端来。只要把这位杨县令给熬过去,一切自然能重回过去。
但他这番话,却让郦承缙很是不快:“你这话却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我们郦家在诸暨这么多年,还从未怕过什么人呢!岂能因为这么点事情就退缩了呢?”
“可是……”蒋充还待再说什么,却被郦承纲挥手打断了:“此事我已有了计较。这个杨县令如此不安分,确实不能再让他继续留在任上了。我敢保证,到不了明年今日,他杨晨就能从任上灰溜溜地滚蛋!”
“啊……”蒋充心里一惊,想问什么,却又没有这个胆量。
第一百五十一章 软红楼风波(一)
圣人云:“食色性也!”
作为满足男人最原始欲望的青楼在大明国各处都落地开花,便是像诸暨县这样的小地方也是一般,软红楼就是本地最为有名的温柔乡。
别看诸暨县在江南并不富庶,但这软红楼却是生意兴隆,就是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也不过分。究其原因,却只在其总能时隔不久便推陈出新,为有意在此的恩客们提供不同风韵的美人儿以及清倌人。这一手段,不但使县中有些闲钱的男人对此趋之若鹜,就是外县也时不时有人专程赶来一尝新鲜。
在别处青楼,这客人一多,纷争自然也就难免,两三伙人为了一个清倌人或是红倌人而争风吃醋,继而大打出手的也总是所在多有。但诸暨县的软红楼却很少发生这样的事情,倒不是来这儿的客人突然就变得谦让起来了,而是因为这家青楼的后台太硬,一般的恩客可不敢在此生事。
软红楼的后台便是郦家了。别看他家在诸暨有着诸多比如粮油行、酒楼等产业,但最赚钱的却还是这个软红楼。既然这是自家最赚钱的营生,郦家对此自然也是格外照看,但凡有人敢在此生事,他们都会不留情面地将人拿下,送交县衙处置。
而县衙里可都是他们的人,只消一句话,便能叫人吃不了兜着走。几次手段下来,无论是本县还是外县的客人,就再也不敢于楼中闹事了。这就让软红楼更是名声在外,一时客人更是趋之若鹜。
尤其是像如今这个已进入了十一月的冬季,百姓们几乎忙完了一整年的工作,只待过年的时候,这楼里更是客似云来。
当然,这也不代表这儿就一定太平,总有些事端是免不了的。比如现在,两名打手就架着一名身体单薄,衣衫残旧的男子丢出了门去。
虽然那男子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却依然不顾自身安危地再次从地上起身,疯了般地向楼里冲去,口中还不断地喊叫着:“你们把我女儿还给我……我那可怜的女儿翠莲哪!”
对于这样的情况,两名高壮的打手早就习以为常了。一见此人还不肯走,便冷笑一声,再次上前,重重一脚将他踢得滚下台阶。男子的头正好磕在台阶边沿,顿时鲜血就泊泊而出,好不可怜。
见那男子受伤后躺在地上不再动弹,其中一名打手这才双手叉腰道:“你个不开眼的东西,也不看看这软红楼是谁家的产业。若是再敢来生事的,可没这么容易放过你了。到时把你扭送去衙门,定你个强闯民宅的罪名,够你吃上几十大板的。”
虽然旁边有不少百姓都看到了这一幕,但对此大家也都已见怪不怪。每过一段日子,总有些寻找自己被拐卖女儿的家人会根据线索找到这儿来,不然你以为软红楼不时推出的清倌人又是从何而来?
不过这些人的下场往往都与眼前的男子极其相似,不是被打一顿伤心而去,就是被官府捉拿,定罪,再不敢来。当然,以往也有些胆大的前往县衙告状,可结果却落得个诬告的罪名,因为县衙是不可能从软红楼里找出他们所说的被拐女子的。
虽然有人见那男子可怜而面露怜悯之色,但慑于这些打手的武力,以及其背后郦家的声势,却无一人胆敢上前为那男子抱打不平,甚至都没有人敢上前把正自趴在台阶之上不断呻吟的他给搀扶起来。
这时,一个看着有些精瘦的年轻人突然从围观的人群中走了出来,几步来到那人面前,弯下腰就将他给拉了起来。那两名打手见居然有人敢管这事,面色便是一沉,不怀好意地看向年轻人,拳头都已握了起来。
不过那年轻人却没有替那男子出头的意思,只是将他搀扶着离开了软红楼的门口,这才停下了脚步,对他小声地说了几句什么。
那男子显然也是被人打怕了,知道自己再去理论也只是自取其辱而已,被那年轻人一劝,便点了点头,又恨恨地回头看了软红楼一眼,这才迈步而离开。
“老五,看他模样似乎不会就这么干休哪。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向上面说一声?”其中一名打手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中不无担忧地道。
“怕个鸟。难道这么个穷家伙还能翻了天不成?要是这么点小事就要惊动老板,还要咱们做什么?”那老五很不屑地啐了一口,摇头转回去了。这天气已有些转冷了,还是待在屋子里更舒坦些。
男子被年轻人带着不断向前走着,很快就来到了诸暨县衙门前。当看到那向外张开的八字墙,以及显得很是肃穆森严的朱漆大门时,他难原来很是坚定神色却有些转变了:“阮……阮小哥,我这去县衙告那软红楼拐卖我女儿当真有用吗?要是衙门不受理可怎么办?要是衙门查了却没有发现我女儿在那儿又该怎么办?”
这是如今大明百姓普遍的心理,不到万不得已,老实巴交的百姓是不希望经官动府的。因为在他们眼中,官府总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更是麻烦的代名词,一旦沾惹上了,就没有善了的可能。
“那施兄你就甘心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在那等地方受苦?你就放心吧,我本就是县衙里的人,知道其中的关节,保管这次县衙一定会帮你讨还公道的。”那年轻人笑着一拍那人的肩头道:“你要是不信我,那就在这稍等片刻,我进去让县衙里的兄弟出来带你去见县令大人如何?”
“去见县令大人鸣冤吗?”男子心里打了个突,但最终还是对女儿的关心胜过了胆怯,点头应承了下来。
那年轻人很是顺利地进了县衙大门,直接就来到了二堂。杨震此刻正在院中舞动着一口钢刀——在上次一行后,他见识了武道上更高层次的对决,心里便不时琢磨着如何提高自身的修为,除了继续勤练清风诀,就是抽空回忆那次的战斗加以揣摩了——一见年轻人,便收了刀问道:“阮五你不是刚去暗查有没有能够对郦家下手的机会吗?怎么才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
这个阮姓年轻人便是阮通了。原来,虽然杨晨接受了杨震的提议,打算通过打击郦家的产业来打压对方的气焰,可他们毕竟是官府中人,行事总需要有个适当借口。于是这一个月来,杨震他们就把心思都花在了查找郦家不法事上。
但想找出诸如粮油行这样的正当商铺的问题可不容易,最终杨震把注意力都投到了软红楼上。他也在之前知道了一些关于软红楼的龌龊事,便一直让阮通他们几个仔细盯着,一旦找到机会便果断下手。
阮通见他发问,便是得意一笑:“当然是因为我已然找到机会了……”说着,便把发生在软红楼外面的那场风波给道了出来:“现在那苦主施放就在县衙门外,只要他肯状告软红楼,我们便能动手了。”
“好!”杨震一听顿时喜上眉梢:“你这就去见大哥,让他有个准备,我去外面把人给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