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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此刻已是满身烟尘,满头油汗,正用衣袖擦着脸呢。被杨震这么一问,便随口道:“我们早在火起时就看到了。因为堤上还算安全,又怕城里众人没有发现,便赶紧赶了过来。”说这话时,他的目光有些闪躲,不时还看向一边的阮通。
杨震一下就猜出了他为何会弃江堤而来救火。他也是担心阮通的安危,毕竟他二人也是多年的好友,既然知道阮通在火场中有危险,做兄弟的又怎能不赶来看看,搭救他呢?
虽然心里能够理解对方的行为,但杨震还是板着张脸斥道:“你们真是糊涂哪。这儿固然重要,可江堤那儿更关系着我们全县百姓的生死存亡,岂能因小失大?”
“我……”王海脸上一红,其他几名随他而来救火的衙差也感到有些局促不安。他们跟着王海而来,也有各自的心思,比如担心堤坝出事,还不如跑来县城更安全些呢。
杨晨此刻也走了过来,一见他们如此模样,便叹了一声:“二郎,你就不要再怪他们了,毕竟他们也是为了县衙办事嘛。要不是他们,这火还没这么容易灭呢。”说着又转向几人:“好了,现在火已灭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毕竟江堤那儿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别看雨停了,可江水一时半会儿可小不了。”
“是!”几人心虚地答应一声,转身就朝城外走去。只是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此刻才想着回去,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于丁这段时日一直都待在江堤上,跟着杨县令和其他百姓一道筑堤防洪,看着也没什么两样。但只有他和自己的几名弟兄才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并不是保堤,而是破坏堤坝。
在他们参与到本次修堤工程中来之前,便已收了郦家的一大笔银子,并受到指使,将在适当的时机把堤上几处要紧的位置扒开,从而放水灌城。
可几天下来,于丁却有些颓丧地发现自己竟没有下手的机会。白天有成百上千的人在旁边来回走动自然是不必说了;即便到了夜里,杨县令也会安排人手值夜,而且还有不少是县衙里的差爷,这就让于丁和他那几名弟兄不敢轻举妄动了。
要是他们强自动手破堤,一定会被这些本就担负着巡夜使命的公差给抓到。那时不但完不成任务,连自己都得搭进去。这样有赔无赚的买卖他于丁自然是不会干的。
而今日,在眼看着雨水停歇后,于丁的心里就更加的焦急了。要是直到水势下去依然找不到机会破堤的话,只怕那到手的银子他只能还给郦家了,而且恐怕还会受到对方的刁难。
可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他都已经打算放弃的时候,夜里却突然生出事端来。本来很是静谧的县城突然发生火灾,远远看去,他们便推算出那是储放粮食的常平仓。
就在这些人对着远处的火光指指点点,猜测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直盯着这里情况的王海突然面色一变,匆匆叫上几名衙差,就往城里跑去。他去得急,就连招呼都没有跟其他人打,直看得于丁他们大为惊讶,不知这火怎么就烧急了他。
但只一怔间,于丁就发现这是自己的一个好机会。王海带走了所有的县衙公差,如此一来这儿的人就都只是寻常百姓了,那他要做手脚自然容易了许多。
想到就做。于丁赶紧找到了那几名自己的弟兄,然后趁着堤上其他人都在远眺城里的火头时,悄然来到了一处江堤的关键点。
“动手!”在他一声令下后,几人便挥起铁锤、铁锹就往堤坝处砸了过去。一阵砰响声中,那本就因为受到水流的不断冲刷而有些脆弱的堤坝就被他们敲破,一个大大的窟窿随之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于丁不敢久留,又带了人直奔向下一个位置,再次故技重施下,又一个大洞出现在了堤上。而只要堤上出现一个窟窿,受水压的冲击,长堤就会迅速被水流冲散扩大,最终堤坝彻底被毁。
于丁他们压根就没想到水会来得如此凶猛。才刚打开缺口想转身溜走,破堤而出的江水就一个浪头翻打上来,将这几名利欲熏心的家伙给埋葬进了浊流之中。而在将他们吞掉后,江水也没有半点停留,以更凶猛的姿态向前,彻底摧毁堤坝。
那些聚集在堤坝前看着城中火头的百姓听到身后的异响回头时,便瞧见了让他们心胆俱裂的一幕——浑浊的浦阳江水如出笼的猛兽般突然咆哮着吞噬、咬碎了一直囚禁着它的堤坝,然后以更加凶猛的姿态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只一愣间,众人就发出一阵惊恐的叫声,撒开两条腿就拼命地向着县城方向跑去。但人的两条腿又怎么能快过汹涌而来的洪水呢?只瞬息之间,落在后面的几人就被洪水卷住吞没。然后是前面的那几人,他们才奔出不过十多丈距离,身子也已彻底被洪水淹没……眨眼之间,整条江堤上已不见半个活口。
此刻,王海他们刚刚想要回头赶往堤坝处。可他们才走了没几步路呢,身后的杨震已竖着耳朵面色大变地叫了起来:“不好,江堤那出事了!”
“什么?这不可能。雨都已明明停了,水势怎么也不可能比白天更大,怎么可能出事呢?”杨晨当即摇头道。
但很快地,不少人都听到了水流哗啦啦向着县城而来的声音,所有人的脸上也随之现出了惊恐之色。
“轰,啪!”从上方奔流下来的洪水重重地拍在了诸暨县城的围墙之上,在被城墙一挡后,先是往后一卷,随即又被后面的流水一推,再次拍打在城墙之上。同时,城墙的一些缝隙处,以及城门底下的空隙迅速就被无孔不入的江水穿过,一股股浑浊的水流迅速地渗进了诸暨县城。
此刻,即便杨晨再不愿相信,也只得承认自己一直带人苦苦坚守的浦阳江堤彻底完了。
本就因为多日不停的大雨而有些内涝的县城各街道的水位很快就超过了常人的膝盖,县城周围更是被决堤的浦阳江彻底包围。
诸暨县城只在短短的一瞬之间,就变作了一个矗立在江水包围之中的孤岛。
“怎会这样?”看着情况突然变得如此恶劣,看着周围百姓一个个哭丧着脸,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失措表情,杨晨在这一刻也彻底愣住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一句老话。
本以为常平仓的火灾已足够叫人头疼了,没想到紧随而来的却是更加可怕,更加让人难以招架的洪水之灾!他这个县令该如何带领全县百姓应对这一切呢?
想到这儿,已经心神大乱的杨晨忍不住看向了身旁的兄弟杨震!
第一百七十章 抗灾(上)
杨震看着面前不断涌来来的浑浊江水,以及四周张皇失措的百姓,脸阴沉的犹如头顶那爿漆黑的天空,他的心里此刻充满了愤怒与自责。
他愤怒的,当然是干下这一切的郦家。都不用细想,他就认定了无论是火烧常平仓还是江堤的突然决口都与郦家脱不了干系,一定是他们在背后捣的鬼。他自责的是,自己还是小看了郦家的心狠手辣,他们居然真就敢把全县百姓的生死存亡抛到一边,只为了对付自己兄弟就敢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其实他早应该有所提防的,在发现雨势停歇后便该小心对方见无法借天威达成目的而狗急跳墙。可他当时却完全因喜悦而冲昏了头,居然就忘记了这一茬,致使一步错步步错,酿成眼下的苦果。
眼底闪过一丝恨愤之意,杨震猛地转身就要往郦家大宅处而去。却正好被杨晨觉察到了什么,赶紧一把将他的手拉住:“二郎,你要去做什么?”两人毕竟是兄弟,只一个神情,杨晨便已有了隐隐的感觉。
杨震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愤然道:“大哥,这次两起灾难都非天灾而是人为。至于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其实你我也心知肚明。难道我们就不能采取强硬的措施,将他们逮捕吗?”
杨晨心里其实也是一般的愤怒,他实在想不到有人竟会歹毒到如此境地,根本不管这么做好导致多少人的伤亡。可他在开始的迷惘后,还是迅速镇定下来,死死拉住杨震道:“二郎,我们没有证据哪。现在县里已经遭逢大难,再不能生出更多乱子来了。此事只有等度过这一难再行追究!此刻我们要是对郦家出手,只会正中他们下怀,一场官司下来,正事都做不了了。”
“这……”杨震也是一时愤怒才会情绪失控。此刻被兄长这么一提醒,再加上从丹田处涌出的一丝丝清凉气劲——那是清风诀的效用——将直冲脑门的火气抑制,他也不觉冷静了下来:“你说的不错,现在确实不是和他们撕破脸的时候。”
“是啊,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安抚民心,尽量减少损失。”见他不再如刚才般暴躁,杨晨心下一宽,这才放开了手,然后回头道:“大家都赶紧回县衙,击鼓将所有人都聚集起来,必须尽快安定人心。”
杨晨很清楚,即便江堤决口,对县城的威胁也不是太大,最严重不过是城内积水以及城外田地道路都被淹没而已,百姓只要待在家中却是安全的。可要是衙门反应不够快,城里势必发生骚乱,到那时情况可就不好控制了。
众人答应一声,赶紧趟着水急急返回县衙,至于眼前这已被烧成断壁残垣的常平仓,却没有人再作理会了。经这次火烧水泡之后,即便里面还能留下点粮食也再不可用。
然而这些急着赶回衙门安排善后事宜的众人都没有觉察到,在他们中间,有一人此刻面上正带着一丝放松而得意的微笑……
“咚咚咚咚……”一直以来更多时候只是个摆设,即便响起也是百姓喊冤才会敲响的鸣冤鼓在这个夜里突然就由县衙里的人自己敲得震天响。
在鼓声响起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后,县衙所有人都已聚齐在二堂之上。只是这回他们的装束却与往常大不相同,许多人都只穿着短衣短裤就赶了过来。
杨晨此刻倒是一身官服官帽,神情极其严肃,在一众杂乱服色,神色也有些慌乱的手下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气势不凡。眼见人已到齐,杨晨这才开口:“各位,眼下的危难本官也不多说了。我等食朝廷俸禄,自当为民做主,还望各位与本官同心协力,一道帮助百姓度过此危局。”
“大人但请吩咐。”以赵邦甫和蒋充为首的一干县衙官吏赶紧答应道。
“好。”杨晨满意地一点头,便开始吩咐起来:“赵县丞,你率一些人手赶去东城,安抚那里的民心,告诉他们浦阳江虽然决堤,但还淹不进城里来。叫他们不要慌张,只要待在家中,便可保证无恙。另外,若是真有那屋子受淹严重的,你们可将他们接来县衙暂住。”
“是!”赵邦甫忙抱拳领命,神色间颇为郑重。同时,他的心里也略有些感慨,对这个年轻的县令已服气了许多。虽然杨晨通过几次手段已彻底控制了县衙大权,甚至把他这个县丞给压得没有什么权力,但赵邦甫心里依然不觉得自己会比这个年轻县令差,尤其是看着他不断与宣郦两家做对,闹得不可开交时,赵邦甫更觉得杨晨实在太过年轻意气用事,实在不是当县令的适合人选。
可在看到杨晨此刻临危不乱的表现后,赵邦甫原来的那些不满一轻视就在此刻烟消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