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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之后,洛悦颍的神情变得更加肃穆,也不再与杨震说话,先在神像前的蒲团上跪下,恭恭敬敬地磕头行礼。杨震见状,也不干站着,与她一道并排向于谦行了一礼。虽然他现在都不知于谦到底有何功绩,但看洛悦颍这模样,自然知道此人之伟大了。
在默默祝祷之后,洛悦颍才起身,带着杨震从大殿后门而出,来到了一条回廊之上。这回廊墙上,挂着好些幅图画。洛悦颍引着他来到最开始的那一幅画前,这才开始讲解起来:“于谦,于少保,乃是我杭州钱塘县人,生于洪武三十一年,年少苦读不辍,于永乐十九年中进士,其后于宣德初年授官御史。他曾在宣德帝平定叛王朱高煦之乱中立过些功劳,并在平叛后,以言数朱高煦之罪而被天子赏识。其后,官运一路平稳,待到正统年间,因为得罪了大权监王振而下狱,险些遇害。这一路走来,于少保为官清正,也确实立下了不少的功勋,为官场中人所称颂,但却并非人们建此祠堂的原因。”
“哦?难道他之后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吗?”
“就是用惊天动地也未必能形容他之后所做的事情,能用的,只是救危存亡,解黎民于倒悬这样的字眼。”洛悦颍一面说着,一面引着杨震在回廊中缓步走着,指这一张张画,告诉他这是少年苦读,这是金榜题名,这又是指斥奸邪……
待画过三分之一,她才指着一张上面画着一座城池,外面却被无数士兵包围的画道:“正统十四年,发生了我大明立国以来最大的一件险事,土木堡之变。英宗皇帝因为受权监王振的蛊惑御驾亲征瓦剌,结果却被瓦剌也先所败,数十万大军毁于一旦不说,就连英宗天子也落入敌手。”
“竟还有这等事情?”杨震有些难以置信地说了一句。
洛悦颍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这毕竟是我大明朝开国以来最大的耻辱,官府也不会提及,就是这儿也没有提到土木堡的图画,所以并未有多少寻常人知道此事。不过这事,也不是他们能掩盖下去的,后世史书中总会留下一笔。”
在说了这两句后,她才把话题重新扯回到于谦的身上:“天子身陷敌手还不是最危险的,更可怕的是,瓦剌大军趁机袭破北方重重关隘,大兵直指我大明都城北京,兵临城下。
“当是时,朝中群臣皆已胆寒,又没了做主的天子,一时间,有人提议迁都,甚至有人提议行贿投降的,眼看着南北宋被外族所灭的故事又要再一次上演了。”说话间,她已和杨震走到了下一幅画前,那上面所画,是一人在大殿之上慷慨陈词,直说得其他众人都无言以对。
“好在我大明还有于少保,使旧事无法再生。少保在此危亡时刻,不惜自己的身家性命与名声,毅然决然地挺身而出,指斥那些想要迁都或投降的乃是误国误民,坚决要求出兵与敌一战。同时,他还将英宗之弟朱祁钰立为天子,以稳固国本人心,然后以兵部尚书的身份指挥全国大军与瓦剌在北京城下一战。
“黄天不负苦心人,在于少保的指挥下,此一战,尽破瓦剌大军于北京城下,从而化解了一场巨大的危机,使我大明得以延存至今。而于少保之功劳,也足以彪炳史册,为后世万人景仰。”
听完她这一番讲述,就是杨震,也不觉对于谦肃然起敬。觉得自己刚才在其神像前的叩拜还不够虔诚,恨不能再回去重新叩上一次。毕竟,像这等能在国家危亡关头不顾自身挺身而出,而且还把事情办成了的,确实是史书上都少有的。他在沉默半晌后,才道:“想不到于少保竟如此了得,实在是我等后来之人的楷模哪。”
洛悦颍没有接他这句话,而是轻轻一叹:“二郎,你觉着于少保与岳少保相比,哪一位的功绩更大呢?”所谓的岳少保,自然就是一旁岳王庙的主人,宋朝大将岳飞岳鹏举了。
“当然是于少保了。”杨震想都没有多想,就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因为他真正挽救了一个国家。岳少保虽然也战功卓著,可终究无法使宋中兴,只出了个南宋苟且偷安……”
洛悦颍看了他一眼,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为何如今的于谦祠却远不如岳王庙?而且岳王爷是妇孺皆知之人,而于少保却知者寥寥呢?”
“这……或许是因为岳王爷死得太冤,百姓们总是同情这等大英雄的悲惨遭遇吧。”杨震猜测道。他也知道,华夏民族一向都有个同情失败者的传统,从项羽到文天祥,再到后来的袁崇焕,以及眼下提到的岳飞,都因为他们最终的失败而被百姓们津津乐道。至于那些通过自身的努力把事情办成,取得天下的人,却不被人所喜,这确实是个古怪的逻辑。
洛悦颍倒没有看得这么深,听他这么说来,明显是愣了一下,但随后还是道:“这或许只是一个原因。但最关键的是,岳少保被冤杀后,有后来的天子为其平反昭雪。而于少保,虽然朝廷不禁百姓对他的供奉,但却也在极力把他的影响去除掉。因为,把他害死的,正是大明天子。”
“嗯?于少保也是被人害死的吗?”
“嗯!”洛悦颍点头,带着他来到之后的几幅画前,向他解释道:“北京之围解除,于少保自然功劳极大,新任天子也对他信任有加,一时权力之大,无出其右者。但偏偏这时候,瓦剌却将英宗皇帝给放了回来……”说到这儿,她的声音便是一顿,眼中满是哀伤。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于谦祠中明心志(下)
杨震虽然对这一段历史并不熟悉,可在听说瓦剌将正统帝送回大明之后,依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招着实厉害。都说国无二君,民无二主,既然有了新天子,他被遣送回来可就尴尬了。”
洛悦颍又叹了口气道:“是啊,如此一来,大明朝堂之上的情况可就很有些微妙了。那些臣子都是以往英宗时的臣子,此时旧主回朝,就是他们也难以抉择,更别提当时的新天子了。”
新旧天子虽是骨肉之亲,但在皇权一事上自古就没有兄弟父子的情面可讲,这一点杨震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洛悦颍也没有细说之后的事情,只是一言带过道:“之后几年,英宗被留于南宫,直到新天子病重,他却在石亨、徐有贞等人的密谋下得以复辟为帝,是为夺门之变。”
“哦?竟还有此曲折吗?”杨震不禁咧了咧嘴,对于这位正统皇帝倒是大为佩服,在历史上能忍辱偷生并重新登上皇位的,可是不多哪。但随后,他又想到了另一点:“如此一来,将新帝扶上皇位的于少保情况可就不妙,莫非他就是……”
“正是。”洛悦颍目光中透出恨意:“那石、徐等辈所以敢冒大险,发动夺门之变,就是因为他们本就是奸佞之徒,在于少保当政之下难有出头之日。现在保立英宗复辟有功,自然要除去于少保了。虽然英宗皇帝并不是昏聩之主,却架不住时势所迫,最终不得不曲杀了于少保。
“虽然之后因为种种变故,石亨也被诛杀,英宗皇帝还为于少保平反,奈何一切都已太迟了。而且,之后的大明天子都是英宗子孙,即便他们明知道于少保之冤屈,但为祖宗讳,却也不得不对此事三缄其口,这才导致了今日这等,天下人连于少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大明做出了多么巨大的贡献也一无所知的情况。”
杨震心下也不觉凄然,没想到这么一个为国为民,于危亡之际解黎民于倒悬的大功臣,民族英雄竟是这么个结局。看到洛悦颍心伤于此,他便劝慰道:“其实以我看来,于少保所以在那时挺身而出,为的只是救国救民,可从未想过立功或是被后人传诵。何况,现在你我不是知道他曾经的功勋吗?这儿,不也有这么一座能叫人凭吊的祠堂以流传后世吗?如此,我想于少保在天有灵也该欣然接受了吧?”
“话虽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于少保如此作为却落得这么个结果实在叫人惋惜和遗憾。”说到这儿,洛悦颍突然看向杨震,一双妙目里竟有隐隐的水雾生起:“而我今日请你来此,就是希望你能以于少保为鉴,莫要凡事只想着尽忠,要多想想自己,还有我……”
“嗯?”杨震确实未曾想到对方竟会有此一说,都有些发怔了:“怎么,我在她的心目中竟是如此高尚吗?”
“前日你和我提过,如今大明朝廷中奸邪当道,致使百姓生活窘迫才有白莲教不时为祸。而你,又将前往京城,将面对满朝官员,我实在怕你一时难以控制而做出叫人害怕的事情来,反倒害了自己。所以我希望你……希望你多想想自己和我,不要因为觉得这是对朝廷有利的就不管一切去做,那换来的或许只是伤害。”洛悦颍说着,郑重看向杨震:“二郎,你能答应我去京城后即便遇到什么事,也尽量不要出头吗?”
这个弯拐的,实在是叫杨震有些难以招架。他本以为洛悦颍将自己带来于谦祠是为了给自己上爱国主义的课程呢。没想到正好相反,她是以于谦的遭遇为反面教材,来劝说自己当以自身安危为重。
这让杨震觉得好笑之余,又有些感动。这是洛悦颍完全把心放到了他的身上,完全不顾自己看待她的目光才会这么说的。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向来把忠君爱国看得比什么都重,即便是最亲之人,在谈到此事时也不敢像她这般劝说。要是换了个人,听洛悦颍如此相劝怕是要当场翻脸了。
但杨震却不是那些整日里把忠君爱国挂在嘴边的迂腐之人,他的心中压根就没有这种想法,所以当听到洛悦颍这么为自己着想,反而只觉感动。他当时就捧住了洛悦颍的小手,郑重地回望向她道:“好,我答应你,无论如何,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为第一要务。不会让某些陈腐的思想来影响到我的!我杨震何德何能,竟能得如此为我之女子为妻,真是三生有幸哪!”
其实在洛悦颍把话说出之后,她也是心下忐忑的,虽然她是为了杨震好,可这些话毕竟不太适合出口。现在,听到杨震如此回应,心顿时就安了,脸上也终于生出了笑容来:“二郎能这么想我便放心了。”说着,又有些不确定地道:“二郎你就不觉得我这么说很不妥,很自私吗?”
“不,你这不叫自私,反而该是无私才对。正因你对我无私,才会说出如此话来,我岂会看不出好赖来?”杨震当即反驳道:“其实你根本就不必说这些话,我实话告诉你,我杨震绝不是那等愚忠之人。别说叫我学于少保般做事而不惜身了,就是叫我和朝中那些奸佞公然为敌,只怕我也没这个打算。”
杨震这一番话,直说得洛悦颍大感意外,她实在没料到杨震竟与别人完全不同。别人在这等事上总是说得大义凛然,认为为国尽忠是男儿本分,死何足惜?而他,似乎只看重自身,这让她吃惊之余,又心下安然,她只是个寻常女子,想的也只是能有个如意郎君疼惜陪伴自己,可从未想过夫君是什么大英雄,受万民崇敬,百世流芳。
“嗯!二郎这么说来,你去京城就一定能平平安安的。”洛悦颍最后说着,身子以靠在了杨震的肩臂之上。
搂着少女的纤腰,杨震心中的志向就更坚定了——此去京城,首先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