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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狠异常,往往能以一己之力与数名军汉大打出手,可一旦遇到了突发情况和危险,他们就很容易因为心神大乱而失去战斗的勇气,从而彻底崩溃。
什么叫乌合之众,眼前的飞马帮就是教科书一般的存在了。
而更叫他们绝望的是,即便他们已无心恋战,甚至都不顾身后,只想着逃跑了,可这个想法也依然难以被满足。因为就在他们返身往后跑去时,从跨院之外的黑暗角落里,突然就闪出了数名手持长刀的汉子,在低低的呐喊声里,刀便如匹练般朝着他们的腰间、脖颈等要害处袭来。
只这一路伏兵,就更杀得飞马帮的人心惊胆战了。他们赶紧挺刀继续顽抗,可心神皆乱的他们连一般时候的三分战力都发挥不出来,如何是对面蓄力已久的伏兵的对手。而且,在他们身后,还有几名挥舞着钢刀,呼喝着杀来的追兵。别看他们在人数上其实还占着优势,但在心理上,他们却已完全陷入了敌人的包围之中。
在不远处的暗地里,杨震和向鹰两个正冷眼看着这一场反杀。本来他们还担心兄弟们会因为人数的原因而吃亏呢,那他们就得加入战斗,以自身高强的武艺来对付那些刺客。但现在看来,都不用他们出手,那些刺客已彻底崩溃了。
果然,在两边夹击之下,刺客们才刚鼓起的一点反抗的斗志又很快消散。此刻,在他们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跑!赶紧逃出这儿的包围,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但越是这么想,他们所遇到的危险就越大。很快,就有三五名刺客被砍倒在地,惨叫声瞬间就响彻了整个夜空。
当看到这种场景后,杨震便知道自己已没有动手的必要了。于是他给身旁的向鹰打了个眼色:“走,该我们动手了!”说着转身就朝东边扑去。很明显,这里的战局已定,区别只在于能杀多少刺客,能不能将他们一网成擒而已。对此,杨震并不是太感兴趣,他现在只关注此次刺杀事件的主谋,有些人该付出代价了!
向鹰在听到他这声招呼后,脸上的肌肉猛地一颤,眼中闪过激动的神色,二话不说便跟在他身后,他那对一向很是沉稳的鹰爪手,此刻竟也有些颤抖起来。
西边一处还算是有些宽敞的屋子里,一对男人正坐在椅子上。虽然屋里没点灯,但两人却没有半点就寝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某个时刻的来临。他们自然就是安继宗与宋雪桥了。
就在安继宗等得有些心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时,突然外面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又有一阵打斗声从那边隐隐传了过来。听到这声音,他的脸色陡然就变得红润起来:“终于要成功了吗?”
倒是刚才还在安慰着自己男人,让他稍安勿躁的宋雪桥此刻却是神色一变:“这些家伙到底是不牢靠哪。让他们刺杀,怎么结果变成了如此激烈的打斗。这大半夜的,想当成什么都听不到也不成哪!”
就在宋雪桥纠结于是否该让本已得了他之令,就算听到外间有再大动静也不得妄动的手下去杨震那边装模作样地看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异动。这让宋雪桥心里陡然一紧:“这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还有人跑来我这边,别是他们找错地方了吧?”
就在他一愣怔间,那扇紧闭的房门突然在喀喇一声后被人猛地从外面给推了开来。那本该锁住房门的,足有手臂粗细的门闩,就和筷子似地断做了两截。
虽然宋雪桥自身武艺很是低微,但眼力却是不凡,一下就看出了这一手有多厉害,这让他的心猛地一紧,本来坐在椅子上的他便弹了起来。而他身旁的安继宗,更是神色一紧,因为他已看到了屋外所站其中一人的模样:“杨震!你……”
与安继宗一样,发力推开房门的向鹰眼中也只有宋雪桥一个,只见他凶狠地盯向宋雪桥:“宋雪桥,可还记得我向鹰吗?”
在宋雪桥听到向鹰的名字而打了个突,神色变得更加难看的同时,与向鹰并肩而立,本来神色淡然的杨震也是一愣。因为在房中,他看到了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一个几乎早被他遗忘,抛到脑后的人物——安继宗。
“怎么是他?原来是他!如此说来……一切终于明白了!”只短短的一愣间,杨震已彻底明白了一切……
第三百十九章 西行路上之夜杀(下)
其实杨震心里一直都有个疑惑,不明白宋雪桥为何会处处算计,甚至是用尽手段地欲置自己于死地。他可不记得自己在什么时候曾得罪过这位东厂红人,能叫对方如此记恨。
之前,杨震给自己的解释是对方这么做是出自冯保的授意,因为他之前曾帮着唐枫他们狠狠地得罪过东厂。但随着他与冯保有所接触,这个想法便被否决了,因为照着冯保的权势,至少在自己得到万历信任之前他有的是办法处置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做那些多余的事情。如此看来,一切就只能在宋雪桥身上找原因了。
可任杨震怎么想,想破脑袋,他都无法理解对方对自己的杀意从何而来。好在他不是个纠缠于这种细枝末节的人,即便不知道宋雪桥为何一定要置自己于死地,他的反击也不会因此而稍变,不想今日,就在他要一举将宋雪桥这个祸患一劳永逸地铲除时,却发现答案竟是这个。
竟是因为安继宗!那个在杭州被自己几次戏耍,更将他和他义父栽上一个偷窃库银的罪名,使他们再难翻身的旧相识。如此一切就都通了,自己与安继宗之前的仇怨确实可算不死不休,他要报复自己也确实有足够强烈的理由。
而安继宗在看到杨震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也是一愣,旋即眼中便透出了刻骨的仇恨,从牙齿缝里迸出了两个字来:“杨——震!”
而宋雪桥此刻脸色也是一变,只感觉自己隐藏多时的秘密已被人发现,这让他的心顿时就乱了起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杨震才好了。
就当这三人都因为突然的照面而心神巨震错愕间,作为唯一目标明确之人,向鹰已如旋风般扑进了房中,当掠到宋雪桥跟前时,右手已闪电抓出,一把就扣住了宋雪桥的咽喉:“宋千户,宋雪桥!没想到你也会有今日吧?”
宋雪桥见向鹰扑来,才猛地有所反应,赶紧从袖筒中取出一柄短剑便欲抵挡。奈何他的武艺显然与自身身份完全不配,才一动间,咽喉已被鹰爪锁住,而他拿剑的手也被反应快得多的向鹰一把扣住了脉门,顿时就动弹不得。
当自己苦练数十年,足以将坚硬的木材都一捏而碎的鹰爪扣在宋雪桥的咽喉要害处,只要略一用劲,就能将他的喉管捏碎,从而报仇雪恨,向鹰心里自然无比激动。这是他自妻儿被人所杀后一年来经常在想的一幕,当这一幕成真,他竟有些恍惚了,这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就杀死宋雪桥,而且还给了他一点点说话的机会。
当看到宋雪桥张口吐字开声,已从刚才的震惊里回过神来的杨震便是脸色一变,赶紧一步冲前,进入屋子,然后双手迅速往后一挥,便把屋门给关了起来。关上门虽然未必能挡住宋雪桥求救的声音传出去,但好歹能起到一点阻隔作用,只要一点时间,他们就能将两个目标尽数格毙。
可就在杨震进屋关门,急着想催向鹰赶紧动手,一句向兄已脱口而出的瞬间,就听到宋雪桥口中说出的话竟不是向外面的手下求助的,而是朝着一旁的安继宗所喊:“安郎,快走……”
“嗯?”略一愣怔间,杨震便已迅速回过味来。本还有些奇怪为什么宋雪桥这个东厂实权千户会为安继宗这么个小人物出头,用尽种种手段来对付自己。原来,竟是因为这两人间有着一段叫世人难以接受的感情哪。
从后世而来的杨震很清楚,这种同性之间的畸形爱恋多数情况下比一般的男女之间的爱情更深,更会为了对方而不惜一切。显然,宋雪桥是爱极了安继宗,所以才会用自己的权力处心积虑地对付杨震,所以才会在如此危急关头没有理会自己的安危,反倒想帮安继宗脱身。
倘若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杨震说不定还会为他们间的深厚感情而感动,从而想着帮助他们呢,虽然这两个男人间的感情着实叫人有些肉麻。但现在,既然宋雪桥他们是他的敌人,他就断没有心软的意思,在安继宗尚未回过神来的刹那,已来到他跟前,手一扬,匕首已抵在了对方的咽喉处。
安继宗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子弟而已,唯一的本事就是在女人肚皮上逞英雄——当然,现在还学会了在男人的背后逞雄风——即便他对杨震再是恨之入骨,恨不能寝其皮食其肉,可这种恨意却无法转化成真正的战斗力,当杨震出现在他面前,对他下手时,他连半点反抗的本事都没有。
“你……杨震,害你的是我,你有什么手段只管冲着我来,莫要伤了我安郎!”宋雪桥一见自己男人竟落入杨震手里,顿时又惊又怒又怕,两眼通红,也顾不上自己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大声喝道。
“嗯?”已控制住安继宗的杨震听到他居然还能说话,便是一愣,怎么向鹰还不下手?而且还能让宋雪桥开口说话?这也太奇怪了吧,他不是要报仇雪恨吗?仇人就在手边,一使劲就能得报大仇,他为何还会迟疑?
带着疑惑,杨震转眼看向向鹰这边,却发现此刻他正一脸古怪地盯着自己这边,之前的杀气已消散了不少,扣着宋雪桥咽喉的手劲也松比之前还松了几分,怪不得宋雪桥能在如此情况下说那么多呢。
“向兄,你怎么……”杨震有些不解地看向向鹰,欲要问个究竟。可他的话才一出口,那边向鹰也发了话:“杨兄,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杨震皱了下眉头,都到这个时候了,怎么还生出这么多枝节来?两人各自把人一杀,不就一了百了,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吗?
“我想留他一命!”向鹰说着看了眼手中被扣着的宋雪桥,眼中带着深深的恨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要报仇吗?怎么反而起了慈悲之心?”
“不,我不是不想杀他报仇。而是觉着就这样杀了他实在太便宜他了。”向鹰面容扭曲道:“我要让他承受更大的痛苦。”说着,他那双泛红的眼眸已盯向了杨震手上的安继宗。
只一瞬间,杨震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显然,向鹰也已看出宋雪桥在自己与安继宗间更看重后者的性命。对向鹰来说,杀他报仇固然是件痛快之极的事情,但却只是痛快一时。但若是杀了被宋雪桥如此重视之人,并让他活下去,让他也尝尝自己这一年来所遭受的痛苦,或许比一刀杀了他更加解恨!
“这……”杨震有些难以答应他这一请求,因为他深明打蛇不死必被反噬的道理。这个宋雪桥毕竟不是常人,他身后还有一个庞大的东厂势力,若这次不能处理了这个祸患,那今后的麻烦可就不小了。而且真要照向鹰的意思做了,那他与宋雪桥之间的仇就彻底是不死不休了。
“杨兄,还请你成全于我。只要你肯答应我这一条,我向鹰的这条命这辈子都卖给了你!”眼见杨震似要拒绝自己,向鹰顿时就急了,猛地拉着宋雪桥一起跪了下来。
“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