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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到徐家的支持之后,本已有些死心的严环就再次萌生了野心,并很快就借着依然潜伏在洛成章身边的宋星楚之助制定了一个看似周详的计划。为此,严环甚至还把手底下能用的半数以上好手都给派了出去,另外再加上徐家支援给他的那些个善于行刺暗杀的高手,便展开了这么一个阴谋。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虽然他已考虑得很是周详,也把计划执行得没什么问题了,只差一步就能将杭州漕帮夺到手。可偏偏还是欠缺了些运气,整个计划在杨震和锦衣卫的突然出手下功亏一篑。
计划彻底失败,又在杭州折损了一百多名忠心的精锐下属,对严环和扬州漕帮的打击自然极大。这不光是精神层面的,更是现实层面的。
人手的大量短缺还只是其次,帮中的存银被一举掏空才是最要命的。因为这次事败死了许多兄弟,身为帮主,且是下达执行这个命令的严环自然得负上责任,每个兄弟的家里总是要支付一笔不菲的丧葬和安家费的。每人几十到上百两的抚慰银一拿出去,严环手上可用的银子就真剩不下几两了。
同时,随着这一场失败,严环在帮中的威信再次大跌,不少帮中兄弟已对他不抱任何希望,纷纷离开漕帮另寻出路,这让本就摇摇欲坠的扬州漕帮更加的风雨飘摇。
而屋漏偏逢连阴雨,这时候,又有新的麻烦找到了头上——之前言明会给予严环全力帮助的徐家再次派了人来。不过这回,他们却不是来伸以援手的,而是来问罪的。
此刻,在漕帮还显得颇为气派的大宅客堂之内,就坐着徐家的大管事徐立德,此人脸上满是冷笑:“严帮主,虽然咱们徐家之前有曾说过会全力助你对付洛成章他们,但咱们损失了那么多人手,你们漕帮却是得负责的。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严帮主,那些高手还都不是我们大明人氏,而是来自海外倭国,是我们徐家花了大价钱请来的。”
“徐管家的意思是……让我们陪银子?”严环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阵紧缩。如今帮内已很是拮据,徐家既然上门来讨债,又怎么可能不狮子大开口呢?但面对势力远在自己之上的徐家之人,他又不敢翻脸,只能苦着张脸,走一步看一步了。
徐立德嘿嘿一笑:“严帮主可知道咱们请那几个高手花了多少银子吗?近十万的天价,你觉着现在漕帮还拿得出这么一大笔银子出来吗?”
“什么?”一听这话,严环差点从椅子上跳起身来:“徐管事,你可不要如此狮子大开口哪!”这时候别说十万了,就是一万两银子,他严环也拿不出来哪。
看着他那焦急而惊慌的模样,徐立德的眼里不觉闪过一丝轻蔑来。但很快地,他又把这一神情给隐藏了起来,依然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严帮主你的难处,我们徐家自然是深知的,就是我家老爷,也是知道无论如何你们都拿不出十万两银子来的。”
“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有此一说?”严环心里冷哼道,但面上却显得很是感激的样子:“多谢徐阁老对我漕帮的体谅,只要我们的情况稍稍好转,银子该陪一定不会少了你们。”
“严帮主这话就见外了,我们徐家绝非趁人之危之人。不过我们徐家也不希望在此事上吃太大的亏,所以才命在下前来。”徐立德继续不紧不慢地道。
“徐管事有什么意思就直说吧。”被他这么兜着圈子地说话,严环已有些按捺不住了,当即直截了当地问道。
“严帮主不愧是一帮之主,果然痛快。好吧,那我便说了。我们徐家的意思,既然你漕帮现在的处境很是不妙,那何不与我们徐家合作一起赚些银子呢?这样一来可解你们的眼前之危,二来嘛,你们帮我徐家做事,也算是把之前的帐给了了。不知严帮主你意下如何啊?”
“让我漕帮与徐家合作赚银子?”严环有些难以置信地回问了一句,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要知道在江南地面上,有多少人上赶着想和徐家有所关联,更别提合作了。怎么徐家竟会把这么个好事找到自己头上来?
严环虽然年轻自负,却也没有蠢到认为天上会掉馅饼到自己头上来。所以在略一思忖后,就明白了这其中必然另有玄机,当即问道:“却不知这是个什么生意哪?”
“这个嘛……江南一地,盛产丝绸、茶叶等物,我徐家就囤积了大量的物资。我们想将这些东西贩售出去,所以想用到漕帮的货运手段。”
一听是这么回事儿,严环心里顿时一松:“这倒好办,我漕帮别的不敢说,运河上的事情还是能做好的。却不知你们是想把这些货物运到北方的哪个省份哪?”既然找了自己,他认为对方自然是想把货通过运河运送到北方去了。另外,想必徐家是嫌运输时朝廷的赋税太高,所以又想让漕帮帮着偷税,对此他倒也有些办法。
可徐立德却再次摇头:“若只是运去北方贩售,我们徐家也不不会找到你们漕帮了。”
“那是运去哪儿?”严环又是一愣,同时总算确信这次的事情不那么好办了。
果然,就听徐立德压低了声音道:“是出海。海外诸国对我大明的丝绸和茶叶可是极其稀罕的,只要将之运去贩卖,便可获取在国内的十倍,甚至是百倍之利。所以我们希望能借你漕帮之船,把货送出海去!”
第五百八十三章 生意上门(下)
在徐立德说出自己的意思后,严环整个人都是一颤,同时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慌乱而紧张的神色来。他实在没有想到,对方竟是来找自己合作做这么件要命的事情的。
没错,就是要命的事情。将丝绸等物私自运到海外去,对如今的大明朝官民来说就是一件随时可能掉脑袋的大事。不,不光是掉脑袋,说不定是抄家灭门的罪过!
大明朝自永乐年大开国门,万国来朝,并派遣郑和六下西洋后,因为当政文官的眼界局限,就开始紧守海疆。而待到郑和第七次下海之后,朝廷就彻底禁了海事,除了少数几个沿海港口城市之外,其他一律不得有片板下海。
在之后的漫长岁月里,大明朝的海疆彻底对外关闭,尤其是在正德嘉靖年间,倭寇骚扰东南之后,朝廷更是明令禁止一切出海事宜。但有被官府查到的,抄家灭门那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只是这等禁令终究如立坝挡洪水,虽然看似一时挡下了水患,但事实上在朝廷看不到的地方确实暗流汹涌,无数民间势力用着各种方式做着海外贸易。没办法,海外各国一向对大明的瓷器、茶叶、丝绸等物极感兴趣,更是那些国家的权贵眼中的奢侈之物,他们肯花极高的价格购买,大明民间就有那钻到钱眼里去的人铤而走险,偷入海里,贩运货物。
其实严环也没少知道这些事情,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徐家居然也会在这事上搀上一脚。而且以他们的身份地位看来,他们的走私一定是规模极大,价值极高的存在。
正因明白这一点,严环才会大吃一惊,同时心里发怵。以徐家在东南的势力,这种事便是被官府查到了什么也没甚要紧的,可他和漕帮却不同哪,一旦事情泄露,或是被官府抓到把柄,结果就只有一个了。
见严环如此模样,徐立德嘴角又是一翘,似笑非笑地看向对方:“怎么,严帮主不想与我们徐家合作吗?”
被他这么一看,严环的身子再次打了个激灵,他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对方既连底都交给自己了,自己除了与他们合作之外还有其他选择吗?一旦拒绝,徐家为了自身的安全考虑,会放过自己吗?
越想之下,严环的心里越是发紧。但在权衡犹豫了好一阵后,他还是把牙一咬,说道:“能与贵府合作,我们漕帮自是求之不得的。不过……徐管事你也应该知道,我们漕帮一直都只在运河上走船,这海上的水情可比运河上要复杂得多了,我们漕帮的兄弟怕是适应驾驭不了哪。”现在唯有找这么个借口加以搪塞了。
但徐立德却很不以为然地一摇头:“哎,严帮主此言差矣。所谓一理通百理通,这水上的事情,总是想通的。贵帮的人能在运河上顺顺当当的,在海里总也差不到哪儿去。而且一回生两回熟嘛,只要多学多试,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严环还待再说什么,却被徐立德摆手打断了:“难道说严帮主你不想与我们合作?若真是如此,那我自也不敢勉强,就此告辞!”说着,他便很是干脆地站起身来,作势欲走。
见他如此模样,严环即便有再多的不安,也只能硬着头皮把事情给应承下来了,不然彻底得罪了徐家漕帮和自己的处境就更加的雪上加霜了。于是便忙道:“徐管事还请留步!此事咱们可以从长计议,既然徐家如此看得起我们,我们漕帮自不会如此不识抬举。”
见对方果然答应了,徐立德才面露满意的笑容:“严帮主能这么想自是最好不过。而且我相信,你我联手,这次的事情一定能办得漂漂亮亮,妥妥当当的。”
在又是一番密议之后,徐立德才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开,只是起身将他送出宅子大门的严环在回过头来之后,神色间却充满了无奈和忐忑:“形势比人强哪,看来只有冒险一试了。却不知林彝他对此又会是个什么看法。”
林彝是如今漕帮内严环最信任的人,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得力帮手,之前种种算计,林彝也曾出力不少。现在,帮里出了问题,林彝也是愁在心头,整日里都在琢磨着该怎么为帮里再找几票大的生意来。对此,严环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对他也是更感信任,所以刚接下这烫手的合作事宜,就想着找林彝来商量一番。
只是当他来到林彝日常所在的院子前时,却发现对方并不在其中。无奈之下,严环只能给手下兄弟留了话,让他们见了林彝就叫他来见自己。
此时的林彝正在扬州城有名的青楼翠心苑的天字号房里,他的面前是上好的酒菜席面,身畔还有两名娇媚可人的女子在为他端酒布菜,显得好不逍遥。
林彝四十来岁年纪,生得丰神俊朗,以往也是深得扬州城各楼姐儿们垂涎的良人。奈何这几年来,漕帮的情况每况日下,他也就没了这雅兴和资金。今日也是因为想谈成一笔大生意,这才来的翠心苑。
在他面前,还坐了两名汉子,一个是与他颇有些交情的扬州富商翁九如,另一个,正是翁九如为他物色来的大客人,盐商崔鼎山。这是个五旬左右,身宽体胖,笑眯眯的生意人。
在一番寒暄恭维,又互相敬了酒,和身旁的几名女子又调笑了几句之后,翁九如才冲那些女子略一摆手,把她们给打发了出去。林彝一见这架势,心里就是一动,看来今日这生意还有些异样哪。
待那些女子盈盈退下之后,翁九如才笑呵呵地道:“崔兄,林老弟,现在这儿就只有咱们几个好朋友了,有些话就不妨摊开来说吧。两位以为如何?”
林彝对此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他当时就把目光落到了那崔鼎山的身上:“一切自当以崔兄说了算。”
崔鼎山也是一笑:“在下也是知道漕帮大名,又知道林老弟乃是漕帮里能说得上话的人,才会动了这心思的。不过,在我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