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一遭遇,让张学颜最近变得极其低调,但同时对杨震也越发的嫉恨起来。现在听着百姓们的夸赞,就仿佛是在指着他张尚书的鼻子嘲笑一般,让他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终于,张学颜有些忍耐不住了,看了身边的申时行一眼,小声道:“申阁老,陛下如此隆遇,百姓又对那杨震如此推崇,在下官看来委实不是件好事哪。”
申时行此时眼观鼻鼻观心,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接对方的话茬儿。他自然清楚张学颜与杨震间的龃龉,并不想搀和进去。但张尚书却没有住口的意思,继续说道:“若是这等事情为人如此推崇,今后朝堂之上便是一阵穷兵黩武之风,到时不但国中风气大变,就是那些武将们的心思也要活络起来了。”
听到这话,申时行有些灰白的眉毛才猛地一跳。别的他倒不是太过介意,但张学颜最后提到的武将起势却非他乐于见到了。
大明在开国和靖难之后,朝中武将的声势远在文臣之上,那时的文官境遇可着实不好。好不容易因为天下陈平,再加上土木堡之变让文官势力大占上风彻底压得武官没有什么话语权。若是因为这次之事而导致重新回到当年,他这个首辅要担任的责任可就太大了。
人总是要以自己的立场为准则的,既然申时行这个内阁首辅如今是文官之首,自然不能看着武官集团再次有夺权的可能。不然后人对他的评价将会是指责一片。即便是他这样的官场老油条,在这等问题上也是不敢疏忽的。
沉默了一阵后,申时行才缓声道:“那依着张部堂的意思却该如何应对呢?”
“下官以为,对今日之事朝中还是得有些不同声音的,不然只会助涨了这不正之风。还有杨震,他固然有大功于朝廷,但陛下如此安排还是有些过了,也该有人呢出来指正才是。阁老以为如何?”张学颜又道。
申时行当然明白对方这么说也是有私心的,但在沉吟之后,还是轻轻点头:“此事确实不能不防……不过这次乃是朝廷少有的大胜仗,大喜事,断不可在这个时候坏了陛下的兴致,有什么想法,待过了这一阵再拿章程也不迟。”
本来听他这么道来,张学颜还心下一喜,可随后却得了这么番拖延敷衍的回话,却又让他心里一沉:“当真是条滑不留手的老泥鳅……”虽然心中腹诽,但他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好点头应是。
就在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前方的人群突然就骚动了起来,继而便是一阵欢呼。众官员心里一动,同时抬头展目向前望去,就瞧见远远地有十数骑策马奔来,到得近前,当先之人哗啦一展,一面绣着杨字篆书的大旗便已展了开来。
“来了……”在深吸了一口气后,申时行便把刚才的那点心思全部抛到了脑后,笑着看看左右道:“咱们且上去迎一迎吧。”
“谨遵阁老之意。”其他官员无论心里对此是个什么念头,都忙答应一声,跟在申时行的身后朝前而去。
而百姓们,也都自发地朝着前方拥去,不过他们却只在官道两边,这平坦宽阔的官道,却是给官家老爷们行走的。但这却并不影响他们兴奋的心情,一阵阵欢呼已如浪涛般向着前后扩散出去,不少百姓更是老泪哪。
确实,许多老人此刻是最为激动的,因为他们还记得几十年前的那场惨剧。想着当初杀到京城之外,给无辜者带来许多血泪的鞑子终于遭到了应有的报应,他们又怎能不泪流满面呢。
在行了一程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支气势磅礴的队伍,虽然不过两三千人,却给人一种千军万马的压迫感。当先一人,身子挺拔如松,身着大红飞鱼服,腰按绣春刀,目光如电般在前方逡巡的,不是锦衣卫都督杨震,还有何人?
看着他耀武扬威地乘马行来,步行迎上去的诸多官员的心里都很有些不是滋味儿。但在这等气势下,他们也只能忍了,申时行更是紧赶两步,朝着杨震一拱手道:“杨都督远来辛苦,本官特奉旨代陛下前来相迎!”
他身后的那些官员,无论心里对此有多么的不屑,这时候也纷纷弯腰拱手,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来。
看着眼前的这一场面,杨震心里不禁感慨万千。他想到了几年之前,自己首次从山西返回京城时的场景。那时的自己也是立了功劳而来,可迎接自己的,却只有当时已身患重病的兵部尚书谭纶而已。
没想到如今,自己再次归来,所获得的礼遇竟如此之隆。只可惜,那位真正有能力,有气度的敦厚长者却早已不在了……
第九百九十五章 凯旋(下)
看到两位身着红袍的朝廷高官也在冲自己心目中的大英雄杨震行礼,周围的百姓更是一阵欢腾,还有人甚至忍不住跪在了地上,朝着杨震磕头不止,似乎非如此不能表达自己的崇敬之情了。更新快无广告。
而一些本就是朝中官员,今日却乔装赶来迎接杨震的人,见此情形更是一阵诧然。一名乃是内阁首辅,一名乃是兵部尚书,这两位可都是跺跺脚就能惹来朝堂震动的大人物哪,居然对杨震行此大礼,委实太过叫人震惊了。难道说从此以后,将会有一个新星从朝堂之上冉冉升起么?
本来还有些恍惚的杨震听到那山呼海啸般的欢叫,才有些回过神来。又瞧见申时行还在冲自己行礼,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赶紧跳落下马,拱手回礼:“两位大人且莫如此,这着实太折煞下官了!”
捧杀!这是杨震如今脑子里的第一反应。两位高官以如此高的礼数来迎接自己,势必在朝野间造成极大的轰动,或许现在挟胜势而来,其他人还不敢说什么怪话,可一旦时过境迁,再有人提及此事,恐怕自己就会为许多人,尤其是最是讲究官场礼数之人所诟病了。
哪怕杨震一向不畏人言,在这等事情上也不敢太过托大。既然两位大人都这么做了,他只能进行补救:“下官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而已,实在当不得陛下和朝廷的如此礼遇!”
“杨都督你太过谦虚了,你此番所立之功劳乃我大明近百年来之第一功,岂能一概而论。别说是只有我与张尚书前来迎候了,就是这满朝文无同来相迎,那也是该当的。而且你也瞧见了,这里的百姓可都是自发而来,这正是你此功之大的体现。”申时行忙笑呵呵地说道。
只是这话听在杨震耳中却让他更感不安了,这等吹捧之语实在让人不敢领受哪。但当着身后这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几番血战才取得如此功劳的将士的面,他又不好一直谦虚,只得道:“申阁老太言重了,些微事情不值一提。下官所做这一切并非为了自身,而是为陛下分忧,为朝廷除患,为百姓报血仇罢了。至于什么功劳,那都有赖这些英勇的将士们不计生死所换来的。”
听到自家大人如此夸耀自身,这些将士的身子就挺得更直了,脸上也满是荣耀。而杨震说这话时又用上了内劲,声音扩散出去,瞬间即为周围百姓所闻,这又一次迎来了众人的欢呼,而这次的欢呼,却是冲着将士们而来。
“这小子,居然不曾因此而生出骄纵之心,还回应得如此得体,倒真是个人物了。”申时行心里一动,知道再继续吹捧杨震就显得有些太过刻意了,便笑道:“杨都督果然乃我辈中人,更深通御下之道,怪不得能在短短时间里将为患百年的鞑子彻底消灭,本官佩服。”
另一边的张学颜却神色复杂地看了杨震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略一拱手。有申时行这个首辅在前,确实没他说话的份儿,而且他也看出了杨震的稳重,自己说话只会更显刻意,便只能默然以对了。
“好啦,时候也不早了,杨都督就请上马,随咱们一道入城,进宫去见天子吧。陛下想必也已在宫内等候多时了。”申时行一顿之后,又如此说道。
“下官随阁老一道步行入城便可……”杨震忙提议道。笑话,两名朝中大佬走着入北京城,而自己却大模大样地骑马,这不是自寻弹劾,惹人非议么?
随着年岁的增长,随着在朝中混迹时日的增多,杨震再不是那个热血冲动,头脑一热就依着自己性子来的青年了。有些事情他也会根据这个时代的评判标准来进行改善,尤其是这等面子上的事情,放一放又少不了块肉,还能免除不少将来的麻烦呢。
对此,申时行他们自然是不肯的,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天子还在宫里等候呢,他们要这么走去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可杨震还是不肯答应,最后只能折中一下,让将士们让出两匹马来,请了两位大人和杨震一道乘马入城。
而这一决定,却又让张学颜丢了不少的面子。骑马对杨震来说就跟呼吸没什么两样,而申阁老虽然年纪不小了,但翻上马背倒也还算稳当。可张学颜这个兵部尚书却几次上马都差点栽倒在地。别看他年纪比申时行还小了些,但身子骨却弱了许多,平时乘轿坐车惯了,还真不会骑马。
杨震一开始也不相帮,直到让这位尚书大人在这么多人面前出够了丑,这才给身后一名将士打了个眼色,后者方才上前帮了一把,助其顺利翻上马背。
于是,在众人的欢呼以及有些异样的笑容里,杨震他们才继续往前,穿过那高大巍峨的北京城墙,直入这千年的古都之中。
与此同时,城中也已聚满了要一瞻杨震这位大英雄的百姓。当他们踏入北京城那一刻开始,欢呼声就没有断绝的,这情形可比在城外时更加热烈了数倍。
这么一路缓缓行来,直走了有一个多时辰后,众人才终于抵达了皇宫跟前。
虽然午门因着规矩无法为杨震所开,但天子还是摆出了极大的场面来迎接杨震,不但亲自来到宫门前迎接,还用上了诸多节庆大典时才能用到的节杖乐器,一见杨震他们抵达,顿时乐声庄严,声震寰宇。
杨震一马当先来到宫门前,正欲下马叩见时,万历已满脸欢喜地上前,一把就扶住了杨震的手:“杨卿,今日朕来扶你下马。”
这话一说,这行动一做出来,莫说杨震了,周围的群臣,以及早就远远停下脚步,却依然不住眺望的百姓们也全都愣住了。这是何等的荣耀哪,居然能得天子亲自扶人下马?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也有人生出了更深层次的感想来。随即,众臣便纷纷跪了下来,而杨震此时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居然真在天子的搀扶下落马。哪怕他再有现代人的思维,不怎么把权贵太当回事儿,毕竟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多年了,也已接受如今的纲纪伦常,这等天子少有的举动,还是震撼了他。
好在杨震的失神也只在短短一瞬,在脚一落地后,便已醒悟过来,赶忙一撩袍襟就跪了下来:“臣惶恐……陛下之隆遇,便是叫臣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也无法报答其万一!”
万历哈哈一笑,忙用力将杨震从地上搀扶了起来:“杨卿为国立下如此大功,朕身为天子自当好好奖赏于你……”说着,又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楚的声音道:“你不必惶恐,朕知你担心什么,但这戏还是要做的。”
杨震苦笑,看了这个随着年纪的增长,已越来越有皇者气度的青年一眼,显然万历今日的行为也是经过周详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