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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事儿,大惊小怪的,让让”黎黍不跟他客气,腰一拧就把郭廓挤到一边儿。
“你们没有看到?”郭廓一个趔趄,一脸的见鬼,“林兄眼睛里,刚刚明明有一点绿光闪过啊”
“啊?”这下轮到林卓了,一着急就从巨石上飞跃而下,身姿飘飘,轻盈如同鹅毛,虎扑到郭廓面前,“我眼睛里有绿光?你确定是绿光?”
“要不,要不,就是我看错了,这青城山到处都是绿的,看错了”郭廓被林卓吓着了,说话哆哆嗦嗦,还一边往后面退,模样可怜兮兮。
“绿光?”林卓蛋疼了,怎么解释?成仙是金光,成魔是红光,整个绿光,特么这可是用来写色狼的,这是给饿坏了的意思?
“卓哥儿,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儿”汪秉宜看那俩一个犯魔怔,一个像只****羔羊,用手里的登山杖敲了敲地面,表示气氛要严肃,别扯犊子。
“咳咳,说吧”林卓掩饰掉自己蛋蛋的忧伤,勉强打起精神询问,心中仍旧惴惴不安,庇阳经这个事情不弄清楚,这劳什子正事儿就算是惊天动地,也肯定与自己无关。
“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时机比较成熟,打算结个社”闷骚男李路打头阵,说得很简单很粗暴。
“咳咳,你们要,要劫个色?”林卓大惊失色,掩着衣襟,随时打算乘风归去。
李路翻个白眼儿,不说话了,汪秉宜接上话头,“卓哥儿,我就看你那《菜根谭》,如今颇有影响,我等走举业正道,也需砥砺扶持,若是结一个学社,必将如虎添翼”
林卓皱眉,“说说你们的想法”
“首先就是吸纳社员,我们都觉得人多力量大,也可以对社员进行分级,外围和核心分清楚,其次就是经费,初期除了社员每年缴纳少量会费外,由社内成员执笔,集结一本制艺集锦,一来用于彼此交流,二来出版牟利,维持学社运转,徐图置办产业,再次就是思想,这个没得说,就是卓哥儿的心学理念还有《菜根谭》”高士进嘚吧嘚吧的,就把他们商议的成果和盘托出。
林卓点点头,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其他都还好,唯独吸纳社员方面,多多益善不妥,学社成立之初,首重打响名号,扩展影响,若是吸纳人员众多,且局限一地,势必影响精英人物参与热情,也不便于向外扩展,你们几人可以在这几日考察一番,只挑选其中士子俊彦参与为好,要注意,最好有一定比例的外省士子”
“外省士子的问题不大,这次集会有好几百号人都不是咱们蜀中的,但是人数太少了,会不会……”郭廓咂摸这嘴,还是觉得人山人海,一呼百应比较刺激。
“路还是要一步步走,集会已是大张旗鼓,结社便不宜太过招摇,待异日社中士子个个成才,不怕没人趋之若鹜”林卓站起身,背着手,缓缓踱着步。
众人一同点头表示赞成,只有郭廓这厮觉得不舒坦,看林卓慢吞吞的来气,“你们看,卓哥儿最近是不是跟那帮佛道的老头子打交道太多了,看上去越来越像出家人了”
他言者无心,林卓听者有意,心神大乱之下,脚下不稳,啪叽摔倒在地上。
第八十五章 廷议闹剧
自古青城天下幽,肯定不包括林卓在青城山的这几天。
数千人马在青城山翻来覆去的折腾,秩序说是井然有点儿坑人,但是总体上没有出岔子,纪律也还算是可以,没有闹出什么丑闻。
大家伙儿人手一张议程表,想去听谁讲学就去听谁讲学,不想听就在青城山溜达溜达,反正有人管饭,伙食还开得不错。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说起来,叙府和CD府的士子们功不可没,这伙儿年轻人很有责任感和荣誉感,也非常的给力,不仅扮演了组织者和引路者的重要角色,还担负起了托儿的重要使命。
受到影响力和号召力因素的限制,讲学的诸位有些人的场子,那是人头攒动座无虚席,比如汪秉宜和其他几位君子,有些就相对嫩了点儿,场上全是虚席,这个时候,叙府和CD府的士子们就来了,他们在各个会场出没,凑人头扎场子,冷不丁还提出一两个困惑,发表一下听后感,搅和一下气氛什么的。他们有一个感人的口号,那就是绝不让任何一个讲学的嘉宾感到寂寞空虚。
林卓没有食言,在僧道两家带有打擂台性质的宣讲会上,他现身来到了杜光庭道长的会场支持,面带微笑聆听了个全场。尽管他是只身一人,啊,不对,他还带了个老管家,听讲过程中也未曾发一言提一问,更别提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打机锋、斗辩术了,就那么呆呆的坐着,很有可能在魂游太虚,却也吸引了一大批追随者把老杜的会场围堵得水泄不通,掀起了整个青城山大会的一次大规模高…潮。
杜光庭对这个场面也很兴奋,强撑着身躯,讲解道家经典,诠释一些晦涩的道藏,讲了整整两个时辰,到结束时,已经只能坐滑竿儿了。
“二叔,这个庇阳经到底是个什么路数?”林卓起身离开,冲着四周夹道相送的学界人物们频频点头,笑容可掬,风度翩翩,嘴巴里牙关却咬得死紧,他做了个实验,除了力气大反应快,他现在已经能纵身而起好几丈高,这固然是好的,多了条保命之道嘛。但是一炷香的凝神内视修习之后,眼睛里无一例外会冒绿光,这特么怎么讲理,成妖还是成怪啊?
“唔?”耿二叔一惊,胡子一颤一颤,“你且说说,你练到哪一步了?有哪些症状?”
林卓顿时牙花子疼,听听,听听,症状,这玩意儿练了铁定要生病的架势,“眼睛里冒绿光,快飞起来了,喜静不喜动,偏好独处静坐,静坐时格外舒坦,跟和尚似的”
“啊”耿二叔变了调儿的一声惊呼,惹来四周群众的集体注目,他赶紧降下声调,扯扯林卓的衣袖,避让到外间一个小亭子里。
林卓半死不活,带着点儿不多的希冀询问,“说吧,这病怎么治,或者,还有的治么?”
耿二叔继续词不达意,“治?为什么要治?不用治。”
林卓心中一凉,气急败坏的继续挣扎,“不管有没有效果,抢救一下总是要的吧”
“呵呵呵”耿二叔见林卓当真上火了,才慢条斯理的解释清楚,“这庇阳经是我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那个修习过的老渔民,临终之前,曾经有过交代,修炼这门功法有两个坎儿,一个是修习之初不近女色,坚持过来后,眼有绿光,助你遏制男女****,第二个坎儿就是可近女色之后,眼有红光,助你情趣盎然,阴阳调和。只是他修习到绿光都花费十余年,未曾想到,你区区一年就达成了”
林卓闻言,又与自己的修习体会前后印证,方才定下心神,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庇阳庇阳,原来就是这么个意思,先保你无欲无求,再保你金枪不倒”
转念一想,又冲冲大怒,“二叔,也就是说,先要修习出绿光,再等到绿光转红,才能近女色,并不是十六岁就可以?要不是我天赋异禀,你这是要坑我一辈子么?”
“咳咳咳”耿二叔老脸泛红,“卓哥儿莫要着急,想他海岛上一个老光棍儿,本身资质就很愚钝,又饥一顿饱一顿的,开始修习的时候虽是童子身,却已年过四旬,堪称废柴中的废柴。凭卓哥儿的本事,一年间就已修炼出绿光,破戒的时日,可不是差不多就是十六岁嘛,搞不好还可以提前呢,嘿嘿嘿,嘿嘿嘿”
林卓不答话,斜睨他一眼,看得他更是不好意思,只好继续解释,“卓哥儿,我这也是,想着你有个速成的法门,也好防身,这少年人,戒之在色,破身太早,实在不是好事啊,再说了,还有小妹在你身边,我这,也不可能让她守活寡嘛”
“二叔是好意,不会害我,我倒是相信的”林卓也不再对耿二叔进行无声的谴责,恢复了淡定从容,智珠在握的模样,“只是二叔啊,这个海岛上的老渔民,应该还有很多故事吧,得空的时候,跟我详细说说”
林卓言毕,左手抱日月,右手挽乾坤,洒然而去。
耿二叔在后头,脸色几番变化,良久颓然叹气。
京师皇宫,东阁。
内阁、七卿、科道言官、以及相关大臣近百人齐聚,按照惯例,廷议主持由所议事项的该管部曹主官主持,尽管事态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只是禁毁书院督管言论那条政令的事儿了,但是作为事情的发端,礼部尚书高仪还是得老老实实坐在首位主持廷议。
“诸位同僚,承皇后娘娘懿旨,今日廷议,事项为蜀中试点禁毁书院督管言论政令及其后续,因该条政令已经明发邸报予以废除,故而免于再议……”见到人来的差不多了,小太监也把大殿的门轻轻合上,翰林院的记事官也已经准备好家伙什儿,高仪就站起身,开始布置议程。
“且慢,娘娘明令,就此政令前后事项铨叙功过,政令乃是重点,岂能轻轻一句免于再议跳过?”一个穿着七品绿褂子的礼科给事中站出来打断高仪的话茬儿,不服。
“前日御前议政,该政令已有讨论,既已废除,何须再议?你虽不能参加御前议政,邸报总是能看到的吧”高仪的姿态非常高,端着架子气势逼人。
奈何六科小官儿历来位卑权重,又有言官光环加持,完全不怕你那个,气焰不但没给压下去,反而更加嚣张,抗声反驳,“政令废除,乃是顺应民心,就事论事,铨叙功过,却是既对事又对人,高部堂既然亲自参与御前议政,必然比我等更清楚,怎能偷换概念,妄加遮蔽?”
高仪怒而拂袖,“大胆,你一小小给事中,安知朝堂大政,有何议论,也应循我议程,休要胡乱插言”
这话一出,顿时炸了锅了,站出一个都御史,横眉立目,“此地乃是廷议当场,人人也可出言,为陛下、娘娘参赞,下官从来只听闻以理服人,以法条服人,以大义服人者,今日,高部堂意欲以权位服人乎?”
高仪愣怔当场,朝着高拱浅浅一瞟,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今天这架势,恐怕难以善了啊。
高拱神情晦涩,眉梢略略一挑,微不可查。
只见高拱的头号打手都御史韩缉冲将出来,也是一脸愤慨,“诸位,尔等既知朝廷法度,何不依法行事,廷议议程自有主持部堂厘定,尔等胡乱攻讦,扰乱廷议秩序,又如何服人?”
“廷议有主持,确然没错,议程却须合乎陛下、娘娘的旨意,合乎情理,朝廷大事,岂能任由一人把持?若是刻意藏奸又当如何?”
“放肆,朝廷大典,理应端方议政,如此皮里阳秋,夹枪带棒,成何体统?”
“既是议政,自当有头有尾,有始有终,挑挑拣拣,文过饰非,端的哪门子方?议的又是哪门子政?”
……
吵架开始了,廷议事实上就是吵架的,各抒己见嘛,总有不同意见,总有利益纠葛,但是吵架的点儿一般都在后头,像现在主持人话没说完就开始吵的倒是挺少见。
看着闹哄哄的廷议现场,高拱的脸色黑黢黢地如同煤炭,吵架早点儿当然无妨,高阁老才没空搭理你们这些绿皮小官儿呢,可问题是,针对自己的绿皮小官儿,前赴后继,死咬着不放,明显不是散兵游勇